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人斑?」
男人一個字、一個字說得緩慢,困惑之下,語氣顯得僵硬。
季昕元望著眼前俊美無儔的男人,不意外他聽到診斷報告後,那精彩萬分的表情。
連續工作了三十六個小時,連隱形眼鏡也戴不上去,只能掛著土裡土氣的粗框眼鏡,遮住她五官裡唯一可以博得贊美的眼睛,她看了眼電腦螢幕上的病歷資料——
慕越,三十歲。嗯,是個讓人移不開視線的男人。
該怎麼形容他的容貌?「俊美無儔」似乎也不是合適的形容詞,但若說英朗,卻又多了幾分清逸飄然;若稱俊美,又多了幾分瀟灑明朗。
融合了剛與柔的優點,那瀟灑飄逸的姿態如臨風玉樹,眉目如畫,眼眸修長,挺直的鼻梁下,是一雙微抿的薄唇。
一看就知道他無法接受她的診斷結果,那雙眼盡管深邃得漂亮,睫毛濃密得讓女人嫉妒,漆黑的瞳孔裡卻彷佛凍著冰冷的光澤,沒有任何溫度,銳利地直視著她。
季昕元目光坦然,直勾勾地迎視。
他的身形高頎長,雖然不是肌肉型男,但也絕對不算是弱不禁風,每塊精實的肌肉皆充滿著力量,活脫脫就是個發光體,連名字都像是偶像明星或是跑趴的公子哥兒般,擁有這樣優秀條件的男人,自然會對她的診斷結果無法接受,這並不意外。
也是啊,神氣的公孔雀怎能忍受羽毛不漂亮,哪怕是長在屁股上的毛,是吧?
季醫生眼底的不爽快很直接,她冷冷地重復診斷結果。「是老人斑,不用覺得奇怪。」
會這樣嘲諷不是沒有原因的,是誰都會不開心,她是忙碌的急診室住院醫師,負責胸腔外科,卻有患者跑來急診處,掛號指定找她看不是她工作範圍內的診!
跨科別也就罷了,幸好當年臨床實習時,她曾選修過皮膚科,對皮膚科會遇到的狀況並不陌生,只是小小的毛病,卻把急診當門診來使用,這樣的心態偏差得讓人反感!
再者,這樣一位瀟灑大帥哥翩然出現在急診室裡,乾乾淨淨、沒痛沒病,像是來拍戲一樣,惹得護理師姊妹們個個春心蕩漾,沒一個專心在工作上,這群娘子軍團每個都把韓劇當成生命裡的聖經,一想到這位亮眼的OPPA離開後,她還要接受姊妹們的盤問,反感又更深一層了。
不過這當然不是最扯的,最扯的是,病患那塊紅豆大小的斑點剛好長在髖骨右側,說白話一點,就是在屁股的右邊,為了看診,病患必須解皮帶、脫褲子,自然,她連大帥哥迷人的股溝、性感的腰線也一次看光光。
身為醫生和護理人員,看見男人的屁股不稀奇,但這個男人是帥氣的OPPA,當OPPA水嫩嫩的翹臀像道美食擺在眼前時,跟診的護理師姊妹紅著臉、咬著唇,想看還不敢褻瀆,只敢偷偷瞄,完全呈現一副嬌羞的狀態……是說男人的屁股少說看過不止上千顆,有必要這麼激動嗎?
「我是夏黎歡的同事。」
男人開口,低沈性感的嗓音又電得護理師姊妹猛抽氣,雙手摀著胸口,兩眼發直。
季昕元揉揉太陽穴,夏黎歡是她的高中同學,也是給她帶來這次麻煩的閨蜜。
「所以呢?」
「所以季醫生要不要再看清楚一點?」
盡管大帥哥非常不滿意她的診斷,依然很紳士地要求她再做確認。
只不過大帥哥大方挺著半顆屁股,搞得所有人臉紅心跳,急診室內的女性同胞們都快暴動了,希望別發生餓虎撲羊的意外才好……
「慕先生,請你先穿好褲子。」她好心建議。
慕越看著眼前冷漠的女醫生,他俐落地整理儀容,乾淨筆挺的白襯衫,合身的黑色西裝褲,簡單卻掩不住優雅的氣質。
季昕元打量著他,這黑色風衣外套一穿上,簡直就像是由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白馬王子一樣,要說比韓劇裡的OPPA還要迷人也不為過,可惜她累到連欣賞帥哥或臉紅心跳的力氣都沒有。
她閉上眼,又揉了揉抽痛的太陽穴,等OPPA再度入座後,才睜開眼,放緩語氣,平靜又專業地解釋。「慕先生,我清楚你會來找我,也是希望透過朋友介紹,能得到更仔細的診療,不過你應該要確認的是,這顆斑點是否有隱藏性的危害,而不是它的名詞,對吧?我不是皮膚科的專業醫生,僅在臨床實習時接觸過,但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這是很典型的老人斑,學名『脂漏性角化症』,只需要持續觀察它的變化,老人斑本身對身體並無危害。」
言下之意——既然沒事就快滾,她已經捺住性子好好解釋了!
