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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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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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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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洪州,先皇賦予第八個皇子「騰王」的封地,當地風景秀麗,人文薈萃,物產豐富。

  在騰王接管之後,洪州發展得更為繁華,百姓富裕,兵強馬壯,漸漸為朝廷所忌憚。

  可惜騰王年過半百,依然未娶妻生子,眼看日漸衰老,怕是今生都沒有子嗣去繼承他的洪州家業。

  因此騰王將財富藏在無人知曉的地方,並把一生絕學傳授給中年時收養的七位子女,盼望他們之中有人能脫穎而出,接管他畢生的心血。

  這七位子女果然被他教養得卓然不群,非同凡響,但卻沒有一人願意繼承騰王的財產,反而到處闖蕩,去開拓屬於他們自己的天地。其中最令騰王頭痛的,就是長子戰森寒。

  「啊!大哥說他要帶妻子回來?」

  「算算日期,今天會到吧?」

  兩名相貌嬌美的少女驚奇的圍著騰王轉,小嘴不斷發出怪叫,還嘰嘰喳喳的。

  「唉!我原以為大哥會守著三姊一輩子,做個情癡的表率呢!怎麼這就娶妻回來啦?意志不堅啊!」

  「人生苦短,小妹。三姊都嫁了,大哥守到死也沒用,不如趁著年老色衰之前,趕緊選個無知少女陪伴,省得人老珠黃了沒人要他。」

  「六姊說得有道理,大哥那人也就一張臉還過得去,呵呵呵呵!」

  少女們嘲弄的對話,令騰王聽得搖頭歎氣。「小六,小七,爹叫你們回來是為了與森寒的妻子結識,不是讓你們找森寒的晦氣,剛才的話,你們可別在森寒面前提起。」

  「父王~~」兩位少女巧笑倩兮,望著這位面貌慈祥的義父,異口同聲道:「我們這麼乖巧懂事,怎麼會主動去頂撞那個『神哭鬼泣』的大哥?」

  「森寒那孩子脾氣是怪了點,但也沒有到『神哭鬼泣』的地步。」

  「只是怪了點?」兩個義女一起挑眉,質疑騰王的評語。「他的外號又不是我們封給他的,父王,您要公正點啊!」

  神哭鬼泣──戰森寒,從世人給他的外號,便可知道他有多麼不討喜,雖非大奸大惡之輩,但冷血無情的程度也教人歎為觀止。

  自他出道以來,沒做過一件好事,路見不平,絕對視若無睹的作風,遭正道人士發指。

  他也只會仗著絕世武藝,到處尋找高手切磋,一路從中土打到關外,黑白兩道無不染指,粉碎了不少武林至尊的心,並因此得到一個駭人聽聞的名號。

  「其實,森寒是在追求武學的最高境界,尋找足以匹敵的最強對手。」自認為很瞭解養子的騰王告訴兩位養女,「你們大哥不是冷漠無情,而是太專注於武藝了。」

  「他有沒有情,我們不在意。」

  「我們只在意上個月──關外最大的那個門派的掌門人,敗給大哥之後,自盡未遂,江湖前輩都在責怪大哥目中無人,到處羞辱英雄豪傑。」

  「可憐的森寒……」騰王很感慨啊!

