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香港著名的拍賣會場上,一群名流富商正睜大雙眼、聚精會神地盯著投影幕上所展示
,由「東方美人」瓷器公司出產的最新一件東方瓷!「仿宋鈞窯荷口美人瓶」
「這件作品是仿北宋鈞窯的最新極品,廣口呈荷葉形,優雅柔美,頸細如腰,瓶身豐潤
圓滑,至瓶底略縮,乍看之下有如一細腰豐臀美人,意態婉約,端莊曼妙,工法細膩……」
拍賣會支持人正仔細地介紹著這件備受矚目的藝術品。
「再看看它的顏色,荷口晶白,往瓶腰處漸層淡紫,愈往下紫色愈重,整個瓶身色澤如
紫空星夜,紫底上白點如星如雪,冰裂雪片變化萬千,這正是北宋鈞窯窯變的特色,所謂『
進窯一色,出窯萬彩』,它的釉色完全是渾然天成,不受人為控制,每一個都獨一無二…」
主持人口才靈活便給,將這荷口美人瓶的特色剖析得精準透徹,更讓買家個個聽得激動
神往。
「大家都知道,宋瓷難以複製,尤其是鈞窯,當年為宮廷官窯,不惜工本,其胎骨釉藥
都是用孔雀石、瑪瑙石、虎皮玉、陰陽土等名貴礦物,經夏曬、秋雨、寒凍、春暖才練泥制
釉,這種瓷泥,根本非現在技術所能仿造,但『東方美人』瓷器公司卻擁有了這種類似古法
的秘技,每一件作品都有如宋瓷再世,彌足珍貴……」
主持人說到後來,現場開始微微騷動,似乎等不及要競標。
這也難怪,東方瓷的特色和優點根本不需主持人多費唇舌,在場的收藏家們早就對東方
瓷的獨特與稀有瞭然於心,東方美人出產的瓷器向來在收藏界極為搶手,除了成品的質地經
專家鑒定與宋瓷幾乎相似,連那種新瓷最難以模仿的久遠年代感,東方瓷更是製作得惟妙惟
肖,懼好像他們的成品活脫脫就是現今出土的宋代古董。
這也是東方瓷的成交價居高不下的原因。「東方美人」打一開始就委託拍賣東方瓷,從
不在市場上直接販賣,想買他們的瓷器,就得透過競標,出價高者,才能購得。
所以,每當東方瓷有新作問世,拍賣會就顯得非常熱絡,像今天,參加競標的人數相當
多,就算不克前來,也會透過電話喊價,買家們個個蠢蠢欲動,對於主持人的冗言便有些不
耐。
「那麼,現在開始這個『荷口美人瓶』的競標,底價是一百萬港幣。」主持人終於喊出
底價。
買家立刻加入競標,一一喊價,有人急躁,有人不疾不徐,場面看似平和,但從不斷往
上加碼的價格和買家的動作,仍看得出火藥味十足。
會場的角落,一個身形高挑英偉,長相俊美逼人的男子,斜靠在樑柱邊,雙手環在胸前
,冷冷地觀看著拍賣會。
他就像是進來純參觀的觀眾,可是,他的存在卻比在場的任何買家更引人注目,不只因
為他本身是個超美型男,更因為他的身旁就站著拍賣公司的香港區副總,大家都知道,能讓
副總親自作陪的,就絕不是個普通人。
「東方副總,你覺得『荷口美人瓶』能賣到什麼價格?」拍賣公司副總歐克笑著問。
東方天驕,東方家的二少爺,也是「東方美人」瓷器公司的海內外業務副總,有關東方
瓷的銷售拍賣事宜,都由他處理。他聽見歐克的話,沒有笑容,淡淡地道:「大概能到五百
萬。」
「我倒認為可以破三千。」歐克笑道。以東方瓷的行情,這件拍賣品絕對有這個身價。
但東方天驕接著眉峰輕擰,俊臉微沉,補充到:「要破三千也不是不可能,不過那是在
沒有人作梗的前提下。」
歐克的笑也凍結了,荷口美人瓶的價格居然一直停在五百萬,就一直沒有人再喊價,而
且,原本熱絡的氣氛突然降到了冰點,場中一片古怪的安靜。
拍賣主持人很技巧性地丟過來一記詢問的眼神。
「怎麼會?」歐克低呼。
「哼,看來又有人耍手段了。」東方天驕目光盯住一個坐在中間靠走道的年輕男子。