OPPA眯著眼,看起來正在控制自己的怒火,她的第六感很准,不分男女和年齡,醫院這地方果然會讓人變得軟弱,這麼自信的男人,露出這樣不知所措的表情肯定是他人生頭一遭。
「我才三十歲,正值人生中最鼎盛燦爛的階段,這不可能是老人斑。」
鼎盛?燦爛?有男人會這麼形容自己?看來夏夏的這位同事是朵奇葩沒錯。
季醫生繼續解釋,還是努力捺住性子。「老人斑只是一種普遍的說法,其實角質在青春期就會開始堆積,有的會自行脫落,有的會在幾年後堆積成斑點,這並不是只有老人才會長的斑。只是根據統計,大多數人約在五、六十歲之後才會出現斑點,因此才統稱是老人斑。」
OPPA一臉不信。
「季醫生,你沒法說服我。」慕越臉色淡漠,目光幽黑迫人。
「哦,是嗎?」
兩人就這麼對峙著,眼神都很挑釁,誰也不讓誰。
她猜他或許會認為她應該驚慌失措,畢竟醫生的工作是救人,怎麼可以被病患質疑?
但她沒有半點表情,也不會服軟,只在心裡覺得好笑,這位陰森得古怪的紳士可能不會了解,能坐上這個位置幫病人看病,得經歷過多少嚴苛的訓練。
打從進醫院實習開始,她就明白醫病也是要看緣分的,她磨了幾年,已經不會因為病人的不信任或質疑而浪費時間去搞憂郁,把時間拿去充實自己比較實在,況且,她堅信自己的實力。
「沒問題,如果慕先生對我有不信任的想法,我可以轉介皮膚科主任級的醫生替您復診,別忘了,我是胸腔外科的醫生。」她快速敲著鍵盤,鍵入自己的診斷意見,同時KEY入轉診單。
慕越打量著她,眉頭微蹙。「夏黎歡說你很厲害,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再世華佗、神之右手。」
季昕元冷冷一瞟,OPPA的冷嘲熱諷很清楚。
「我是啊。」她自信地微笑。
「所以季醫生覺得我這塊『老人斑』要怎麼解決?」
她隨興地揚唇,手指離開鍵盤,悠閑地雙臂環胸。「慕先生,不用勉強,我可以替您轉診的。」
「再世華佗的話也得聽聽。」慕越倒想看看眼前的醫生會如何建議。
季昕元聳肩。「既然這樣,我的做法很簡單,如果使用液態氮冷凍治療,會在治療部位留下色素沈澱;若使用電燒手術或是手術切除,也有傷口照護或留疤的顧慮。其實,病患只要留心觀察斑點是否有在短時間內快速擴大,或身體其他部位有沒有在同時間長出大量斑點?排除以上的警訊,老人斑對身體沒有任何影響,所以我的做法就是不建議做任何處理。」
「不處理?」
冷漠女醫生說了一長串,重點就是四個字——「她不處理」。
慕越簡直無法相信,台灣第一等的教學醫院居然有這樣自負的醫生?
「對,不處理。」
「季醫生,它長在我的屁股上。」
「所以呢?」
「如果你的屁股上長了顆你所謂的老人斑,你會不會處理?」
哎呀,紳士的OPPA生氣了。
季昕元冷笑。「我又不靠屁股吃飯,無所謂。」
她語氣不善,除了太累、太煩是主因,對一個把急診當成門診,把外科醫生當成皮膚科醫生的病患,她失去溫柔與耐心,僅剩的耐性也在剛剛解釋狀況時消耗光了!
她打量著眼前俊美的男人,長個斑就哇哇亂叫,一般男人哪會這樣?
當然,如果這位慕先生真的是靠屁股吃飯的,那她就可以理解完美無暇的肌膚對他很重要。「嗯,還是說……慕先生有什麼一定要把斑點弄掉的原因呢?」
慕越臉色很難看,對女醫生惡劣不禮貌的問話極其不滿,醫者失去了父母心,還剩下什麼?尖銳的嘲諷嗎?就算只是顆斑點,身為醫生還是要懂得體貼病人的感受,哪怕是平常人的愛心也比她來得多,除非季醫生的世界根本黯淡到沒有任何情感?
「季醫生結婚了嗎?還是有男朋友?」
季昕元清楚感受到OPPA的敵意,當然不會認為這是熱絡的問候。「慕先生,我們不熟。」
慕越起身,拍拍潔白的衣袖,他是個有禮貌的紳士,理當不能對女士失禮,更別說是和她一般見識了。但被連顆斑都搞不定的庸醫惡意嘲弄,她怎麼可能得到他的尊重?