  「父王,您別太偏心了。」

  「對咩!大哥哪裡可憐了?」

  「惹了一堆麻煩還能娶到妻子……沒想到竟有女人敢嫁大哥,那是怎樣一位女中豪傑啊?」

  兩位少女好奇的交換一記興致勃勃的目光,各懷鬼胎的笑了。

  「你們兩個等森寒帶妻子進了門,千萬別口沒遮攔的招惹他,要不然惹得森寒發脾氣,為父的可保不了你們。」

  「什麼保不了,父王根本是偏愛大哥。」

  「偏心啊!」

  撒嬌似的聲討不絕於耳。

  「王爺!」王府總管正巧來到大廳外,出聲稟報,「大公子回來了。」

  「嘿嘿~~」兩位少女停止聲討,眼睛一亮,「嫂子來了!」

  她們飛快的離開大廳,還沒跑出王府,就見到久別的戰森寒領著一個身段窈窕的女人進門。

  「大哥呀~~」

  「您終於捨得回來──」

  兩張歡笑的臉蛋湊上前,回應她們的是戰森寒無動於衷的冷臉。

  他一言不發的帶著身後的女人走向大廳,無視妹妹們的歡迎。

  「這傢伙……」少女倆磨著牙,瞪了不給面子的戰森寒一眼,接著打量起緊隨其後的女人。

  戰森寒的妻子。

  那是一個容顏嫵媚,五官精緻,神色平和,渾身卻帶著一股嬌氣的女子。

  她的穿著打扮和鄉下的村婦無異,簡樸得像是來自貧苦之地,但那寒酸的衣著完全不影響她與生俱來的妖嬈之美,反而為她增添了幾分純真氣息。

  「你就是我們的大嫂吧?」

  「美人呀美人!」

  兩位少女興匆匆的黏上妖嬈女子,熱情的展現出善意。

  「大嫂,我排行第六,她是最小的妹妹,我們都是大哥的家人。」

  大嫂聞言,羞澀的向兩位「小姑」行禮,典雅含蓄的儀態與她妖嬈的氣質並不相符,卻讓人感到舒服。

  「大嫂真有禮數,和大哥真不一樣啊!」

  「大嫂是如何與大哥結識的,又如何互訂終身呀?」

  兩隻麻雀似的少女一左一右緊纏著性情不太奔放的女人。

  這時,大廳內傳出一道聲音,為初來乍到的女人解了圍──

  「小六,小七,你們別煩你們大嫂,讓她先進來休息。」

  「遵命~~」兩位少女拉著大嫂進門,順口告訴她,「父王等你很久了,快來讓他一睹芳容吧!」

  「父王。」先一步進大廳的戰森寒,冰冷的面容因義父慈祥的笑顏有了幾分暖意。

  他的新婚妻子羞澀的福了福身,學戰森寒的叫法,喚了老人一聲,「父王。」

  騰王看了媳婦一眼,和善的笑容加深幾分,「孩子,你叫什麼?跟我說說你的家裡事可好?」

  戰森寒之前只丟了一封信回來,說要帶新娘回家,信裡只有寥寥數語,沒有交代新娘的來歷背景,害得看信的人滿腹疑問,只能等著新娘來解惑。

  「回父王,奴家姓尤,名柔希。」妖嬈的女人用細微的聲音輕輕回答。

  「尤柔希……真拗口。」最小的妹妹從旁插嘴。

  尤柔希難為情道:「那是『有肉吃』的意思。」

  「……」眾人愕然。

  尤柔希被他們迷茫的目光看得面紅耳赤,更加羞澀,困難的解釋,「家人不識字,隨便取的,原本是叫尤肉吃。後來一個識字的遠親憐惜我,幫我改了名,說是女子的名應當優雅一些。」

  「哦……」眾人面面相覷。

  小妹心血來潮的問:「大嫂有兄弟姊妹嗎?他們又叫啥?」

  「有一個弟弟,叫尤菜池。」尤柔希用手指沾上茶水,把字寫在桌面。

  「那是『有菜吃』的意思吧?」小妹拍手大笑。「大嫂的家人真有趣。」

  「森寒啊!柔希的家人在何處?改天帶我們一起去拜訪吧!」

  「你走不動。」戰森寒給義父的提議潑了冷水。

  「……」騰王有點受傷。他還沒老到不能動的地步。

  「父王,相公的意思是我娘家離得太遠,怕父王舟車勞頓,遠行傷身。」尤柔希似乎非常瞭解戰森寒,開口幫他說話。

  她貼心的態度使戰森寒的家人異常感動,在心裡大讚她是好女人。

  可被她喚「相公」二字的男人,非常不習慣的皺起了眉頭,冷冷掃視她一眼,一副不領情的態度,令周圍的氣氛再度凍結。

  「呃……好孩子。」騰王取出準備好的精緻禮物,送給尤柔希當見面禮,然後又與她交談了幾句,便讓兩位養女帶她到新房。

  戰森寒沉默的等著義父將妻子打發走,冷漠的臉龐始終沒有表情。

  「森寒,柔希這姑娘看來知書達禮,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更不像她說的是生長在大漠荒野的異鄉人。」騰王把閒雜人等遣退之後,慈祥的臉展露出疑惑之色。

