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城一處市集裡,人潮熙熙攘攘,小販吆喝聲不斷,其中有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在叫賣,其實她是個姑娘家,寬大的粗布衣袍掩飾她的苗條曲線,後腦杓束著時下少年常用的長馬尾發型,加上她那雙精神奕奕的雙眸、清亮的聲嗓,還真有七分像個少年。
「百用藥膏喔,可以治蚊蟲叮咬、跌打損傷,用過的都說好,快來買喔!」
「夫人,這個耳墜子是最新的款式,很適合你,戴了會年輕個十歲……」
鈴、鈴、鈴!她搖著一個玩具,發出響聲,朝一個抱孫子的老婦人道:「這位婆婆,給你孫子買一個吧!你瞧,你孫子多喜歡啊!」
這個扮成少年的小姑娘名叫蘇小滿,年約十七、八歲,很奮力的叫賣,在她的攤子上有女人家喜歡的小玩意,例如梳子、簪子、耳墜子、荷包、胭脂水粉,也有賣小孩的玩具、各式酸痛藥膏,就連掃帚、毛巾都擺上幾樣,一看到有客人靠近,她馬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招呼,上了年紀的大嬸特別喜歡她這個笑容可掬的少年,都會自動靠過去,她便趁機推銷,把貨賣出去。
「多謝關照!」
蘇小滿開心的將錢妥妥當當的收入荷包內,再喝喝水潤喉,吃個包子裹腹,接著又繼續叫賣,一直到近申時才收攤,將推車推回租來的小屋,可還沒得閑,稍作休息後,她得趕在酉時前到客棧當洗碗工。
當她結束工作時,已經戌時了。
像這樣一天得兼兩份工,從早忙到晚,蘇小滿的身體也不是鐵打的,當然累壞了,可是沒辦法,為了早日接她兩個弟弟到京城一起生活,她得死命賺錢。
蘇小滿嘆了口氣,好懷念過去和爹娘在家鄉一起生活的日子。
原本她和爹娘以及兩個年幼的弟弟住在烏桐縣的水林村,靠著務農過生活,日子雖不富裕,但一家五口也過得和樂。她爹有著滿腹的學問,聽說爹小時候,爺爺在村子裡是個有錢的大地主,請了夫子教爹讀書,是後來家道中落,爺爺奶奶又相繼過世,爹才沒有進京考科舉。
農務閑暇時,爹總會教她和兩個弟弟識字,娘會准備甜湯給他們吃,隔壁家的孩子也會一起來聽課,爹都不吝嗇的一起教他們,那真是一段快樂的日子,充滿歡笑聲,可沒想到一年前,爹娘出門時,坐著的牛車意外翻車,兩人一起走了……
蘇小滿眼眶一紅,想起爹娘還在時,舅舅一家雖然勢利點,總愛巴結村長,但待他們一家也不差,怎料爹娘一死,舅舅和舅母就開始嫌棄他們飯吃的多,一點都不感念爹在世時會教他們的孩子讀書,娘對娘家也付出許多,那兩個長輩居然以籌她爹娘的安葬費為由,沒說一聲便將他們的房子給賣了,用剩的錢還私自獨吞。
更令她心寒的是,他們拿錢就算了,竟想將她嫁給村長的兒子,拜托,那個家伙自喻潘安再世,實則腦袋空空草包一枚,她才不想嫁給他。
為了躲避婚事,加上蘇小滿發現弟弟們待在鄉下是不會有出息的,往後也只能辛苦的種一輩子的田,又想到爹生前最大的願望是看到兩個弟弟赴京考取功名,好彌補他無法實現的遺憾,因此她才會孤身一人來到京城工作,想說等賺了錢,再接兩個弟弟上京城來,供他們讀書,好好栽培他們,讓他們光耀門楣。
而這段日子,她也只能讓兩個弟弟繼續住在舅舅家裡,她想舅舅、舅母再不好,也不至於讓他們餓肚子,何況她每月都有寄錢回去貼補家用,同時也拜托了好心的鄰居幫她照看著弟弟,鄰居們沒寫信來說什麼,她想是沒事的。
在把兩個弟弟接來京城住的那天到來前,她每天都要努力工作才行!蘇小滿充滿鬥志的掄起雙拳暗忖。
洗完碗的蘇小滿准備回家,踏出了客棧門口,看到外頭一片黑鴉鴉的,只剩月光微弱的照耀著地面,方才的鬥志立刻縮了一半。
那麼黑,又陰森森的,好可怕。她心裡一邊想著一邊哆嗦。
在家鄉時,只要天黑她就很少出門,但她工作到那麼晚,免不了得走夜路,從客棧走回家有一段距離,現在也只能忍著害怕走回去了。
蘇小滿一邊走一邊盡量讓臉上表情保持冷靜,不流露出一點恐懼,她得讓自己看起來跟尋常人沒有兩樣。
好死不死的,前面有個「人」擋道,長得豬頭肥腦怪惡心的,她真想繞過去,可不成,會被發現,她只好忍耐的往前穿過那「人」的身體,當作沒看見。
沒錯,她看到的都不是人,全是鬼呀!
