第一章



  十二月末的冬日,多雲陰霾,空氣冰寒冷冽,整片山林經過一波波寒流的侵襲,樹木抖落了一地枯葉,只剩參天的枝橙,雖然少了綠意,卻別有一番蕭瑟與蒼茫的美感。

  

  就在這些灰茫茫的樹椏之間,矗立一棟充滿歐式風格的優雅石樓,這棟建築以花崗石砌成,尖頂斜簷,極具設計感,看得出當年花了不少心思建造,前庭更有個寬廣的花園,鍛造的鏤花大門,兩旁門柱同樣以花崗石砌成,整體望去,沉穩大氣,高貴典雅。

  

  不過,建築的年代看似久遠,已顯露老舊斑駁,大門蒙上一層鐵銹,甚至攀爬了一些枯藤,整座大宅虛掩在高聳的枯枝之間,透著一股廢棄和陰森的味道,乍看之下,倒有種詭異的歐式古堡神秘氛圍,彷彿裡頭住著某種妖鬼巫師,一靠近就會遭到詛咒——

  

  一輛銀灰色進口轎車沿著山路緩緩駛來,在距離石屋十公尺處停下,接著,後座的深色玻璃搖了下來,裡頭坐著一個年約三十、清朗幹練的男子,他直盯著那幢石屋,清俊的臉龐顯得淩厲而嚴肅。

  

  「你說的就是這棟房子吧?」

  

  「是的,地主把這棟房子連同這附近的土地都一起脫手,手續已處理得差不多了,但目前一直無法找到住戶……」坐在駕駛座的另一男子恭敬的說道。

  

  「賣方為何沒通知租屋者搬遷?」男子擰眉。

  

  「仲介公司的王經理說賣方似乎也不知道這裡還有人住,因為是上一代的遺產,而子孫們急需錢周轉,得知有人開價,直接就賣了,我是來接收房子時才得知裡面居住的人竟和屋主毫無關係,而且還住了將近二十年了……」

  

  「真奇怪,二十年來都不知道這屋子有其他人住嗎?難道沒收租金?」

  

  「似乎是賣方上一代和居住者有點交情,才會把這麼大的別墅大宅讓給他們住。」

  

  「屋裡住的是些什麼人?」男子又問。

  

  「聽說原本只是一對父女,但父親死後,就只剩下那個女兒,我來打探幾次,從附近住戶那裡大概得到一些訊息,他們說這女人大約二十五、六歲,目前和三個小孩住在這裡。」

  

  「還有……三個孩子?」男子微怔。

  

  「是的,不過,似乎離婚了,鄰近的人都沒看過她丈夫,偶而只有她一個人和三個小孩出入……」

  

  「她是在幹什麼的?工作?全名?」

  

  「都不太清楚,其實她和周遭的人很少往來,這裡又離下面的社區有段路,所以社區的人幾乎和這家人沒什麼互動。」

  

  男子微蹙著眉峰,「那麼,她知不知道這棟房子已經賣了?」

  

  「不清楚,因為無從聯絡,也一直無法找到人,我來調查了好幾次,都沒看見有人進出,按了門鈴也沒人應門……」

  

  「晚上呢?晚上也沒人在家嗎?」

  

  「晚上?呃,晚上……我來過一次,但屋內沒有亮燈,這裡又黑漆漆一片,所以我就……」他的聲音在接收到老闆的冷眼時就停住了。

  

  「嘖,你這麼沒膽子怎麼當我的助理?」男子努瞪他一眼,推開車門下車,一步步踱向石屋大門。

  

  遠看不覺得,下了車就近一看,才發覺這幢屋宅占地真的不小,圍牆也是以特別的岩石砌成一米高,上頭再加上鍛鐵花欄,既保有一絲隱密,又留下一些空隙引人窺視。

  

  男子來到大門前,透過鏤空的大門望向內部的庭園,心裡多少有些納悶,這裡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建築陳舊不說,就連園內的樹叢也一片淩亂,毫無整理……

  

  但,仔細看的話,還是會發現隱約有著人跡。

  

  例如,通往大屋的步道並未被雜草湮蔓,可見經常有人走動。

  

