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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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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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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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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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年,黎妙心十一歲。

  不太像兒童,卻也算不上是個少女,介在未熟與半熟間的年齡,初潮還沒來,胸部已稍稍隆起。

  頭髮削得薄又短,想當自己是男孩,偏偏清秀的眉目與纖細的身材,一眼便讓人認出是個女生。

  好討厭的年紀。想裝小,沒那份天真幼稚,想扮大人,又會被譏笑未成年,不上不下的,真麻煩。

  黎妙心不喜歡這時候的自己,除了不曉得該如何面對自己生理的隱微變化,更因為她被迫搬離熟悉的環境。

  她是在台北出生的,也在台北長大,無奈有個不成材又好賭的爸爸,媽媽受不了,跟情人跑了,爸爸養不起她,只好把她送回鄉下老家,托付給奶奶照顧。

  她從繁華的大都會搬來這偏僻的鄉間小鎮,小鎮上每個人都彼此認識,每個屋簷下的新鮮事都躲不過鄰居的耳目,人人都是天生的Spy,以包打聽為樂。

  她才剛到第一天,就有一堆陌生的爺爺奶奶叔叔阿姨跑來探望,對她上下打量,挑剔一舉一動,每個人心中都拿著計分板,暗暗為她打分數。

  她快煩死了,偏偏還得裝出知書達禮的小淑女模樣,免得壞了奶奶在這裡慈藹和善的好名聲。

  奶奶開了一間小麵店,親手揉的麵條香Q有勁,湯頭費心熬煮,滋味濃郁,在小鎮上算是小有名氣,很多人都愛這一味。

  吃麵兼嚼八卦,小麵店裡鎮日人潮川流不息,她也成了動物園裡最受歡迎的寵物,免費供人玩賞。

  快瘋了!

  當她感覺自己將要撐不住臉上有禮貌的假面具時,奶奶得了重感冒,必須躺在床上休息,麵店暫時歇業,她也總算能放鬆,喘口氣。

  這天,細雨綿綿,飄不停,雨針刺在頰畔,不痛,只是濕答答地令人心煩。

  彆扭的十一歲,彆扭的四月天。

  黎妙心獨自到鎮上唯一一間小超市買菜,補充生活用品,提著大包小包走出店門口時,春雨仍綿密地織著。

  她懶得撐傘,走在一圈又一圈的水窪上,清澈的水面映出她纖細孤單的身影,她看著,忽然有些不忿,懊惱地踢路上小石子。

  邊走邊踢,不一會兒,她瞥見一隻啤酒易拉罐,想起那個好賭也好酒的父親,心頭更悶,小腿用力一踢。

  啤酒罐飛越空中,劃了個美妙的弧度,咚一聲,無巧不巧地砸在前方一個少年背上。

  少年穿著連帽T,正專心地練習跑步,這天外飛來一擊,嚇他一跳,莫名其妙地回過頭,望見一個瘦小的女孩。

  黎妙心知道自己做錯事,卻不想道歉,瞪大一雙圓圓的眼睛,挑釁他。

  少年皺眉。「剛那罐子是你踢的?」

  「是又怎樣?」

  「踢到人不會道歉嗎?」

  「為什麼要道歉?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過不小心踢到人就該道歉。」少年撿起罐子,規矩地丟進附近的垃圾箱,然後走向她。「快說對不起。」

  黎妙心撇過頭。

  「快說。」少年伸手將她臉蛋扳回來。

  「不說就是不說!」她怒視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要這樣耍脾氣,誰教他偏偏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招惹她。