蘇小滿從小就看得見鬼,小時候她傻乎乎的,看到什麼都會說出來,總把村民嚇得臉白,後來爹娘教她不能說出來,說會嚇壞村民,當她是怪人,她才學著假裝看不見,讓村民以為她在長大後就失去見鬼的能力,事實上這十七年來她一直都是看得見的。
雖然她已經見怪不怪,但人鬼殊途,她還是本能的會感到害怕,要是遇上厲鬼,還得擔心被附身奪去身體。
今天看到的不算什麼,之前還撞見死狀凄慘,腸子掉出肚外,得用手接著的,或者是被砍頭,一顆頭飛來飛去的鬼,那才叫恐怖。
以前她曾去買符咒來護身,但沒有一次管用,後來發現裝作看不見比符還有效,只要裝作看不見,他們便不會找上她。
當然大白天不是沒有鬼,太陽高照,陽氣重,自然少見,晚上可就很多了,像是每逢七月鬼門開,她都會看到滿滿的「人潮」像在逛廟會似的。
如果可以,她更想再見到死去的爹娘一面,但也只那麼一次,交代她要好好拉拔弟弟們長大後便消失了,她知道爹娘是去投胎了,會逗留在人間的多是死不瞑目、有心願未了,或是無人祭拜、陽壽未到自盡的,沒看到爹娘是好事……
在這條路上還有兩、三只鬼,蘇小滿打著哆嗦往前走,繼續裝作沒看到,心裡念念有詞著沒看見、沒看見,快速越過。
咦,怎麼有個高貴的夫人蹲在地上哭?都那麼晚了,不怕有危險嗎?
一時忘了防備的蘇小滿向前關切一問:「夫人,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回家,你的丫鬟呢?」
貴婦人拭去淚水,站起身朝她道:「我心情不好,便想出來走走散散心,豈知這一走,走得太遠了,多謝姑娘關心……」說著,她像想到什麼,美眸定在蘇小滿這個女扮男裝,卻逃不過她火眼金睛的姑娘身上,歡喜的道:「小姑娘,你看得到我?」
蘇小滿臉色一變,倒抽了口氣,快步往前跑。
「小姑娘,你看得到我,求求你聽我說……」
蘇小滿跑得更快,她不想聽,一點都不想看到。
天啊,她這個笨蛋,居然把鬼當成人了!她一點都不想被鬼纏上,這是在自找麻煩呀!
「小姑娘,求求你聽我說……」
蘇小滿回到家後,趕緊拴上門。
「小姑娘。」
幽幽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蘇小滿肩膀一抖,她忘了,鬼是可以穿牆進來的。
「你聽我說……」
蘇小滿繼續裝作聽不見,然後燒了熱水去洗澡,要脫衣服前她心裡遲疑了下,但想想對方是女鬼無妨,洗完後她整理好明天要賣的貨物便想睡了。
她得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才爬得起來。躺上床,她拉起棉被蒙頭大睡。
「小姑娘,不要不理我,求求你聽我說,我被害得好慘……」
「小姑娘,我被害死後,現在那個人要害我兒子,求求你幫幫我,救救我兒子……我等了好幾年,終於等到一個看得見我的人,就只有你能幫我了……」
「嗚嗚……小姑娘,不要那麼無情……嗚嗚……」
「哇啊啊啊……」
居然嚎啕大哭起來?!