  戰森寒附和道:「她,可疑。」簡短俐落。

  「她是你妻子啊!」懷疑自己的妻子不太好吧?

  「我被坑了。」娶尤柔希,並非戰森寒的本意。

  騰王驚喜道:「有何緣由?快說來聽聽!」

  老王爺激動的神態彷彿在高興終於有人可以欺負戰森寒,完全不擔心兒子是否吃了虧。

  「她家,開黑店。」

  「說詳細一點,你這孩子每次講話都不超過十個字,存心吊人胃口。」

  「沒什麼可說。」

  「怎麼沒有?你一向避女人而遠之,即使醉心於挑戰武林高手,卻從不找女子決鬥。你會成親,尤其是娶了那樣一個與你毫無相似之處的姑娘,怎不教人吃驚?」

  「我進黑店,昏了頭。」被迫做了傻事,傻得令戰森寒感到羞恥,不願詳談他被坑害的經過。

  「昏了頭?是被下藥了?」騰王撚鬚發問。

  「不知道。」對方的手段高明,令他防不勝防,一個失察就中招了。

  「你並非疏忽大意之人,怎會輕易讓人坑了?」

  戰森寒被義父追問得有些不耐煩,索性守口如瓶,不再回應義父的提問。

  對於他進了黑店休息,一覺睡得神智不清,醒來後,發現尤柔希在身邊哭哭啼啼說被他玷污了,要他負責的具體情況……戰森寒一生都不想再回憶。

  行走江湖以來,他遇見的全是些識相的聰明人,看了他的臉色態度就知道他不好惹,自動退避三舍,像尤柔希這種送上門坑害他的女禍,他從未碰到過。

  戰森寒不得不懷疑,尤柔希與那家黑店另有圖謀,然而,人被他「玷污」了,男人該承擔的責任,他跑不掉,只能明知對方不懷好意,依然順應著被她纏上身。

  反正,總有一天這個端莊的妻子會露出馬腳……戰森寒不介意等她圖窮匕現時再將她處理乾淨。

  假如他的臆測錯誤,她會安分的當個三從四德的妻,那麼他也不介意養她一輩子。終究,他這個年紀,婚事是不能再拖延了。

  既然娶不到心裡愛著的那一個,其他女人……只要看順眼了,他也懶得管對方是誰,只要她乖乖聽話不鬧事就好。

  「孩子。」騰王審視著若有所思的戰森寒,出其不意的問:「你已經能夠忘了三丫頭?」

  戰森寒回視義父,冷淡的眸子裡閃過意義不明的情緒。

  騰王收養的七個孩子多少與他有些親族關係,例如戰森寒,便是騰王的娘家的後輩,因雙親早逝,騰王又見他天資聰慧,起了愛才之心,收到膝下親自教養。

  若是戰森寒本人願意謀取權勢,完全可以藉著家族余留的勢力入朝為官,甚至取得永享安樂的爵位。

  可他嗜武成癡,無心權位,待人又異常的冷淡,包括養育他的騰王也沒見他展顏歡笑過。

  這世上唯一能打動戰森寒的人,只有一個女子──

  騰王膝下排行第三的養女,名義上是戰森寒的三妹。

  只是,她嫁了,嫁給別的男人,帶著戰森寒對她的憐愛,投入別人的懷抱,永遠不會屬於戰森寒。

  「森寒,你就忘了三丫頭,跟柔希好好過……」騰王語重心長的勸著長子,從戰森寒的表情,騰王看得出他舊情難忘。

  「父王為何不成親?」戰森寒簡明扼要的反問,截斷了養父的勸說。

  「我老了。」

  戰森寒冷笑。騰王終生不娶,只因深愛之人不屬於他,情殤後,寧缺勿濫,於是孤獨至今。