他早就注意到,那男子剛才很慢才進入會場,在一名女子的身旁坐下。
一頭黑短髮,發尾皮垂在耳鬢和頸間,斜分的劉海半遮面,臉上還戴了一個黑色大墨鏡
,黑色合腰西裝裹著細長的身軀,一身的黑,讓他在買家之中顯得很特別,也很詭異。
男子一入座,會場裡就有十來位佯裝買家人朝男子看了一眼,雖然不明顯,但他仍看出
,他們都是那男子早先布下的暗樁,正依他的指示向眾買家施壓,不准他們再喊價。
歐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困惑地道;「那個人是誰?怎麼坐在黑大小姐的身邊?」
東方天驕瞇起俊眼,道:「怎麼,你沒見過黑家少爺嗎?」
那年輕男子想必據說黑靖了。真夠囂張,下降頭害死了魯默,竟還敢跑到拍賣會場;來
撒野,他還真不把東方家放在眼裡……「黑家少爺?那個黑道大亨黑福澤有兒子嗎?」歐克
奇道。
「他不是育有一子一女嗎?」東方天驕覺得歐克的消息未免太不靈通了,居然連這種事
也不知道。
「不對啊!我認識黑福澤很久了,他明明只有兩個女兒…」歐克納悶地盯著他。
「什麼?」東方天驕一怔。黑福澤沒有兒子?那這個黑靖又是誰?
「難道……—是老黑的私生子?」歐克隨意猜測著。這是怎麼回事?
是東方狼的情報出了錯,還是另有隱情?東方天驕不悅地轉頭低喊:「十二。」一個影
子很快地出現在他身後,應了一聲:「是。」
「去查清楚,黑靖的真正身份是什麼。」
十二點點頭,又無聲地飄走,留下歐克瞪著一堆問號的眼睛追問;「你的手下為什麼都
用數字來當名字?」好像叫犯人似的。
「這樣比較好記。」他隨口道。
「啊?就是這個原因?」
「是啊。」
「那你這位秘書兼保鏢是排行十二了?」歐克忍不住又問。
「不,他排第四。」
「啊?」這是什麼排法?
「因為東方狼排名第一的,名字叫『九』,大家為了表示尊重,於是自動從第十開始接
續,所以十二是排名第四。」東方天驕並不太想浪費唇舌對一個外人說明東方狼的事,只是
他忽然想到出差半年的小九,才順口提起。
記得仇總管說,小九近日就要回台灣了…「哇,那那個排第一的『九』,想必非常厲害
。」歐克又道。
「嗯,厲害得令人害怕。」他想起那個全世界唯一能讓絕世低頭的小九,不禁笑了。歐
克不解地看著他,還想再問,他卻已把心思又轉回了黑靖身上。
「黑月堂惡名昭彰,像這種違法的作為,應該不是第一次了吧?」
「唉,可不是嗎?黑月堂在香港一帶仗著勢力龐大,總是為所欲為,很倡狂的。」歐克
很無奈地道。
「是很倡狂。最近,他們也開始找我們東方家的碴了。」東方天驕冷哼。
「黑月堂老是改不了黑道惡霸那一套,實在令人厭惡……」歐克嘀咕著。
東方天驕知道,歐克也只敢在他面前抱怨,這英國佬才不敢真的槓上黑月堂這個黑道家
族。
「嗯,討厭的東西,就得早點清除,免得礙眼。」他冷酷地瞇起細長俊眼。
歐克背後一颼,轉頭看著他。
他和東方天驕合作也有一段時間了,對於他這個人,多少也摸清了一點底。雖然身為東
方家的老二,但聽說他比老大東方風華更霸氣彪悍,個性冷靜果斷,處事乾淨俐落,東方美
人能有今天的一片天,除了作品本身夠好,東方天驕的強勢手腕也功不可沒。
別看他才二十六歲,又長得俊美奪人,就以為他帥氣無害,只要稍微注意,就會發現,
他那雙迷人眼眸裡的瞳仁可是毫無溫度的;有如刀鋒雕出來的挺鼻,有著剛冷的角度;而那
兩片弧度優美的薄唇,經常逸出的都是令人悚然的冷笑、嘲笑、或是狂笑。
這種人,城府深、心機重,絕不是個好商量,或是可以輕忽的對手。