蘇小滿頭埋在被子裡,就算不想聽,哭聲仍透進來,逼得她快瘋了。
唉,她只想努力的賺錢,有朝一日接弟弟們來京城一起生活,只想過平凡的日子,為什麼老是找上她、要她幫忙?她只是一介平凡人啊……
在僵持了一個時辰後,蘇小滿終於被吵得受不了了,再這樣下去,她今晚甭睡了,明早怎麼有力氣叫賣。
好吧,她認了,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還哭得那麼慘,說是等了好幾年才等到看得見她的人,拒絕她的話她也太可憐了,自己就再一次……最後一次好人做到底吧。
蘇小滿拉下棉被,盤腿坐起,「別哭了,你有什麼冤屈就說吧!不過,我聽你說,並不代表我有辦法幫你的忙,我只是個普通人,只做能力範圍內辦得到的事。」
她先說清楚,免得這鬼以為她有多厲害,可以和皇族權貴對抗,為她報仇,到時她不被捏死就不錯了。
鬼婦人聽她願意幫她了,好不歡喜的抹抹淚道:「不,這只是小事而已,我不會讓你做什麼為難的事,你只要幫我警告我兒子一聲,說有個人要害他就行了。我兒子陽氣太重,這些年來我始終無法接近他,連入他夢也做不到,只有小姑娘你能幫我這個忙了……」
聽起來很簡單,至少不是要她去幫她報仇,只是替她去跟她兒子警告一聲,有人要害他而已,對吧?
蘇小滿嘆了口氣道:「說吧,你兒子是……」
隱密的廂房裡有著一對男女,男的俊美,女的嬌艷,兩人四目相對,讓人以為他們正含情脈脈,下一刻便要情難自禁的抱在一起,上演什麼旖旎情事,但其實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沒有一點曖昧火光,更遑論含情脈脈了,男人從頭到尾都冷著臉,正經八百的說話,女人對他更是恭恭敬敬,像是聽命於他。
「奴家知道了。」
女人輕撩長發,看起來很是嫵媚,一般的男人早就被她迷死了,但男人卻只是冷淡的睇了她一眼,做了個手勢。「出去吧!」
說完,男人喝了口茶,便拿起桌上的卷宗看。
女人並沒有馬上踏出廂房,她的目光停駐在男人身上,舍不得離開。
她從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相貌俊雅如花,如天仙般俊麗,卻難得的沒有一絲陰柔,充滿著不容忽視的陽剛氣息,而且還那麼優雅,氣質高貴,讓入行多年什麼客人沒見過的她,第一次見到他便怦然心動,可是……
她盯著男人專注看卷宗的神情,完全無視她這個花魁的存在,讓她不禁惋惜道:「唉,世子爺來青樓不玩姑娘,還真是一點情趣都沒有……」
被稱呼為世子爺的是鎮遠侯嫡長子淩子翊,聽到她的嘀嘀咕咕,抬起淡漠高傲的眸,用一副你怎麼還在的眼神看她。
「呵呵,開玩笑的,奴家馬上去辦您交代的事。」女人表面陪笑,起身離開,心裡碎念著,可惜他長得俊、家世好,偏偏不近女色,性子也冷傲的不好親近,把她曾有的心思都斬斷了,不過她收了他的錢,只要幫他辦妥事情就好。
花魁離開後,擔任護衛兼小廝的阿貴踏進廂房來,好言相勸道:「世子爺,您昨晚沒回去,今天就早點回府吧,再待下去的話,又要惹侯爺生氣了。」
淩子翊從卷宗上抬起頭道:「晚一點吧,我想等消息。」
阿貴知道他只是不想回去,長嘆一聲,「世子爺,為何您不跟侯爺好好說呢,侯爺他一直誤會著您,您就老實對侯爺說您會來青樓是為了替皇——」
被主子一瞪,他馬上閉嘴,主子和當今聖上年紀相仿,十分得皇上信任,皇上總會將重要的案子交給主子偵辦,這可是秘密,得小心隔牆有耳,而世子爺看中青樓龍蛇雜處,是蒐集資料最好的地方,因此時常出入,免不了傳出他風流博浪、愛流連花叢的風評,侯爺對世子爺也因此有諸多斥責。
