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夏日豔陽天。
一輛火紅色的敞篷跑車在臺北市郊區行駛，馳騁在寬廣無人的馬路上。
跑車的照後鏡內反映出一位紮著發帶、戴著太陽眼鏡的妙齡女子。她完全不在乎熾熱的陽光會不會曬傷她的肌膚，僅著一件無袖高級衫，下面搭了件古羅馬草圖的復古長裙，腳蹬一雙小羊皮透氣短靴，帥氣中不失美戚、果決中帶有絲絲柔意。
眼看「法西爾」醫院到了，她俐落的轉動方向盤彎進停車場，來到固定停放的車位——
砰！突然從前面駛來一輛車，居然想搶她的車位，兩輛車的車頭就這麼Kiss，兩輛車的車頭都微微變了形。
淩心彤倒吸口氣，皺著眉下車後直接走向對方，望著對方仍緊閉的不透明車窗，「喂，你怎麼不出來？你撞到我的車了。」
等了老半天，車門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她不禁開始懷疑，難不成她長得一副兇神惡煞樣，把對方給嚇得躲在裏頭，不敢開門？
「喂喂喂，你總得出來解決問題吧！大熱天的我不想跟你在太陽底下耗。」她雙臂抱胸，閉上眼說：「我數到三，你再不出來，我只好請員警來處理了。」
數到三，這輛車的主人卻依然不為所動，於是她拿出手機要叫員警——驀地，她怔住了！
原來這輛車的主人不是怕她，而是正忙著和副駕駛座的女子纏綿的激吻，對她的恐嚇置若罔聞。
好吧！她就等看他們要吻多久！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兩人依然吻得渾然忘我，等在車外的心彤可受不了，她立刻報警，「我這裏是法西爾醫院的停車場，有人開車撞壞我的車卻完全不理會，請你們過來處——」
猛地，她的手機被奪下，她錯愕的抬起頭，終於看見那個男人站在她面前，還切斷她的電話。
「小姐，你這是幹嘛？急什麼呢？」他無所謂的揉揉鼻子，「你該不會急著去醫院生孩子吧？」
「你說什麼？生孩子！」心彤冷冷一笑，瞪著眼前同樣戴著深色墨鏡的男人，「你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欠扁，只顧著親熱，何不看看我們的車，是不是要談一談？」
「談什麼？」他連看都懶得看，「剛剛你轉進來的時候搶了我的道，難道都沒發現是自己錯了？我只是懶得計較而已。」
男人緩緩拿下眼鏡，勾起嘴角，笑得邪魅。
她這才看清楚他的五官，漂亮的眸子圓瞠，伸出食指指著他，「你……你是慕月豐？」
他搖頭道：「誰是慕月豐？」
「你真不是？」記得她剛升上高一不久就沒再見過慕月豐，而慕月豐當時也不過是個青澀的高三男生，和眼前衣著光鮮、神色內斂的成熟男子差異好大，但是那五官、神韻真的好像！
「我看你是想轉移話題吧！既然不願意承認錯誤，那就算了。」他嘲諷一笑。
「你說什麼？我轉移話題！」她眯起眸，指著前頭的指示牌，「你剛剛說我搶了你的道，看見沒？那上面寫著醫院專用，莫非你看不懂中文？」
「哦！這麼說小姐你的名字叫作醫院？」他回以一記冷笑。
「我雖然不叫醫院，但是這家醫院是我家開的，怎麼樣？你還有意見嗎？」她雙手擦腰，等著他的回應。
「醫院是你家開的？」他狀似瞭解般的勾起嘴角，「這麼說你是假公濟私了？何不把停車場每個停車位都印上你的名字，這樣不就更有說服力了？」
「你……你……」淩心彤被他的冷言冷語逼得無力反擊，只好說：「我現在不是跟你理論停車位是誰的問題，而是誰的錯。」
「很好，直接切入重點。」男人指著她的車，「看看這角度就知道是你先撞上我的，真要叫員警來，我想錯的絕對是你，你可要考慮清楚。」
她仔細看看兩人的車頭……沒錯，的確是她靠得太過去，肯定會被判定是犯錯的一方。好吧！就算是她錯了，但是他的態度也未免太囂張，好歹也該拿出誠意處理這件事。
