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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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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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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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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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唐天寶年間,成都。

    下雪了。

    隆冬初雪,靜靜地于深沉的夜色里翻飛。

    寒風從窗扉的縫隙透進,吹得案上的燭火明滅不定,宋可雲揉了揉酸澀的眼皮,起身來到窗前,這才驚覺窗外已是一片銀白雪景。

    竟然下雪了,這素來燥熱的蜀都,難得見雪,看來今年冬天是真的冷。

    她怔怔地賞了會兒雪,探出蔥白的掌心,接了幾瓣晶瑩的雪花,冰晶消融,寒意滲進體膚里。

    她不禁打了個顫,連忙緊閉窗扉,攏了攏身上的舊棉襖。

    這棉襖已是好幾年前做的,襯里打得薄,實在耐不住今冬的冷,她開口跟二娘說了幾次想做新的冬衣,二娘總是冷冷的,說道今年織錦的生意不好,府里沒幾個閑錢,還得打點工人們的盤纏,好讓他們回鄉過年。

    話雖如此,二娘的親生女兒、她的妹妹可菱卻是做了一套又一套新衣裳,每一套都是錦繡斑斕、華麗美艷。

    可雲心里,並非無怨。

    若是親娘尚在,若是爹爹不那麼專寵二娘,她在這府里的生活或許不會如此艱難,身為大小姐,卻沒有大小姐的待遇。

    何況,她還有這麼一張臉……

    素手撫上左臉,在連接頸脖的邊緣,有一塊丑陋的傷疤。

    那是火吻的記號,在她十七歲那年,由于可菱的惡作劇,在玩火鉗的時候意外燙傷了她的臉,毀了她承襲自母親的絕色容貌。

    當時她正與一位官家公子談婚事,听說她毀容了,對方嚇得急忙退訂,她頓時成了城里茶余飯後的笑談,人人都說宋家的大千金遭人退貨了。

    案親恨她辱沒了家門,從此對她冷面相向,她在府里的地位也因而一落千丈……

    尋思至此,宋可雲幽幽嘆息。

    房里的炭爐燒得差不多了,逐漸抵擋不住外頭的冷意,她盈盈穿過一道屏風,揚聲呼喚睡在外間的丫鬟。

    「紅袖,紅袖!」

    丫鬟睡得正香,听她叫喚,不情不願地起身。

    「什麼事?」

    「炭火要滅了,你過來多加些炭。」

    「呿!要加炭自己不會加嗎?非得把人吵醒才甘心?」紅袖雖然不至于違抗她這個小姐的命令,嘴上卻是念念有詞。

    可雲忍著,裝作充耳不聞。

    這些年來,她受到的類似冷遇太多了,若是樣樣都計較,只是徒然跟自己過不去而已。

    紅袖添了煤炭,腳步踏得重重地,回頭自去睡了。

    可雲自嘲地彎唇,自行在炭爐上熱了一壺茶,斟了一杯,淺啜幾口,然後繼續伏案畫圖。

    三代以來,宋家一直經營著織繡生意,而一幅蜀錦的完成,需要經過設計、定稿、點匠、挑花結本等等過程,最後方是裝機與織造。

    幸虧她在藝術方面還頗有些才華,能夠畫些蜀錦的設計圖樣,這也是她這個早就過了及笄之年卻遲遲嫁不出去的女兒,留在這個家唯一的功用了。

    為了討好這家里的每一個人,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尚有用處,她日復一日,努力畫著設計圖,開發新花樣。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歲月無情地消磨著宋可雲的青春,消磨著她對人生僅存的一點幻想……