  少年瞇起眼。

  她也瞇起眼。

  兩人四目相對,無言地以眼神角力,終於,少年認輸了,無奈地揉揉她的頭。

  「算了,不跟你計較。」

  「你幹麼啊?」她躲開他的手。「看我長得可愛,想佔我便宜嗎?」

  「你說什麼?」少年愕然瞠目,一副啞巴吃黃連的冤枉樣。「拜託!誰想佔你便宜啊?」

  「不然你幹麼隨便摸我的頭?色狼!」

  說他色狼?少年嗆到,想起自己藏在床下的**雜誌,臉頰不著痕跡地赧紅——他是健康的少年,當然有正常的慾望,不過再怎麼說也不可能對這個骨瘦如柴的小女生……

  「你要說這種話,起碼等你長出胸部再說吧!」

  「誰說我沒有?」黎妙心備感受辱,不覺挺了挺胸口。

  少年嗤笑。

  「笑什麼?」她惱了,聽出那笑裡含著濃濃的嘲弄。

  「快回家去吧,小鬼頭。」也不知是有意或無意,他又伸手拍拍她的頭。

  她咬牙,看他瀟灑地對她揮揮手,毫不留戀地繼續慢跑,胸臆驀地橫梗某種不甘。

  「你站住!」她尖聲喊。

  少年回頭。「還有什麼事?」

  「虧你年紀比我大,懂不懂什麼叫紳士風度?」她展示雙手的提袋。「看我東西這麼多,不會幫我提一下嗎?」

  少年聽聞她的抗議,先是訝異,繼而朗聲大笑。「你真是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耶。」

  他走過來,雖是才剛與她有過一番不愉快的針鋒相對,仍是很有風度地接過她手中沉重的購物袋。

  一個小女生提這麼多東西,是太勉強了。

  他神色自若地望向她。「你家住哪兒?」

  反倒是她,對他的坦然相助感到無比的驚訝。

  「原來你就是黎奶奶那個在台北的小孫女?」

  少年送黎妙心回家,這才驚覺她的身份,而且兩家住得很近,走路不過五分鐘的時間。

  「阿野,你來了啊。」黎奶奶勉力從榻榻米上撐起身,戴上老花眼鏡,看眼前生氣勃勃的年輕人。「才幾個禮拜沒見,你好像又長高了啊?」

  「真不好意思,黎奶奶,最近忙著準備考試跟游泳比賽,都沒空來看你。」田野坐上榻榻米。「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老了,三天兩頭身子就鬧點小毛病,沒什麼,你別擔心。」黎奶奶微笑地拍拍他的手。「心心,倒茶給田野哥哥喝啊。」

  黎妙心聞言,不情不願地斟來一杯茶。「哪,給你。」很粗率的口氣。

  黎奶奶蹙眉。「怎麼這麼沒禮貌?阿野可是幫你提東西回來,你應該謝謝人家。」

  「沒關係,我無所謂。」田野接過茶,若有深意地瞥了黎妙心一眼。

  「跟阿野說謝謝。」黎奶奶命令。

  「好啦。」黎妙心不想違抗生病的奶奶,只好轉向田野。「謝謝。」小小聲地嘟噥。

  「什麼?」田野裝沒聽見。

  「我說謝謝啦!」她明知他有意惡整,氣惱地提高聲調。

  他嘻嘻笑。

  「對了,阿野,既然你來了,我有件事剛好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奶奶你說。」

  「就是心心這丫頭啊,早該去學校報到了,可我這兩天人不舒服,一直沒帶她去,你明天幫我送她去上學好嗎?」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黎妙心搶著表明。

  黎奶奶置若罔聞。「阿野,怎樣?你明天有空嗎?」

  「沒問題。」田野一口答應。「反正我明天社團剛好不必練習,我就先送心心去學校,再去上學。」

  「那就麻煩你了。」

  田野又陪著黎奶奶聊幾句,接著起身告辭,黎妙心送他出門,到玄關時,他回過身,笑笑。

  「原來你叫心心啊,這名字挺可愛的。」

  「不准你這樣叫我!」她怒嗆。「我叫黎妙心。」

  「黎妙心?」他眨眨眼。「那我叫你『妙妙』好了,哈!」一聲嗤笑。

  「笑什麼?」

  「喵喵,你是不是很喜歡吃小魚啊?」他逗問。

  她愣了愣,兩秒後,才領悟他將自己的小名改成貓咪的叫聲了,可惡的傢伙!