「怎麼樣？我說對了是不？」他蜷起笑，那笑容還真是刺眼得很。
她拼命壓抑胸口的怒火，又看看表發現中午休息時間就快到了，得趕緊解決這件事去找她爸爸才是。
她乾脆都道：「好，或許真是我的錯，你說你想怎麼樣？」
這男人高傲的態度真的很教人生氣，可是她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現在她可以確信這個人絕對不是慕月豐，還記得慕月豐很有禮貌，對她非常體貼，只要她想要的，他必然會為她辦到，而她那顆情竇初開的少女心也因為他而綻放，只是為何他會突然消失，讓她好心痛……
一想起這段過往，她心裏的舊傷又一次隱隱作痛，難以呼吸。
「那就要看你的誠意羅！」男人雙臂抱胸，望著她魅笑著。
「你居然還笑得出來？好吧！我的誠意就是幫你修車。」拿出手機她直接聯絡修車行，「鬼仔，你過來一下，我這裏有兩輛車要交給你。」
「等等，我的車有說要交給你處理嗎？」男人打斷她，「只要你把車退開，我自己會處理。」
「為什麼不早說，還——」淩心彤一咬牙，隨即又對手機說：「就一輛我的車，你來醫院停車場就會看見了。」
她不滿的切斷手機，然後坐進車內將車子退開，又從車窗裏探出頭來，「你要多少賠償，如果合理的話我不會推託，說個數字吧！」
「算了，好男不跟女鬥，就怕不知情的人以為我欺負你呢！」他隨即坐進車內將車子倒退，狂傲的從她眼前離開了。
「老天，居然會遇到這種人！」忍不住發了句牢騷後，她便把車子停進停車格，「但願爸還在院長室，得快點兒去才是。」
拿了皮包，她迅速往醫院走了進去，但是心底還是惦著剛剛那件討厭的事，還有那個討厭的男人。
踩著熟稔的路線，淩心彤快步走向院長辦公室。
當她一看見父親便開心地擁住他，「爸，還好您還在辦公室，看見我有沒有很意外？」
「真沒想到我的寶貝會來看我，快坐。」法西爾醫院院長淩伯偉領著她到一旁沙發座坐下。
「我如果不來看您，您可能都要忘記我這個女兒了。」她忍不住抱怨道。
「最近狀況多，我這個做院長的總是要待在醫院坐鎮指揮啊！」淩伯偉說道，滿臉的歉意，「不過也冷落你和你媽了，爸一定會找機會好好補償你們。」
「那就陪女兒我吃頓飯，可以吧？」她想了想，「嗯……我先訂位好了，免得沒位子。」
「等等，我正在等一位客人，是爸一位好友的兒子，他剛剛打電話來說快到了，怎麼還沒到呢？」淩伯偉看看表，有點疑惑地自言自語著。
「爸有客人？」淩心彤失望的皺眉，「這麼說是我打擾到您了？」
淩伯偉等會兒要談的事的確不方便讓女兒聽見，但又不忍心讓她失落的離開，於是笑了笑，「一點兒也不打擾，其實那個人你也認識，你留下沒關係的。不過待會兒見了他，可得當他是哥哥般，說話不可以沒大沒小的。」
「爸，您當我這麼不懂事，如果真認識他就絕對不會亂說話。」
「但願如此，我只記得你小時候很任性，都是他處處讓著你。」
在她腦海裏是有這麼一個人存在，而他就是慕月豐，但是自從他一聲不響的離開之後，她就不指望能再見到他。「好吧！既然爸這麼說，那我就留下來等著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客人終於來了，由於沒看見藏身在沙發中的心彤，他一開口便說：「淩院長，抱歉我來遲了，剛剛在停車場遇到一個超級潑辣的女人，撞壞我的車不說，還破口大駡了十幾分鐘，與她爭執了很久，車子剛剛拿去送修，現在才趕來。」
「車子受損得很嚴重嗎？」淩院長聽見他發生這種事，倒覺得挺不好意思。
「還好，車子撞壞事小，但是那個潑辣的女人竟然說醫院是她家開的，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坐在沙發上翻著醫學雜誌的心彤本來不怎麼留意那人所說的內容，但是愈聽愈奇怪，而且聲音似乎有點兒耳熟！
