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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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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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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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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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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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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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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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阮昭芸以為自己死了,但她似乎又有了意識,有了感覺,她的耳朵嗡嗡作響,四周有點吵——

    「芸兒,別睡了,都日上三竿了。」

    「今日貪睡,再過幾日可不成,要當新嫁娘了。」

    「三嫂嘴里這麼說,心里很不舍吧?」

    「舍不得也得舍得,難道讓芸兒跟你一樣,都二十了還不嫁人?」

    「二十還很年輕!算了,別說我,芸兒還不醒?我們都這麼吵她了。」

    阮昭芸眉頭一擰,這兩個聲音是——母親跟琳姑姑!

    可是她們怎麼會在佛堂?還有她們說的話她怎麼听不懂?什麼新嫁娘?

    「芸兒,乖,別睡了,起來了。」

    「嘿,你們兩個丫鬟也別閑著,幫忙喊喊吧,依你們家夫人這種溫柔如蚊子叫的起床喊法,你家小姐是喊不起來的。」

    「小姑子,我哪有什麼溫柔如蚊子叫?」

    「你這就是,我那三哥便是讓三嫂你這溫柔嗓音給勾了魂,還決定此生不納妾呢,唉,這世上怎麼不多一個這種專一的好男人,不然,我也是可以勉強嫁的。」

    「你怎麼笑話我了,小姑子。」

    阮昭芸眼皮仍沉重,但她可以想象母親跟琳姑姑此時的神態,娘親一定是臉紅嬌羞,而與娘親情如姊妹的琳姑姑一定如男人般率性的拍著自己的胸脯。

    琳姑姑說來是慶安公府的傳奇,身為貴女,但離世俗標準的大家閨秀極遠,她熱愛自由,不愛琴棋書畫,甚至還習武,身手不凡,也認識許多江湖人士,因而風評不好,影響婚事,至今已是大齡女子仍不願婚嫁,她不在意他人目光,活得自在,也幸好阮氏雖是百年大家,但不像其他世家那般勾心斗角、面和心不和,族人團結又護短,胳臂都往里彎,因此琳姑姑仍備受寵愛。

    只是,從小就愛跟在琳姑姑身後跑的她,卻在七、八歲懂事後,覺得琳姑姑的行為太過驚世駭俗,不符世家女子規範,刻意疏遠,但她一直都知道,琳姑姑有多麼關心自己。

    思緒翻飛間,幾個人又說了什麼她沒听清楚,再回神時,就听到——

    「今兒真的怪了,小姐從沒睡得這麼沉的。」

    「可能這幾日小姐都睡不安穩,要當新娘了,不安肯定有的。」

    「可是小姐,你真的得起來了,老爺交代夫人了,要小姐再試穿一下嫁衣。」

    這是夏竹、荷涓兩個貼身丫鬟清脆又含笑的嗓音。

    案親甚疼她這個掌上明珠,就連整個阮氏家族對她這個三房的獨生女也都捧在掌心,離出嫁還有段時間,她親繡的嫁衣就已試穿好幾回,尤其父親,總叨念著一定要讓她成為全京城最美的新娘……

    阮昭芸心頭陡地一震,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那輕拍自己臉頰的手竟是溫暖的,就連握著自己掌心的手也是熱的。

    瞬間,她睜開眼眸,但耀眼的光線讓她視線模糊,僅隱約看見幾個搖晃光影,慢慢的,視線變得清晰,映入眼簾的就是或坐或站在床榻前的母親、琳姑姑及兩名俏丫鬟。

    再看看四周,她所在之處並非日日誦經的佛堂,而是娘家精巧別院的寢臥,她此刻就躺在舒適的床榻上。

    「呼!總算醒來了,你這一覺會不會睡太熟了?」阮芷琳彎腰看著還一臉呆愣的佷女,一張古典精致的容顏上有著動人的笑意。

    阮昭芸眨了眨眼,眼前的琳姑姑比她印象中年輕好多——

    「芸兒,怎麼看你姑姑看傻了?快起來試穿嫁衣,你爹想看看你穿嫁衣的樣子,說是不想出閣當天才看到。」詹氏笑著輕拍女兒的手。

    阮昭芸被扶坐起身,凝睇著母親雍容沉靜的臉龐,忍不住激動起來,母親也跟琳姑姑一樣,比她印象中年輕許多。

    「三嫂,三哥是怕他當天才看會落下男兒淚,太難看了,先看一次,心里有個底,這幾天先哭一些,芸兒當新娘子那天就能鎮定點了。」

    阮昭芸幾近貪婪的來回看著母親與琳姑姑說笑的臉龐,不是夢?