  「你別亂叫我的名字!」她抗議。

  「喵喵。」他刻意又喚,擺明了氣她。「明天來接你上學,可別賴床喔。」

  語落,他頭也不回地離去,留下氣怔的她。

  妙妙,喵喵。

  他總是用她的名字來逗她,不時便揶揄她像只撒潑的小野貓,朝路人張牙舞爪。

  「你以為自己的名字就很好聽嗎?田野、田野,一聽就知道是個鄉巴佬。」她不屑地評論。

  「台北來的女生都這樣嗎?連你這種小鬼頭,都這麼虛榮勢利?」他不喜歡她話裡的輕蔑。

  「那你呢?還不是對台北的女生有偏見?」她犀利地反擊。

  他怔住,半晌,笑了。「才小學五年級的女生,說話這麼嗆?你才十一歲,天真一點好嗎?」

  她早過了那種天真爛漫的年紀了。

  她瞪他。「那你呢?你幾歲?」

  「十七。」

  「才十七歲而已,別把自己當老頭,動不動就教訓人。」

  「比起你,我夠大了。」他感歎。

  「才差六歲而已。」她不服氣。

  「六歲就夠多了。」他微笑。「想想我上小學那年,你才剛出生,還在喝奶、包尿布呢。」

  夠了!她不准他把她跟那種哇哇哭叫的嬰兒聯想在一起,她夠大了,會自己洗衣,自己做飯,以前在台北的時候,都是一個人搭公車上下學,帶著把鑰匙,孤伶伶地回到家裡,面對一室空寂。

  相較於同年齡的孩子,她夠成熟了,絕對不幼稚。

  可他,卻總把她當個無知孩童看,就算跟她鬥嘴,也從不認真,彷彿不想跟她計較,她恨透了他這種大人似的「風度」。

  她討厭他,不管他是不是只要有空,都會接她一起上學,不管他是不是曾經叮嚀與她同校的表弟,一定要照顧她,不管他對她其實很不錯,她就是討厭他。

  直到那一天。

  那天傍晚,她放學回到家,見一個中年男子在家門口鬼鬼祟祟地張望,怒上心頭,隨手抓起一根掃帚。

  「你在這裡幹麼?你想做什麼?」

  中年男子回過頭,見到她,大喜。「心心,你回來了啊!」他靠近她。

  她嗅到濃烈的酒味,警覺地拿掃帚擋在身前。「別過來!」

  男子愕然。「怎麼了?幹麼這麼凶啊?」

  「總之你走開!我不想再看到你,走開、走開!」黎妙心發狂似地揮舞掃帚。

  「心心,你做什麼?你瘋了啊?」男子頓時火大,粗暴地抓住掃帚柄。「給我!」

  「不要!」

  「我說給我!」

  「不要,你走開!」

  「你——欠揍啊?!」男子不耐地搶過掃帚,一記重拳不由分說地揮過去。

  黎妙心一凜,直覺舉起雙臂,橫擋在臉前,但拳頭卻未落在她身上,另一隻手穩穩地接住。

  是田野。他不知何時出現,乍見這一幕,飛快地趕過來,擋在她身前。

  「你這傢伙!連小孩子都敢打?」他驚咆,一把推開男子,趁對方搖晃之際,又一把拉過來,狠狠地賞一記過肩摔。

  男子被他撂倒在地,疼痛地哀號。b*b*s*.q*u*n*l*i*a*o*.*c*o*m*

  「喵喵,你沒事吧?」田野轉身,擔憂地檢視她全身上下。「他剛才有打到你嗎?」

  「沒有。」她傻傻地搖頭。

  「那你還好吧?有沒有哪裡受傷?」

  她沒被打到,又怎麼會受傷?