她倏地站起，當看見眼前的男人時，已是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是你！」呵！還真是冤家路窄呀！
當然，對方也看見了她，他忍不住揉揉鼻子，肆笑出聲，「原來我們的孽緣還沒結束。」
其實他早就知道她是誰了，也知道她來醫院是要找她父親，故意這麼說就是想挫挫她的銳氣。
「誰跟你有什麼孽緣？少來了。」淩心彤睨著他，「爸，這個人到底是誰？說話還真不客氣，遇到一位潑辣的女人？何不乾脆叫我潑婦算了。」
「難道海毅剛剛所說的女人就是你？」淩伯偉很意外，照理說海毅應該認得心彤呀！怎麼說話的口氣卻如此陌生？
「爸，那麼您說的好友的兒子就是他囉？」淩心彤疑問道。
「是呀！怎麼？你們都不記得對方了？」
「我……」心彤又看看他那張臉孔，疑惑地說：「我覺得他很像慕月豐，但他說他不是。」
「哈……你果真認得，沒錯他就是慕月豐，不過早已改名叫慕海毅了，記得你們小時候感情好得不得了呢！」那時候慕淩兩家走得非常近，孩子們也相處得非常融洽。
「他真的是慕月豐？」心彤不解的看著他，「那你為何不承認？」
「不是我不承認，而是我對你真的沒印象，我要記的東西太多了，無法再去記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他故意這麼說。
「你說我無關緊要？」他這句話讓心彤的眼眶微微泛紅了。
這些年來她一直沒有忘記他，記得他對她的好、對她的告白和承諾，以往的點點滴滴就好像昨日般清晰，可他竟然說她無關緊要，他怎麼可以這麼待她？
深吸口氣，她用力眨掉眼中的淚，不甘示弱的回擊，「偏偏我記得你，還記得你高中時理了個平頭，呆呆的，不過現在倒是變得好看多了。」
「謝謝你的恭維，不過我卻不記得你過去長什麼樣，真是可惜了。」他故作無奈樣。「我如果記得你的話，看在曾經相識一場的分上，剛才就不跟你抬杠了。」
「誰跟你抬杠了！」淩心彤沒好氣地回道。「爸您看，是他不敢認我。」
「好了好了。」淩伯偉笑兩聲，也以為是慕海毅臉皮薄，所以不敢承認，「所謂不打不相識，你們這就叫緣分，那就不要提過去，重新認識好了。」
「淩院長，你說得對，日後我一定會好好認識令媛。」
「那就好，說不定等你們交談一陣子後，你就會想起來了。」淩伯偉笑著說。
「走吧！我請客，一起去吃頓飯吧！」
看得出來他們剛才肯定吵得很凶，而他能做的就是當個和事佬，緩解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淩院長，還是我請客——」慕海毅開口道。
「不不，我是長輩，可不能不給我這個面子。」淩伯偉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你們就坐我的車吧！」
心彤偷偷瞪了慕海毅一眼。
她有些後悔來醫院找父親了，如果不來的話就不會再遇見慕月豐，也不會被他的三言兩語惹得火大，還勾起傷心的往事。
只是，如今的他簡直和過去判若兩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坐上淩伯偉的車後，一行三人前往附近的餐廳，抵達餐廳後，淩伯偉叫了一桌子的好菜。
「淩院長，太多菜了，我們——」
「沒關係，吃不下就留著，沒人逼你一定要吃完。」淩伯偉又說：「在醫院外就喊我淩伯伯吧！淩院長聽起來太生疏了。」
「我只是在練習，希望以後在醫院可以叫得順口，如果淩伯伯不喜歡，那我改就是。」
「對對，還是淩伯伯好聽。」淩伯偉點點頭，接著又點了瓶好酒，然後對心彤說：「心彤，你和海毅過去明明很要好的，早上發生的事就忘了吧！盡釋前嫌怎麼樣？」
心彤直望著父親，發現他的表情特別凝重，似乎藏著心事，這讓心彤不得不隱藏住自己內心的苦澀與不滿，不再說任何話，只是靜靜的吃著飯。
「淩伯伯您放心，我們只是鬧著玩，沒事的。」慕海毅看著靜默不語的心彤，說道。
