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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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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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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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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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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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待冤大頭貴公子一臉扼腕退場之後,柳絹兒原本想以天魔教教主------閻羅,同時也是她在西域時所拜其門下的師尊手中,那詭奇多端的巫蠱之術,好狠狠惡整一下這個名不副實、髒心爛肺的壞庸醫。

豈知,她尚未來得及上前較量,便被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打斷------

「左神醫,請您救救我家婆娘吧!」

但見藥舖門外奔進一名黝黑壯碩的莊稼漢,話還沒說完,便噗通一聲,雙腿跪地,像是見著了活菩薩,不斷向男子磕著響頭。

「這位大哥快快請起,左某不能受拜。」見狀,左靖南便要上前攙扶起莊稼漢,漢子不肯,淚流滿面的急言道。

「內人前夜胎動,渾身酸疼得厲害,原以為當夜即能順利產下嬰孩,無奈過了整整三日,那胎兒依然遲遲不能產下,我內人受不住這般折騰,今早突地沒了聲息,一動也不動了!嗚嗚……」說完,漢子又是一陣痛哭流涕。

聞言,左靖南原本沉靜的眸光轉為嚴肅,趕緊又問:「產婦現在何處?」

「就在藥舖外不遠的牛車上。」

「快帶路。」   

待一行人隨著莊稼漢來到牛車旁,只見一個婦人臉色蠟白如紙,捲曲著身子,臥躺在一張鋪滿稻草的破蓆子上,小腹高高攏起,潔白的裙襦之下滲著大片的血跡,已是氣若游絲……

左靖南探了探婦人的鼻息和脈象,從隨身攜帶的皮革束袋內取出三根銀針,分別在病人的人中、中脕、中極三處穴道扎上一針。

不一時,孕婦很快甦醒過來,發出輕微的呻吟:「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左大夫,咱們現在是不是去城南請李穩婆過來一趟?」一旁隨行的藥舖老闆彭福泰見狀,神色慌張一問。

「來不及了,胎兒已經降下產道,且頭腳倒置,必須儘快引產。」晚了,只怕一屍兩命,就是扁鵲再世,也無力迴天了。

最後幾句話,左靖南自然沒有在產婦那滿面憂心的丈夫面前說出,只是兀自吩咐藥舖內其餘小廝,趕緊燒熱水、撕棉布、備剪子等等生產用具。

可令人洩氣的是,待萬事俱備之後,棘手的問題又來了!

由於萬福堂由上至下,從老闆、坐堂大夫、藥師、學徒、小廝,就連掌廚的老師傅,清一色都是帶把兒的男兒身,怎好不避嫌地為產婦接生呢?

「人命關天,這下可怎麼好?」深怕產婦不測,難產死在堂內的藥舖老闆,不禁有些惶惶然了起來。

聽罷此言,左靖南掀開簾帳,一對俊眸往藥舖內迅速兜轉了一圈,最後搜尋的目光落在候診處,一個模樣生得十分嬌俏豔麗,身上卻突兀地穿套著一襲俊雅男裝的女子身上。

此人在踏入藥舖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經注意到了,當時他只是覺得好奇,那女子骨架纖細、姿態翩翩,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皆為女兒之身,又何故裝扮成男子示人呢?

最教人心生疑竇的,是那女子前來藥舖已有多時,其間她既不曾囑咐抓藥、也未曾上前看診,只是兀自獨坐藥舖一角,用著一雙專注的眸兒,偷偷地觀覷著他,行徑恁是詭異。

有好一段時間,他刻意地漠視那女子一簇簇灼人般的視線,可每一回當他眸光不經易地往那女子方向凝去時,她總是很巧妙地轉開臉龐,成功地閃躲去他的視線。

此女子來意不明,令他感到有些猶豫,可堂內產婦臨盆迫在眉睫,病患之中又苦無婦女家眷相伴左右,除了眼前的女子,他已是求助無門。

斟酌了半晌,左靖南決定拋下心中疑慮,上前求助。

「請妳跟我來。」挽起女子纖臂,他二話不說,便拉著她往藥舖堂內走去。

左靖南突如其來的舉動,令柳絹兒感到有些訝愕,只見他臉色凝重、步伐匆匆,似乎急於領著她往某一處走去。

此刻,她一隻棉軟小手就被他牢牢捏握在掌中,雖是男兒身打扮,好歹她也是個俏生生的大姑娘,就這麼讓一個大男人牽著走,毫不避諱,成何體統?