  她奇怪他怎會問這種蠢問題,但心窩卻暖暖地融化。

  「你……是誰啊?」男子掙扎地從地上爬起來。「我教訓她,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田野怒得補踢男子一腳。「我才要問你這傢伙是誰?」

  「我……」男子踉蹌地朝他撞過去。

  他警覺地側身躲開,掄起拳頭——

  「別打了。」黎妙心木然的嗓音揚起。「他是我爸。」

  「什麼?!」田野震撼。

  仔細照過面,田野認清男子果然是黎奶奶那個不爭氣的獨生子,也是黎妙心的親生父親,不禁為自己魯莽的行舉感到歉疚。

  「不好意思,黎伯伯,我沒認出是你。」

  「你喔!」黎爸爸氣喘吁吁地倚在客廳牆邊,哀怨地揉自己身上的疼痛處。「下手還真狠耶,我骨頭都快散了。」

  「對不起。」田野道歉,無論如何,他是對長輩不敬。

  「你還敢說?」黎妙心捧出急救箱,在父親面前跪下。「誰教你自己先打人?」

  「我又沒打到。」黎爸爸好委屈。

  「我看看,有沒有哪裡受傷?」黎妙心捲起父親褲管,發現他膝蓋處有擦傷,拿棉花沾了酒精,替他擦拭。

  「哇!痛痛痛!」黎爸爸軟弱地呼號。

  「一個大男人叫什麼叫啊?」黎妙心不悅地白父親一眼,卻仍是放輕了動作,慢慢消毒傷口,抹上藥水。

  田野驚訝地望著這一幕,這對父女之間的關係,還真難理解。

  處理完傷口,黎妙心站挺小小的身軀,雙臂環抱胸前,瞪視父親。「你來幹麼?是不是又想跟奶奶拿錢?」

  「呵呵,不愧是我的女兒,還是你最瞭解我。」黎爸爸厚顏地笑。

  「奶奶沒錢!」黎妙心一口打槍。「最近麵店生意不好,沒多的錢可以借你。」

  「別這樣嘛,兩萬塊錢就好。」黎爸爸死皮賴臉地打商量。

  黎妙心倒抽口氣。「兩萬塊?!你作夢嗎?兩千塊都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我知道媽身上藏了不少私房錢,我看看,房間榻榻米下應該有。」說著,黎爸爸像毛毛蟲蠕動身子,爬向房間。

  黎妙心及時抄起掃帚,搶先一步擋在他身前。

  「心心,你別這樣。」黎爸爸皺眉。

  「那是奶奶的辛苦錢,不准你拿。」她警告。

  「那就一萬塊就好。」

  「不行!」

  「心心!」黎爸爸再度惱火。「我可是你爸,你跟我說話這什麼態度?」

  「如果你還認得自己是爸爸,就拿出爸爸的樣子來。」田野看不下去,忍不住插嘴。

  「你說什麼?」黎爸爸憤慨地瞪他。

  田野接過黎妙心手上的掃帚,憐惜地摸摸她的頭。「心心才幾歲?一個小女生,拿掃帚對抗自己的父親,你以為她很樂意嗎?你受傷的時候,她比誰都擔心,她有多愛你,你看不出來嗎?」