  騰王歎了歎,「你這孩子專挑人舊傷口下手。」

  癡心一人、終生不娶的騰王,深知舊情難忘、求之不得的苦楚,更不願兒子重蹈他的覆轍。

  奈何戰森寒比騰王想像的還要難以捉摸。

  「孩子,父王沒娶是因為遇不到更好的,而你仍年輕……」

  「三十了。」換作別的男子,這個年歲早已兒女成群。

  「呵呵!而立之年,不老,不老的。況且你長年累月在江湖行走,有機會邂逅的都是些不拘小節、無視世俗的女子,也許柔希就是最適合你的女子。」

  戰森寒不言不語,他帶新婚妻子回家,就是要調查她的底細。如果她沒有任何陰謀詭計,他會接受她成為今後的伴侶,但,他不會愛她。

  「森寒,聽爹的,別再記掛三丫頭,用心對待身邊人。」

  戰森寒仍未回應。

  他的心已給了三妹,再也沒有任何女人能打動他……他堅信。

  入夜,用過晚膳的尤柔希先回房。

  這間位處王府西邊的廂房,原是戰森寒個人的寢室。

  騰王為了迎接戰森寒的新娘,特意吩咐下人張燈結綵,將廂房佈置得喜氣洋洋,煥然一新。

  尤柔希坐在床榻上,摸著繡上鴛鴦的枕頭,不自覺的輕歎。她與戰森寒雖在婆婆和弟弟的監視下,簡單的拜了堂,卻至今沒圓房。

  他對她冷漠得不像對一個妻子,甚至不把她當成家人看待。這無所謂,反正她不愛他。

  他也不會喜歡她吧?

  她聽說戰森寒另有所愛,不過他愛的女子已嫁為人婦。尤柔希一點也不同情他,像他這麼冷漠的男人,是女人都不會選擇嫁他為妻,只有她……不得不犧牲冒險。

  「唉!」尤柔希痛苦的趴倒在床,低聲哀號。再給她一點力量,再忍耐一些時間,等她達成目的,她一定要離開這個惹人嫌的丈夫!

  寢室的紅燭燒得一屋子紅艷艷的,氣氛旖旎。

  孤單一人的尤柔希在沒有丈夫的屋子裡,緩緩入睡……

  戰森寒與義父談過話後獨自外出,將近子時才回府。

  他一踏進房門,正趴在床上淺眠的尤柔希立刻驚醒。

  「相公。」她勉強站起身,振作精神,端著盆子去打來熱水,遞給戰森寒,「請梳洗。」

  他揮開她湊過來的小手,拒絕她的悉心服侍。

  尤柔希睨他一眼,猶疑問:「相公,你是嫌我笨手笨腳的,服侍得不夠周到,要叫你家下人來侍侯你嗎?」

  「睡。」懶得聽她聒噪,戰森寒直接將枕頭被子丟下床,眼看地面,示意她,今後那冷冰冰的地板就是她的睡床。

  尤柔希嫵媚的臉瞬間僵化。在外人面前,她會表現得端莊有禮,但和戰森寒私下相處,她會忍不住暴露本性。

  他的無情足以讓她所有的端莊禮節都瓦解!

  「相公,這一路上你總是如此虧待我,說得過去嗎?」尤柔希鬱悶的質問。從她離家到踏進他家門為止,他住客棧只要一間房,讓她睡地上;吃東西只點一份正餐,讓她吃剩菜。他到底是把她當妻子,還是一條狗?

  戰森寒冷冷看她,提醒道:「你的聘禮。」

  在黑店,被迫娶了尤柔希的戰森寒,不但讓黑店的掌櫃死纏活賴的要走了身上所有銀票,還要他簽下一紙為數可觀的聘禮的欠條;而他心不甘、情不願娶回來的尤柔希,不僅沒嫁妝,還會用喋喋不休的小嘴打擾他的清淨。誰更吃虧?