    現代,台灣台南

    他對人生已經沒有幻想。

    若是將人生比喻成一盤棋,那他面前這盤,已然下成了死局,無路可進亦無路可退,而他完全無所謂。

    就這樣吧!他不在乎。

    「可是兒子啊,你總不能一輩子不結婚吧!我們陸家三代單傳,就指望你傳宗接代啊!這個紡織廠也得有人繼承才行。」

    陸英麒保持沉默,對于父母親的百般相勸,他只是面無表情。

    陸家父母見他毫無反應,更著急了,周秀芝索性坐到兒子身旁,握住他的手,再次發動溫情攻勢。

    「你說說看,那些跟你相親的小姐,你到底是哪里不滿意呢?那個在小學當老師的王小姐,我看她溫婉賢淑又漂亮,挺好的啊!」

    「她的話題三句離不了她的學生,無聊!」陸英麒不屑地批判。

    「要不那個在出版社當總編輯的張小姐怎樣?」陸文龍跟著游說。

    「看她樣子是有點小脾氣,不過挺精明能干的樣子,要是能當我們陸家媳婦,幫忙處理紡織廠的生意也挺不錯的。」

    「公司的事我來管就夠了,不需要外人插手。」

    「那吳伯伯的女呢?听說是學音樂的,個性活潑又開朗,要不你先跟她見一面?」

    「我對音樂沒興趣。」

    「唉,你對音樂有沒有興趣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對對方女孩子有興趣就行了!」

    「我對她不會有興趣。」

    「你怎麼知道?你又還沒見過她。」

    「我就是知道。」陸英麒固執地強調。

    這下陸家父母可沒轍了,兒子擺明就是不肯相親結婚,他們做長輩的能怎麼辦?難不成強押他上禮堂?

    「兒子啊!」周秀芝實在忍不住了,唉聲嘆氣。

    「我知道靜玲毀婚,對你的打擊很大,可你總不能一輩子放不下她……」

    「誰說我放不下她?!」陸英麒變臉,語音森冽。

    看他這樣子像是放下的表情嗎?

    陸家父母面面相覷,心知肚明,這一年多來,兒子一直困在車禍瘸腿,未婚妻棄他而去的傷痛中,所以才會讓自己埋首于公事,對世間事不聞不問,封閉心房……

    「你們如果非要我結婚不可,那就買一個吧!」陸英麒突如其來地開口。

    陸家父母愣住。

    「買什麼?」

    陸英麒冷冷勾唇。

    「反正都是娶我不愛的女人,我可沒閑情逸致婚後還要討好自己的老婆,不如直接買個越南新娘還干脆點。」

    「什麼?!」陸家父母驚駭,萬萬不能接受。

    「我們陸家的兒子怎麼能娶越南新娘?」

    「什麼?」宋可雲震驚地瞪著爹爹。

    「要我出嫁?」

    「不錯,日子已經定好了,就在下個月初三。」

    下個月初三,那不是只剩半個月時間了,為何如此倉促?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何時替我訂下這門親事的?」

    「實話跟你說吧!」坐在一旁看好戲的二娘終于忍不住插嘴。

    「對方其實是出錢買了你。」

    「出錢……買我?」宋可雲容色發白。

    「白花花的一箱銀子。」二娘笑道,那笑容,說不出的譏嘲諷刺。

    「對方姓田,在鄉下有幾塊地,收租營生,也算是大戶人家,有個獨生子,名喚繼宗,今年二十五、六歲,之前也曾娶妻,不想去年染上重病,死了。」

    「所以他是要續弦?」

    「總是得娶個老婆,替家里傳宗接代啊!」

    「那他何必要用買的?」

    「因為他是個呆子。」

    「呆子?」宋可雲更震撼了。

    二娘則是笑得更加顏面如花。

    「是啊,據說小時候撞到頭,從那之後腦子就稀里糊涂了,跟個十歲大的孩子沒兩樣,連話都說不清楚。他爹娘想替兒子娶個聰明伶俐的大家閨秀,一方面照顧他,一方面也照管他們家的田地。」

    爹爹要她嫁給一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呆子?

