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個月後
雲夢王國皇城裡的布莊以絲綢聞名於世,不僅絢麗奪目,而且輕盈細薄,再加上皇室有心的推廣和鼓勵,給了布莊許多優惠條款,使得這類名貴布料十分盛行,充滿無限商機。
仔細算一算,王國內有數十間布莊,然而沒有一間比得上谷家商坊。
谷家商坊是皇城裡最大的布莊,幾乎和雲夢王國差不多年代,在先女皇建立雲夢王國之初,它便創立了,當時不過是一間小小的店舖,卻因為擁有最上等的絲綢布料和精緻完美的繡工,得到歷代女皇的青睞與喜愛。
於是女皇下令,谷家商坊為御用布莊,每年都要進貢朝廷,讓皇室貴族與所有的官員使用,在谷正陽娶了李氏朝晴之後,谷夫人的針織繡工一流,讓谷家商坊的生意更上一層樓。
後來谷夫人生下一雙出色的兒女,女兒谷曉晴遺傳了娘親有創意的設計頭腦和針織繡工,在一次靈感泉源之下,花費了三年的時間,用上等金色絲綢替女皇裁製出一襲皇袍,不但看起來十分豪華,有著絢麗奪目的燦爛色彩,手工之精緻完美,也令人目眩神迷。
女皇非常喜愛,鳳心大悅之下,賜予「天下第一絲綢莊」與「天下第一繡莊」兩座牌匾,由瑪雅將軍親自為他們掛牌,等於宣告谷家商坊有了皇室這個大靠山與女皇的加持,讓谷家商坊的名號和生意更是到達了巔峰。
當然,谷家商坊能成為皇城裡最有錢有勢的商家,掌握整個城裡近八成的買賣,讓許多布莊幾乎無法生存,最後被它收購、合併,最功不可沒的是谷家少主谷曉陽的經商手段,他被人譽為絲綢生意的一代梟雄。
他走遍大江南北,展露了富權謀的手段與深沉的心思,開拓出一條絲綢外銷到其它國家的事業版圖,讓谷家商坊的絲綢足以在國外闖出名號,連宋國的絲綢商人都很愛和他做生意。
凡是他谷曉陽走過的地方,幾乎都有商機,如此厲害的經商之道,讓他博得狐狸梟雄的稱號。
不過還是有布莊可以和谷家商坊一較長短,比個高下,那就是長年的死對頭、競爭對手曲家布莊,它同樣以絲綢聞名於王國,負責人是曲長富,在曲夫人生下一對出色的兒女之後,情況有了些微改變。
曲長富的兒子曲長貴擅長經商之道,頗富心機和野心,快狠準的行事作風比曲長富更勝一籌,為了達成布莊王國的野心,什麼樣的手段都使得出來。他的妹妹曲凝雪則擅長針織、繡工和設計,有驚人的頭腦和手藝。
現在曲家布莊由曲長貴負責,繡坊、染織品等則由曲凝雪全權處理,兩兄妹連手合作,生意比曲長富當家時更加興隆,在曲家刻意處處競爭、作對的情況下,谷家和曲家的鬥爭時有所見,是街頭巷尾最引人熱烈討論的話題。
在酒樓和市集,也時常看見兩家人的商場戰爭,然而在好多年前,曲家被谷家姊弟鬥得差點關門大吉,後來谷曉晴出嫁沒多久,曲家才又慢慢的恢復生機。
最近,谷家和曲家竟然商議休戰,並有聯姻的可能性,眾人簡直難以置信,水火不容的兩家已經鬥了好幾十年,怎麼會以聯姻的方式劃下休止符?莫非有什麼內幕?或是貌美的曲凝雪和俊逸的谷曉陽鬥著鬥著,就鬥出男女之間的火花?