  再例如,這扇大屋的門鈴處,有著觸摸而留下的斑痕。

  

  可見,現在的確有人住在裡頭。

  

  只是他們似乎又想營造一種荒廢的情景……

  

  真奇怪,誰不想把自己的居住環境打理得整齊清潔?這家人卻似乎刻意要讓房子周遭顯得荒蕪……

  

  他擰眉望著裡頭那幢建築,思索了幾秒,便伸手按了下門鈴。

  

  他的助理很快的跟上來,道:「總經理,我想這門鈴可能壞了,我之前按鈴按了半天也都沒人回應。」

  

  果然,等到將近五分鐘,依然一片安靜。

  

  「再調查清楚,想辦法儘快找到房客,請她搬走,我們新飯店的建構案都已擬好,不能再拖了。」男子皺起眉頭,潔癖的拿出手帕擦手,再低頭看了看手錶。

  

  「是。」

  

  「走吧,下午還有媒體採訪,我得回去準備一下。」

  

  男子說著又看了房子一眼,轉身正打算走回轎車,這時,一個手提著兩大包塑膠袋的小女孩,從小路的那頭緩緩朝他走來。

  

  他一愣,腳步頓止,暗忖,這個方向只有這棟房子,小女孩往這個方向走,該不會……

  

  正揣測著,小女孩已經通過他身邊,抬頭對他一笑,用一種柔軟輕緩的聲音道:「這裡沒路了,再過去是一大片山林,要往回走才行哦。」

  

  他呆了呆,這小女孩看來只有七、八歲,長得秀雅可愛,綁了一束馬尾。齊眉的瀏海像是被剪壞了似的呈現鋸齒狀,使她的小臉更添了點小女娃的憨樣,不過,她一開口,口氣倒像個小大人。

  

  小女孩說罷便繼續往前,走向那幢石屋,然後,只見她在門柱上摸了幾下,門就開了。

  

  他訝然不已,立刻上前叫住她。

  

  「小朋友,你住這裡嗎?」

  

  小女孩轉頭看他,點點頭。「是啊,這是我家啊。」

  

  「那你媽媽在家嗎?」他問道。

  

  「我媽媽?」小女孩頓了一下,眨了眨眼,浮起了警戒,反問:「你們……找我媽媽做什麼?」

  

  「我有重要的事要找你媽媽談,可以請她出來一下嗎?」

  

  小女孩皺起眉頭,盯著他,「我沒有媽媽,你們要談什麼事,跟我說就好了。」

  

  他微愕,說道:「這裡不是還有一位姓任的女子?」

  

  「她不在。」小女孩很快的搖頭。

  

  「不在?出門了嗎?幾時會回來?」

  

  「不知道。」

  

  「她不是你媽媽,那是你的什麼人?」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小女孩回答得很絕。

  

  他和他的助理都微怔。

  

  「你們來我家到底有什麼事?難道是要推銷東西?」小女孩瞪著一雙清靈的眼睛,問道。

  

  「不是不是,我們不是來賣東西的……」他的助理連忙搖頭。

  

  「那你們是誰?」

  

  「我們是……」助理正想解釋,男子就阻止了他,然後從皮夾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小女孩。

  

  「小妹妹,這是我的名片,請你轉交給你的……你家裡的大人,請她跟我聯絡。」

  

  小女孩將手中的袋子放在地上,接過名片,看著上頭的名字,直接念了出來。

  

  「斯曼飯店集團……總經理……易行雲?」

  

  他揚了揚眉,現在的小孩倒認了不少字,小小年紀連他的名字都看得懂。甚至,還念對了他名字裡那個「行」的發音。

  

  「你叫易行雲,是在蓋飯店的嗎?」她抬頭看他。

  

  「是的。」這小女孩一副老氣橫秋地質問,令他好氣又好笑。

  

  「蓋飯店的跑到我家來做什麼?」

  

  「這點,我想親自和你家的大人談,請她務必打電話給我。」和一個小女孩談房子買賣的事太複雜,也沒必要。

  

  「你可以和我談啊。」小女孩道。

  

  易行雲一陣啞然失笑。

  

  該說這小女孩早熟呢?還是難搞?