「你這是要做什麼?」她窘怒的想甩開他,但他不肯,仍執意帶著她往堂內廂房走去,腳下的步伐更是沒有停下的跡象。

最令她感到錯愕的,是這個無禮的男子竟未經她同意,就丟給了她一個超級艱難的任務!

「我希望妳能為產婦接生。」他磁性的聲音在空中飄盪,卻令她驚怒莫名。

「你瘋了嗎?!」她忿忿的駁斥,「我生為男兒,豈能為婦人接生?」

終於,她一席冷硬的語調,令他停下疾行的步伐,目光炯炯地回望著她,俊眉輕攏、臉露疑惑。

「怎麼,發現自己的莽撞了?」她冷哼了聲,甩開他的箝制,轉過身去,作勢要離開。

驀然,她的臂膀被一股力量所攫,她愣愣地回眸一覷,對上了他一雙嚴肅的目光。

「既是男兒身,公子又何以耳戴銀環呢?」他點出了一處可疑之處。

「那是我幼時體弱多病,爹娘怕我不好生養,於是在我耳上穿洞,當成女娃養育。」這種習俗滿大街都是。

「哦?」眉宇微挑,他目光咄咄逼人,又問:「那麼,公子又何以有著一副寬骨肥臀呢?」
寬……寬骨肥臀?

乍聽此言,當場面子掛不住的柳絹兒,難以置信地瞪大了一雙眸子,羞怒以回:「我、我那裡肥了?那裡寬了?先生這樣出言無度,莫非是想戲弄本公子?」

「不敢。」他性感的唇角微揚,眼底卻閃爍著胸有成竹且狡黠的眸光,薄唇輕吐,解釋道:「在下不過道出眼中所及,閣下無論身型、或外表皆為女相之貌,何以一再否認?」

登時,一陣微怒繃緊了她的嘴角,這該死的男人,擺明就是跟她槓上了!要是她在這節骨眼上選擇敗陣下來,那她就不是柳絹兒了。

「勸先生莫把馮京當馬涼,若真讓我為婦人接生,要是婦人的夫婿追究起來,該當何罪?」心神甫定,她極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合理而冷靜,有意澆他一盆冷水,決心否認到底,就不信他這個『神醫』還能變出啥把戲?

豈料,他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不動聲色的又刺了她一記回馬槍!

「既然公子一再否認,不妨請公子脫去上衣,好讓在下驗明正身?」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她的聽力出現了問題,若不是他一臉認真的表情,她會以為他只是想嚇唬她!但他沒有,一對目光堅定得讓人心懼,教她幾度欲打退堂鼓,就這麼當著他的面,直接跑給他看算了。

可體內潛在的傲氣因子,卻不容許她幹出逃跑這等窩囊行為,想她柳絹兒獨自闖蕩江湖這些年,何曾見她被人撂倒過一回?

想扳倒她?

哼哼……下輩子吧!

幾番思量,她打消了逃跑的念頭,儘管此刻她已是面容銀青、冷汗遍體,卻仍選擇昂首瞪視向對方,嚴酷以回:「為我驗明正身,你憑什麼?」

「憑我的直覺。」他回得斬釘截鐵,視線沒有挪開,「妳是個女子。」

「荒謬!」冷斥了聲,她懶得再與之糾纏,旋身欲離去。

「請等一等。」他不放手,抓住她的手臂沒有鬆開,更迫使她轉身面對他。「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難道妳如此心狠,當真見死不救?」

「你這個人怎麼有理說不清呀!」再度遭到窮追猛打,柳絹兒不禁有些火大了,斥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留下救人。」

「如果我不依呢?」她冷眼挑釁地瞪著他。

「那麼就休怪左某無禮了。」驀然,他溫和的口吻煞時轉冷,神情與眸光均帶著森然寒意。

尚不及會意過來,又見一股寒氣陡然襲來,眨眼之間,她便被點住了穴道,整個人頓然動彈不得!

