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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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長安城郊,終南山上。

一處座落於重巒疊幛,山嶺起伏間的月老廟內,氣氛莊嚴而肅穆,大殿正中央安放著一尊三丈多高的神像,法相安詳,閉目盤坐,兩側牆面則排列著一丈高的飛仙壁畫,造型各異、栩栩如生。

大殿上,兩道纖影長跪於神像前,雙掌合十、螓首微垂,其中一只小嘴嘀嘀咕咕、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慈悲的月老呀!自從咱家大小姐離世、二小姐失蹤、三小姐遠嫁之後,布坊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了。為了力挽頹靡家業,眼看著四小姐即將過著拋頭露面、曲意逢迎,與人嘻笑怒罵的日子,蘭兒心窩子就一個疼呀……」

「疼妳個頭啦!」

只見話猶未了,叩地一聲,一記又響又亮的爆栗倏地凌空而至!

「臭蘭兒,妳胡謅些什麼呀?」全是一堆亂七八糟的。

這一敲,痛得小ㄚ頭雙肩一縮,兩串淚珠兒當場就冒了上來!

「好痛呀!小姐,您別老敲我的腦袋瓜子嘛,蘭兒都要教您給打傻啦!」每次下手都這麼重,當她是練過鐵頭功的喔!

「誰教妳在月老面前胡言亂語、口無遮攔的?」

什麼她即將過著拋頭露面、曲意逢迎,與人嘻笑怒罵的日子?不知情的人還當她是自甘墮落咧!

只見一張秀媚的小臉一揚,輕哼了聲,頗有壯士斷腕的口吻,道:「我呀,不過是剛剛下定決心繼承家業,學習著如何經營布坊生意罷了!」

自從家中幾位姐姐接二連三發生不幸之後,柳家莊往昔榮景不再,布坊內的生意也一落千丈、直達谷底。

最教人深感雪上加霜的是,前一陣子,長安城來了一批來自西域的商隊,並帶來大批和闐胡錦與西錦,前來中原進行商貿交易。

在西域商隊帶來的各種各色綢緞中,無論是構圖、花色、紋格、色彩,皆是上乘之色,艷麗中不失端莊、飄逸中又不失穩重,極富雍容華貴,頗受長安仕女們的喜愛,生意出奇的紅火!

就這樣,在不到短短半年之內,那一批西域商人便各個賺足了荷包,最後更是大刀闊斧,合資買下城內最繁華的一塊土地,之後大興土木、修屋造樑,在長安城正式落戶。

非但如此,那一群西域人還大膽起用了大唐詩人白居易《繚綾》一詩中的天上取樣人間織,染作江南春水色這二句詩句,給自己莊園起了個響噹噹的名號------天上春水。

說起天上春水這個可敬又可怕的對手確實有幾分能耐,不但硬生生搶走柳家布坊大半訂單,就連生意上長年與柳家有著密切合作往來的商家,也為了迎合顧客群的喜好,紛紛轉而與天上春水合作,做起了對門生意。

長此以往,柳家布坊在長安城內第一布莊的名號也逐漸被天上春水所取代,之後更不到一年光景,無論利潤、人氣、訂單,就連柳家布坊往昔有著領導長安人穿著風尚的美譽,也都一併統統拱手讓人。

為此,爹爹打擊至深,終於臥病不起,鎮日窩在房中唉聲嘆氣,再也無心管理家業。

眼看柳家歷經四代的祖業就要任其荒廢了,身為柳家第五代唯一碩果僅存的傳人,說什麼她也要力挽狂瀾,重振柳家盛名!

「經營布坊?」

見主子這般豪情壯志,小ㄚ頭卻不以為然,涼哼了句:「就算小姐有那一份孝心,可比起接掌家業,老爺子或許還比較期待小姐能早日為柳家覓得一賢婿呢!」

一盆冷水當頭潑來,不但澆熄了柳綾兒滿腔熱情,也凍僵了她臉上那一張神采奕奕的神情,所有偉大的抱負與理想,全因小ㄚ頭這一席話,而瞬間萎靡殆盡。

好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臭ㄚ頭,那古板迂腐的思想與她那食古不化的爹爹簡直是一個樣兒,全都一個鼻孔出氣!