他看著冷漠的女醫生,憔悴的面容,泛白乾燥的唇色,臉上戴著一副過大的粗框眼鏡,長發簡單紮成一束馬尾,就算她挺著背脊,有一身的驕傲,卻忘了醫者最重要的同理心。
「季醫生,我想你一定沒經歷過情感的滋潤,不懂得去愛,否則你會更有溫度,知人喜樂,且感同身受,而不是個穿著醫師白袍,卻沒有感情的機器。你覺得光有醫術,卻失去了對人的真誠,這樣的你,會是個好醫生嗎?」
說完,慕越轉身離開,移動的步伐像伸展台上的男模,氣勢非凡。
跟診的護理師皺起眉頭,大帥哥誤會了吧?季醫生是所有醫院同仁裡公認的濫好人,別人不願連值,她連拒絕都不會!更別說多有愛心了,季醫生還是巡回許多山區部落的義診醫生……
「喂,你這人——」護理師姊妹不甘心地想替季醫生平反。
「算了。」
季昕元出聲阻止。
她現在連為自己爭口氣的力氣都沒有,但算了歸算了,還是忍不住氣到咬牙,她從白袍口袋裡掏出手機,撥電話給她的好閨蜜,沒力氣找人吵架沒錯,但她還剩些微的力氣可以罵老同學!
「夏黎歡!」
「哎唷,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我親愛的老同學怎麼會在上班時間打電話給我?這麼想我唷?」
「夏黎歡,你知道我是胸腔外科醫生,這陣子都在急診室輪值吧?」
夏黎歡笑得很歡暢。「當然嘍,昕元是再世華佗、神之右手呢,況且就是因為你這陣子很忙,我們才沒約出來吃下午茶的呀。」
「那我問你,你為什麼要讓你那位屁股右邊長著老人斑的同事來急診室找我?急診室是給緊急狀況用的,這道理你不懂嗎?他想知道屁股那顆斑點是什麼玩意兒,是要去掛皮膚科,不是找我,我是胸腔外科!」
只能說季同學氣炸了,夏黎歡軟著聲,趕忙安撫。「哎唷哎唷~~我的好醫生、老同學、好姊妹,你就別發這麼大的火嘛!這年頭誰看醫生沒找一點關系的?慕越也是擔心那塊斑不是好東西,如果需要動手術切除,你這位神之右手也可以幫忙對吧?」
季醫生快被她老愛闖禍的閨蜜給氣炸了!「別到處跟人說我是神之右手!如果所有人都像你這樣搞那還得了?想看哪科就看哪科,你以為你們是在吃Buffet嗎?!」
「別生氣嘛~~人家也不是把每個人都介紹過去給你呀,慕越不只是我的合夥人,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他是個和善優雅的好人,百年難得一見的紳士,我改天介紹你們認識,你就會知道了。」
「我不想認識!」季昕元說不過她嬉皮笑臉的老同學,只能生氣地撂狠話。「夏黎歡,聽清楚了,醫療體制不是讓你這樣隨便亂配對的,皮膚科醫生也可以開刀,何況你同事的老人斑根本不需要開刀!我不管他接不接受我的診斷,我又忙又累,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下次你再讓一個把整個急診室的護理師電到沒法專心工作的娘炮來吵我的話,你就給我試試看!」
季昕元痛罵完,還沒聽到老同學羞愧的懺悔,倒是先聽到男人低沈危險的嗓音在她頭頂上炸開——「我不是娘炮。」
啊?這聲音——季昕元抬頭,呃……
她傻怔著,手機裡還傳來夏黎歡費心的警告。「哎呀,老同學,你別說慕越是個娘炮哦,他最討厭別人這麼說他了!男人長得太漂亮,除了讓咱們女人沒立足之地外,麻煩也不少呢——」
季昕元沒聽見老同學嘰哩呱啦地解釋一堆,她只看到不是娘炮的OPPA伸向她的大手。他的手指不同於其他男人的粗糙,顯得修長玉潤,呃,這樣還不算娘炮嗎?
「健保卡。」
「喔。」
季昕元木然地從讀卡機裡抽出健保卡,和剛才自動列印出來的轉診單一起遞交給他。
慕越冷冷看著沒半點反省意思的冷漠女醫生,嘲弄地冷哼。「敝人認為,如果季醫生連病患的心情都無法感同身受的話,那更沒資格恣意評論。」
男人再次轉身離開,連黑色風衣都揚起一道憤怒的弧度。
「你不會真的在慕越面前說他是個娘炮吧?!」
夏黎歡憂心忡忡,慕越什麼都好,高富帥不說,脾氣溫潤又紳士,順著毛摸什麼都好商量,但偏偏是小肚雞腸、睚眥必報的死性子!