  

  「你不會懂的,還是讓大人來處理。」他捺住性子道。

  

  「我們家的大人不會處理這種事的,她……她很忙,沒時間打電話給你。」小女孩遲疑地說著,將名片退還給他。

  

  這小鬼……

  

  他一呆,有點不悅。

  

  「大人的事,你一個孩子懂什麼?我也很忙,我的時間更寶貴,叫你那位阿姨還是什麼的儘快打電話給我,我會等她的電話。」他板起臉輕斥。

  

  「哇……你這麼凶幹嘛?你這樣誰還敢打電話給你啊?」小女孩睜大雙眼,咕噥地道。

  

  「你這小丫頭……」他被激怒了,難怪他討厭小孩,現在的小孩都沒大沒小又沒禮貌。

  

  「總經理,請冷靜,她不過是個小孩子。」助理連忙上前勸阻,然後轉頭連笑帶哄地對小女孩說:「小妹妹,我們是真的有事要和你家裡的大人談,你乖,幫我們告訴你阿姨好不好?」

  

  「我也沒有阿姨。」小女孩搖頭。

  

  「那……是姐姐嗎?」

  

  「也不是姐姐。」

  

  「啊?」助理一愣。

  

  「到底是什麼事?你們先說清楚嘛,說清楚了我才能決定要怎麼做啊!」小女孩一副大人模樣的困擾表情。

  

  「你這個傢伙要做什麼決定啊?就直接叫你阿姨或姐姐那個大人來和我們談,你們現在住的房子已經賣掉了,你們最好立刻就搬家!」助理也被她惹惱了,直接低嚷。

  

  「什麼?為什麼要搬家?這就是我的家啊。」小女孩聽得一愣愣的。

  

  「算了,明宗,別和一個小鬼浪費時間了,直接找到女主人再說。」易行雲向助理李明宗揮揮手,擰著眉問小女孩:「這樣吧!把你家裡大人的手機號碼告訴我好了,我直接找她本人談。」

  

  「我是可以把她的手機號碼告訴你,不過,她的手機是我在用,你打來還是我接啊。」小女孩從口袋拿出一支白色手機,很無奈地聳個肩。

  

  易行雲和他的助理李明宗再次傻眼。

  

  這小女孩是故意要氣他們嗎?

  

  易行雲還眼尖的發現,這小鬼的手機竟是最新型的觸控式三代機。

  

  「有什麼事就打來好了,我可以和你們談,我的手機號碼是3××××……」

  

  小女孩接著念出一串手機號碼,但她才說了一半,屋內就沖出一個小男孩,凶巴巴地哇哇大吼。

  

  「你在幹嘛?拖拖拉拉的,明明回來了還在那裡說什麼?我快餓死了啦!還不進來?」

  

  小女孩一呆,驚呼的拍著額頭,「哦哦!我差點忘了……好啦好啦,我馬上進去……」

  

  說罷,她慌張地進了大門,將門用力關上,完全無視還站在門外的兩個大男人,匆匆地跑進了那幢大屋。

  

  易行雲和他的助理就這樣呆杵了好幾秒,總覺得被個小鬼擺了一道。

  

  「總經理……怎麼辦?」李明宗囁嚅地看著冷凝著俊臉的老闆。

  

  易行雲擰著眉峰,沒好氣地轉身走回車子,冷聲交代道:「看樣子住在裡頭那個姓任的女人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場,把存證信函丟進去,限她三天內滾出這裡。」

  

  「但萬一她就是不出面……」李明宗又問。

  

  他頓住腳,回頭再看了房子一眼。

  

  「那就先斷水斷電,再依法處理,直接告她侵佔,由法官來幫我攆人。」

  

  「這樣會不會把事情鬧大……」

  

  「鬧大正好,可以幫我們的新飯店打知名度啊!」他冷哼。

  

  李明宗暗暗歎氣,他這個老闆真是個冷漠又可怕的人物。

  

  「不過,她不會把事情鬧大的。」易行雲接著又道。

  

  「你怎麼知道?」李明宗微愕。

  

  「一般人都很怕惹上麻煩的官司,尤其是帶著三個孩子的女人,她將小孩單獨留在家中,早就已經觸法,我敢打包票,這個姓任的女人只要看到存證信函,很快就會來找我了。」

  