話說回來,誰說十個女子抵不上半個男子使?誰又說天下女子都一定得嫁人的?

想大姊在世之時,不也是年紀輕輕即已能獨當一面,一手便撐起了柳家半邊天?何以今日重責大任落到她身上就不能了呢?

好歹她也是柳家的女兒,雖然排行最小,但她志氣可不小,大姊、二姊能做到的,她一樣也能!

柳綾兒顯然對於自己未來充滿自信,可惜一旁的小ㄚ頭,還是神經大條到繼續嘴邊的挖損,全然不察覺主子的心思。

「要是我呀,有小姐這樣花容月貌,早就老老實實挑了個殷實家產的如意郎君,然後過上穩穩當當、悠哉快活兒的日子。」誰還想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中與一群臭男人比智力、比陰險呀?

「唉!只可惜蘭兒命薄,沒託生在貴夫人的肚裏,若不然呀------」

「我說蘭兒妳呀……」柳綾兒不著痕跡打斷了她,沒好氣的嘆道:「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妳就這麼一丁點兒志氣呀?」還真夠長進的!「既然,妳已經想嫁人了,我這當主子的也不好再留妳。不如這樣吧,趕明兒我就給妳找一門婆家,妳就好生去過著穩穩當當、悠哉快活兒的日子吧?」從此,她耳朵也可以清靜些了。

這個笨ㄚ頭,平日不懂得觀顏察色也就算了,最近還老愛在她身邊唸叨,像隻不停圍繞在她身邊的大號蒼蠅似的,還讓不讓人耳根清靜了?

有時候她還真懷疑,蘭兒根本就是爹爹故意安排埋伏在她身邊的一顆棋子,整日在她耳邊嘀嘀咕咕、吱吱喳喳的,活像是老媽子似的,是爹爹派來說服她早日出嫁的催婚使者!

見主子已是一臉慍色,若再繼捋虎鬚,等一會兒倒楣的,大概就是她了!

深恐大難臨頭的蘭兒,不禁吐了吐舌尖,小聲地嘟嚷道:「蘭兒知道有些話小姐不愛聽,但蘭兒也是據實以告嘛……」

說到這兒,她不得不再給主子提個醒:「前些日子,老爺不才說了,小姐若想接掌家業,就得需先成親嗎?既然如此,小姐首要欠缺的,不該是一位願入柳家的夫婿嗎?」

這一句話,如同一記回馬槍,當場刺得柳綾兒心口直淌血……

想起她那整日只想招個贅婿接手家業的迂腐爹爹,明明已經慘賠了三位如花似玉的女兒卻還是不死心,天天總想著怎麼拐個好賢婿過門,簡直頑固到了極點!

「夫婿?」柳綾兒冷哼了聲,「世人都知道,咱們柳家招的可是贅婿,是個能為我柳家所用,並兼得可傳嗣的工具。」

不光是這樣,那老頭子還言明了,他未來的賢婿還得是出身名門之後,不然也得儀表堂堂、博學多聞、文韜武略、卓爾不群……唉,光憑這麼一長串擇婿重點,她這一輩子若想嫁人,怕是比登天還難了!

試想,天底下又會有哪一戶顯貴人家,會昏了頭、瞎了眼、滅了心,願意把自家優秀孫兒,白白送給人家當贅婿的?

況且……

「這年頭呀,只聽聞女嫁郎,還未聽過郎嫁女的,就算有,這樣一號可遇不可求的人物,得讓我到哪兒尋去?」

「那也說不準呀!」蘭兒喳呼又道:「別的不說,就憑小姐一張西子嬌容,還怕長安城內的名門富家公子們不為其傾心?再說了,今日我們不就為了向月老祈求一段好姻緣而來?」  

「唉,別提了。」為了滿足爹爹的願望,也為了早日給自己覓得如意郎君,這些日子以前,她都快把長安城內內外外的寺廟門檻給踏平了。

其實,當年她還在娘親肚裡時,曾經被安排過一樁婚事,可惜她那無緣的未婚夫婿命薄,年紀輕輕,十四歲就歸了西,無奈她這個『未亡人』落得今日這般窘局。

話說回來,就依她個人擇夫的標準而言,也不算貪心呀!