    宋可雲不敢置信地望向父親,而這個一家之主只是自顧自喝著酒,對她這個女兒的處境漠不關心。

    「你們……就為了一箱銀子將我賣掉?」

    「哎呀,總比你一輩子嫁不出去好啊!姑娘家總得找個歸宿,你說是吧?對方好歹也是個殷實人家,你嫁過去不會吃苦的。而且你爹也跟對方說明白了,他們不介意你臉上這道傷疤,有這樣的公公婆婆,你該謝天謝地了!」

    宋可雲無言以對,身子陣陣顫栗著,不是天冷,而是心冷。

    她自認在宋家並未吃白食,這些年來,家里也是靠著她設計的圖樣將織造生意經營得有聲有色,今年甚至有一批織品被選為朝廷貢品,這是多麼不可多得的榮耀!

    然而,父親只為了一箱銀子,便將她出賣了……

    淚水猶如斷線的珍珠,一顆顆滾落她頰畔,而她所仰賴的父親看見她楚楚的淚顏,沒有同情,只有嫌惡。

    「別哭了!已經夠丑了,還哭花了臉,你是想嚇著這家里的人嗎?」言語如鞭,抽痛她血淋淋的心房。

    「姊姊要出嫁了,恭喜啊!」宋可菱拍著手走過來,笑得沒心沒肺。

    「姊姊嫁了以後,該輪到我了吧。」

    「是啊,娘跟你爹一定替你找個英俊富有的如意郎君。」二娘手挽著寶貝女兒,尖刻的嗓音霎時變得溫柔似水。

    「謝謝爹跟娘!我就知道你們最疼我了。」宋可菱甜蜜地撒嬌。

    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地有說有笑,唯獨宋可雲被排除于這幅天倫圖之外。

    她愣愣地站著,如一根冬天的枯木,蕭瑟而凋零。

    陸英麒站在窗邊,一動也不動。

    受過重傷的雙腿有些撐不住,隱隱地痛著,但他仍堅持站著,不肯坐下。

    窗外,是一片蕭瑟的冬景,陰雨綿綿,正如他陰沈的心。

    他曾經是個愛笑的男人,但在那場車禍後,他便忘了怎麼笑了。

    當時,他開著車,正準備載未婚妻去試婚紗,途中遇到一輛疾駛而來的卡車,眼看就要迎面撞上。

    他當機立斷,將方向盤大轉彎,用自己這一側去承受撞擊,只為保護心愛的女人不受傷。

    結果正如他所願,靜玲只受了點輕傷,而他大腿嚴重骨折,還因內出血差點送了一條命。

    手術後,他撿回小命,可醫生說他的腿斷了,即便復健成功,以後走路也都會微跛,不良于行。

    靜玲或許是擔憂自己下半輩子都必須伺候一個殘廢的老公,結婚當天,不聲不響地逃婚了,丟下坐著輪椅的他承受眾人同情的目光。

    他想,自己永遠忘不了那羞辱的一刻。

    從來他都是驕傲自負的,一路走來,都是最光芒閃耀的那一個,幾曾受過這般屈辱!

    他恨靜玲,恨她的無情無義,更恨自己,浪擲了八年的愛和光陰在一個如此虛榮的女人身上。

    他發誓,以後再不會這麼傻了,再也不會對誰傻傻地掏心掏肺,再也不信所謂的愛情。

    他,不會再愛上哪個女人,永遠不會……

    一念及此,陸英麒微微冷笑,走回辦公桌前,隨手拿起一張相片。

    這是仲介公司送來的資料,听說這個越南女孩是個大學畢業生,長得還算是眉清目秀。

    手機鈴聲響起,他接電話。

    「兒子啊,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那個女孩你還滿意嗎?」周秀芝探問。

    「嗯,就選她吧。」

    「真的嗎?你確定?要不要再多考慮幾天?」

    「不用考慮了,就是她。」他可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

    「可是……你真的要娶越南新娘喔?」

    「不然我也可以一輩子不結婚。」

    「好吧,好吧,那就決定這個了!」周秀芝投降。

    陸英麒掛電話,拳頭倏地握緊,五秒後,他將揉成一團的照片丟進垃圾桶里。

    花轎搖蕩,鑼鼓喧天響。

    宋可雲坐在轎子里,戴鳳冠、穿霞帔,外表光鮮亮麗,內心卻是斑駁不堪。

    她的心傷透了,對自己的未來不抱期待,反正人生活到盡頭,終歸是個死,那就把余下的歲月拖完吧!