「喔,他已經聽到了。」
背後道人是非的確讓季昕元有些不自在,但那家伙的態度也有問題,哪有人這麼沒禮貌地去詢問別人的私事?他聽到她說他娘炮又怎樣?難不成要她追過去跪求他原諒?
「不是吧?!」夏黎歡一怔,這狀況怎麼有點出線了?兩個高EQ的人居然第一次見面就要撕了對方?「昕元,聽我說——」
「夏夏,再說吧,有病人進來了。」
季昕元隨便扯了個藉口,和老同學說了再見後便結束通話。
她瞪著手掌上的手機,那男人——小肚雞腸、睚眥必報?
呿,根本不用夏夏提醒,她早就感受到了,但那又如何?她又不是靠屁股吃飯,至於慕先生如此在乎那顆礙眼物,是不是靠屁股吃飯她就不曉得了,哼哼。
這一秒,季昕元可以以一種揶揄的方式去嘲諷那位比女人還漂亮的俊美OPPA,是因為她以為在她忙碌又單純的世界裡,要再和那位大帥哥有任何交集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這時候的季昕元壓根兒沒感受到莫非定律的可怕……
一個星期後,季昕元和她的相親對像黃先生約在花園天堂酒店(The Garden Paradise Hotels,簡稱GP)的法式餐廳用餐,GP是台北市數一數二的國際連鎖五星級大飯店,而位在二樓的「Cadeau」,更是擁有米其林三星評監的著名餐廳。
黃先生是位公務人員,有許多特點是她中意的,例如:准時下班,有一手好廚藝,還喜歡做家事,喜歡乾淨的居家環境,而且個性老實溫和,深具憐憫之心,這樣的條件對季醫生而言,是最完美的結婚對像,也是老天的恩賜。
她雖然把懸壺濟世當成人生志業,但卻是個無可救藥的生活白痴,她不擅長家務事,也沒時間處理,想著乾脆一輩子賴著老媽,當個不婚主義者也無所謂,因為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了,怎麼去照顧另一個男人?
但老媽卻堅持病人要救,生活品質也要顧,另一半的配合自然就萬分重要了,老媽不氣不餒,硬是請朋友介紹了一個適合她的人選。如果單就婚後生活品質來看,黃先生的確是最佳選擇,正因為如此,在老媽的諄諄告誡下,哪怕她覺得約會吃飯很麻煩,化妝、穿裙子也很麻煩,可為了搞定這樁婚事,她再辛苦也只能咬牙撐下去。
「今天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呢。」
「是。」
「昕元今天很漂亮。」
其實她已經值了兩天的班,可為了今晚的燭光晚餐,早上交班後,她一回到家,立刻先上床睡覺,因為夏夏有交代,不能憔悴到連她都上不了妝。
由於她的衣櫥裡只有襯衫和休閑褲,所以今天的打扮完全出自夏大師之手,白色的一片裙是夏夏的,淺香檳色的七分袖襯衫也是夏夏的,臉上的妝容是夏夏打點的,連能摔死人的裸色高跟鞋都是夏夏鞋櫃裡的珍寶。
「謝謝。」她有些不自在,不自覺地撥弄頭發,她一頭長發被夏夏梳得發亮柔順,閃爍著耀眼的光澤,就像是洗發精廣告裡的模特兒那般,這讓她不得不佩服,從小就愛漂亮的夏夏的功力真的很厲害。
浪漫暈黃的燈光投射在她羞澀的臉頰上,襯托出粉粉紅暈,顯得分外溫柔而有女人味,如果此時有一面鏡子,季昕元鐵定會被自己的模樣給嚇傻,她一定沒想到拿慣手術刀的自己,竟也有這麼小女人的一面!
同時,坐在斜後方的慕越被冷漠女醫生超級反差的模樣給震驚到,誰會想到,原來沒感情的女醫生也會有如此清純羞澀的一面。
他噙著嘲諷的笑意,這果然印證了「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上星期看見的乾癟四季豆,今天竟變成甜蜜可人的小蜜桃?如果是正常版的慕越,他會不吝嗇地誠心贊美,畢竟他是個體貼的人,看見朋友變得這麼漂亮,他當然也會替她感到開心,但,冷漠女醫生不是朋友,她是仇敵。
他觀察著那兩人,他們的相處客套有禮,季醫生男伴的音量在安靜的法式餐廳裡顯得很清楚,他們一句一句聊著,他一句一句聽著,雖然只聽到男方的聲音,但由對話研判,他們是相親認識的,今晚是第二次見面,且對彼此的感覺很好,不排除以結婚為前提,正式開始交往。
季醫生心情很好,甚至笑眯了眼。
不過慕越的小肚雞腸是天下皆知,他有仇必報,怎會放過如此美妙的報仇機會呢?