「你?!」好個庸醫,居然還會點穴制人?

然而,這出其不意的舉動,還不是最教她感到心驚的,真正令她膽寒的,是他預備實踐方才所言,打算褪去她的上衣,以證明他那縝密的『直覺』。

這樣放肆而無理的舉措,令她又驚又怒,一雙美眸同時也狠狠瞅向他,怒斥道:「你要做什麼?!」

「倘若妳真是男兒身,又何必有此顧忌?」輕輕將她腰間的繫繩扯鬆,像是考驗一般,他一吋一吋將她微敞的衣襟往兩側挑開,先是左襟、後是右飪,接著是裡頭的白綢單衣,一步一步挑戰她的最後極限。

就當他逐一褪去她層層外衣,欲進一步進犯,將她身上最後一件兜衣也扯去之際,她窘怒地喊住了他!

「好。」 她按捺住火氣,妥協似的允諾,「好吧……我答應幫忙便是。」

虎落平陽被犬欺,她怎麼也想不到,原本打著壞主意的她反落入奸人陷阱,無端端被惡整了一道又一道。

得此重諾,左靖南不敢再造次逾矩,迅速為她將鬆脫的衣裳逐一穿回、繫好,並解開她的穴道,急忙退開身子,躬身作揖,低頭賠罪:「多有得罪。」

而回應他的,是一記火辣辣的熱巴掌!

啪地一聲,被打得橫過臉去的俊容,沒有一絲不快,僅是緩緩轉回臉來,兀自用指背輕輕拈去唇角的血跡。

由於極怒攻心,柳絹兒那一耳刮子自然打得不輕,看著男子狼狽的模樣,她臉上不但毫無一絲憐憫之心,神情更是陰鬱得可以,冷冷丟下了一句。

「你自找的。」
  
雖身為女子,柳絹兒也知懂信義二字,既然已經答應幫忙,也不好再推託,只是------

「好疼啊……我受不了,受不了了……」

當她被左靖南領到一處廂房門前,房內還不時傳來產婦低低的呻吟,那孱弱的聲音令她喉嚨抽緊了,臉色瞬間蒼白如雪!

冷冷打了一個寒顫,那般痛不欲生的呻吟聲,她曾經是聽過的,當年娘親在生小妹時就是這麼喊的,那樣淒厲、那樣痛楚、那樣死去活來,直到哭喊聲漸漸變緩、變小……最後連一點兒聲息都沒了。

憶起過往,恐懼的陰影也逐漸在她心田擴散,此刻她心跳有若擂鼓、渾身輕顫,拚命地只想往門外逃!

「不不……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我做不到,你另外找人去吧!」她反手推開了他,抽身急退。

「人命關天,刻不容緩!」他身形一閃,猶如一道疾風,攔在她身前,用著一對懇求的眸光看著她,道:「姑娘,人命……是等不得的。」

「可、可是?」她聲音有點發抖,一雙美眸底盛滿了赤裸裸的恐懼,「我雖略懂醫術,但從來就不曾為產婦接生過呀!」

「妳別怕。」他安撫著她,勸慰的道:「我就站在帳外,寸步不離,妳只須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可以了。」

「我……我還是沒有辦法!」她搖搖頭,眸子有些散渙,神色慘然的說:「我娘……我娘就是難產死的,在我眼前死的……我沒有辦法。」

她永遠記得,那一年家中產業才剛開始,爹爹忙於事業、分身乏術,無暇顧及家中身懷有孕的娘親。一日,爹爹才剛出了遠門,兩位姐姐也都讓奶娘帶去上了私塾,家中徒留即將臨盆的娘親與年僅三歲的她。