一不求名門子弟、二不求高官權貴,只要是家世清白、人品高尚,就是給她一位落魄貴公子,她也願意接受呀!

豈知,一連數月,別說有人願意登門求親了,就連個鬼影子也不見!讓她不禁深深感嘆,放眼茫茫四海,男兒成千上萬無數,哪一個是郎君啊?

長嘆一聲,柳綾兒旋過身去,意興闌珊地往廟門外的轎子走去,正想打道回府的當兒,赫然瞥見不遠的山坡頂上倏地揚起一陣滾滾黃沙,似乎有某個『物體』從山頂滾落了下來……

「咦?」那是什麼呀?

隨著那『物體』越滾越快、越滾越近,依稀可見一片滾滾沙塵之間,出現了一個人形模樣的黑影。

不一時,那一團不明物體很快地滾至眾人面前,在翻轉了幾圈之後,終於淒淒慘慘的停了下來。

一片靜默之後,隨之而起的,是一聲高過一聲的驚呼------

「天啊,這、這是個人嗎?」

「他是怎麼摔下來的呀?」

「他好像先是絆了一跤,然後就跌下來了……」

「唉呀,看樣子好像還是個書生呀!」   

撞見這荒謬一幕,驚訝二字已不足以形容柳綾兒現下錯愕的心緒,眼前觸目所及,一片泥地上全是散落的書卷、畫冊、字稿,其中還有被摔成好幾節並飛得四散的墨條和幾支稀疏得沒幾根毛的筆管。

除此之外,在摔損成一堆散亂竹片的書篋旁,還躺著一具……呃?一位看似書生打扮的男子,他身上那一件多處補丁接縫,破爛得都可以拿來當抹布的衫襦,此刻看起來更是慘不忍睹,前半部衣襟就只剩下兩片袖子還掛在肘上,其它布塊則全都磨成了碎布條,狀況十分慘烈!

眼前男子幾乎體無完膚,一張白淨俊朗的瘦削臉龐上不但沾滿了泥濘和草屑,更是青一塊、紫一塊,看上去很是狼狽。

這時,柳綾兒意外發現,一張碧箋隨著男子跌落山坡之時,不偏不倚地飄落在她裙邊。

好奇心起,她隨手拈起紙箋,只見箋上寫著半闕詩文,幾行字跡,蒼勁而有力……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這一首詩,是李白所寫的《將進酒》,其詩文之意多是指人生短促世事無常,不如借酒消愁解除心中的抑鬱,同時也流露了懷才不遇和渴望用世的積極思想與感情。

難道,這男子也有如此相同的境遇?

微微抬眸,柳綾兒將疑惑目光緩緩從手中紙箋,調移向摔躺在地上的陌生男子,此刻男子雙眸緊閉,朗眉深蹙,神情看上去很是痛苦,渾身癱軟的倒臥在地,口中不斷喃喃細語……

見狀,柳綾兒招來僕役,吩咐道:「阿福,趕緊看看。」

「是,四小姐。」僕役上前搖了搖那名看似失足摔下山坡的男子,喊道:「公子!公子?您沒事兒吧?有沒有傷著哪兒了?」

男子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唇邊唸唸有詞,不斷低語著……

甚為不解的柳綾兒,又命道:「蘭兒,妳去聽聽,看那人都說了什麼?」

「是。」蘭兒點了點頭,在男子身邊跪坐了下來,彎著身子,將耳朵淺靠在男子唇邊,聚精會神地聽著。

不一時,在聽出男子一聲聲充滿痛苦而壓抑的囈語之後,蘭兒臉色頓然微微一僵!