不論答案是哪一個,沒人能得到當事人的證實,而聯姻的計劃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直到今日……
鑼鼓喧天,鞭炮聲震耳欲聾,皇城最熱鬧的大街上,兩旁擠滿了人,數箱嫁妝與八人花轎正沿著街道行進。
新郎官騎著高大的白色駿馬走在花轎的前方,一身火紅的禮服與禮帽,襯托出斯文俊逸的容貌與優雅閒適的不凡氣質,猛一看,還以為他是個文弱儒雅的書生。
來到谷家大宅的門口,他讓馬兒停下腳步,利落的下馬,那雙看似溫和的眼眸深邃得令人看不出思緒,臉上也沒有一絲身為新郎官的喜悅,雲淡風清得好像娶親的是旁人。
新郎官的表現落在旁人的眼底,自然又引發一連串的議論,但是他當作沒聽見,在大門口站定,背對著花轎,朗聲叫了媒婆一聲。
「新娘請下轎。」站在花轎前的媒婆連忙大喊,然後伸手撩起轎簾,與陪嫁的婢女扶著嬌弱的新嫁娘下花轎。
新郎頭也不回的走入家門,媒婆則朝婢女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攙扶著新嫁娘跨過高高的門坎,往裡面走去。
沒人發現新嫁娘那嬌弱、虛浮的腳步十分詭異,當然也沒人察覺到陪嫁的婢女是那麼的高壯又面無表情,看似扶著新嫁娘,若是仔細觀察,可以感覺到她好像在挾持人質。
來到谷家大廳後,新人們開始拜堂,這一連串的動作和儀式,新嫁娘都是靠著身邊的媒婆和粗壯的婢女才能順利的完成,就算旁人覺得有異,也只認為這個新嫁娘的身體還真是柔弱啊!
在完成所有的儀式後,新嫁娘在婢女和媒婆的帶領與服侍下進到新房,端坐在床上。
來到新房的一路上,廊間彩花珠成排,描金燈籠不時點綴其間,映得夜似白晝,一進入屋內,入目所見,枕木香櫃,碧紗長榻,還有華麗的床鋪,一切顯得非比尋常。
粗壯的婢女輕哼一聲,「真是便宜了這個來路不明的死丫頭,看這些擺設就知道,她根本是來享福的。」
「噓,小聲點,你以為這裡是曲府嗎?這麼大聲嚷嚷,也不怕壞了我們家小姐的計劃!若是出了什麼差錯,你擔得起嗎?」
「怕什麼?一切順利得很,這死丫頭被下了藥,現下動彈不得,再也不能逃跑,給我們惹麻煩,算是完成小姐的任務,到時我們只要等著領賞就好了。」他露出詭譎的笑容。
媒婆狠狠的瞪他一眼,斥責道:「因為你老是這麼自負,小姐才會不放心,要我緊盯著你。要知道,這裡可是人家的地盤,我們都要謹言慎行,不能出一點差錯。」
「沒問題,若谷曉陽的腦袋沒燒壞的話,絕對不可能進入新房,和這位冒牌貨共度洞房花燭夜,一切萬無一失,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顧著這個死丫頭,別讓她壞了我們的事。」
「說得也是,谷曉陽和我們家小姐斗了好多年,他會答應聯姻,讓人大吃一驚,哪裡還有可能會願意和小姐共度洞房花燭夜?就算他進了新房,也只是做做樣子,保證也能讓他看到和小姐一樣的花容月貌,不是嗎?」媒婆突然笑得一臉詭異。
「當然是,否則小姐又何必費盡心思安排代嫁新娘的計劃呢?保證是萬無一失的,谷曉陽絕對認不出來。」他笑著附和。
「反正待會兒你看著辦,千萬別讓谷曉陽看出端倪,破壞小姐的計劃。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和小姐覆命,你在這裡待命。」媒婆轉身離去。
粗壯的婢女則站在床邊監視著,伺機而動,因為這和曲凝雪長得一模一樣的代嫁新娘十分不配合,每次藥效退了之後,總是想著要逃跑,他待在這裡,就是為了要再給她加藥劑,讓她乖乖的聽話。
「曉陽,之前姊姊已經和你說過了,如果不喜歡,就別勉強,結果你偏偏要,現下又把新娘晾在新房裡,這樣對嗎?」
谷曉陽很想繼續和賓客們周旋,姊姊谷曉晴卻不停的催促他進洞房,還將他拉到無人的角落,小聲的數落。