豈知,午膳剛過,娘親便捧著肚子喊痛,要她趕緊找人來幫忙,她跑過了一條又一條的長街,終於找來一位好心的大嬸到家中幫忙,可是娘親在房中哭喊了好久好久,始終沒有辦法把妹妹給生出來。

記憶中的她,小小的身子就綣縮在房外一角,看著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不斷從房內送出,令她驚恐莫名,不斷地發抖。

最後,妹妹終於呱呱墜地了。

娘親也死了……

她看著娘親一動也不動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好似睡著了一般,無論她怎麼搖她、怎喊她,她卻再也沒有醒過來……

聽完,左靖南緩緩閉上了眼睛,她那瀰漫著恐懼的嗓音,教他不忍猝聽!倍感挫折的淺嘆了聲,他揚起眸來凝視著她,給了她一個緩慢而寬容的微笑。

「是我不好,我太過於強求了,對不起。」此刻,她一對眸兒有如銀盤,蒙上一層淡淡淚霧,教他見了著實不忍。「妳……可以離開了。」

左靖南最末一句話,彷彿讓柳絹兒從地獄中得到了特赦,當下她想也不想,腳下一旋,像是逃難一般,從他面前匆促地調頭離開。

可走了沒幾步路,她腳下驀地一頓,不禁心忖著,一旦沒了她的輔助,他那樣一個大男人,要怎麼幫一名孕婦接生呢?

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她壓下滿懷的恐懼,硬著頭皮,悄然又踱回廂房門外偷覷,只見他為避男女之嫌,取來一條寬布巾,緊緊蒙住自己雙眼,打算以目不視物,親自為產婦接生。

左靖南先是柔聲安撫了產婦,低聲囑咐她千萬放鬆心緒,讓她安心將一切交予他之後,接著他掀開床帳,預備坐上床沿時,忽然聽見身後揚起一個溫軟的聲音------

「還是讓我來吧……」

手心微微發汗,顫抖抖的揭開產婦沾滿血跡的裙襦,柳絹兒在左靖南的吩咐之下,讓婦人雙腿往外撐開,她則是坐入其間,血淋淋地目睹了胎兒一小節的腳掌已裸露在產道之外。

這時,婦人又開始另一波刺骨鑽心的陣痛------

「啊------好痛,我快死了……我快死了……」婦人聲嘶力竭地喊著,淚溢滿腮。

「大嫂子,心要寬、神要安,妳做得很好,持續用力,千萬別忘了呼吸,憋氣,用力------」唯恐柳絹兒無法一人獨立完成整個接生過程,因此左靖南決定仍蒙面親自上陣,讓婦人上半身微靠躺臥在自己身上,一面為產婦調息打氣、一面屏息的問:「姑娘,妳可看見胎兒了?」

「看、看見了,可是孩子腳掌先出,怎……怎麼會這樣?」她講得很急,幾近於語無倫次。

「是倒產。」他解釋的道:「產婦孕後肝鬱不舒,氣機失暢,而致胎兒不能迴轉,最終頭身倒置,形成難產。」

「那……那我們現在……怎、怎麼辦?」她緊張得連氣都透不過來了,勉強克制住聲音裡的顫抖,看向他,等候指令。

「不用擔心,我已經用銀針封住母體幾處重要穴道,只要在產婦意識尚存之時,儘快助她將胎兒產出即可。」

接著,她就像是個受教的學生般,隨著左靖南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外展、內旋、內轉、外旋,將卡在產道內,嚴重頭腳倒置的嬰孩,謹慎地引出母體之外。

經過一段冗長的時間,幾番折騰下來,只聽見哇地一聲嘹亮哭聲,一個大胖娃娃於焉誕生了。
爾後,她更是在左靖南細心指示之下,親自為胖娃娃剪斷了臍帶,又從他手中接過九死還魂草所研製的藥粉,小心翼翼為嬰兒斷臍止血。