「是嗎？」她抬首問他，嘲諷的笑說：「那我是不是該感謝你的不計前嫌？這樣好了，那我也原諒你剛才視我如無物，只顧著和女友接吻的事。對了，你那個漂亮的女朋友呢？」
「我有向你介紹她是我的女朋友嗎？」
「那麼是？」她倒是很好奇。
「不過是萍水相逢的女人罷了。」慕海毅勾起嘴角，「我這麼說，淩小姐是不是松了口氣？」
「我幹嘛要鬆口氣？」
「我猜你或許對我女朋友這個位置很感興趣，才會故意挑釁，是不是？」他瞬間收起笑，眸影澄澈得讓心彤看得心驚！
哪有人在說尖酸刻薄的話時，還可以用如此無垢的眼神看著她？
「這位先生……」
「我姓慕。」他笑著介紹。
「是，我知道你姓慕，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慕先生，我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計較，你怎麼可以說這麼可笑的笑話呢？而且還是在我爸面前。」她搖搖頭，很不苟同。
「既然你知道不過是笑話，幹嘛生這麼大的氣？」慕海毅看向淩伯偉，「淩伯伯，您應該不會介意吧？」
淩伯偉尷尬的笑了笑，「當然不會介意，你們這樣倒像回到從前，以前你們也是經常鬧個不停，但好的時候又黏得很緊，不如你們一起去看場電影或吃頓飯，把過去的感覺找回來。」
「爸，沒必要這樣……」
就算把過去的感覺找回來又如何？
當初他不告而別，不顧她的感受，現在他依舊連一點歉意都沒有，真是讓她失望透頂。
「心彤，你就不能把他當哥哥或朋友一樣，別老是頂嘴。」淩伯偉搖搖頭，對女兒沒轍。
就在這時候服務生上菜了，慕海毅立刻夾了些菜進淩伯偉碗中，「叫了這麼多菜，淩伯伯，您該多用點。」
「好好，你也是，多吃點。」淩伯偉看著他，似乎有口難言，好幾次微微啟唇又合上，這些小動作直讓淩心彤看得疑惑。
不久，慕海毅的話轉移了她的注意力，「聽說法西爾最近發生財務困難，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這……沒錯，沒想到你也知道了。」自從出事之後他就想盡辦法隱瞞，卻還是紙包不住火。
「爸，他說的是真的嗎？醫院不是經營得好好的，為何會發生問題？」心彤吃驚地問。
她平日除了工作之外，對醫院的事幾乎從不關心，還因為父親這些年來專注於醫院的事務疏忽她們母女而感到不滿，沒想到醫院竟然發生危機，而她和母親卻一無所知。
「醫院的競爭愈來愈大，很多私立醫院都快經營不下去了，再者就是醫生被高薪挖角，連帶帶走了病患，這些都是醫院會面臨的問題。」慕海毅代為答道。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她疑問道。
「我是你父親從英國聘請回來的外科醫生。」他蜷起嘴角笑了笑，「看你的眼神好像不太相信？」
「爸，真是這樣？」她的確不相信。
淩伯偉挪挪眼睛，點點頭，「沒錯，他是我聘請回來的醫生，你別看海毅年紀輕輕，已在英國倫敦皇家醫院擔任外科醫生，他的醫術在英國算是首屈一指了。」
聞言，她除了吃驚外，也不由對他感到欽佩，雖然他的成績一向不錯，但是一個黃種人要在英國闖出一片天、佔有一席之地，必定吃了不少苦。
只是他如今真的如他當年所說有了一番成就，為何個性卻變惡劣了，還對她這麼沒禮貌！
「可是爸，醫院不是有財務困難，還請得起他嗎？」
淩伯偉輕聲解釋道：「海毅可沒有向我抬高價碼，他完完全全是回國幫我的，你就別再嘔氣了。」
她看看慕海毅，又看看父親，「爸，您偏心。」
「傻孩子，我怎麼會偏心，你永遠是我的寶貝，而海毅永遠是我最看重的後生晚輩呢！」
「那您就好好和您看重的後生晚輩說話吧！」心彤立刻站起，「我要去一趟洗手間。」
看著女兒離開，淩伯偉這才對慕海毅說：「剛剛心彤在，我不好說出口，可現在我不得不對你開口……」