他站起身,噙著迷人的笑弧,優雅地移動腳步,來到季醫生和男伴的桌邊,只見男、女主角皆是一愣,呵,果然是反應敏捷的急診室醫生,季醫生很快回過神,警戒地瞪著他。她這麼冷漠的眼神才是正常的,剛才那種欲語還休的嬌羞模樣還真讓他不習慣。
慕越不請自來,直接在女主角身旁的空位坐了下來,這還不打緊,他還故意伸長手臂,宣示主權意味濃厚地搭在女主角的椅背後,不說半個字,光勾著笑,存在感就已足夠。
先別說純樸的公務人員黃先生有多震驚了,連見慣生離死別,在醫院裡磨練出一身臨危不亂真本事的季醫生都明顯地愣住,亂了方寸……這家伙想干什麼?他不知道這樣的舉動會讓別人誤解嗎?
「慕先生?」她挪了下椅子,為了不嚇到她的結婚對像,她必須溫和有禮。
「什麼事?親愛的?」
親愛的?季昕元傻了,瞪著慕越,還真反應不過來——
被冷落的黃先生目瞪口呆,明顯被這位突然出現的男人說的話和親密舉動給嚇傻了。就算是知己之交,男女之間也鮮少用上「親愛的」這三個字吧?
季昕元皺起眉頭,心中警鈴大響,這男人到底想做什麼?他為何要像只狡猾的狐狸般笑著?她雖然不清楚他的目的,但也感覺得出他惡意的蓄意。
「慕先生,您喝醉了嗎?」季昕元壓抑著火氣。
「你覺得我喝醉了嗎?有聞到酒味?」
慕越說著,故意靠得很近,報復的壞意點燃了他深幽的黑眸,季昕元一感覺到吹拂在耳際的呼息,立刻像觸電一樣跳了起來。
「慕先生,請您自重!」
慕越聳肩,一臉的無辜,漂亮的眼睛笑得像星火般燦爛。
「親愛的太生疏了,我只是想讓你確認我沒有喝醉罷了,難不成即便是沒有喝酒,但只要看到昕元,也會不禁自醉?」
他目光溫柔地凝視著她,這樣的曖昧氛圍,任誰都會懷疑他們之間的關系,連老實單純的黃先生都擺起臉色,原本今天見面是要試探昕元對結婚的想法,如今看起來,是不是需要再商榷了呢?
「昕元,這位先生是?」
「……我的病人。」季昕元說著,膽戰心驚地坐回位子上,還刻意把椅子再拉遠一些,如果是平時的她,早就和他吵了,此時卻要顧及形像,她怎麼有種被壓著打的凄涼?
慕越勾起嘴角,她連他的老人斑都不願意處理,還敢稱他為她的病人?
「親愛的,你確定我是你的病人?」
這是一句「質疑句」,但聽在黃先生耳裡卻疑似「打情罵俏」。
季昕元咬牙,她很想暴衝,就算痛罵他一頓都有可能!但在把黃先生拐回家之前,她不能暴露自己粗魯的一面!
她神色嚴肅。「慕先生,您左一句親愛的、右一句親愛的,可我和閣下僅在醫院急診室見過一次面,純粹只是醫生與病人的關系,還請您修正稱呼。」
她抗議,也是和黃先生解釋清楚她和這家伙的關系。
慕越挑眉,撫著下顎,看得出冷漠女醫生很生氣,但為了博取男主角的好印像,她很辛苦地維持形像,可偏偏他心眼小,怎會放過絕佳的報復機會?況且,如果黃先生對她是真愛,自然能夠理解他明顯且蓄意的捉弄,他無須顧忌,反正她和黃先生才第二次見面,他也能順便替季醫生評監一下。
「說到關系,昕元可是看過我的臀部的。」
黃先生倒抽口氣。看、過、臀、部?!
哪怕現代男女之間不像以前那般約束,但「臀部」畢竟是隱私性極高的部位,誰會把這種事拿來當閑聊的話題?
季昕元這次反應可快了,內心的火山瀕臨爆發邊緣,她是怎麼惹上這號人物的?可以讓他惡意得如此壞心?!