  易行雲上了車,篤定地勾起嘴角。

  

  ***

  

  「你笨死了,曉年,那個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你還跟他囉嗦個沒完沒了。」

  

  大大的橢圓餐桌,三個小孩正靠在桌邊吃著晚餐,兩個男孩,一個女孩,看起來都只有七歲左右。

  

  其中一個長得機靈聰穎的小男生邊吃著意大利麵邊罵,好像小女孩做錯了什麼大事。

  

  小女孩很無辜的噘著嘴,她叫任曉年,下午在門口和那個什麼易行雲多講了一些話就挨駡了。

  

  「我只是想知道他來幹什麼,總要問清楚嘛。」她解釋道。

  

  「不管他要做什麼,都不關我們的事,我們最好都別和外人接觸,才不會惹來麻煩。」小男孩臭著一張俊俏好看的小臉,像大人似的皺起眉頭。

  

  「我知道啊,可是他說有重要的事……」任曉年又道。

  

  「全世界最重要的事就是我們自己的事,其他的都別管。」小男孩一直用一種和他年齡完全不符合的口氣責備她。

  

  另一個白淨秀氣的小男孩本來一直低頭打著遊戲機,聽他愈講愈大聲,忍不住抬頭開口替任曉年說話。

  

  「好了,神武,你別凶曉年了,你也知道,她向來就少根筋啦!」

  

  「她豈只小根筋?剛才還傻傻的差點報出自己的手機號碼,再看看她做的好事,前天『又』把一台機器弄壞……」說到這裡,小男孩重重將叉子往桌上一丟,吃不下了。

  

  任曉年抱歉的看他一眼,咕噥地道:「對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

  

  「就是不是故意的才可怕,天曉得你什麼時候會把房子給炸掉。」小男孩揉著眉頭大嚷。

  

  「我沒那麼誇張好不好,南宮神武,你別亂說。」任曉年生氣的直嚷著他的姓名。

  

  「沒有嗎?上星期是誰差點把鍋子燒焦還起火?」南宮神武小朋友的口齒很犀利又尖酸。

  

  「那只是……只是……我一時忘了自己在煮湯……」任曉年氣勢虛掉了。

  

  「是,你常常忘記很多事。」南宮神武繼續吐槽。

  

  「那是因為我要做很多事,要不然以後飯由你來煮啊!」她抗議。

  

  「不要,煮飯是女人的事。」

  

  「誰規定的?」

  

  兩人愈說火氣愈大,秀氣的小男孩邊打著電動邊勸道:「好了啦,吃飯時吵架,會消化不良,你們都安靜下來,有話等晚餐吃完再說……」

  

  任曉年和南宮神武都住了口,同時轉頭看他。

  

  「小白,你就一直玩你的遊戲好了!」南宮神武哼斥。

  

  任曉年也忍不住念他:「還說我們?你自己有在吃飯嗎?夜白,你能不能先把遊戲機放下來?你盤子裡的意大利麵都冷掉了。」

  

  秀氣的小男孩叫方夜白,他很無奈的拂開長到幾乎蓋住眼睛的瀏海,瞥了一眼義大利麵,輕輕皺起眉頭。

  

  「曉年,你老是做義大利麵,我真的吃膩了。」

  

  任曉年鼓起腮幫子,生氣了,霍地跳下椅子,沖著他們兩人大嚷:「不想吃就自己去煮,我這麼忙還要照顧你們兩個,很累耶!」

  

  方夜白趕緊閉上嘴,裝做沒聽見,低頭繼續打電動。

  

  但南宮神武卻譏諷的哼道:「這是你欠我們的啊!還敢叫苦。」

  

  任曉年倏地僵住,然後氣虛的垂下了頭,小臉全是委屈和無奈。

  

  「是啦,是我欠你們的,可是又不是我的錯,我自己也是受害者啊!」

  

  看她沮喪難過,南宮神武臭臉一緩,壞嘴也閉上了,按下遙控器打開電視,索性邊吃意大利麵邊看新聞。

  