慕海毅靠向椅背，「淩伯伯，我知道您要對我說什麼。」
「你知道？」
「對，您是想借錢吧？」慕海毅直接問道。
淩伯偉有點吃驚，沒想到海毅早就看穿他的心思，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迂回了，「沒錯，我是需要一筆錢紆困，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幫？」
「這個我早就預料到，自然是有所準備，只是我們準備的數目不知道與您的需求差距會不會太遠。」慕海毅誠懇地說出心底話。
「這……這個由我開口不太好，就不知道你和你父親準備了多少……」
「一億，夠嗎？」慕海毅主動開口。
「一億！」淩伯偉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他們願意拿出這樣的數目！
「如果不夠的話……」
不等他說完，淩伯偉已緊緊握住他的手，「夠，足夠了！謝謝，真的謝謝你……還有你爸爸，一億可以暫時解決我們醫院目前的困難，我……我真的太感動了。」
「聽您這麼說，我也就安心了。」慕海毅平撇嘴一笑，「不過我希望淩伯伯能替我保密，這事我不想讓第三者知道。」
「好，這個我明白，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這時有腳步聲接近，彼此很有默契的不再討論這個話題。
淩心彤坐下，發現場面變得安靜，不禁疑惑的看看他們，「你們怎麼突然不說話了，是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嗎？」
「當然不是，只是男人的話題，有時候女人還是別聽得好。」慕海毅笑睨著她。
「好吧！那我吃飯好了。」淩心彤心知肚明他們根本是有意回避，因而低頭吃著東西，場面倒是變得十分靜謐，有點尷尬。
「我吃飽了。」她放下筷子，「我想起有事，得先走了。」
「等等。」慕海毅喊住她，「你留下和你父親好好吃頓飯，是我該走了。」
「不，我晚點還有手術，真正需要離開的人是我。」淩伯偉隨即站起，對他們笑了笑，「你們再多坐會兒，年輕人多吃點，還有那麼多菜，不吃完可惜，帳我會先結了，你們慢用。」
說著，淩伯偉便快步離開了。
心彤忍不住喊道：「爸，我們沒車……」但是他依然快步往櫃檯走去。
看著他急著離開的背影，淩心彤只能洩氣的垮下雙肩。
「你到底跟我爸談些什麼？這麼神秘。」既然不想讓她聽見，她也識相的想閃人，可沒想到老爸居然來這招。
「既然知道我們不想讓你知道，你就別問了。」慕海毅看著滿桌子的菜，不禁感到頭疼的歎口氣。
「別歎氣，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你可以先走。」淩心彤也想離開，但是也同樣不忍心糟蹋這一桌子的菜。
「那你呢？難不成你打算和這一桌子菜對看。」瞧她那眼神就很像。
「不，我會吃了這些菜。」
拿起筷子，她便開始大快朵頤，雖然她吃得很快卻又優雅，教慕海毅看得目瞪口呆。
「我看你找老公最好找個種田種菜養雞養魚全包的，否則怎麼喂得飽你？」他取笑著她。
「你少說了一個天上飛的。」她對他點點頭，「我就曾考慮過將來要嫁給農夫或漁夫，想想雞販也不錯。」
慕海毅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真不記得她嗎？那是騙人的，他非但記得，而且還深深的放在心底，從來沒有忘記。
當初離開她的時候，他以為時間將是最好的治療劑，一年、兩年之後他便會忘了她。
但是他發現事實並非如此，反而隨著時間愈久，他對她的思念愈深，甚至好幾次想飛回臺灣當面問她，為何不喜歡他還有裝模作樣，甚至對方佑安說那些傷他心的話？