    這趟路途遙遠,從正午走到日落,在山腳下客棧歇宿時,喜娘過來跟她滔滔不絕地講了一番為人妻子的大道理,告訴她洞房花燭夜該怎麼服侍夫君。

    她听著那些閨房私密之事,臉不紅,心不跳。

    很難想像自己跟一個陌生男子有那般的肌膚之親,更何況還是個智能不足的呆子。

    「初夜總是很痛的,忍過去就得了,若是你的相公懂些竅門,說不定還能讓你享受魚水之歡,若是他不懂……唉,你就多忍幾個晚上吧!這是咱們女人家的宿命,總之生了兒子就好了,生了兒子,你再設法替他納個妾,以後就不用受那種苦了。」

    她茫然听著,原來女人這一生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生兒育女,呵。

    這夜,喜娘跟她絮絮叨叨地說了將近一個時辰,吃過晚膳,便和衣睡了,而她卻是清醒無眠。

    她身上仍穿著嫁衣,這鮮艷精致的喜服是她十七歲那年親手縫的,一針一線,都是待嫁女兒心。

    只是時隔七年穿上,已是不可同日而語的滄桑。

    她撫摸著嫁衣,撫摸著上頭隱約可見的淚痕,她曾捧著這件嫁衣哭了幾個晚上,如今淚水已干涸。

    她怔忡地憑立窗前,看窗外蒼白的夜色,忽地,一陣雜沓的腳步聲闖進客棧里,跟著,是一連串驚聲尖叫。

    「打劫啊!強盜啊!」

    宋可雲震懾,睡在偏榻的喜娘也被驚醒了,茫然四顧。

    兩人尚未回神,廊外閃過幾道人影,跟著,有人不客氣地踢開門。

    「是誰?!」喜娘尖呼。

    房里,闖進兩名彪形大漢,其中一位蓄著落腮胡,另一位則是獐頭鼠目。

    「是娘兒們呢!」

    劫匪見著宋可雲,交換猥褻的一眼。

    「唷,還是位新娘子呢!」

    「你們……想干嘛?」眼看兩個人高馬大的賊人朝自己步步逼近,宋可雲不禁驚慌失措。

    「別怕,小娘子,大爺只想跟你樂一樂。」

    「你們……別過來!」

    「大爺,大爺,求你們放過姑娘家吧!她明日就要成親了,若是清白不保,夫家不會要她的……」

    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止住了喜娘的懇求,她驚駭地睜眸,一步步往後退。

    「再羅嗦我殺了你!」落腮胡大漢厲聲威脅,朝手下喝叱。

    「還呆在那邊干麼?把那個小娘子給我帶走!」

    「是!」年輕的賊人亮刀逼向宋可雲。

    她很清楚,自己若是落入這些山賊手中會有什麼樣的下場,與其苟且偷生遭受凌辱,不如一死來個痛快。

    一念及此,她用力推開窗,心一狠,咬牙躍下。

    窗外,是一湖冰冷的潭水,她沈進水里,慢慢地、慢慢地往下墜。

    原來,她是這樣死的。

    宋可雲掩落眸,唇角揚起恍惚的微笑……

    「人呢?帶回來了沒有?」

    「帶是帶回來了,不過……」

    「不過怎樣?」

    「總覺得不是這個女人。」

    「怎麼不是?你們不是把她從水里撈起來了嗎?」

    「是從水里撈起來了,但好像跟之前跳下去的不是同一個,她左臉頰下邊這里,有個燙傷的疤痕。」

    「燙傷的疤痕?!」

    「對啊,而且長得也跟照片上不太一樣……」

    是誰在說話?