  方夜白小朋友將電動放下,走到任曉年身旁,從口袋拿出一個小小的東西塞進她手裡。

  

  「曉年乖,別難過了,給你玩。」

  

  她低頭看著掌心的小鐵球,方夜白伸出小手指敲了它一下,它先是滾動了一下,之後突然伸出四隻腿,在她的掌心裡跳舞,邊跳還邊發出可愛的聲音:「曉年你好美,曉年你好可愛,曉年你最偉大……」

  

  她驚喜的睜大眼睛,被逗得笑呵呵,「哇哇哇,夜白,你好厲害,又設計出新的小東西了。」

  

  「這可以錄音,也是隨身碟。」方夜白說著又敲了一下球體,它立刻縮回成一顆圓球。

  

  「真是太有趣了!你是天才,夜白。」她開心的贊許。

  

  方夜白朝她一笑,那笑容天真可愛得像個小天使。

  

  「有趣就快拿去賣,我們快要喝西北風了。」南宮神武涼涼的提醒。

  

  任曉年一驚,回頭看他,「真的嗎?神武,錢……又不夠了嗎?」

  

  「是啊,我們的存款所剩無幾了。」

  

  「啊?」她小臉發白。

  

  「被你這樣胡搞瞎搞錢就流掉了,你之前炸掉的機器就要幾十萬。」南宮神武冷哼道。

  

  「天哦,我今天去買菜時發現錢包裡沒剩下多少錢,正想再去領錢……」她小臉全垮了。

  

  「存摺裡的錢本來還能撐半年,結果因為你的粗心,現在只夠撐兩個月了。」

  

  南宮神武瞪她。

  

  「那怎麼辦?怎麼辦?」她煩惱的用小手直拍額頭,拍得額頭都紅了。

  

  「別擔心,曉年,拿去賣就有錢了嘛,而且我還有很多隻。」方夜白拍拍她的肩膀,從口袋又拿出好幾個造型奇特的小東西。

  

  「哇噢,這麼多!」她驚喜的大喊。

  

  「看,它們會一起跳舞哦。」他把那些小物丟在地上,一個個用手輕敲,全部的小玩意兒伸出腿,不停的跳舞,翻滾。

  

  「哈哈……好好玩哦!」她蹲下來又一個個敲一下,全部又縮回去。

  

  「好玩吧?還可以把它們組合哦。」他也蹲下來,將所有小物組成一串,然後敲一下,全部的小東西就動作一致的跳著舞,煞是可愛。

  

  「哇哇!好有趣……」

  

  他們兩個小朋友就這樣玩了起來,渾然忘了沒錢的事。

  

  兩個小鬼。

  

  南宮神武輕啐一聲,懶得理他們,轉頭看著無聊的新聞。

  

  主播像鸚鵡般念著一些無意義的稿子,他吃著冷掉的面,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倏地,他臉色一變,差點被麵噎死,急呼:「小白,曉年,你們快看新聞!」

  

  「怎麼了?」他們兩人抬頭看著牆上的螢幕。

  

  電視正在報導一則新聞,說什麼蓋飯店的事,但畫面上竟出現他們周邊的景色以及現在住的這幢房子。

  

  「著名的全球飯店經營團隊斯曼集團斥資數十億,決定在臺北興建另一座高檔精品日式飯店,選定的地點正是我這塊位於大臺北郊區的山林之地,這裡只有一個舊社區,再往上便是一片未開發的處女地,風景宜人,環境清幽,正是斯曼集團選定這裡的主因……」

  

  接著,一個長相精練冷凝的男子出現在鏡頭前,以清晰沉穩的口氣說道:「我們斯曼團隊這次準備打造一個類似日本輕井澤的休閒度假飯店,整個建築和飯店風格將以日本禪意為主,屆時,整個木造建築和這一片山林融為一體,這個地區也將成為臺北近郊的小型輕井澤……」

  

  「啊?這個人……這個人就是在門口那個男的啊!好像叫什麼……行雲流水……」任曉年睜大雙眼,指著螢幕驚呼。

  

  白俊的臉孔,五官清逸卻顯得冷酷,清爽的短髮梳理得很整齊,言談舉止流露出一股高人一等的自負和距離,看起來就好像多了不起的。

  