    兩名丫鬟伺候她下床洗漱,再為她套上大紅嫁衣,她呆呆的任由兩人張羅,听著母親與琳姑姑頻頻打趣她,直到她被推著坐到銅鏡前坐下,看著鏡內那張粉嫩青澀的臉龐,她才真正的意識到,她重生了!

    這不是那一張因飽受歲月折磨而變得滄桑的三十七歲臉龐,此刻的她,重生回到了出嫁前。

    她淚光閃閃的看著不時打量自己的母親跟琳姑姑,想到前世她們一身粗服與父親離開京城,再看到兩個嬌俏可人的丫鬟,她們在江家的後宅斗爭中成了犧牲品,一個為了維護自己被活活杖斃,一個被轟出府,凍死在冰冷的雪夜里。

    一切的悲劇,都因為她嫁給了江維仁那個衣冠禽獸!

    瞬間,身上這套繡功精美的嫁衣像會灼人似的,她臉色煞白,急急的起身,低頭解開環扣,偏偏手太抖,愈扯愈解不開。

    「怎麼了?不舒服嗎?臉色怎麼這麼白?」

    四人急急上前幫忙將嫁衣脫下,憂心忡忡的看著她。

    她深吸口氣,抬頭看著屋里的四人,低聲的說︰「我不嫁了。」

    眾人嚇了好大一跳,「什麼?!」

    阮昭芸陡然跪下,嬌容上有著堅定,「母親、琳姑姑,芸兒寧死也不嫁江維仁!」

    繁華的京城里,近日最讓人津津樂道的當數慶安公府與江府的婚事延後了。

    眾所周知,阮昭芸可是受過嚴格教養的世家閨秀,言行標準到被其他夫人們當成教育女兒的最佳典範,她的婚事早在她十一歲時,前來說媒的皇親國戚就差點要將阮家門坎給踩平了,當然原因還有另一個,就是她身後的阮氏家族勢大財大,無論誰攀上都將前程似錦,一路飛黃騰達。

    而在論婚事的各世家貴族中,原本最受囑目的應該是威寧侯府,除了有阮昭芸最崇拜的,在京城有第一賢慧夫人之稱的馮蓉外,該府的世子秦子宸還曾是她幼年走失時救了她的救命恩人。

    但誰也沒想到,年歲漸大後,秦子宸負面消息不斷,成了眾人眼中的紈褲子弟,最後還出乎意料的跟隨舅父嚴思平前往邊疆從軍,就此馳騁沙場,不曾回京。

    馮蓉其實是秦子宸的繼母,侯府二公子秦子賢才是她所出,他也喜歡阮昭芸,為此,馮蓉曾表示很希望阮昭芸能成為她的媳婦兒,至于是哪個兒子要摘這朵花,她雖避談,但人都有私心,也毋須多言。

    在各方角逐下,阮家精挑細選了一年,最後才決定是江府的嫡長子江維仁。

    江府算是沒落多年的京城世家,若論地位,兩家並不相配,但江維仁儒雅俊美,才學出眾,不僅中舉,也已漸漸在朝堂上顯露頭角,備受關注。

    雀屏中選的江家隨即交換信物,更表示如果可以,想早早下聘、早早將阮昭芸娶進門,也好安心。

    只是慶安公府堅持等阮昭芸十五歲再辦婚事,江府不得不應允,這一等又是兩年,才等到她及笄。

    今年年節剛過,江府就開始布置新房,采辦相關的事宜,忙忙碌碌的,還大手筆的準備擺桌宴客,一月等過一月,眼見剩沒幾日就是黃道吉日,慶安公府竟傳出阮昭芸得了怪病的消息。