再加上圍繞在他身邊那些被稱為「狼群」的手下,有媒體就曾形容他渾身散發著所向披
靡的氣勢,儼如古代征戰沙場的將軍,以出手,就殺敵千萬…所以說,黑月堂會愚蠢地和他
結下樑子,實在太不智了。
「那個……你打算怎麼做?」歐克緊聲問,就怕他會突然在會場裡和黑月堂翻臉,大打
出手。
「別緊張,歐克,就讓那位年輕人標下這件荷口美人瓶吧!」東方天驕輕聲道。
「用五百萬?」
「對。」
「這……」這樣他們拍賣公司抽成的佣金不就虧了一大半?「放心,這次的損失,『東
方美人』會補給你們的。」東方天驕太明白這貪心的英國佬在想什麼。
「咳咳,可是,這樣等於壞了行情……」歐克輕咳一聲。
「沒關係,就當是我送給黑月堂的見面禮。」東方天驕冷笑道。
歐克已嗅出濃濃的火藥味了,他可不想捲入東方家和黑月堂之間的是非,於是趕緊走過
去給主持人打個暗示,好提早結束這件物品的拍賣。
主持人會意,落槌定價,「荷口美人瓶」便在許多敢怒不敢言的買家面前,誇張地以五
百萬港幣成交。
許多買家憤而離席,黑靖則和他身旁的女子交頭接耳一番,之後便起身準備離去。
東方天驕移動步伐,緩緩地踱到黑靖身前,雙手抆在口袋,噙著一抹冰冷的微笑,堵在
他的去路。
「恭喜黑月堂標下這個荷口美人瓶。」
黑靖一怔,抬起頭,直盯著他,警覺而冷淡地一笑:「沒想到東方副總也會親臨拍賣會
,能見到你本人真是我的榮幸。」
東方天驕看著眼前這張大半隱在劉海和墨鏡後的面孔,眉微微一挑。
果然就像大哥所說,黑靖長得有些陰陽怪氣,以男人來說,他的骨架過細,聲音也略顯
尖銳,但見慣自家人的卓奇美艷,他對黑靖倒也見怪不怪,再說,老三的妖氣可比黑靖更重
呢!
「你認得我?這表示你對我們東方家是做過一些功課。」他冷譏。
「想和貴公司做生意,總得做點研究。再說,東方天驕這個名號在拍賣界名氣這麼響亮
,要不認得你還真困難。」黑靖細薄的唇往上揚起。
「做生意?我看你這不叫做生意,是搶劫吧。」
「啊,你這樣說就太過分了,我也是按規矩下標的啊!」黑靖故作無辜狀。、「是按誰
的規矩,才能用這麼便宜的價格標下這個瓶呢?」他諷刺地道。
「怎麼,東方副總捨不得嗎?」黑靖挑釁地反問。
「怎麼會呢?黑月堂和這個荷口美人瓶有緣,我就當做個面子給黑月堂,套個交情。」
他笑著說些商場的客套話,但話後又補上一句:「不過,希望不會有人把我給的方便當隨便
,幼稚地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造成一些不必要的混亂,到那時,後果將難以收拾。」
黑靖心下微凜。這個東方家二少爺,可不比東方風華好應付,他的警告清清楚楚,要他
識相點。
哼,狂妄的傢伙,也不想想現在他站在誰的地盤上,還敢對他嗆聲。
「我倒想知道,難以收拾的後果是怎樣。」他反嗆回去。
東方天驕真的笑了,笑得很殺。
有種!敢這樣向他下戰帖的,黑靖還是第一個。
「哦,那麼,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我拭目以待。」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火,氣氛火爆,劍拔弩張……這時,黑家大小姐黑瑤處理完荷口
美人瓶的後續事宜,走了過來,見他們面對面杵在門口,驚訝地問:「靖,你在幹什麼?」
「姊,來見見東方美人的副總東方天驕,你不是很喜歡他們的東方瓷嗎?」黑靖轉向黑
瑤道。東方天驕聽他喊黑瑤姊姊,心頭的疑惑又浮起。黑家這一代,到底有幾個子女?