  「斯曼飯店集團總經理……易行雲……」方夜白盯著螢幕上的介紹小字,念出那人的名字。

  

  「對對對,是他!他還給我一張名片……」她轉身從自己的隨身小拼花布袋裡找出那張名片。「看,他就叫易行雲。」

  

  「這傢伙……原來這就是他找上門的原因?他想在我們這裡蓋飯店?」南宮神武皺起了小眉頭。

  

  「什麼?他要在這裡蓋飯店?真的假的?」任曉年驚呼。

  

  「他不是說了嗎?現在,他一定是在打我們這棟房子的主意。」

  

  「那就別理他就好了,反正我們不賣。」

  

  她輕哼一聲,但話剛說完,電視中的記者和易行雲的對話就引爆了一顆震撼彈。

  

  「聽說那裡有部分的土地取得有點困難?」

  

  「不,很順利,目前已處理完畢。」

  

  「全部嗎?」

  

  「是,包括周邊的整個土地都已完成收購,其中還有棟歐式別墅,也完成了手續,那棟別墅還不錯,正打算保留,改建成餐廳……」

  

  三個小朋友聽得一愣,接著,南宮神武狐疑的看著她。

  

  「曉年,這棟房子……是你爸爸的嗎?」

  

  任曉年傻杵了一下,才道:「應該是啊,我們都住了這麼久……」

  

  「確定?」

  

  「哎,放心放心,這棟房子絕對是……」任曉年說著,突然想起那個和易行雲一起來的人說這房子不是她的,話聲倏地一頓。

  

  其實她也不清楚房子的事,印象中,從她跟著父親從美國回來就一直住在這裡了,她理所當然認為這是她的家。

  

  「你有土地權狀嗎?」南宮神武又問。

  

  「啊?什麼是土地權狀?」她呆呆地反問。

  

  南宮神武的小臉都綠了。

  

  「是一張證明你擁有這個房子的資料。」方夜白道。

  

  「我不知道啊,從來沒見過那種東西……」她有點不安了。

  

  這時,電視中的記者又道:「這間頂級精品飯店何時動工?」

  

  「一星期後要整地鏟平,預計一個月內就要動工。」易行雲如此回答。

  

  「一星期?」南宮神武低呼。

  

  這下任曉年真的慌了,她慌亂的看向他,道:「怎麼辦?神武,他們下午來的時候有提到……說……說……這房子是他們的……」

  

  「什麼?」南宮神武臉色微變。

  

  方夜白彷彿想到什麼,突然走去客廳,拿回一封信,道:「這是我傍晚在門口撿到的信,裡面好像說要我們搬走。」

  

  南宮神武將信搶過來,低頭一看,驚愕的道:「這是存證信函!裡面還有一份資料……房子和土地都不是曉年的,之前的擁有者是個叫錢富榮的人,他去年死了,這棟房子就在上個月被賣掉了,現在,我們住的這房子和土地的所有人是……易行雲……」

  

  任曉年沖過去看那份資料,小臉刷白。

  

  「天哪……我從來都不知道,這房子竟然不是我爸的……」

  

  「這下麻煩了。」南宮神武擰著俊秀小臉。

  

  「怎麼辦?怎麼辦?我們真的會被趕走嗎?」任曉年快哭了。

  

  「我們能走去哪裡?所有的東西都在這裡,我們絕不能離開,更重要的是,我們能和外人接觸或是打交道嗎?時間一久,一定會有人發現我們很奇怪。」南宮神武嚴厲地低斥。

  

  任曉年和方夜白都一怔。

  

  是啊,雖然乍看之下沒什麼,但是久了外人就一定會發現他們三個小孩很不尋常……

  

  非常非常……不尋常!

  

  「我看,該請『大人』出面去解決這件事了。」

  

  南宮神武和方夜白都看著任曉年。

  

  任曉年愣了一下,慢慢皺起小小的兩道眉,咬著下唇,盯著電視裡那個易行雲,再轉頭望向通往地下室那道陰暗的樓梯,無奈地道:「時間還沒到,大人還沒辦法出來,我看,我先去和那位『行雲流水』先生談一談好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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