    一連幾日,不少大夫或御醫進出府中,個個臉色凝重,但面對外界好奇詢問,這些大夫全都三緘其口,不願多提。

    包令外界不解的是,慶安公府謝絕探病,就連即將結為親家的江府也一樣。

    听說,阮昭芸所住的月盈樓周圍都有侍衛把守,守備森嚴,連府內其他房的人丁也不給靠近,防得可謂是密不透風,更讓外界議論紛紛。

    直到這一天,江維仁跟他的父母終于被邀請至府中。

    他們心急如焚,卻被要求站在月盈樓的寢臥門外,看著幾名丫鬟端著分量驚人的飯菜走進房內後,再一一走出來,在門外站成一排,接著,房門再度被關上。

    不一會兒,里面傳來號啕大哭聲,隨即又是清脆笑聲。

    江維仁俊秀的臉上有著不安,這又哭又笑的聲音他一點也不陌生,「是芸兒。」

    江和興擰眉看著妻子童氏。

    童氏容貌中等,氣質端莊,看著那道緊閉房門,小聲說著,「看來外頭傳言是真的啊,芸兒這一下子哭一下子笑,不是中邪是什麼?」

    「別胡說!」江和興立即瞪妻子一眼,再看著接待他們到此的大總管一眼。

    大總管尷尬的朝三人拱手行禮,「很抱歉,請江老爺、夫人跟大少爺再等一下。」

    又過了好一會兒,房門再度打開,那幾名站在門外,目不斜視的丫鬟再度走進去,出來時手上端著空盤子跟空湯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院落。

    「房里有很多人嗎?那一大桌的菜,怎麼這麼短的時間就掃光了?」童氏一臉的不可思議。

    大總管低頭不語,此時,房門一開,走出兩個眼眶泛淚的秀氣丫鬟,江維仁認出來是阮昭芸的貼身丫鬟。

    荷涓跟夏竹恭敬的向三人行禮,隨即哽咽的說︰「夫人請各位進屋。」

    江家三口互看一眼,在大總管以手示意下,這才一一步入屋內。

    意外的,屋內也只有三個人,阮昭芸坐在圓桌前,在她前面還有一盤剁開的烤雞,阮芷琳坐在她左手邊,雙手正扣著她那雙油油亮亮、沾了不少醬汁的柔荑,詹氏坐在她的右手邊,不停的以帕子拭淚。

    「我還要吃。」阮昭芸那張傾城之貌此刻也是油油亮亮的,但因忍著盈眶的淚水,楚楚可憐的,讓人看了心疼。

    「芸兒,你這樣再吃下去,肯定要出事的。」阮芷琳扣住她的手,苦口婆心的勸著。

    「為什麼吃了藥還是沒用?這若不吃就整天不吃,一吃便停不下來,這可怎麼辦才好?」詹氏邊說邊落淚。

    「我還要吃,我還要吃!」阮昭芸突然大叫,俯身就要咬人,嚇得阮芷琳急急松開她的手,阮昭芸伸手抓著雞腿,開心的咬了一大口。

    看她大口吃肉,大口喝湯,哪里是什麼世家小姐的典範,根本就像個餓了許久的街頭乞兒。

    江家人看傻了眼,就連阮芷琳跟詹氏急急拭淚走到他們身邊說了什麼,三人也听而未聞,他們的目光完全無法從阮昭芸的臉上移開。

    她看來真的很餓,兩手拚命的將食物往粉嫩的小嘴里塞。

    囫圇吞棗,他們的腦袋里只有這四個字。

    但接下來的一幕更令三人震驚,她竟然從圓盤上抓了一把生辣椒,張嘴咬下,那紅色汁液滴滴答答的從嘴角滴落在衣服的前襟上,三人看了都覺得辣,胃部不由一陣翻攪。

    見狀,詹氏哭得更傷心了,阮芷琳急著伸手到她嘴里挖出那些生辣椒,「只能一次一根啊,你怎麼變得那麼愛吃辣?真是中邪了,連我這姑姑、你娘都不認識了嗎?芸兒!」

    「要吃,我要吃——」阮昭芸杏眼圓睜,氣憤的直接咬住阮芷琳的手。

    江家三人嚇白了臉,個個頭皮發麻,直到被請到相鄰的側廳坐下時,那可怕畫面仍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你們也都看到了,芸兒不僅食量變大,也不太識人了,我們打算送她到莊子上養病,這婚是無法結了。」阮芷琳的表情說有多嚴肅就有多嚴肅。