阿貴又忍不住道:「世子爺,小的只是不忍您被侯爺誤會您喜歡上青樓花天酒地,別人怎麼說您可以不管,可侯爺對您……若能讓侯爺明白您可有多好。」
「不管我有沒有花天酒地,我爹都不想看到我這張臉。」淩子翊擱下卷宗,語氣不遜的一哼,卻也夾帶著一絲苦澀。
阿貴打小就服侍淩子翊,知道世子爺和侯爺有心結,是源自於世子爺的生母穆氏的死。
那是十四年前的事了,穆氏和侯爺器重的心腹搭著馬車私奔,最後穆氏在途中摔下馬車而死,這件事在當年鬧得沸沸揚揚,讓侯爺難堪又傷心,那一陣子侯爺把自己鎖在房裡,也不肯見世子爺,所有人都猜測那是因為世子爺承襲了母親的美貌,使侯爺一見到世子爺便會想起妻子的背叛。
而世子爺也因穆氏的事受到很大的傷害,穆氏和男人私奔,讓世子爺受到侯爺的排斥,以及同儕和下人們的異樣眼光,再加上之後世子爺遭侯爺仇家找來的刺客捉走,險些送命,因而被侯爺送到山上學武多年,更讓世子爺認定侯爺無法容忍他這張長得像穆氏的臉,厭惡他才決定將他送走。
縱然那已是多年前的事,如今世子爺早學武有成,回到府裡有四年了,但父子倆當年埋下的心結仍未解開,世子爺在面對侯爺時總是叛逆不羈,常惹得侯爺大怒。
「世子爺,那您也想想侯爺夫人會擔心您的,早點回去讓她放心吧。」
淩子翊想到繼母曹氏,臉上明顯遲疑了。
曹氏是侯爺的遠房表妹,在穆氏身故後,曹氏對侯爺父子付出關懷,更將世子爺視為親生子般疼愛有加,一年後,侯爺便迎娶曹氏當續弦,阿貴知道,世子爺將曹氏當成親娘孝順,自是不想讓她擔心。
「再待一會兒就回去……」淩子翊淡淡吐出這句話,又拿起卷宗細看,最後仍是繼續待在青樓裡。
阿貴搖了搖頭,就算有曹氏的關愛,世子爺和侯爺之間的心結埋的太深了,心裡化解不了的苦,讓世子爺不想回家,心思都擺在皇上要他協辦的案件上。
世子爺還真是什麼危險案子都接,像是想藉由辦案來忘卻他內心的傷痛。
這次皇上要他調查河北水壩工程崩塌一案,在日前造成五十多個工人被活埋,一查下去發現工程中使用的石材竟是劣質的建石,皇上大怒,這工程是在兩年前他還沒登位時開工的,當年先皇臥病在床,對許多政事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居然有人膽敢藉機從中剝削朝廷撥的銀子,用劣質石材來建水壩,這分明是不把先皇放在眼裡,也在踐踏百姓的性命,因此皇上要世子爺一一清查,這追究下來恐有許多官員涉案。
世子爺懷疑還有更高層的官員牽扯其中,最近對這案子積極調查,發現名單內的可疑高官喜愛流連青樓,便命花魁加緊動作打探,阿貴真怕世子爺的身分哪天會曝光,性命受到要脅,但他只是個奴才,主子替皇上辦事,他也不便多說什麼。
終於,半個時辰後,淩子翊願意打道回府了。
一踏出包廂,淩子翊馬上被花娘們簇擁著走下樓,一踏下階梯,天香樓的鴇母、龜奴,還有更多的花娘也包圍過來要恭送他,他蹙著眉,十分不耐煩,厭惡著被那濃嗆的香水胭脂味沾上身,可他又不能命令花娘退開,免得他上青樓的來意遭到懷疑,只能忍耐著讓花娘們包圍他,任她們捉住袖子。
阿貴見狀苦笑,覺得世子爺還真是辛苦。
天香樓外,蘇小滿撐著一把傘站在門口處,心裡真想用傘把臉遮了。
她居然做出這種無比羞恥、會讓爹娘蒙羞之事!她踏入京城最著名的花街,到一家家青樓尋人,站在青樓門口等男人。
鬼婦人說她兒子不常在家,上青樓找他會比較好找到人,要不是她女扮男裝,在京城又沒人認得她,她的名節早敗光光了!