    兩個男人粗聲粗氣的對話持續震動著宋可雲的耳膜,她覺得頭好痛,意識漂浮于幽深的黑暗里。

    她必須醒來。

    潛意識里,有個聲音如是告訴她,她掙扎著,試了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才掀起沉重的眼皮。

    映入瞳底的,是一片朦朧,她花了好片刻,才認清那是一面白牆。

    她從床上坐起身,怔怔地望著周遭,好奇怪,這里不似尋常的廂房,房里有好些形狀古怪的東西,而她竟沒一樣認得。

    虛掩的門外,兩個男人依舊爭辯不休。

    「……而且老大你知道嗎?我們把她從水里撈起來的時候,她身上穿著一件大紅衣服,怎麼說呢?就好像拍古裝戲的道具。」

    「古裝戲的道具?什麼意思?」

    「就是古時候新娘子出嫁時穿的那種衣服啊!」

    「真的假的?」

    「我怎麼敢騙你?老大,哪,你看,就是這件……」

    他們在說什麼?

    宋可雲側耳傾听,似懂非懂,這兩人不僅談話的內容令她摸不著頭腦,發聲的腔調也很陌生,不似蜀地的口音。

    是外地人嗎?

    不過,他們似乎提到她的嫁裳……

    宋可雲視線一落,驚覺自己身上只穿著一件薄埂的襯裙,摸起來像絲又不像絲,不知是什麼材質做的。

    他們為何要脫她衣裳?難不成……

    宋可雲倏地伸手拽緊胸前衣襟。

    正不知所措時,在門外說話的兩個男人走進來了,按了牆上某樣東西,室內忽地亮起刺眼的白光。

    她抬頭,眯眼朝光源望去,那既不是燭火,也不是日月星辰,卻能發光,一顆圓圓的,倒似是傳說中的夜明珠。

    她眨眨眼,再往門口望去,兩名漢子,二局一矮,穿著她未曾見過的奇裝異服,頭發削得短短的,油亮亮地貼著臉。

    她神智一凜,立時抓起棉被護在胸前,顫聲揚嗓。

    「你們是何人?意欲何為?」

    「她在說什麼?」兩個賊人疑惑地互看。

    「我怎麼都听不懂?」

    兩人搖搖頭,半晌,較為年長的那位開口了。

    「誰教你說中文的?你這講話的腔調完全不對!」

    「拜托你,台灣女孩子不是這樣說話的好嗎?」

    台灣?

    「小六,你iPod不是有錄中文教學節目嗎?借給她听听台灣女生都怎麼說話的。」

    「是,老大。」

    說著,小六從口袋里取出某樣物事,遞給她。

    「這個借你晚上沒事的時候听。」

    她遲疑地接過,那是一個藍色小方塊,表面有一個白色圓圈,印著奇特的符號。

    「這是……什麼?」

    「iPod啊!」見她一臉困惑,小六哀囔。

    「你連iPod都沒見過?老天爺!你是從越南哪個窮鄉僻壤來的啊?」

    「不是說她是大學畢業生嗎?怎麼會連這個都不曉得?」

    「老大,你還真相信履歷上寫的喔?那當然是我們編的啊!學歷編高一點賣相才會好,這女孩子听說小學都沒畢業呢!」

    「吼,真是被你氣死了!」老大一巴掌痛扁小六的頭。

    「人家在台南可是有頭有臉的名門望族,你居然給他們挑一個小學都沒畢業的媳婦?」

    「是老大你說愈便宜愈好的啊!」小六喊冤。

    「還跟我頂嘴?!」老大不爽,劈頭又是一陣亂打,小六痛得哀哀叫。

    老大扁完小弟,轉過頭來對宋可雲說道︰「總之,你明天就要當新娘子了,懂不懂?」

    新娘子?