    詹氏低頭拭淚,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到底怎麼回事?好好一個人怎麼變成這樣?」童氏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讓大夫來說吧。」

    門口突然響起另一個聲音,眾人齊齊將目光看過去,就見三老爺阮京亞帶著陳老御醫走進來。

    眾人先行點頭示意一番,斯文俊秀的阮京亞無心寒暄,直接請陳老御醫跟江家人說明寶貝女兒的病情。

    「七姑娘這病來勢洶洶,也很詭異,老夫行醫多年不曾見過,而且,除了這怪病外,也從她的脈象里發現,她身子骨極寒,可能無法生育。」陳老御醫撫著白須,搖頭說著。

    童氏與丈夫相視一眼,听到這里,他們完全沒有想要聯姻的念頭了。

    但一旁的江維仁卻開口,「這病來得詭異,可有醫治的可能?」

    「多名大夫都看過了,七姑娘身體其實並無大礙,卻突然不識人,食欲大開,雖然開了藥卻未見好轉,這怪病大家都束手無策,老夫亦不敢妄下評斷。」陳老御醫邊說邊嘆氣,但在看向阮芷琳時,眼神閃過一道復雜的光芒。

    江維仁抿緊唇不語,但他的父母已經交換眼神,打算解除婚姻,正想開口——

    「沒關系,我願意娶芸兒,就算散盡家產也會把她的病醫好,至于孩子,沒有也沒關系。」江維仁一臉認真。

    廳堂內,阮京亞夫婦跟阮芷琳飛快的交換目光,三人沒想到是他竟是個痴情種。

    童氏蹙眉看著兒子,從他示意的眼神里,她這才想到,他們過來前,可是沙盤推演過各種狀況,誰叫慶安公可是他們江氏日後飛黃騰達的關鍵,阮京亞又只有阮昭芸這個寶貝女兒,只要將她娶進門,他給的嫁妝肯定不少,官場上也會拉拔。

    至于剛剛老御醫提到阮昭芸無法生育,一旦他們江府權勢滔天後,要以阮昭芸無子為由,再娶個平妻入門有何問題?江家一樣有子孫後代。

    眾人靜默間,阮芷琳直視著俊秀的江維仁,「好,你若真的願意娶,我們阮家還有另一個條件,就是為了保障芸兒的未來,你此生可以納妾,但不可以有平妻。」

    啥?江維仁一怔。

    「不可能!」童氏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口。

    「那我們就將芸兒留在身邊,絕不會讓她因無子可依而在夫家受到半點委屈。」阮芷琳一臉嚴肅。

    桌面下,有一只手一直輕扯她,在她不予理會後,她就見手的主子——嫂嫂詹氏急著向她使眼色,但她還是不理。

    「這就是我們的條件。」阮京亞寵女兒也是寵出名的。

    「可是這條件未免太苛刻了,這不擺明萬一芸兒真的不能生,維仁這一生都將沒有嫡出子女,這象話嗎?」江和興也忍不住說了重話。

    「是不象話。」阮芷琳也不唆,「但芸兒是我們的心頭寶,我們絕不會讓她受委屈,當然,如果外面有人願意接受這個條件,人品也是好的,我們還是會讓她嫁出去,不會跟我一樣當個老姑娘的。」

    江維仁眉頭一攏,父母也不安的看著他,顯然是要他拿主意,但他不想放手,他是真的喜歡阮昭芸,她才貌雙全,全京城有多少人羨慕他將成為她的夫婿,更甭提她的家世背景將帶給他前途上的諸多幫助。

    思緒間,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接著,就見到阮昭芸抓著一只大雞腿跑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兩個秀氣丫鬟,「小姐,別跑啊。」

    阮昭芸笑容滿面的跑到江維仁面前站定,那雙澄淨的雙眸眨了眨。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阮京亞皺眉,「難道芸兒還認得你?」