「他都說些什麼了?」柳綾兒頗為好奇一問。

「小姐,這位公子從頭到尾,就光說三個字。」

「哪三字?」

蘭兒抬起頭來,一臉霧水的看向主子,將男子所說的話一五一十、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回應。

「我好餓、我好餓、我好餓……」

一名年輕大夫淺坐於臥榻旁,經過一番望、聞、問、切之後,取來筆墨,開了一張藥方,交由一旁的ㄚ鬟,細心囑咐道。

「這位公子脈象微弱,舌苔焦紅,是肝火太旺之故,應以清肝袪火,寧心安神為治。切記,此帖藥材須用水煎化後服食,並且以文火熬製,萬萬不可用旺火煎煮,以免失去了藥性。」
「是。」一旁ㄚ鬟點點頭,領命而去。

待小ㄚ鬟走遠,屋內走進一位天仙佳人,嬌艷面頰像是一朵盛開的桃花,一舉手一投足,皆盛滿了傾國傾城的風韻。

「百忙之中還勞煩左大夫出診,小女子著實過意不去。」女子說話聲音清悅動聽,儀態嫻雅,不愧是出自名門閨秀。

「綾兒姑娘多禮了。」待玉琢般的美人翩翩而至,年輕大夫也趕緊起身,拱手相迎,神態極為謙恭。

「這本是左某份內之事,不煩勞、不煩勞。」語落,年輕大夫向柳綾兒深施一禮,舉指儒雅,風度翩翩。

然而,透過那一張謙和的俊逸面容底下,卻有說不出口的難言之隱。

原來這幾日,長安城內出現了一位專治疑難雜症的神醫,藥館還偏偏就設在萬福堂對門,欲與萬福堂打擂台的意味相當深濃!

豈知,那對門的神醫確實治病有方、徒非虛名,眼巴巴瞧著已是半死之人也能教他輕易所治癒。

於是一夕之間,那神醫又多了一個活菩薩的稱號,其名氣在長安城內扶搖直上,更勝過他,著實令他汗顏無比……

這一陣子百姓們都紛紛上對門看病去了,除了老主顧偶爾前來串串門子、買買補藥,萬福堂幾乎乏人問津,生意一日不如一日,瀕臨歇業狀態。

如今他難得受人請託,可以出診一趟,為萬福堂添些微薄收入,已誠屬萬幸,他何來煩勞之有?

「敢問左先生,這位公子可有大礙?」只見柳綾兒說話清脆悅耳,珠圓玉潤,雖是初為及笄之年的年輕姑娘,面對外人,倒也落落大方,毫不怯生。

「雖無大礙,但仍得仔細調養。」年輕大夫略一沉吟,如是說道:「此人面黃肌瘦、神情恍惚,究其原因,除了長期營養不良之外,積鬱成疾應也是主要原因之一,此症需得施以內外兼治之法,先以食補好好調養身子,同時心神也不宜再過勞累,如此不假時日,方可痊癒。」
「我明白了。」柳綾兒點點頭,笑道:「今日有勞左先生了。」  

爾後,她命人奉上一筆為數豐厚的診金,並且再三慰留左大夫留下用膳,但被左靖南委婉地謝絕了,僅收下合理的酬金,即告辭離去。

待送走了左大夫,蘭兒再也忍不住的探問:「小姐,您真的打算收留這個窮書生?」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難道妳要我眼睜睜看著這傢伙活活餓死在路邊?」

尤其當她意外得知,這個打扮窮酸、看著也窮酸的落魄書生,是因為一時餓昏了頭,這才會一腳踩空,從山坡上失足跌下時,忍不住心忖,這人一條命恁是大,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居然也沒有扭斷了脖子、摔斷了腿,除了幾處擦傷,整個人依然完好無缺。

於是她不禁暗暗惦量著,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或許留著這個人對她將來還些用處也不一定呢?

「話雖如此,小姐應該知道,在咱們柳家莊中一向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便是決不收留食客、決不浪費一粒米糧的。」這是長年以來老爺所訂下的規矩,誰敢不從?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況且,我這也是在為柳家積德呀!」哪裡像爹爹那樣,萬事斤斤計較,勢利又小器!