她前些日子和相公、兩個女兒一起回到娘家,才知道原來弟弟要娶的人竟然是他們的宿敵,生意上的競爭對手,曲家布莊的獨生女曲凝雪,立刻跳出來反對。
因為她出嫁之前,皇城裡的人都知道她和曲凝雪是競爭最厲害的對手,舉凡胭脂、首飾和服飾,都是她們比賽的理由,誰都不肯讓誰,若是在街上遇到了,絕對會拚個你死我活。
再加上兩家都是做布莊生意,比的就不只是這些女孩家的玩意了,連布料的品質、顏色和設計,她們也要一較高下,兩人之間的戰爭可以說是愈演愈烈。
皇城裡的百姓每次都會因為兩個女人的戰爭而開設賭盤,猜測每一次她們比賽的項目究竟是曲凝雪勝出,抑或是谷曉晴又攻下一局。
如此白熱化的競爭,連谷曉陽和曲長貴也悄悄的加入戰局,最後讓她們真正勢不兩立的原因,則是曲凝雪故意挑逗當今武林盟主辛破天一事,讓谷曉晴傾全力對付她。
那一戰讓曲家損失慘重,怎樣都沒想到,谷曉晴平日再怎麼競爭,都有個分寸,卻因為曲凝雪的故意挑釁而怒不可遏,使出了谷家在皇城裡的所有勢力,加上有著精明頭腦和擅長謀略的谷曉陽在一旁幫襯著,將曲家打了個落花流水,讓曲家布莊差點消失無蹤。
從此,再也沒人敢小覷兩姊弟年紀小,卻實力驚人的事實,也讓才十五歲的谷曉陽一戰成名,谷正陽開始將谷家商坊的生意慢慢的交給獨子管理,帶著他四處見世面,認識商場上的朋友。
谷曉陽是個難得一見的經商奇才,只要是經過他手中的買賣,絕對都會有驚人的利潤,每個人都樂於和他做生意,到最後幾乎是人家拿著大把的銀子來求他與他們談生意。
最重要的是,若是和他做不成生意,沒關係,就是不能成為他的敵人,因為凡是得罪他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傾家蕩產,生不如死,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能鬥得過他那狡猾如狐狸的頭腦和手段。
谷曉晴並沒有因而放心,依然不贊成他要用一生的幸福來賭這一局。
面對她的催促,谷曉陽忍不住揚起好看的眉毛,笑吟吟的說:「姊,妳這樣對嗎?曲凝雪可是妳的宿敵,妳現在竟然替她說話?我應該沒聽錯吧?」
一時之間忍不住,谷曉晴敲了下他的頭。
「哇!姊,妳有沒有搞錯?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妳怎麼可以這樣打我?」他大聲抗議。
她擔心的瞪了弟弟一眼,「你還有心情和我說笑?你今天娶的若是別家的姑娘,你老姊我還需要這麼替你擔心嗎?雖然你說要將計就計,順應曲家提出的聯姻要求,好一次將他們擊倒,但是娶了曲凝雪,真的能如你的意嗎?要知道,曲凝雪這女人可沒那麼簡單,否則也不會在短短幾年內又讓曲家布莊回復到皇城第二大布莊的地位。」
「好了,姊夫,你快把姊帶去喝喜酒吧!現在這場合,根本不適合討論這種話題。再說,週遭也不知道有多少個曲家人。」
辛破天親暱的摟著谷曉晴,點了下頭,「曉陽,你姊姊真的很擔心你,不過這裡確實不適合討論這種話題。」
「好,我們到書房去談。」
「姊,妳忘了嗎?剛才妳還催著我進洞房,現下又要到書房,豈不是矛盾?」谷曉陽挑了挑眉頭,神情邪肆。
谷曉晴有些不以為然,總覺得死而復活的這幾年,弟弟的變化最大,有時他流露出的神情,陌生得讓她心驚。
所以她更加擔心弟弟,果不其然,他做出這等令人驚嚇的聯姻舉動,連爹娘都極力反對,他卻一意孤行,說什麼自有考量與算計,簡直讓家裡的人擔心死了。
「曉晴,我們就相信曉陽的做法,以他這比狐狸還要狡猾陰險的頭腦和深沉的心思,我想,我們不需要替他擔心,只要在一旁看著,若他有任何需要,絕不會任由我這個姊夫袖手旁觀,畢竟他商人的本性在這兩年來精進許多,能利用的,他絕不會放過,否則又怎麼會有一方霸主、一代梟雄的名號呢!」
「呵,姊夫,真是謝謝你的讚美,我絕對會讓自己精明的腦袋發揮作用,看要怎麼利用你盟主的身份替我們谷家商坊賺進更多的錢財。至於曲家的事,若有需要用到你的勢力,我也絕對不會客氣。」