    江維仁頓覺有種莫名的虛榮感,他露出自認最好看的笑容,「芸兒,你知道我是誰吧?」

    阮昭芸頭一歪,那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突然她踮起腳,冷不防將手中吃了一半的雞腿往他嘴里塞,「吃!」

    江維仁倏地瞪大了眼,想說什麼,偏偏嘴里的雞腿卻被她更用力的往里塞,「唔唔唔——」他俊美的臉被那只雞腿塞到變形漲紅,他其實有武功,但他更理智,一旦對她用武,只會引來阮家人的負面觀感。

    「吃啊,快吃啊。」她笑咪咪的說。

    眾人被這突來的狀況嚇呆了,回神後急急沖過來要將她拉走,沒想到阮昭芸一轉身,又將那只雞腿往童氏的嘴里塞去。

    「唔唔——」童氏嚇得花容失色。

    當阮昭芸再次被拉開而號啕大哭後,童氏沒好氣的以手絹拭著嘴巴,一臉嫌棄的瞪著她,「這婚不能成了!解除,解除。」

    江維仁也忙著用力擦拭被雞腿弄得油油的嘴,再蹙眉看著阮昭芸不甩圍在身邊的人,硬是蹲在地上,將雞腿當筆來畫畫。

    這樣的瘋女人,他還要娶嗎?

    驀地,阮昭芸抬頭看他,臭著一張小臉,小手一揚,將雞腿使勁的朝他臉上砸過來,下一刻,沾滿口水及髒污的雞腿準確無誤的砸上江維仁最引以為傲的俊臉,他頓時怒了,臉色鐵青的道︰「退婚吧!」

    終于……阮昭芸低頭,暗暗的松了一口長氣,她裝瘋賣傻那麼久,還小小的報了點仇,總算听到她重生以來最想听到的話了。

    三更天,夜深沉。

    阮昭芸半倚臥在梨木雕花貴妃椅上,凝望著窗外的皓月星空,仍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成功的用計將與江家的婚約給退了,想到今天演的這場大戲,她還是覺得像場夢。

    但她很明白這不是夢,一切都是真實的,她眨眨眼,再次定視著窗外,覺得人生如此美好。

    叩叩,房門被輕輕推開,進來的是琳姑姑,也是在她堅決要退婚後,想了方法,還給了她上了所謂「演員特訓班」的大功臣。

    「琳姑姑。」阮昭芸立即坐正。

    阮芷琳笑著走向她,「看你房里還亮著,怎麼了?睡不著?」

    她點頭,「也許是心想事成,興奮到有點難以入眠。」

    阮芷琳在她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真是個小傻瓜,不過,看你這麼開心,你爹跟你娘半認真半開玩笑的指責我教你演這場怪病演得太嚇人的話,我也就不計較了。」

    阮昭芸忍不住眼泛淚光,「爹娘無法理解為什麼我堅持要解除婚約,連點轉圜余地都沒有。」她暗吐了口長氣,感激的回握她的手,「謝謝琳姑姑,我知道是你說服了他們。」

    「你哭著求嘛,姑姑也只能向他們撒潑耍賴了,反正我這大齡剩女站在你前頭,他們也被迫接受了,倒是老御醫,可能把我恨上了。」阮芷琳吐吐舌頭。

    沒辦法,這出退婚戲,需要一個有名望的重量級大夫,誰教老御醫老不修,先前無意間被她發現他在外金屋藏嬌,她便拿這當把柄逼老御醫當臨演,再調些不怕吃辣的藥丸,由他登高一呼是怪病,其他大夫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自然也跟著說是怪病。

    「真的很抱歉,琳姑姑。」阮昭芸歉疚的說。

    「沒事,他恨我,我也沒少塊肉。只不過還真有點可惜,江維仁其實挺不錯的,」阮芷琳搖搖頭,「當沒緣分吧,誰能想得到,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發現你心里還有秦子宸,此生還非他不嫁,也真夠讓我傻眼的。」