當所有產程進行到這裡,從城南一路趕至萬福堂的穩婆也已經順利抵達,並接手了新生兒洗浴的後續工作。

「好ㄚ頭,做得可真好呀!」看著澡盆內奶娃娃平整漂亮的斷臍,李穩婆忍不住讚嘆:「瞧這工夫,比我這老太婆還能幹呢!」

確定婦人順利渡過產程、且母子均安之後,左靖南這才放心地離開了床帳,順手取下蒙眼布巾,看見那意外半途折返的小幫手,也早他一步走下床舖,渾身虛脫地走向桌旁,兀自為自己倒一杯茶水壓驚。

「姑娘果真是菩薩心腸,若不是姑娘臨時折返相助,現下產婦母子恐怕還在……」話尚未落盡,他發現她的氣息淺促,似有異狀。

果然其然,她在為自己倒茶水時,雙手劇烈顫抖、身形微晃,下肢更是虛軟如棉,在他還來不及靠近她之前,她手中茶盞倏地驚落了不說,人也驀然昏絕,無預警地撲倒在桌案之下。

乍見這一幕,左靖南立刻換上一副震驚的表情,一個箭步上前,接住了昏倒的她。

「姑娘?姑娘!」他驚駭地望著她,只見她衣袖、前襟都沾滿了為婦人引產時的污血,雙眸緊閉、面容如霜,已然暈厥了過去。

同時也撞見這一瞬的李穩婆,很是擔憂一問。「唉呀!那小姑娘沒事吧?」

屏住了呼吸,他試著探向她微弱的脈搏,發現她脈象平穩、沒有大礙,只是氣血陰虛,加上方才她強忍著心中恐懼,戰戰兢兢完成了使命,待處於緊繃的心緒一鬆,整個人便就這麼暈了過去。

「無妨。」唇角微揚,左靖南俊容上浮現一抹歉赧的淺笑,「她只是累壞了,沒有大礙。」知道她安然無恙,他心中一舒,攤開雙臂,溫柔地將她橫抱入懷,走出廂房外。

在朦朦朧朧的記憶中,她感覺自己好似飄浮在雲端之上,又彷若睡躺在潮水之間,起伏蕩漾、晃晃悠悠,始終被一股溫柔的力量所牽引著。

其間,耳邊還不時傳來一抹低沉的男嗓,喃喃語調、軟語如絲,就淺靠在她耳畔,那麼舒徐、那麼溫柔,那麼具有安撫能力,讓她情願就這麼一路長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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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什麼?

這也太誇張了吧……

放眼望去,在那人煙阜盛,店舖林立的長安街道上,有一座外觀十分氣派而寬敞的宅第,宅門外還蹲著一對栩栩如生的大石獅子,往兩邊敞開的宅門上更書寫著一副泥金對聯------

左聯為:生死不問判官筆。

右聯為:增壽全憑三指脈。

橫批:絕世神醫。

「喝,好大的口氣呀!」

但見一只小巧俏挺的鼻皺了一皺,暗自覺得好笑,那繁華的長安城內,孰人不知,孰人不曉?除了柳家莊的長千金柳錦兒膽敢在自家布坊前的門楣上大膽起用『絕世』二字,她還沒聽說過有什麼人膽敢出其右的?

敢情這家藥舖主人還與大姊拜了把子?其狂傲無人的口吻,簡直如出一轍!

將一對不屑的眸光自那一副狂妄自大的對聯上移開後,飄泊多年、初歸故里的柳絹兒,嗤之以鼻地冷哼了聲!看來,她離開長安這幾年,原本敦厚樸實的民風變化了不少,就憑幾招鬼蜮伎倆,人人都可以自稱神仙了?

既然如此,就且讓她好好的拿出畢生所學,挫一挫這位『絕世神醫』的銳氣先吧!

思及此,柳絹兒也不急著返家了,反而盪開腳下步伐,旋而轉往藥舖門前,決定上前討教討教一番……

一雙蓮步輕移、輕巧踏入藥舖之內,但見坐堂的大夫是一位俊逸翩翩的年輕男子,裝束儒雅、偉岸挺拔,神采頗為俊逸瀟灑!