  「我才……不是那樣。」黎妙心想反駁,言語卻失了聲,細微地消散在風裡。

  她才不愛這個不中用的父親呢!她恨透了他,如果不是他整天醉生夢死,他們的家庭也不會破碎。

  「你振作點吧,黎伯伯。」田野蹲在黎爸爸面前,認真地勸告。「別讓黎奶奶跟心心失望好嗎?」

  黎爸爸頗覺汗顏,拉不下面子,只好嗆聲。「我們……我們家的事外人少管!」

  「我是你們家的鄰居,而且黎奶奶也交代過,要我好好照顧心心,我不能讓你這麼對她。」

  「你!」黎爸爸嚴厲地瞪大眼。

  中年與少年沉默地對峙,田野雖然只有十七歲,但身材高大,體魄強壯,堅毅果敢的神態,比男人還像男人。

  黎爸爸輸了,他知道自己今天絕對過不了少年這關,只好悻悻然地走人。

  「我會再來的!」臨去前,他撂下狠話。

  室內,一片靜寂,少年與女孩各自沈思,過了好片刻,少年首先打破僵凝的空氣。

  「你爸總是這樣嗎?」

  「怎樣?」黎妙心豎起自我保護的尖刺。

  田野凝望她,彷彿看透了什麼,微微一笑。「沒事的話,我先走了。」他將掃帚還給她,無意之間擦到手掌,一陣抽疼。

  黎妙心看出他表情不對勁,湊近一瞧,才發現他掌心有一處擦傷,約莫是方才教訓爸爸時,意外劃過某種銳物。

  她心一扯,出聲責備。「你受傷了,怎麼不早說?」

  「這沒什麼。」他不以為意。

  「過來,我幫你搽藥。」她自然地下令,宛如女王。

  他又好氣又好笑,搖搖頭,乖乖在她面前坐下,享受她的服務。

  她在他面前總是粗野又男孩子氣,但替他上藥時,卻是難得的細心體貼,動作很輕,好似不捨他受一點疼。

  他訝異地挑眉。「沒想到你這女生也有這麼溫柔的時候。」

  「你說什麼?」她領會他話中讚歎之意,倏地感到羞赧,故意加重手上的力道。

  藥水刺激傷口,他痛得眼角抽凜。

  活該!誰教他胡言亂語?

  她嗔睨他,在他傷口貼上OK繃,動作粗率。

  他倒吸口氣。「我收回剛才的話,你這女生……還真是愛搞怪。」

  搞怪又怎樣?反正她在他眼中就是個沒胸部、沒身材的幼稚小鬼。

  她冷哼,拍拍手,站起身。「好了,你可以滾了!」

  「知道了,女王陛下。」他戲謔地稱呼,抄起書包甩上後背,走沒兩步,又回過頭。「你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吧?」

  「會有什麼問題?」她瞪他。「而且我待會兒會到麵攤幫忙。」

  「也對,你是該去幫黎奶奶的忙。」他點頭,瞧了眼窗外灰濛濛的天色。「很晚了。」

  「才六點多,哪裡晚了?」

  「對你這樣的小孩子,算晚了。」他若有所思,星眸忽地閃爍。「我送你去吧!」

  「什麼?」

  「我送你去麵攤。」他牽起她的手,不顧她意願,逕自將她拉到屋外,盯著她鎖上門,要她坐上單車後座。「走嘍!」

  夜色朦朧,她坐在他的單車上,徜徉在鄉間小路,田邊響起聲聲蛙鳴,春風拂面,捎來野花的清香。

  她想起同學偷偷傳給她看的幾本少女漫畫,漫畫裡,那些帥氣又聰明的男主角,總是愛上不怎麼起眼的平凡女主角。

  那好像童話,真的有可能嗎?

  黎妙心低下頭,悄悄拉開衣領,看了眼自己貧乏的胸部,不禁嗤之以鼻。

  她迷濛地尋思,忽地對面一輛貨車疾駛而來,他為了閃避,急轉彎,單車顛簸一下。

  「你還好吧?」他關懷地問。

  「你騎車技術很差耶!」她故意埋怨,正大光明抱住他的腰。「我警告你,不准把我摔下去喔,不然我讓你好看。」

  「知道了,小野貓。」他狀若無奈。

  她甜笑,小巧的臉蛋埋靠他寬厚的背,濃密的睫毛垂落,猶如含羞草的葉片,安靜地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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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瓦斯爐上,一隻奶油黃的金屬鍋冒著白色蒸氣,沸滾的水中,燙著逐漸柔軟的意大利麵條,一旁,草原綠的平底鍋也正待命,橄欖油流過,在爐火的烘烤下滋滋作響,熱得恰到好處。

  黎妙心繫著圍裙,在色彩豐富的廚房裡來回遊走,幸好她個頭嬌小,不佔空間,一般人或許會在這侷促的方寸之地裡進退不得,她卻是步履輕盈,游刃有餘。

  她將大蒜厚切,利落地丟進平底鍋裡,文火爆香,接著加入火腿,共譜美味的協奏曲,此時客廳的廉價音響彷彿也算準時間,適時揚起一道滿蘊情感的女聲。

  完美!