她忍不住提高音量。「慕先生,那是因為你的老人斑就長在屁股上!我不看你的屁股,難不成看我自己的屁股?!」
又提老人斑?!准准踩到小氣鬼的痛腳上,慕越的黑眸厲光一閃。
不過他依然笑著,姿態高貴,表情依舊和善,只見那雙墨玉般的黑眼越發幽沈,居然有些駭人……
「昕元的意思是,長在身體的哪個部位你都會看?」
「不然呢?」
「呵,如果在古代,我只能以身相許了。」
「呿,那可糟糕了,有太多人要對我以身相許了!」之前在臨床實習時,光在直腸外科看過的屁股沒千顆也有百顆吧?「況且我看過多少顆屁股,不是把肉麻當有趣的慕先生可以想像的。」
她反駁的火力強大,沒在客氣。
不過慕越一向遇強則強,季醫生的火力雖然有些隱忍,可還算對他的味。他迎視女醫生冰冷的目光,鬥志越發高昂。
他勾著笑,目光柔情款款,刻意把自己和季醫生的關系營造得曖昧又隱晦。「不用想像,只要我的臀部讓昕元印像深刻就好。」
可惡,又叫她「昕元」!她的名字是他能叫的嗎?!「我們不熟,請稱呼我季醫生就好。還有,慕先生,我對你的屁股印像深刻是什麼意思?我干麼要一直惦記著你的屁股,我沒有研究別人屁股的嗜好——」
季昕元冷哼,和男人抬杠這種話題,原諒她很難不去亂想,誰叫這家伙長得比女人美,當年讀書的時候,女同學曾大方分享BL漫畫和小說,在好奇心驅使之下,她自然也看過不少,雖是同性之間的愛情,卻能讓讀者輕易感受到攻、受雙方之間強烈的氛圍,一點也沒有違和感。
季昕元從頭到腳仔細打量這位宛若謫仙般的美人,如果按BL慣用形像來分類,頎長俊美的慕先生絕對是位「妖孽美受」當之無愧,不過呢,要反攻成任性自大的「強攻」也不是不可行,慕先生靈活性很大呢。
「不過除了我之外,我相信閣下的屁股,男男女女都會喜歡。」她語氣特別強調「男男」兩字,十足的壞心眼。
慕越冷笑,不會聽不懂她拙劣的反諷。
「親愛的昕元,你真傷我的心。」
季昕元揚著下顎,這俊美男人嘴裡說得甜蜜,表情卻冷酷肅殺,戾氣十足。
「慕先生,千萬別這麼說。」
兩個人暗地裡相互較勁,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誰。只是還沒分出勝負,這樣的氣氛卻讓黃先生理所當然地誤會了——
「季小姐。」
季昕元一怔,趕忙緩和臉部表情,在黃先生面前不宜太凶狠。
第一次見面之後,黃先生在電話裡都叫她「昕元」了,現在怎麼又變回「季小姐」?這代表著什麼呢?切割?劃清界線?
嗚嗚嗚,她發什麼神經,干麼要和那家伙逞口舌之快……
「黃先生,你千萬別誤會,這位慕先生真的是我的病人,他只是愛開玩笑,不知輕重——」
黃先生表情凝重,氣憤地打斷她的話。「季小姐,我看不出來你們之間的互動只是開玩笑而已,反倒還挺熱絡的,我想我們都應該考慮清楚,我們的關系是否要繼續下去!」
黃先生撂完話,怒氣衝衝走人,毫不拖泥帶水,季昕元趕忙起身阻止,但攔都攔不了,黃先生離意堅決。
「天啊……」
怎麼會這樣?好不容易快開花結果的美事居然沒了?!
她回家要怎麼跟老媽交代?打斷腿當柴燒?
「你!」季昕元轉身瞪著悠悠哉哉的始作俑者,天曉得她的燭光晚餐竟會被這個該死的男人給徹底破壞掉!
而慕越非但沒反省把人家的相親對像給氣跑,還涼涼補了一句——
「呵,原來,黃先生對季醫生並不是真愛,你們不是才第二次吃飯?這樣甩頭就走人不好吧?」
季昕元氣炸了,和這種自大任性的男人多說無益,只會氣死自己!
「慕越,你真的太過分了!」
雖然不用跟他多說,但她也不會讓自己這麼委屈,肯定要付諸行動,讓他知道他自己有多混帳!
季昕元拿起桌上的水杯,直接且毫無猶豫地往混蛋身上潑了過去。
只是在潑出去的那一秒,季昕元清醒了,反而有點微怔,她向來都不是衝動的人,只能說這次真的被氣到失去理智……
慕越依然勾著微笑,她的舉動並沒造成他任何困擾,哪怕胸口被水潑濕,臉上還沾著水漬,他依然如和煦的春風一樣友善。
「我——」季昕元紅著臉,咬牙,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一絲絲慚愧,只是覆水難收!