  尤柔希被他簡單一句話問得啞口無言,撇了撇嘴,掙扎了一會兒,小聲道:「我們已是夫妻了,早晚該同床共枕的,你總不能永遠讓我睡地上,即使你不和我圓房,也該分我一小塊床位休息吧?」

  他脫掉靴子,側身坐上床,冷淡的看她,「你在求歡?」

  聞言,尤柔希的臉蛋紅艷得恰似抹了胭脂。這個可惡的男人,講話不留口德,性情又糟糕,怪不得年紀一把了還娶不到老婆。

  只有她……另有所求,不得不委身於他,真是忍辱負重啊!

  尤柔希越想越佩服自己的情操,心念一動,平息浮躁的情緒,和善的走近戰森寒,有所求的笑著。

  「相公,別這麼冷淡。」至少別讓她夜夜睡地板,要不多幾條被子給她呀!

  尤柔希的嬌嫩語調足以撩撥每個男人的心弦,激發每個男人的疼愛之情。

  戰森寒卻俯身,將手探入盆裡,掬一把溫水,不客氣的潑向尤柔希,恰到好處的打濕她溫情蕩漾的臉,順便冷漠的提醒──

  「少發春,我沒興趣。」

  「……」居然如此無禮的對待她,漠視她的討好,還說他對她沒興趣,這簡直是侮辱!「相公,我誠心誠意要與你和樂相處!」

  雖然不曉得他們能相處多久,但夫妻一場,總算是難得的緣分,他有必要這麼冷漠無情嗎?

  「安靜。」戰森寒完全不給面子。

  尤柔希氣得渾身發顫,「請你另外安排一間客房給我,行吧?」

  他兀自熄燈,不理會她的要求。

  尤柔希氣得走到門邊,一心只想離開有他在的寢室。

  戰森寒適時的出聲制止,「不要鬧。」

  他不對她好,又不願家人為他們夫妻操心。關起門來,鎖在房中的兩人究竟相處得如何,外人無從得知,他也不允許她對外透露他們夫妻的相處情況是何等糟糕。

  尤柔希如同雕像凝固在門前,竭盡全力壓抑體內升起的怒意與殺氣。

  「相公,你有點人性,好嗎?」她逼自己示弱,裝可憐,甚至發出飲泣聲,試圖博取他的憐惜。「我知道你娶了我很不甘願,可我們到底成親了,你對我客氣一點會要你的命嗎?」

  她一個勁的哀聲歎氣,不停低泣,偏偏等不到他良心發作,安慰她幾句。

  尤柔希忿忿的回頭一望,黑暗中,她良好的眼力清楚看見戰森寒已經安然入睡。

  這個男人,根本不顧她是死是活,只要別給他添麻煩,不讓他的家人煩惱,就算她四分五裂了,他也不在乎。

  尤柔希險些抓狂,艱難的調理著紊亂的氣息,死命的逼迫自己冷靜。

  一個對她無心無情的男人,她設計而來的丈夫,她原本就沒想過真要與他共度一生,卻希望兩人能相處融洽,至少在她離開之前,能為他做些什麼,補償她對他別有企圖的利用。

  只是,對於她的示好,他並不領情。

  尤柔希咬了咬牙,不屑的在心裡冷哼,安撫自己……沒關係,他不假辭色又如何?反正她不愛他!從一開始,她就不是因為喜歡他而設計他,下嫁予他!

  為了達成目的,完成她的計劃,她會忍辱負重的承受他的漠視與冷淡,直到她大功告成那天……他就知死了!

  屆時,她一定會好好「報答」他這些日子的對待!

  向來沉寂的騰王府邸,最近幾天熱鬧了起來。

  騰王收養的子女們陸續從五湖四海趕回洪州,不為別的,只為親眼目睹戰森寒的新娘是怎樣一個人物?