「好,既然是這樣,我要在娘家多待一些時日,確定真的沒什麼問題,才要回去。」谷曉晴神情堅定,語氣堅決的說。
兩個男人對看一眼,無奈的苦笑,因為他們都很清楚,她一旦下定決心,誰都別想要改變她的決定。
「反正這裡也是妳的家,妳才回來沒多久,就算要待久一點,我想最高興的莫過爹娘了,若是姊夫不反對,我也沒什麼意見。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先回房裡。」
看著他優雅的離去,谷曉晴忍不住輕起眉頭,「破天,我還是好擔心又好生氣,他什麼人不娶,幹嘛偏偏要娶曲凝雪?」
「別擔心,曉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尤其他的心思從小就異常的深沉難測,現在有了商場上現實殘酷的磨練,可是比妳想像的還要強悍,否則妳以為他狐狸梟雄的稱號是從哪裡來的?」
「好吧!我們先去幫忙爹娘招呼賓客,反正我都要留下來一段時日,就算曲凝雪想作怪,也得先問問我同不同意呢!」
谷曉陽並不打算和曲凝雪共度洞房花燭夜,他會娶她,不過是將她當成一枚棋子罷了!
他當然知道她不是簡單的女子,更清楚這次他的敵人不只她一人,還有她的親哥哥曲長貴,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曲家老是在背後搞鬼,行事作風愈來愈陰狠毒辣,甚至使用暴力,他這次一定要徹底的解決。
他深深的懷疑,有一股力量在背後支持著他們,若是遇上需要用武力解決的事情,就由那些人出面,尤其他在三年前說要和姊夫斷絕關係開始,他們更是變本加厲。
直到姊姊死而復活的消息在江湖上傳開,曲家竟然想要和他們谷家聯姻,這讓他覺得有異,終於明白他們的一些陰謀和企圖,於是決定將計就計,請君入甕。
推開新房的門,谷曉陽一眼就看見那粗壯又面無表情的婢女站在床邊,並捕捉到她眼底因為他的出現而閃過的訝異。
看來他們曲家人,包括曲凝雪在內,都沒想到他會踏入新房。他嘲諷的揚起嘴角,神情冷冽,別具深意的瞪著婢女,暗忖著,他們曲家人果真把他谷曉陽當傻瓜耍嗎?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那婢女是個練家子,功夫也不弱,之前姊夫已經提醒過他了,想來曲凝雪也防他防得緊,真是有意思。
當他跨過門坎時,粗壯的婢女連忙向他福了福身。
「姑爺,我家小姐今日身子不適,還請你見諒。」
「怎麼?若是我不肯見諒,你又當如何?」
「這……姑爺……」
「少囉唆!這是我和你家小姐的事,你現在馬上出去!」
「但……」
「我想,你應該不是要和我對打一番,等我打贏了你,才可以和你家小姐洞房吧?若真是如此,也該由你家小姐開口,不是嗎?」他刻意的挑釁。
高壯的婢女原本自信滿滿,一時之間卻不知如何應對。看來谷曉陽確實不好應付,竟然真的進了新房,而且好像要履行他身為新郎的權利……
「姑爺,我家小姐真的身體不適,可能虛弱得無法行房,這……」
「就算無法行房,也該由你家小姐親口告訴我,用得著你一個下人在這裡多嘴嗎?還不快退下去?!」
「是。」他若有所思的看了蓋著紅頭巾的人兒一眼,然後在谷曉陽銳利眼神的注視下,急忙離開。
看著房門關上,谷曉陽緊繃、警戒的身子這才稍微放鬆。他是真的以為得和那男子假扮的婢女打一架,才能和曲凝雪見面。
很快的,他改變主意,來到床邊,取下蓋在曲凝雪頭上的紅巾子,看到她那國色天香的臉蛋在刻意的妝點之下更顯嬌艷,卻是無動於衷。
她這副模樣,他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女人老愛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門逛大街、談生意,他見過她狐媚的那一面,將男人耍得團團轉,藉以談成她想要得到的生意。