她拿了一旁的皮包起身,低著頭,匆匆離開餐廳,走得又快又急,完全不理會腳上近八公分高的高跟鞋會不會讓她跌個四腳朝天……
慕越微笑凝視著她離開的背影,纖細修長的身形,揚起的長發和飄然的裙擺,像飛舞的蝶兒一般輕巧,也像盛燃的火焰般讓人移不開視線。
一旁的餐廳經理也被這突發狀況給嚇到了。
慕先生除了進口歐美高價廚具和合夥家事服務公司之外,也是這家米其林餐廳的幕後投資金主,在倫敦、紐約、東京以及上海都有展店,身分可是怠慢不得的。
餐廳經理趕忙遞上紙巾,小心翼翼地問:「需要為慕先生拿乾淨的衣物嗎?」
慕越維持一貫的優雅。「不用。另外,這桌的餐費由我來結。」
餐廳經理恭敬地回覆。「這桌的客人使用的是禮券配套的餐點,來店時已先用禮券完成結帳。」
慕越點頭,望著桌面上殘留的水漬,輕笑,季醫生脾氣不小呢。
他擦掉身上和臉上的水漬,向餐廳經理示意後,隨即起身離開。
下午剛下過一場大雨,天空顯得特別清明,今晚剛好是滿月,皎潔的月亮格外吸引人,來用餐時,他貪戀美好的月色便沒將車子停在飯店的地下停車場,而是選擇平面的停車格再徒步走過來。
原以為剛才在餐廳的「水患」已經夠熱鬧了,沒想到今晚的驚奇還沒結束,如火焰般耀眼的季醫生正坐在人行道旁的矮花壇上,其中一只高跟鞋橫擺在一旁,她正彎著腰檢查腳後跟的傷口,女人愛美的代價就是鞋咬腳。
只是這種款式的高跟鞋很眼熟,這種沒人體工學的鞋,穿鞋像在練特技,他身旁倒是有個高手——「效率」的夏總。
「這鞋子看起來是夏黎歡的。」他合理懷疑這並不是季醫生自己的鞋,夏總曾說過,季醫生和她是穿同一條校裙長大的老同學,那穿同一雙鞋也很正常。
季昕元抬頭,嘆口氣,老天爺的考驗顯然還沒結束。
如果是平常的襯衫、休閑褲加運動鞋,她一定會跳起來狠狠教訓這家伙一頓,但現在……她低頭瞪著掌心裡沒電的手機,不說話。
她什麼都做不了。
「季醫生看起來需要協助。」
如果只是腳跟破皮,頂多打赤腳走路,性格強悍的女醫生不會狼狽地坐在路邊茫然失措。
季昕元垮著肩膀,她是需要協助沒錯。
要不是真的急需幫忙,她不可能向仇人求救,她氣他,狠不得能狠狠痛揍他一頓,只是現在的事比泄憤更棘手,唉……
「慕先生,你能借我手機嗎?我需要打一通電話。」
慕越挑眉。「季醫生是要打給夏黎歡嗎?今晚夏小米的學校有家長會,夏總不會這麼早回家,」他抬手看腕表,時間剛過晚上八點半。「這個時間她應該還在學校。」
季昕元有種無語問蒼天的無奈,這些年忙著讀書,忙著准備考試,忙著臨床實習,就連現在也是忙碌得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所以她的朋友不多,除了夏夏和幾個移居海外的兒時玩伴,就剩醫學院裡的同學了,可大家在醫院都忙得很,這時間也不好意思打擾……
「沒關系,請借我手機,我請夏夏來接我,我可以在這裡等她。」
慕越漂亮的唇形微微勾起,墨黑的眼睛盯著垂頭喪氣的女醫生。她的情緒很清楚,不管是冰冷、甜蜜還是現在的沮喪,都毫不隱藏。「原來季醫生只有夏黎歡一個朋友?」
這只是一個平鋪直敘的句子,沒有挑釁意味,但聽在季昕元耳裡卻是萬分刺耳。
她嘆了口氣,連抬杠的力氣也沒有了。
慕越輕眯著眼,望著失去火力、一臉怨懟的女醫生,他雖睚眥必報,但不會欺負落難和需要幫助的人。
「我可以借你手機,但真心建議季醫生換個地方坐,你旁邊的矮樹叢前有一坨狗糞。」
「啊?在哪裡?!」
季昕元驚叫,跳了起來,連忙轉身,只不過她的直覺反應,卻也讓龜縮在這裡的原因跟著曝光——
原來,季醫生的「大姨媽」大駕光臨,來得又急又猛,偏偏她家「大姨媽」向來習慣以千軍萬馬的姿態宣布它的到來,紅潮沾染上她的白裙子,朵朵紅花格外明顯,她措手不及,臨出門前又忘了帶上防護的護墊,等感覺下腹悶痛、紅潮釋放的那一刻,人已經走出飯店,根本無法再回飯店的精品街買件更換的衣服,遇到這種鳥事,她也只能認了。
季昕元驚呼,拉攏裙子又龜縮回原本的地方,脹紅著臉,嚇到忘了往旁邊挪動些,就算狗大便在一旁,也不會比被男人看見「大姨媽」現形來得尷尬。
慕越立刻明白狀況,他沒有猶豫地脫下身上的風衣。「起來。」