由於藥舖之內尚有其他看診的病人,故柳絹兒且不作聲色,只在一旁候診處的長凳上坐下,靜觀男子問診。

眼前正給男子看診的是一位胖姑娘,寬臉厚唇、身型肥壯,兩旁還各站著一對隨侍ㄚ鬟,一看便知來自富貴人家。

只見那胖姑娘貪食得很,一邊看診還不忘帶上一份裹有白糖的甜糕,嘴饞地一塊接著一塊吃著,男子也不以為杵,仍是溫馨、親切地對病患問診。

「羅姑娘身子哪兒不舒暢呢?」

「無病無痛,就是這一陣子走沒幾步路子,整個人便喘得不得了!心窩子像是讓人給擰了似的,難受得緊。」話雖如此,胖姑娘的肥唇一張,又咬了半塊甜糕下肚。

「喔?」男子朗眉一挑,換上一副震驚的表情,疑惑一問:「但問羅姑娘,雙腿內側可否生了兩片呈烏紫色的短小肉疤,那疤痕雖多,但不生疼,只是出現之時,曾經奇癢難耐?」

「沒錯,確實如此。」別說雙腿,就連她腋下、小腿肚、腰臀,舉凡身上肥厚之處,皆生有此肉疤呢!

「白日精神恍惚,夜晚難以成眠?」男子又問。  

「是、是……」病情一一被言中,胖姑娘不覺心慌了起來,兩眼直盯著大夫的臉,專注等待著下文,想知道自己究竟身患何病?

可那坐堂的男子卻是兀自一聲長嘆,朗眉深蹙、臉色沉凝,隻字不語。

見狀,胖姑娘心驚不已,連忙追問自己的病情:「敢問先生,我究竟生何病症?」

「唉……」聞言,男子又是一嘆,似是有所顧忌:「此事不便直講。」

「先生不必顧慮,但說無妨。」

「那麼就恕我直言了。」頓了一頓,男子沉重地說了:「姑娘生得此病已非一日,眼下已是病入膏肓、深髓入骨了,縱然貧醫略有小術,仍無力迴天……」

乍聞此言,胖姑娘只覺一陣晴天霹靂,嘴邊咬了一半的甜糕也咚咚掉下了地,半張著嘴,好半晌沒能說出一句話來,而男子仍舊是滔滔不絕。

「得幸,姑娘尚有百日陽壽可活,這一段日子若有想見的遠方親友,可以儘快去拜訪,想吃些什麼,也絕不要勉強口腹之慾,盡力享受這百日清福,也不枉姑娘這短暫一世了。」

聽完,胖姑娘一臉慘綠!顫抖抖地站了起身,讓兩旁ㄚ頭左右攙扶著,一臉哭喪的爬上了坐轎,哭哭啼啼的離去了。     

不一時,又見一華麗座轎來到藥舖門前停下,下轎的是城內有名的富商巨賈之子,平日是個喜興尋花訪柳、揮金擁美,鎮日縱情聲色的富家公子哥兒,除了散盡家銀,沒別的本事兒。

見著來人,男子側過身子,神神秘秘地低頭向身旁小廝淺聲吩咐了幾句,只見小廝心領神會,點點頭,便一溜煙的往堂後離去!

在這同時,男子也倏然起身,換上一張笑容如煦的俊容,向眼前來訪的貴公子相迎而去。

「稀客稀客,劉公子今日怎麼上咱們這萬福堂來了?貴體不適嗎?」男子畢恭畢敬,將貴客迎進堂內,並親自端上一盅沏好的香茗,十分諂媚。

「嗯……」貴公子慢悠悠地喝著男子敬的茶,有氣無力地落了話:「近日有些上火,口乾舌躁不打緊,還有些腰酸背痛、雙膝乏力,只差沒把我給折騰個半死!」

但見貴公子面色灰暗,雙目無神,就算不用切脈、看舌苔,稍為學過醫術的人一看,也知其病因------腎虛之症。

此症,就連她這個半吊子都能看出一絲端倪,而那一位號稱『絕世神醫』的傢伙,卻只是徒託空名,非但隻字不提病人病情、也不開藥方子,反倒關心起對方的家業來了!