黑瑤抬頭看著東方天驕,怔愕得有些不知所措,整個呆住。
這個人……就是傳聞中東方四美人的老二,東方天驕?怎麼……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
人……東方天驕對女人驚艷的目光早已習以為常,他揚起一抹電力十足的微笑,向她點頭寒
暄,並伸出手。
「你好,黑小姐,謝謝你對東方瓷如此厚愛。」
「你好……」黑瑤被他的笑迷得暈陶陶,走魂了般,愣愣地將手遞出。
東方天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又使出撒手?:「,沒想到黑月堂的大小姐長得如此端莊
美麗。」
松發,瓜子臉,打扮入時,黑瑤就和一般他在商場常見的女人沒什麼兩樣,不是很美,
但懂得用名牌服飾和適度的妝容讓自己出色,也算能入眼。
只是,他眼中沒有美女,也對女人沒興趣,所以他的稱讚,純屬客套。
黑瑤渾身一震,整張臉爆紅,由欣喜又害羞:「你…過、過?了……」黑靖難以置信地
瞪大雙眼,平常精明俐落得像個女強人的姊姊,竟然不到一分鐘就被東方天驕給征服了!
東方天驕腦筋動得快,他突然發現,要對付黑月堂,或者可以不必用到武力,只要針對
黑瑤下手就行了。
「請問,我有這個榮幸能請你吃晚餐那?」他仍輕握著她的手,提出邀請。
黑瑤受寵若驚,歡喜得正想接受,黑靖卻已看不下去了,他徒地扣住她的手,用力扯開
,冷哼:「別想打我姊姊的主意,東方天驕。」
「靖!」黑瑤紅著臉急斥。
「何必這麼擔心呢?黑靖,難道你怕我把令姊吃了?」東方天驕揶揄。
「哼,我擔心的是你。一個活不過三十歲的人,還有時間在這裡搭訕女人?我如果是你
,早就開始準備後事了。」黑靖惡毒地道。
東方天驕俊臉瞬變。這個東方家的秘密,是他的地雷,誰踩到誰就找死。
「靖,你在胡說些什麼?」黑瑤慌張地斥責。
「哼,看你長得像女人膽子還真不小。」東方天驕冷冷地盯著黑靖,眼神如刀。
這下子換成黑靖變了臉色。他……說他像女人……「你死定了!」二話不說,他掄起拳
頭衝上前。
「靖!不可以——…」黑瑤急忙攔抱住他。
「如果我死,也一定會找你陪葬!」東方天驕惡狠地丟下話,轉身就走。
陪葬?
這字眼讓黑靖的心頭莫名抽了一下,腦中閃過一絲霧狀,但又很快消去。
「哼,早點滾回台灣去吧!聽說東方風華前晚帶著趙慕賢逃了,沒有瞭解咒的人選,我
等著看你們東方家絕子絕孫!」黑靖在他身後狂咒。
東方天驕霍地站定,回頭怒瞪。
「你將會為你說出的話而後悔莫及。黑靖,你等著吧!」
說罷,他不再逗留,大步離開拍賣會場,上車趕赴機場。
他早在昨天就得知大哥帶走了趙慕賢的消息,不用想也知道,老三和老四根本沒盡全力
阻止大哥,那兩個呆子完全不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
因此,在處理黑月堂的事之前,他得先想辦法找回趙慕賢,不論大哥有多麼愛趙慕賢,
不論是否還是處女,七七四十九天一到,解咒照樣得舉行,趙慕賢照樣得死。二十六來,他
已經受夠了「美人瓷」的死亡威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線希望,他絕不允許有人破壞這個
難得的機會。
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他的命,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幫他做決定。
黑靖捧著肚子,軟軟地蜷在床上,再一次詛咒自己這個令厭惡的身體。痛死了……為什
麼每個月都得忍受這種折磨?
「她」明明該是個男人哪!
為什麼偏偏生為女人?為什麼有這該死的月事,和該死的疼痛?
蒼白的臉側埋在枕頭上,美麗的五官糾結而扭曲。她不懂啊!是老天把靈魂錯置在這個
軀?,還是她腦袋瘋了?