「啊?」季昕元反而是被嚇到的那一個,現在還是有許多人對經血存在著「不潔」的觀念,所以慕越的動作讓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他幽黑清澈的眼眸如兩潭深泉,嘴角勾著溫暖的笑意,輕緩地安撫。「難道季醫生寧願和狗糞待在一起直到夏黎歡來解救你?」
「不是……」
她愣愣地起身,兩手揪著裙子,低著頭,有些手足無措。
慕越走向前,將風衣披在她的肩膀上拉攏,風衣長度足夠遮住她尷尬的部位,他輕柔地將她的長發撩至衣領外,因掌心那滑順的觸感而略感訝異。
「季醫生的發質可以去拍洗發精廣告了。」
「呃……謝謝……」
兩人靠得很近,甚至感受得到彼此呼吸間的溫度,她身高有一六五,一腳還踩著近八公分的高跟鞋助陣,頭頂卻才剛好碰到慕越的下巴,看來慕越的身高絕對超過一九○。
她紅著臉,主動往後退了幾步,拿起高跟鞋,把「咬人凶器」穿回腳上。
男人忍不住好奇地問:「這現像來之前都不會預先通知?」
季昕元臉頰熱烘烘的,有些不自在。「不會。」
「那女生怎麼都說它是『好朋友』?個人認為它是壞朋友,絕對不是好朋友。」慕越打趣說著,其實也想讓她放輕松。
季昕元不自覺拉拉肩上的風衣。「好朋友是尊敬詞,希望它安分點。它從來就不是女生的好朋友。」怎麼可能會自在?她居然和男人討論起自己的大姨媽?真是瘋了……
她深呼吸,清清喉嚨。「慕先生,謝謝您的挺身相助,我可以去前面攔計程車回家,您的外套請等我送洗後,再請夏夏幫忙轉交,再一次感謝慕先生好心的幫忙。」
她態度有禮,還鞠了躬,雖然今晚的約會全讓這個壞心眼的男人給破壞殆盡,可就算她有心要挽回,光和黃先生解釋也需花費一番精神……不過最尷尬的狀況也是由慕越所搭救,所以她現在的心情真的很復雜。
看她急著想離開,慕越忍不住戲謔地調侃。「我怎麼有種遭利用完就被丟到一旁的錯覺?」
他的嗓音噙著捉弄的笑意,低沈又性感,很容易讓人失神。
「呃,不是的,慕先生……老實說我這樣的狀況的確需要快點回家,請放心,您的外套我一定會送洗後盡速歸還。」
此時,慕越看見前方有一名年輕女子正由GP大門走出來,因為看到他,便往他的方向疾步而來——
慕越勾著笑,他的五官乾淨漂亮,長長的睫毛襯著幽森的黑眸,成為重要的天然屏障,可以淡去戾氣而突顯溫柔,不會有敵人能想像得到,在和暖的笑意之下有顆最腹黑的心腸。
「我不習慣離我的外套太遠,季醫生不覺得我很適合穿風衣嗎?」
這是什麼意思?幸災樂禍?落井下石?雖然她真的不明白前一秒當善人,後一秒當惡霸有什麼樂趣,但這時候絕不能將風衣還給他!
「難道慕先生有什麼建議?或是我立刻回飯店買衣服,就可以馬上把閣下尊貴的風衣還給你!」她臉上有殺氣,如果手上有一把手術刀,說不定一刀射出去都有可能!
慕越笑眯著眼,親和力十足,像春天和煦的春風一般。「沒什麼,就是提醒季醫生,其實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你可以報恩的。」
「報恩?」季醫生一愣,再度反應不過來,這男人的思緒跳得好快。
「而且可以立即報恩。」
「啊?」
季昕元根本來不及搞清楚這男人到底是什麼意思,一位年輕漂亮、身材火辣,年約二十出頭的大美人突然走到他們面前。
對方親密地喊了聲。「越?」
哎呀……季昕元瞪大了眼,她似乎有些了解了,偷偷往旁邊挪了兩步,拉開距離,有種渾身發毛的危機感。
慕越不是沒看到女醫生的小動作,昕元太聰明了,他噙著笑,不鹹不淡地回應。「真巧。」
「今天有大學同學會,正好辦在GP。」
美麗佳人的目光落在慕越身旁的女人身上,同時也注意到她肩上披著一件男性風衣,那件風衣很眼熟,分明就屬於越的,這讓人很自然地去猜想他們兩人的關系,美人漂亮的臉龐躍上驚慌的神色,蒼白著小臉,輕咬著唇瓣,如泣如訴……
「越,這位是?」
美人震驚又傷心的表情讓季昕元感到惶恐,她完全不想讓任何人對她和那家伙的關系有任何誤解,趕忙主動解釋。「你好,慕先生是我——」
只是她還來不及解釋清楚,某人的手臂居然往她腰間纏了上來,她連大喊「變態,有色狼!」的機會都沒有,就見慕越噙著溫柔的笑意,緩緩卻堅定地宣布——
「她是季醫生,我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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