    宋可雲蹙眉。

    「請問兩位……是我夫家派來接我的人嗎?」

    「夫家?」老大想了想。

    「喔,你說你老公家啊!沒錯,我們是你未來老公家派來接你的。」說著,老大又賞給小六一拐。

    「你剛還說這個女的不是原先那一個,嚇我一跳!我看她挺清楚自己是被賣來台灣當新娘的。」

    「可是她的長相,還有她臉上的疤,明明就不是……」

    「閉嘴!」

    「可是老大……」

    「我叫你閉嘴!」老大將小六拉到一邊,竊竊私語。

    「听著,反正這女的也是來台灣嫁人的,不管她是不是我們原先找的那一個,總之我們明天就帶她去交貨,尾款收了就速速閃人,到時對方發現也來不及退貨了。」

    「嗄?這樣好嗎?」

    「不然你想怎樣?去跟人家說對不起,我們把你們原先訂的那個越南新娘搞丟了,訂金退給你們……我呸!你什麼時候見過你老大我把到手的錢白白送回去的?」

    「是沒見過。」

    「這就對了!少嗦嗦的,把秋萍叫進來,好好教教她怎麼當個台灣新娘子。」

    「是!」

    這是什麼?

    棒天早晨,梳妝打扮過後,宋可雲在名喚秋萍的中年婦女幫助下,換上一襲新娘禮服。

    她站在一面平生未見的平滑明鏡前,看著鏡子里反射出的清晰異常的倩影,那女人是她,穿著婚紗,肩袖是透明的,後背是深V剪裁,**弧度優美的背脊,前胸也開得很低,她幾乎能看見自己的**。

    她驚駭地注視鏡中的自己,不可思議。

    她的夫家竟為她準備了一套如此**的喜服,即便唐風開放,听說宮中那些貴族仕女穿著也極大膽,但民間一般婦女的服飾仍是保守的,尤其在偏遠的蜀地。

    況且這件喜服還不是傳統的大紅顏色,底色幾近純白,胸前及裙身繡的花朵隱約透著金色,唯有腰間系的是紅色印花腰帶,在後腰打了個繁復的結,裙擺搖曳及地。

    饒是她出身織造商家,親手繪制了無數設計圖,也未曾見過這般新穎的設計,還有這質料,既不是純粹的絲,也並非尋常的綾羅綢緞,這料子細得她愛不釋手,禁不住一再撫摸。

    太美了!

    這是何等絕妙的織繡工藝,就連宮廷出身的工匠怕也沒有這等手藝。

    做這件喜服的人,究竟是誰?

    正當她贊嘆之際,秋萍拿來一頂遮面的白紗,替她戴在頭上,她摸了摸那面紗的質料,又是一陣驚喜。

    「你記住,在婚禮過程中,你絕不能拿下這個白紗,不能讓大家看見你的臉。」

    因為她半毀的容顏會嚇著賓客嗎?

    宋可雲苦澀地抿唇。

    「我知道,我不會讓外人看見的。」

    「這就對了,就算新郎要揭你的白紗,也要想辦法躲開喔!」

    「嗯。」

    「好了,這是捧花,你拿著。」秋萍遞給她一束扎得很漂亮的百合花。

    這地方成親的習俗還真怪,新娘居然還得捧著一束花?

    宋可雲莫名其妙,但她並未抗拒,反倒期盼地接過,因為鏡中映照出的她的形影,比她曾夢想的更美麗百倍。

    就算她嫁給的是一個呆子,起碼在大喜之日這天,她能夠好好縱容自己夢一場。

    她是這世上最美的新娘,她會得到幸福……

    「走吧!我們該出發去婚禮會場了。」

    秋萍打開房門,引領她往前走。

    她用雙手輕輕地撩起裙擺,盈盈踏過門檻,踏向未知的命運與遙不可及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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