  她輕輕地跟著哼歌,當她的意大利面即將美味上桌時,伴奏的正巧就是她最愛的曲子。

  〈Some one Like You〉。

  這首曲子出自音樂劇「變身怪醫」,男主角傑克是個優秀的醫生,為了挽救精神失常的父親,他研發一種新藥,試圖將善與惡的人格分開,他決定以自身當實驗品,注射藥物。之後,他身上果然出現另一個邪惡的人格「海德」,但他卻發現自己逐漸控制不住這個人格。

  女配角露西是個舞女,她活潑、可愛、善良,卻因現實淪落風塵,露西暗戀傑克醫生,明知他有個美麗高貴的未婚妻,仍無法抑制對他的傾慕。

  露西被迫與海德周旋,開始一場危險遊戲,最後,她死在海德刀下,但她無怨無悔,因為她愛著這個兼具善與惡的男人。

  黎妙心喜愛這個故事,更愛露西在幻想著傑克能愛上自己時,用那般溫柔又甜美的嗓音,唱著〈SomeoneLikeYou〉。

  好希望好希望有個像你這樣的人,找到像這樣的我,那麼世界一定會變得不一樣了,我的心將展開翅膀,飛翔……

  鈴聲驀地響起,震醒了沈溺在幻想中的黎妙心,她停下上菜的舞步,一時悵然若失地呆立原地,過了好片刻,才不情願地擱下意大利面,接起手機。

  「喂,心心嗎?」粗糙的男聲。

  「爸。」黎妙心無聲地歎息。「有什麼事?」說起她這個父親,無事不登三寶殿,通常打電話來不是厚著臉皮借錢,就是抱怨日子難過。

  「發生大事了!我剛回老家收拾東西,聽人家說那個田野啊——對了,你還記得他嗎?就是小時候很照顧你的大哥哥。」

  當然記得,怎麼可能忘?

  黎妙心握著手機,眸光不覺落向雙人沙發旁的茶几。造型別緻的茶几上,安坐著一隻圓弧形玻璃碗,碗裡托著一顆顆彩色玻璃彈珠。

  「他有個未婚妻,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黎妙心咬了咬唇,好想叫老爸直接說重點。

  「他們最近快結婚了——」

  「我知道,我收到喜帖了。」她耐心用罄。「下個月十六號吧?我會回去喝喜酒的。」

  而且,她會準備一份很美很精緻的結婚禮物,祝福他與嬌妻百年好合。

  「你不用回來喝了,沒有喜酒了。」黎爸爸宣佈,幾乎有些得意洋洋的,好似狗仔挖到獨家新聞。

  黎妙心震住。「為什麼?」

  「聽說他未婚妻上禮拜出車禍,死了。」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砰』!再見,莎喲娜啦了,婚禮取消,改成喪禮,紅帖變白帖,喜事變喪事,大家沒有酒可以喝了——」

  「夠了!」黎妙心喝止父親,冷淡地斷線。她扶著牆,虛軟地在沙發上落坐,咀嚼父親帶來的勁爆消息。

  田野的未婚妻過世了。

  她見過那女人,是個很美、很清雅的女人,帶點陶瓷娃娃般的脆弱,正是他最喜歡的那一型。

  他愛的女人離開這世界,離開他了。

  他一定很傷心吧……他是個對感情很執著的人,一旦愛了,就執迷不悔,近乎傻氣。

  這樣的他,能承受愛人過世的打擊嗎?

  「田野,你這個笨蛋,你不會一個人躲起來喝酒買醉吧?」黎妙心輕聲呢喃,心口微微揪著,有點痛。

  她轉過身,捧起茶几上的玻璃碗,撥弄著那一顆顆彩色彈珠,癡傻地出神。

  這些彈珠,是田野送給她的,很久很久以前,在她還是個叛逆的小女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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