  沒想到他們見到的只是一個相貌姣好、溫良賢慧卻沒什麼特別之處的尋常女人。

  這種女人全天下隨處可見,且空有相貌、猶如瓷瓶般脆弱的女子,實在不適合當戰森寒的妻子……至少戰森寒的弟妹們如此認為。

  「可是父王對大嫂一副頗為滿意的樣子,我們也不好說什麼。再說,這個大嫂看起來滿好欺負的,我喜歡。」

  「何況大哥會娶媳婦也算一件喜事,三姊,你說對不對?」

  兩個妹妹笑嘻嘻的圍在剛剛趕到王府的三姊身旁,嘰嘰咕咕的說長道短。

  沈曼伶笑而不語,聽兩個妹妹嘮叨,目光一直放在沉靜無語的義兄身上。

  她一進門,他就出現了,彷彿等候她許久,認真計算過她到來的時刻;然而他沒有主動向她打招呼,也沒有露骨的凝視她,只是坐在離她最遠的位子,像是與她同在一個客廳裡,他就滿足了。

  「大哥。」沈曼伶開口,由衷的對名義上的兄長說道:「恭喜。」

  她的祝願十分真誠。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兄長獲得幸福,自己無法回報他的情感,只盼由別的女人代替她去愛惜他。

  戰森寒默默的瞥了沈曼伶一眼,沒答腔,但看她的眼神異常溫柔。

  「呀!大嫂端茶水過來了!」兩位少女做賊心虛似的,小聲的提醒著無語凝望的男女。

  沈曼伶嘲弄的看著妹妹們,「你們緊張什麼?」

  少女倆猶如宵小之輩,鬼祟的笑了笑……

  戰森寒只喜歡青梅竹馬的沈曼伶,除了她,他不曾對任何女人展現柔情,這要是讓尤柔希發現了,會何等傷心?

  「請用點心。」隨著輕輕的腳步聲,尤柔希端著茶點走進寬敞的客廳。

  騰王不在場,她見幾個年輕人的態度都很隨性,人也不拘謹,一個個和他們打過招呼。

  在與沈曼伶交談之時,尤柔希多留意了她一下。不可否認,沈曼伶是個美貌驚人的女子,甚至比自己更漂亮幾分。

  難怪戰森寒會對這個三妹念念不忘,尤柔希心想,男人果然還是看重美色的……不過這也好,戰森寒心有所屬不對她動情,她才能毫無負擔的利用戰森寒,不必感到歉疚。

  「人都到齊了嗎?」尤柔希笑得萬分柔和的問著戰森寒的弟妹。

  年紀最小的妹妹回道:「二哥還沒來。」

  尤柔希點了點頭,和善的說:「希望他一路平安。」

  平安的來到王府,來到她眼前,承受她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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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一家客棧,開在大漠殘存的綠洲上。客棧大門外,掛著一塊殘破的招牌,上面刻有客棧的名號「黑店」二字。

  掌櫃是位年邁的老婆婆,沒等天亮她就開門,整理客棧的物品。跑堂的年輕小二在破曉之時起身走出房,一邊打呵欠一邊幫著掌櫃清掃門面。

  旭日東昇。

  忙得不亦樂乎的兩人,不期然的聽見遠處有馬蹄聲傳來,於是停下手上的事務,站在客棧外引頸觀望。

  「婆婆,有人來啦?」他們好久沒見到生人了。

  「我瞧瞧,是個長得不錯的孩子……嗯,這個孩子似乎是……」

  「婆婆,我好像看見了一個……嗯,有點危險的人?」年輕小二找不出辭彙形容對方。

  「是呀!」掌櫃歎氣,「難得有人接近,卻是不好宰的貨色,看來今天又招攬不到生意上門了。」

  「哪種貨色不好宰了?」店裡走出一道娉婷的身影,風情萬種的妖嬈女子也到了門外。

  她剛睡醒,慵懶的神色帶著一點困惑,眼神矇矓的眸子不疾不徐的順著掌櫃與小二的視線望去,見到一匹駿馬載著一位灰衣男子,御著風翩然而來。

  那男子看不出多大年紀,看起來成熟穩重,滿身風霜,一頭黑髮緊束著;他英俊的臉龐顯得冷漠,身上沒有任何兵器,整個人卻散發著生人勿近的銳利氣息,恰似一件出鞘的神兵利器。