    阮昭芸尷尬低頭,一個多月前,她死後重生,突如其來的退婚決定,讓所有人大驚,尤其爹娘,更是頻頻追問原因。

    這要她怎麼說呢?最後,她只能求琳姑姑幫忙。

    沒想到,琳姑姑也要一個理由,萬不得已之下,她只能拿秦子宸當借口,疼她寵她的姑姑這才願意幫她說服父母。

    「唉,若不是秦子宸突然長壞了,你跟他可是最被眾人看好的一對,更甭提他對你還有救命之恩,」阮芷琳再度拍拍她的手,「人生有所堅持是對的,當然,你把心里話跟姑姑坦承,姑姑更是開心。」

    阮芷琳不知道佷女發生什麼事,只是,她欣喜于她的改變。

    迸代生活對她這個倒霉的穿越者而言,實在沒什麼太大的樂趣,尤其在老愛跟著自己身後的小妮子突然不愛理自己,反而崇拜威寧侯府那個一言一行都虛偽到令她想吐的馮蓉時,差點沒藍瘦香菇的大爆走。

    從此她與小妮子漸行漸遠,倒沒想到,退婚這事讓她們這對姑佷又親近了。

    「只是,你要跟秦子宸修成正果並不容易,馮蓉不是個好相處的婆婆——呃,我忘了你非常喜歡她,我批評她,你听不進去。」

    「琳姑姑,我沒有听不進去,只是,我跟子宸哥哥的事應該沒機會,我現在只想著明天要去莊子靜靜的過段日子。」

    她不想提馮蓉的事,事實上,在前世,她的確听了不少馮蓉不為人知的一面,她不得不佩服琳姑姑看人眼光之銳利,馮蓉的確是個很偽善的人。

    「沉澱一下也好,不過,我沒想到你真的放得那麼開,要是在——」她連忙咽下那句「我那個年代」,才繼續說︰「我是說面對江府那三口子,你演得真棒,毫無破綻。」

    要知道她在穿越前,可是個縱橫大小屏幕,得過海內外無數獎項的實力派女演員,但相較之下,阮昭芸比她更有當演員的天賦,可惜生錯年代。

    對琳姑姑的贊美,阮昭芸只能干笑。

    再見到江家三口,尤其是江維仁,想到他對自己、對家人、對秦子宸的惡行,她心中陡然升起滔天怒意,迅速的流竄至她的四肢百骸,她呼吸困難,心跳紊亂,恨不得殺了他!

    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握拳,讓指甲深陷手心,疼著痛著,才能讓自己神情無異,甚至露出天真無邪的笑。

    她,一定要退婚!

    所以她要忍,機會只有一次,她承載了太多人的命運,她逼自己笑、逼自己像孩子一樣的大哭,逼自己像個瘋子,江維仁那嵌在骨血中的可怕執拗她前世已見識過,唯有與他一刀兩斷才是唯一的活路。

    瞧她沒開口,阮芷琳以為她不想去想那可怕的一幕幕,但她還是得提醒她,「雖然江家跟我們簽了契,不會透露解除婚約的真正原因,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得怪病的事又早傳出去了,現在還增加個不孕、不得娶平妻的條件,未來可能真的沒有好男人會娶你,你不在乎?」

    雖然那個爛方法是她私下給的點子,但她沒想到芸兒竟然會照單全收。

    「爹娘說了,他們不介意養我一輩子。」阮昭芸抬起頭來,眼神清澈,已歷經一生,要是這輩子不嫁便能保全許多她愛的人,她不在乎當老姑娘。

    「他們是寵你寵過頭了,而你,一個才十五歲的丫頭片子就這麼灑脫,也算怪胎了。」阮芷琳叨叨絮絮的又說些話,便要她早點歇息。

    阮昭芸微笑點頭,重生以來,她第一次笑著入眠。

    翌日,晨曦微綻,她與琳姑姑帶著夏竹、荷涓及兩名小廝,在爹娘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出發前往碧雲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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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她就要死了嗎?

    阮昭芸很努力的想睜開沉重的眼皮,她一試再試,喘著氣兒,終于微微的睜開眼,在搖曳燭火中,她看到佛堂上方那尊莊嚴肅穆的玉觀音。

    但僅此一眼,她的眼皮再度合上,熱淚同時從眼角滾落。

    她的身體很不對勁,一股奇怪的冰寒從她的胸口開始蔓延,一點一滴往她的四肢百骸而去,她有如置身冰窖,神智逐漸模糊。

    她想著,一旦全身都被這股奇怪的冰冷奪去體溫後,她會不會死去?