自小,從懂事以來,她就一直以為自己是男的,不論心態還是行為,她總會不由自主的
偏向男性化,母親拚了命為她準備的娃娃、洋裝,她都不愛,頭髮一長,她就自己剪短,被
迫穿上的裙子,不到三分鐘就被撕破,她不會乖乖待在家裡,總是跟著父親的手下四處玩鬧
……起初,父親不以為意,母親也由著她,但時間一久,母親和姊姊開始覺得不對勁,他們
認為她有病,看了幾次心理醫生,結論都一樣,只說是心理認同的問題,這……沒藥醫。
沒藥醫,正好,她可從不認為自己病了,反而變本加厲,把自己打扮成男孩,用男生的
口氣說話,用男生的動作生活,她基本上就像個男的了,只除了……這副女人的身體。
「唔……」她咬牙翻個身,悶哼著。
自從初經來潮,每個月的痛就成了例行公事,時間一到就得痛上一回,就像老天在提醒
她,不論她再怎麼男性化,她依然是個女人。
可惡……這可惡的身體!
「苗武!苗武!苗武!」她忍不住了,厲聲大吼。
門被打開,胸口還纏著?帶苗武走了進來,恭敬道:「是,少當家。」黑福澤因得罪其
它黑道,遭到暗算,身受重傷,之後就退居幕後休養,表面上,似乎由大女兒黑瑤接管黑月
堂,但事實上,黑瑤管理的只是門面,整個組織真正的接班人,則是黑靖。
黑福澤幾乎把她當兒子來看待,所有見不得光的事也都是她在做。因此,黑月堂的人都
喊她少當家。
「我要你立刻作法,把我變成男的,馬上!現在!」她任性地命令,完全不管苗武才因
「鬼降頭」咒術中途被破解而身受重創,元氣大傷。
苗武強打起精神,歎道:「少當家,要變成男人,除了用醫學變性,沒其它辦法。」
魯默胸口中彈,他來不及撒降頭,當黑靖附身在魯默身上,為了求她回魂,他冒險替她
擋煞,才造成自己心脈差點全斷。
「那就馬上安排手術,我再也不想當女人了……」她捶著枕頭,失去理性,大聲發飆。
「少當家,你男命女相,並沒有什麼不好,你只要安心做你自己,把黑月堂掌管好就行
了。」苗武很謹慎地道。他是黑福澤僱用的降頭師,黑福澤很迷信,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先卜
卦,更喜歡用咒術來對付敵手,黑福澤倒下後,就命令他跟在黑靖身邊,要他好好輔佐黑靖
。
「有算命師說我這個女兒是『半子』,她夾著前世怨念轉生,藝高膽大,命格卓奇,好
好栽培,將不可限量……但重要的是,她得維持這模樣,並且終生獨身,所以,絕不能讓她
結婚……」
這是黑福澤的指示。沒有兒子的他,對黑靖期望很大,甚至乾脆在族譜裡改了她的性別
生辰,就為了把整個黑月堂旗下仍在運作的組織交給她管理。
因此,苗武的工作,就是盯住黑靖,讓她以男人的方式活下去。
「我這副模樣怎麼安心?我都快煩死了!」黑靖努叫。
「你以為那些變性人就好過了嗎?以我們的觀點,那是違反自然的最大破敗,會傷身、
傷氣,更傷命。」苗武低聲勸戒。
黑靖瞪著他,話聲一窒。有關玄學這一部分,苗武懂得比她多,她無法反駁。
可是,難道她得這樣不男不女過一輩子?
「我會找中醫師配藥給你,調養一段時間,應該會漸漸好轉的。現在,請休息吧!」
苗武說罷,轉身正要退出,但門一開,黑瑤就驚慌失措地衝了進來。
「靖!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緊張?」黑靖正心煩氣躁,口氣不悅。
「這荷口美人瓶怪怪的!」黑瑤指著手裡抱著的木盒急道。
「瓶子會有什麼問題?」她皺起英眉。
「你看……」黑瑤說著將木盒放在桌上,拿出那只荷口美人瓶,遞給她。
黑靖忍著腹痛,接過瓶子,仔細一瞧,赫然發現瓶底沒有東方瓷的專有印痕,而且瓶身
略顯粗糙,和之前七天展示的並非同一個瓶子!