  這個男人,這張臉,這身灰衣,這一股氣勢,不必追問他的名字,久經江湖的人都知道他的來歷。

  「戰森寒?」風情萬種的妖嬈女子,臉上的懶散之色霍然退去。她無意識的低聲念出灰衣男子的名,身旁的掌櫃與小二禁不住微微一顫。

  戰森寒,江湖公認的禍害,擁有高深的武藝,喜好四處找高手決鬥,出道以來不曾敗北,而被他打敗的對手集結成了比朝廷軍隊更龐大的組織,展開了暗殺計劃,卻未能傷他分毫。

  一個強到妖怪般境界的男人。

  「姊,婆婆,我看我們關門吧!」年輕小二建議。

  「哼!這傢伙來得正好。」身為客棧廚子的妖嬈女子,瞥了膽怯的小二一眼,「就算他不進來作客,你也得為他開門,不要忘了他的身份和他的家人是誰!」

  「姊,我們雖然和他家人有點冤仇,不過冤有頭、債有主,我們要明辨是非,不要為難他。再說,他豈是我們能為難的人?」

  「事在人為!」妖嬈女子答得不假思索。

  「小柔說得沒錯,事在人為。從我開店以來,沒有坑不了的人。」掌櫃咬了咬牙,嚴陣以待,誓不退縮。

  小二背對著兩個氣勢洶洶的女人,無聲哀歎。

  高昂的駿馬轉眼間已到達客棧外,馬上的灰衣人先是看了看「黑店」的招牌,再瞟了瞟門口三人,冷淡道:「一間房。」

  小二被姊姊暗中擰了幾下,猶如被迫接客的苦命青樓女,強顏歡笑的湊過去招呼,「客人裡面請,坐騎就留在外頭,小的待會兒幫您餵馬,一定安置好它。」

  年邁的掌櫃和妖嬈的廚子靜悄悄的目送灰衣人進客棧。

  「小柔,你的年紀也大了,二十歲還沒嫁的姑娘,處境堪慮啊!」年邁的掌櫃憂慮的看向身旁的女子。

  「這時候不宜談論我的婚嫁吧?」

  兩人交換一記目光,不約而同的走向遠處,小聲交談。

  「婆婆,咱們應當合力思索該如何對付這難得一見的客人才是。」

  「沒錯,我們這地方能見到如此人物,不坑他實在可惜。」說著,掌櫃略有遲疑,而後認真道:「不過你年紀大了,真該嫁了。」

  「以後遇見合適的人我就嫁,此刻讓我們專心辦正事吧!」

  「這個合適的人不是剛好出現了嗎?」

  年邁的掌櫃意有所指的話令妖嬈女子面色一變。

  「婆婆,您忘了我們和這人算得上仇家嗎?」

  「你嫁過去鬧得他家雞犬不寧不就報仇雪恥了?」

  「為什麼要犧牲我?」

  「若非婆婆年紀大了,我也想親自出馬啊!難得有這麼一個相貌頂級、家世優良,又沒女人會來搶的男人,錯過可惜啊!」

  「……請不要流口水。」

  「小柔,你弟弟說得沒錯,冤有頭、債有主,害我們流落到這種荒蕪之地的並不是戰森寒,你沒必要仇視他。」

  「那要如何?聽您的話把他當賢夫良婿,設法嫁給他嗎?」女子氣惱了。

  掌櫃拍手,「婆婆幫你搞定,無論如何會讓他付出點代價。」

  「婆婆!您當他可以隨您擺佈嗎?」

  「既然進了我們黑店,結果如何就由不了他。」年邁的掌櫃掩嘴奸笑,凝視著女子。為了後輩的幸福,再危險的人也得招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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