不可否認的,她確實有足以迷倒男人的本事和手腕,不過對於那個婢女似乎頗擔心他接近她這件事感到困惑,想也知道,他谷曉陽並不吃她那一套,還以為他們在耍什麼花招,才會執意掀開蓋頭,想一探究竟,但是怎麼看,他都不覺有什麼好奇怪的地方,最後在她迷濛的眼眸裡找到一絲怪異,莫非她是故意喝醉?看來他們真的十分厭惡彼此啊!
他嗅了嗅,聞不到一絲酒味,不禁覺得奇怪,她怎麼會有如此眼神?以往交鋒,她的眼神可是很清明、很犀利的。
莫非她在搞什麼把戲?
好,讓他來試一試。
他狹長的雙眼閃現狡猾的光芒,接著伸出手,摘下她頭上厚重的鳳冠和頸子的黃金珠翠首飾,接著修長的手指挑開她身上的大紅嫁裳,讓它飄落地上。
她依然端坐著,沒有任何的動靜和抗議。
於是他更加不客氣的褪下她的白色單衣,露出粉色的肚兜與大片白皙的肌膚。
她還是像個木頭娃娃,一動也不動。
谷曉陽直覺不對勁,故意輕佻的說:「娘子,妳再沒有任何反應或抗議,我可要將妳壓倒囉!」
胡寶兒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就連他將她放倒在床上,還是沒動過半隻手指頭。
他皺起眉頭,收斂捉弄的心態,輕輕觸摸她的脈搏,卻查不出什麼原因。
「該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曲家人以為給我一個死人般的曲凝雪,就是讓我難堪?他們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站直身子,他怒瞪著她雙眼迷濛,不言不語又動彈不得的樣子,頓時覺得無趣,負氣的坐在椅子上。
「好,反正我今晚也沒打算和妳洞房,就看妳在搞什麼鬼!」
他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知道這件事不能嚷嚷,否則極有可能著了曲家的道,但是又不能坐以待斃,於是走到門口,輕輕打開門,小聲的開口,「雙兒,妳進來。」
一個年約二十的女子由暗處現身,清麗嬌俏的臉龐罩著一層冰冷,令人看不出她的思緒,嗓音清冷的發問,「少主,洞房花燭夜,你找雙兒有何事?」
「新娘有點不對勁,好像被下了藥,妳進來看看。」
谷曉陽行走苗疆地區做生意時,在路上遇到徐雙兒,她的醫術十分高明,一時落難,被他所救。
他們兩人達成協議,他成為她的主子,負責她的吃住和生計,還給她固定的薪俸,而她則貢獻她精湛的醫術為他所用,再加上她的功夫,這三年來,她成為最親近他的女人。
徐雙兒步入新房,看到新嫁娘輕解羅衫,露出大片雪白胸脯,冰冷的眼眸忍不住掃了谷曉陽一眼,語帶嘲諷的說:「看來少主也難敵美色的吸引。」
谷曉陽輕嗤一聲,「妳當真以為我有那麼不挑,會找這種女人下手?我可不想被毒死。」
「我以為少主有了我之後,應該不怕被毒死,畢竟我不可能見死不救,因為少主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哪!」
他特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有著莫測高深的探究意味,換作一般人,在他那樣的眼神打量下,早就全身發毛,臉色微變,不過徐雙兒不為所動。
「雙兒,要不是一開始妳便表達了對男人的不屑和厭惡,我還真要以為妳暗戀我,十分不高興我今日成親,才會如此的嘲諷我呢!」他意味深長的說,隱含著一絲玩笑的成分。
一向很少有情緒起伏的徐雙兒不禁緊握拳頭,一句話也沒說,彎腰替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曲凝雪檢查一番。