可是，在自己完成學業並有所成就之前，他強迫自己不能回來、不能見她，那種苦也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尤其今天在停車場看見她出現在車窗外的瞬間他居然失了神，看著她又氣又惱的生氣樣，他忍不住在心裏笑了，因為這一幕實在是太熟悉了。
「你笑什麼？因為你不是農夫漁夫，所以暗自竊喜？」好撐，她真的吃不下了，「我吃飽了，走吧！」因為淩伯偉已經付了賬，他們便直接走了出去。
看著外頭熾熱的陽光，淩心彤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對了，你為什麼要改名？原本的名字慕月豐挺好的呀！」
他輕哼，「因為我想忘了一個女人。」
只要一聽見有人喊他慕月豐，他便會想起她以往「月豐、月豐」的喊他，那聲音就像揮之不去的魔音，直在他腦海中盤旋。
「什麼女人讓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要了？」一聽聞他心底有這麼重要的女人，她的心竟隱隱作疼著。
是那個女人讓他遠赴他鄉的嗎？
慕海毅望著她，她一定不知道始作俑者就是她，雖然忘不了她，但他早已強迫自己忘了這件事，就算忘不了也不願再提，「這個與你無關。你不走嗎？要不要我替你攔計程車？」
「不必，我想獨自走走。」她的心情好亂，正好利用這機會散散心。
「該不會是有男朋友來接吧？」他冷然一笑。
「男朋友！」她挑起一層，「你要介紹給我嗎？不過先說好，我對你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你可別自己對號入座。」
「呵！只不過是開玩笑罷了，何必這麼小器。」
「沒錯，我是小器，我甚至還會記恨，你可得記住了。」她深吸口氣，「我走了。」
「你要去哪？」慕海毅喊住她。
「我要去哪也與你無關，你自己搭車走吧！萍水相逢的女人搞不好正在等著你呢！」她璀亮的眼綻出慧點的光影，散發出自信與成熟的魅力。
「你爸是把你交給我才離開的，我不可能丟下你不管，一起走吧！」反正他接下來也沒事，陪她走走無妨。
「呵！不要找藉口，我猜你八成對臺北不熟，這才故意賴著我吧？」她勾起嘴角。
「對臺北不熟，這怎麼可能？」他可是在臺北長大的。
「你這幾年都在英國，算算已有好些年不在國內，臺北這幾年變化很大，我就不信你還搞得清楚。」
因為連他們都變了許多，她不再為他的不告而別傷心難過，而他也說忘了她這個人，就當扯平了。
「呵！沒錯，剛回到臺北時，我真的覺得非常陌生，怎麼？你的意思是想當我的導遊囉？」他雙手插在褲袋內，隱隱地勾起一邊嘴角。
「你不是很看不起我嗎？認為我沒資格佔用醫院的停車格？幹嗎還要我當導遊？」她瞬也不瞬地望著他的眼。
「沒錯，我的確對你那樣的想法很反感。」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條路，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各走各的。」心彤對他做個鬼臉。
「看來你對我還是有偏見。」他抿唇一笑。
「是你先歧視我，不能怪我對你有偏見。」她癟癟嘴，「該不會是怕我丟下你不管，這才拿我爸為藉口，緊跟著我不放吧？」
「唉！有人故意要想偏，我也沒辦法。」慕海毅攤攤手，「那我走了，我自己小心點。」
看著他轉身離開，淩心彤突然想起從前，以往她出門時，他都會暗地裏跟在她身後偷偷保護她，讓她感到一股甜甜的滋味在心頭蔓延…… |
發表於 2010-12-17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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