剛剛還險些被拉進去,大喊著她沒錢才又被攆出來,甚至遭到龜奴狗眼看人低的鄙視,真是可惡極了!
「都等了快半個時辰了,要等到何時……」蘇小滿懊惱著,她可是請人替了她洗碗的工作才來的,少作一天就少許多錢,她好心疼她的錢,恨不得那個人快點出來,讓她把事情辦妥。
「再等等……」旁邊跟著的是纏上蘇小滿的鬼婦人,她自稱穆氏,是鎮遠侯已逝的元配,有她在,蘇小滿才能知道她兒子鎮遠侯世子是哪一位。
一家家青樓尋著,蘇小滿才知道這鎮遠侯世子,是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美男子,她沒聽過這號人物,來到京城後她成天忙著賺錢都來不及了,哪有閑暇聽八卦,現在知道這個人,對他的第一個印像便是風流倜儻的紈褲子弟,她想,他長得大概就像家鄉裡村長的兒子那樣吧。
蘇小滿回想起那一張粉面油頭,老愛拿著扇子搧的自戀模樣,便用力搖頭。
「小姑娘,那個人就是我兒子!」穆氏見到兒子的語氣可是驕傲不已。
蘇小滿朝天香樓門口看去,就見有個白衫公子被鴇母、姑娘們還有龜奴大陣仗的恭送出來。
如花似玉。
當蘇小滿注視著那男人的臉時,只能用這四個字來形容他,他和穆氏的相貌有幾分相像,但身為男子的他五官更加深邃,且姿態優雅,帶有倨傲,高不可攀的神情貴氣得很,豈是十個村長的兒子比得上。
怎會有長得那麼好看的男人!蘇小滿還是第一次看男人看得目瞪口呆。
「小姑娘,快幫我跟我兒子傳話!」
蘇小滿回了神,就見淩子翊已經越過她往前走了,在他前方停了輛馬車,她怕他就這麼坐上馬車離開,連忙追上去,在他背後急喊出聲。
「慢著!」
那聲音很嘹亮,令淩子翊無法忽視的轉過身一看,沒想到會被個瘦弱的陌生少年叫住,他以詢問的眼光瞄向阿貴。
阿貴搖搖頭,表示他也不認得這少年,於是問向蘇小滿,「小兄弟,你有什麼事?」
蘇小滿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世子爺說。」
「幫我告訴他,娘對不起他,在他年紀那麼小時便離開了他,但這十四年來,娘一直守在他身邊看著他,他並不是孤單一個人……」穆氏在她耳邊慈愛的說著,盼望能讓兒子知道這件事。
真要她說出這番話?
蘇小滿臉上有著為難,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了,「是這樣的,世子爺,我看得到你娘,你娘要我轉告你,她對不起你,在你年紀那麼小時離開你,但她這十四年來都守在你身邊看著你,你並不是孤單一人……」
此話一出,淩子翊的俊臉一沉,布上寒霜,阿貴也露出駭然神色,像是聽到多麼令人難以置信的話。
「你告訴他,我當年和人私奔是被誣害的,我絕對沒有做出對不起他爹的事,現在那個人也要害他,要他千萬小心……」
蘇小滿看著臉色極差的主僕倆,膽顫心驚地繼續轉達穆氏的話,「你娘還要我對你說,她當年和人私奔是被誣害的,她絕對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爹的事,現在那個害她的人也要害你,她要你千萬小心,那個人是——」
蘇小滿話還沒說完,就被淩子翊銳利的目光瞪得戛然而止,心髒都快凍結了,接著就見他迅速轉身上了馬車,他身邊的小廝也一臉怪異的看了看她後登上馬車,隨即馬車便無情的從她眼前駛過。
「這孩子怎麼跑了,不聽你說完……」穆氏滿臉憂愁,想追上,偏偏兒子又看不見她。
蘇小滿已經很習慣這種事了,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她自嘲的道:「這還用的著問嗎?夫人你已經過世十幾年了,我說我看得到你,還幫你傳話,當然是被你兒子當成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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