    那麼,三十七年,就是她在人世所待的時間。

    回首短暫一生,她與秦子宸曾經互相心系又因故分開,直到她嫁人後,才又有他的消息,這中間的惆悵及無奈,無人能訴說。

    雖然她與丈夫江維仁也過了一段甜蜜日子,但這份幸福在她入門喜卻流產傷了身子後起了變化,她困在無法再有孕的自責中,江維仁則有了新人。

    歲月流轉,她從一個天真無知的新嫁娘變成深知宅斗手段的厲害婦人,卻不知她與江維仁漸形陌路的夫妻關系,成了日後江維仁幾近病態的殘害她及家人的導火線。

    先是她的娘家慶安公府因卷入家族買官斂財的貪污弊案,在朝堂上失勢,家族上百人死的死,囚的囚,流放的流放,她的爹娘雖然在秦子宸的幫忙下沒有受罪,但面對破碎的家族、城中百姓異樣的目光,不得不舍下她,遠走南方。

    但不久,江維仁的親信很快就填補了那些官缺,他在朝堂上更有權勢,後宅女人納得更多,爭風吃醋的斗爭更盛。她煩了,心累了,主動交出掌家權,日日守在小佛堂吃齋念經。

    秦子宸輾轉得知她的境況後,主動與她書信往來,內容盡是鼓舞。

    阮昭芸想到這里,心更痛了。如果接到他的第一封信時,她沒有回信,會不會就沒有後來的那些事了?

    可是,是那些信讓她撐過那段孤獨歲月,信件內容只有關切,嚴守禮教,畢竟,秦子宸已娶妻生子,她也早嫁作人婦,兩人都知分寸。

    偶而,她會從丫鬟口中听到有關他的消息,而這每每成了她生活中最珍貴的精神糧食,讓她喜、讓她憂。

    直到冬至那一日,秦子宸派人捎信給她,信函內容直指她娘家失勢被迫害,是江維仁陷害所致。

    當她仍震驚于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時,丫鬟在昨日跟她說,秦子宸死了!

    而今日午後,秦子宸的暗衛負傷到此,咬牙直言,「是夫人的夫婿害死秦大將軍,他是凶手!」

    思緒至此,阮昭芸的熱淚落得更凶,腦海亦浮現先前她質問丈夫的畫面——

    「是你害死子宸哥哥的?」

    「是,你的人生只能有我,你的娘家、你的秦子宸都不該存在!」江維仁俊秀的臉上有著陰沉的冷笑。

    「為什麼?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她淚眼控訴。

    「但你的心從來不在我身上。」他的黑眸燃燒著恨意。

    「你又何嘗有?後宅那十一個姨娘通房的存在——」

    「但你在乎過嗎!這就是我最恨你的地方,你從不在乎,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他大聲咆哮,神情充滿戾色,「我迎進一個又一個的女人,是為了傷你的心,但我錯了,那些女人根本就傷不了你,只有你在乎的娘家,在乎的秦子宸都死了、散了,那才能傷到你!」

    她全身發冷,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是瘋子,瘋子!」

    「是,我是瘋子,我還要告訴你,我能順利的殺了秦子宸,還是拜你所賜。」

    听著江維仁冷笑的說著她做了什麼,阮昭芸臉色慘白如紙,淚如雨下的看著他猙獰大笑的揚長而去。

    天啊,她竟然在無意間成了幫凶……

    佛堂內靜悄悄的,她呆滯的躺在一旁平時睡臥的榻上,無聲流淚,久久,久久,直至身體被那股奇怪的冰寒佔據。

    此時她已氣若游絲,感覺到那股冰寒已蔓延到她的口鼻,她無法呼吸了。

    「也該死了。」

    誰?誰在說話?她掙扎著想再睜開眼楮。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我也不允許你的心留在秦子宸那個死人身上,只有死了的心才不會再為誰跳動,哈哈哈——」

    江維仁!他竟如此殘忍,連她都殺!

    阮昭芸想開口,但最終,她只能吐出最後一口虛弱的氣息,意識沉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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