「可是------」原本蘭兒還想說些什麼的,卻被一道沙啞的男嗓所打斷。

聞聲望去,發現平躺在床榻上,原本奄奄一息的男子,此刻薄唇微啟,唸唸有詞,呈現出一副半睡半醒的狀態……

「小姐,瞧,他又在說話了。」

「還不聽聽?」柳綾兒吩咐道。

「喔……」蘭兒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上前去,彎下腰,再一次傾聽男子的喃喃細語。

很快的,她一張小臉上立刻又浮現不久前,才曾經出現過的那副詭異表情。

愕然了片刻,蘭兒淺嘆了口氣,回道:「小姐啊,我看這一位公子他大概是真的餓壞了……」
「喔?」柳綾兒秀眉一挑,頗感好奇一問:「這一回,他又說了些什麼?」   
   
只見蘭兒唇角微微抽搐,表情僵硬地回覆:「我想吃肉粥、我想吃肉粥、我想吃肉粥……」

經過幾日調養,落難書生終於恢復八成元氣,在體力足以下床自行走動之後,不敢多作延遲,趕緊起身梳理一番,前去謝過救命恩人。

於是在柳家僕役的帶領之下,多日方才踏出房門一步的徐子謙,只覺眼前所及之處皆是一片壯闊華麗,無論走廊、亭台、閣樓皆裝飾得華麗異常,美輪美奐;順著迴廊曲折而行,更是似有萬戶千門,不似人間所有……

「美哉,美哉!早聞長安富庶豐饒,民生樂利,是一處魚米之鄉,如今一見,果然不凡。」

想起救命恩人的大恩大德,更是教徐子謙萬分感激,不禁幸慶地讚道:「原以為人情似紙張張薄,更遑論總以利益為先的商戶人家了,想不到貴主人如此有情有義,那菩薩心腸遠比金子還耀眼,比這處宅邸還要……」

喀嗤------

驀地,感覺腳底似乎踩著了某個異物,徐子謙心一驚,頓然停下了腳步,將眸光緩緩覷向腳底。

只見他腳下踩扁的,是一顆綁了條紅絲線的空蛋殼,蛋殼內還放置了莫約有二十餘顆的紅豆粒。如今那一顆顆看似精挑細選、模樣豔紅可愛的小紅豆,全在他一腳的破壞之下,紛紛從破損的蛋殼內滾了出來……

乍見這突如其來的詭異狀況,徐子謙先是一愣,怔怔看著腳下四散的紅豆,一向富於思考的他,此刻腦海中也浮出了一個又一個疑問。

這是何物?

為何置於此地?

那蛋殼上為何還綁有紅絲線?

那些紅豆又有何用處?

難道……這是某種巫蠱之術?

由於他猜測了好半晌,還是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有將大惑不解的眸光覷向柳府僕人,納悶一問:「敢問,這是何物?」

聞言,柳僕轉過身來,在看見徐子謙腳下的『蛋屍』之後,臉色霍然丕變,驚喘了聲!

「唉呀,不好!瞧你,將咱家四小姐辛苦求來的姻緣蛋都給踩得稀巴爛了!」 
 
「啥……啥蛋?!」他呆了一下,一時之間,尚不能明白過來。

「姻緣蛋。」柳僕解釋道:「傳說這是西域一種古老祈求姻緣降臨的小偏方,聽說很是靈驗!

這不,大半年來,我家小主子就只求了這麼一顆,這一下子全讓你給糟蹋了。」

聽完,深知闖下大禍的徐子謙,一顆心陡然緊張了起來,驚愕地半張著口,愣在那兒,久久都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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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詩經 邶 日月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胡能有定?寧我不顧!

日呀月呀,經常不變的照臨著大地,可是現在這個人啊,竟然不以舊日的恩情待我了,什麼時候他才能回心轉意呢?對於我,就這樣完全不顧了!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寧我不報!

日呀月呀,經常不變的覆蓋著大地,可是現在這個人啊,竟然不與我互相愛好了,什麼時候他才能回心轉意呢?對於我,就這樣完全不理了!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德音無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呀月呀,都是從東方的本源發出,可是現在這個人啊,他的德性不好,什麼時候他才能回心轉意呢?對於我,就這樣完全忘懷了!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

日呀月呀,父親呀母親呀,他待我有始無終,什麼時候他才能回心轉意呢?對於我,就這樣完全不講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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