「聽說劉公子府上又頂下西市迎春與洛陽兩大酒樓,這一年所收的花紅利潤,應當也不少吧?」

「是不少,估計一年能攢下幾百兩銀錢,還不夠本公子花銷呢!」

「家中有幾位娘子呢?」男子又笑問。

說也奇怪,一提到美人兒,那原本病懨懨的貴公子忽然又生龍活虎了起來!精神地昂首一抬,一臉春風得意的回道。

「不是我劉某人自誇,家中一共十二位娘子,個個是貌美如花、艷若桃李,只可惜美眷雖眾,卻也絕非福氣呀……」說到最後,那富家貴公子不覺又垮喪著一張俊臉,感嘆一語,「雖是年輕體健,可那夜夜春宵,誰能吃得消?縱然是隻鐵杵,也得磨成繡花針了。」

聽到這裡,柳絹兒眼皮微微抽動,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暗暗低咒那縱慾成性的紈?子弟,最好燈枯油盡、精盡人亡算了!

沉忍著氣,她極力側耳聆聽,欲知那神醫對這一位美妾成群的富家少爺將會開出怎樣一張妙手藥方時,即聽見那一道悠揚磁柔的男嗓,緩緩道出一句相當令人錯愕的見解來……

「看來劉公子這病症不好治呀!」

事實上,男子早已診出貴公子的病情,卻在為對方觀氣息、號完脈之後,又故弄玄虛,煞有介事地蹙眉沉吟:「依貧醫所見,劉公子已是火入肝脾,命在旦夕,若要即時對症治療,須得散金買藥。」

聽完,柳絹兒眉頭又是一蹙!

心中不禁忖度,那風流富少的病症明明是房勞過度,因而耗傷腎陽所致,嚴格說來,病情並不嚴重,只要多加調養、減少行房次數,再開兩、三副調理的藥劑,不過數日,即可痊癒。

何以到他的嘴中,卻是千篇一律,又是即將一命嗚呼、駕鶴歸西的下場?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貴公子著急了,連忙央求道:「這錢不是問題吶!只要先生大恩大德,以妙手回春之術救治在下,劉某人自當重重酬謝先生。」

「劉公子此言當真?」

「當然,但請先生賜下藥方吧!」

只見男子一本正經,逐一說道:「此病症需用東土高麗參、南洋海參、西方洋參、北國人參,再加上我祖傳祕方合製成藥湯服下,方可見效。」

聽了這麼多名貴補藥,價格明顯偏高,貴公子不免有些犯嘀咕了:「這麼多昂貴藥材,得掏去我多少花銷呀?」     

「不多不多,才一百銀錢。」男子笑容可掬的回道。

「一百?」貴公子臉色微僵,納納問了一句:「家中產業合計下來,一年差不多也就掙了幾百銀錢,一貼藥方便要花去我半年積蓄,這怎能合算呢?左神醫,您行行好,能不能給我打個折扣呢?」

「劉公子家大業大,不過區區一百銀錢,買您身強體健、長命百歲,這樣很值得!」只見男子用著一貫優雅的語調,四兩撥千金的回應,完全不給對方有討價還價的空間。

「可這價錢……」未免也太不合理了!

知道對方視財如命,不願多花錢看病,男子也不再勉強,輕嘆地道:「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既然劉公子捨不得花錢買藥,那就另請高明吧!」

眼見神醫已經下達逐客令了,貴公子不好再繼續爭議,只好乖乖命隨從掏錢買藥,白白當了一次冤大頭。

一旁,將這一切惡行悄悄看在眼底的柳絹兒,對眼前這一名『絕世神醫』,已經在心中留下了四字惡評------

冷血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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