谷曉陽卻因為她的靜默而感到訝異,若是以往,他這樣與她開玩笑,她都會冷冷的瞪他一眼,讓他只能大笑著結束話語,這次她的反應迥異,他微揚起眉頭,仔細的打量她。
他敏銳的察覺到她的外表看似冷靜,把脈的修長手指卻微微顫抖著,似乎受到他的話語影響,這……他應該沒看錯吧?難不成雙兒真的對他有意?這個想法讓他的兩道濃眉緊蹙。
徐雙兒從寬大的袖口裡拿出銀色長針,清冷的說:「少主,她確實是被下了藥,而且是兩種混合的藥。一種是麻藥,讓她渾身發麻,因為使用約一個月的時間,已造成血液循環不良,無法動彈。另一種則是迷藥,所以她才會眼神迷濛,神智不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她是因為不想和我洞房,才會這樣做?但……不可能啊!我又沒打算和她洞房,這是我們在一開始就說好的,只是利益的結合,她不需要用如此激烈的手段來抗議啊!」谷曉陽露出驚愕的表情,眼神複雜的看著床上的曲凝雪。
「少主,看她的情況,應該是被人下藥所致,絕非刻意要這麼做。現在我先替她扎幾針,解除麻藥的效果,讓她恢復行動,至於迷藥,我隨後再替她解除。她被人下的藥量頗重,時日又長,已經損害五臟六腑,看來下藥的人並不珍惜她的身體體。」
「這麼說來,她還要經過一番調理,才能恢復健康囉?」
「是的。少主,我治療施針之際,請你站到一邊,別妨礙我的工作。」她清冷的下命令。
谷曉陽眉頭深鎖,直盯著曲凝雪,心裡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雙兒,我再問妳一個問題,問過之後,這裡就留給妳,我會先到書房。」
「問吧!」
「若是藥效退了之後,沒再給予藥劑,她能坐著與我交談,對答如流嗎?」
「以我剛才的診斷,除非她有十分深厚的功力,才有可能,但是以她被下的劑量看來,就算功力十分深厚,也很難與人對答如流。」
「喔?這倒有趣了。」他的嘴角微揚,眼眸卻冰冷無比,心底波濤洶湧,久久無法平息,俊秀好看的男性臉龐變得僵硬無比。
徐雙兒跟在他的身邊也有一段時日了,每當他露出這種沒有溫度的笑容時,就代表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少主,這曲凝雪有什麼問題嗎?」
「雙兒,妳看這床上的曲凝雪,像是經過易容嗎?抑或這世上真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冷凝的開口,若不是如此,那麼半個月前和他談定親事的人,除了曲家大少之外,曲凝雪也在場,就十分詭異了。
徐雙兒伸出手,觸摸她美艷的容顏,「不是易容術,就算再精湛,也逃不過我的眼,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本人,或是……一模一樣的人。這世上本來就無奇不有,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少主為何會這麼問?」
「沒什麼,這件事與妳無關,妳只要負責治好她即可,我先到書房辦點事,待會兒再過來。」谷曉陽匆匆離去,心底已有了計較。
若曲家真的找了一個和曲凝雪一模一樣的人嫁給他,那就代表他們正在進行他不知道的巨大陰謀,否則便是曲凝雪正在耍什麼把戲,想要取得他的信任,進而得知他們谷家如何能得到上等質料的絲綢的秘密。
他早就知道她會答應嫁入谷家,絕對是和商業機密有關,甚至想要在谷家興風作浪,他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可是現在的局面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他們的謀略方向,以免因為錯估情勢,而全盤皆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