「這……只是個打樣的模型!」她變臉驚道。
「對吧!怎麼看都不是實品……」黑瑤喘口氣,傻眼地介面。
「你去確認商品時沒有異狀嗎?」她瞪著姊姊。
「沒有啊……我還一一檢查過,沒問題啊……」黑瑤緊張不已,這瓶子在拍賣會場由她
親手親眼確認過,怎知拿回來一看,竟然變了樣。
黑靖寒著臉,直接衝下床,檢視著木盒,再細看著手中的紫色瓶身,忽地心頭一懍。
「我們被東方天驕一道!」她喃喃地咬牙。
「什麼意思?」黑瑤不懂,「這場拍賣會,根本就是東方天驕要整我們的圈套!」
「圈套?怎麼會?有拍賣公司和那麼多買家……」黑瑤覺得不可思議。
「拍賣公司也被蒙在鼓裡,那些買家……幾乎都是和東方家熟識的收藏家,面生的那些
買家,全是東方家的手下喬裝的,為的就是不讓我們起疑……」她她愈想愈氣,敢情那場熱
絡的拍賣會,全是衝著她來的!
東方天驕,讓她成了一個用五百萬買個廢料的傻瓜!
「可是我看到的荷口美人瓶明明是極品……」黑瑤又問。
「這瓶身外層被包覆了一層特殊物質,在它見到光之後,就開始氧化,露出本來的模樣
。」她森然地盯著瓶身。
「這……這怎麼可能?那是只有古物古物才會有的現象……」黑瑤驚呼。
她知道,黑靖從小就對古瓷很天分,在這方面她等於是天才,這些年來,靠她精準的眼
光,黑月堂投資收購的藝術品不斷增值,從未出錯過,連一些老收藏家的經驗和知識都沒她
豐富專精。只是,這次她說的實在太詭異,又太誇張……「但東方美人卻擁有這種技術……
」黑靖擰著眉心裡對東方家的高超能力又驚又氣。
「天啊……怎麼會有這種事?」黑瑤嚇呆了。
一旁的苗武也相當震驚,那個東方天驕,心機之深,實在令人害怕。
「可惡……東方天驕居然用這種方式耍我!」黑靖氣得將瓶子摔在地上。
「啊!靖,你這是幹什麼……」黑瑤急斥,卻已來不及攔住,花了五百萬港幣買來的荷
口美人瓶,成了一地的碎片。
「我絕不放過那該死的傢伙!」黑靖陰鷥地轉頭對苗武道:「準備一下,我要去台灣,
這次,我非得到他們家那只怕宋朝的『美人瓷』不可。」
只要得到那個「美人瓷」,就等於掐住東方家的咽喉,除了能得到宋瓷燒製的秘方,更
可以藉此逼那四個東方兄弟向她低頭。
再說,上次透過魯默的眼,親睹「美人瓷」之後,她就受到莫大的震撼,那個似曾相識
的圓盤,彷彿吸走了她的魂魄,不斷地召喚著她……「太冒險了,你明知道東方狼很難應付
,想靠近東方居根本不可能!」苗武提醒。
「哼,誰說我要進入東方居了?只要我掌控了東方天驕,他就會幫我乖乖拿出『美人瓷
』……」她說著看向苗武:「快點把傷養好,苗武,又該你上場了。」
「是。」苗武道。
「你……要對東方天驕……下降頭?」黑瑤驚恐地問。
「對,只要拿到一點他的毛髮,並查出他的生辰八字……」
「但你要怎麼近他的身?」
「據我所知,下個月初,東方天驕應邀參加一場私人晚宴,而姊姊你也正好在出席的名
單之中。」她露出狡猾的冷笑。
「靖,你可別亂來啊!」黑瑤憂心地嚷著。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和東方天驕為敵。
「姊,你別緊張,我會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只要你幫我誘他過來……」她皮笑肉不笑
地道。
「可是……」黑瑤還想說什麼,卻在她的冷眸中住了嘴。
對這個性格怪異陰沉又十足男性化的妹妹,她始終有點畏懼,「姊,東方天驕可不是個
好男人,你最好別被他的外表騙了。」她冷譏。
「我沒有……」黑瑤臉一紅。
「沒有就好。荷口瓶這件事先別讓爸知道。」
「我沒有告訴他。」
「你去準備一下,我們下周就去台灣。」
「這麼早去要做什麼?」
「當然是為開戰做好準備哪!」黑靖陰惻一笑。
「開戰?」黑瑤瞪大雙眼。
「是啊,我們黑月堂怎麼能白白被佔了便宜而不反擊呢?我一定要給姓東方的一個迎頭
痛擊,以消我心頭之恨。」黑靖說著一拳擊在木盒上,臉上充滿了殺氣。
連續栽在東方風華和東方天驕手裡,這口氣,她可嚥不下,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非贏
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