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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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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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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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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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杜思同邊擦頭發邊從浴室裡出來,電視機還開著,正在播新聞。

  「……除此之外,此次拍賣會上珠寶類成交額最高的是一顆名叫Flame—中文名叫紅色焰火的紅寶石。這顆紅寶石產自緬甸莫谷,重達九點六克拉,此次成交價為四千六百萬,每克拉將近四百八十萬,遠遠超過之前三千萬的估價……」

  她站在電視機前看著,果真是顆挑不出瑕疵的鴿血紅,亮麗晶瑩,切割得也精致漂亮,紅得傲氣奪目,真能從底子裡露出一股閃耀的火光來。看了會兒,她拿起手機給好友羅媛發了一條訊息:新聞上說紅色焰火被拍出四千六百萬的價格了。

  羅媛很快回復她:洗洗睡吧親愛的。

  杜思同想了想也是,美麗的珠寶那樣多,她也不可能每一樣都親眼看過,這種極品只要遠遠地看一眼,然後把手裡的普通珠寶做得精致,也就不錯了。

  她吹干頭發鑽到被窩裡,換了台,這次是個財經訪談,電視上男人的臉真是俊美,桃花眼微微眯起來,笑一笑就能顛倒眾生。她關了聲音,看著那人一會兒微笑,一會兒又有點認真的樣子,突然心想他長得這樣好,不曉得心裡有沒有藏過什麼人。

  冷不丁這麼一想,她又覺得自己有點好笑。

  樓下傳來大門開啟的吱呀聲,以及車子開進來的聲音。杜思同看了眼掛鐘,還不到九點。鬼使神差地,她起身走到窗邊去,稍微撥開窗簾往外瞧了瞧。

  因為他回來,院子裡燈火通明,車子大剌剌地停在當院,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車裡鑽出來,手臂微動,把車鑰匙拋給早在旁邊等著的下人,接了車鑰匙去幫他停車。風吹起他的大衣,衣角翻起,整件外套像灌了風一樣鼓起來,他嫌煩似的反手就脫下來遞到旁邊人手裡,順便接過一杯溫到正好的熱水來暖手,最後在眾人的簇擁中進了門。

  這排場啊。

  杜思同懶得下樓,重新窩到床上看電視,這次換到了音樂頻道,放的是老歌。她聽到快睡著了,頭失重般一點,恰好梁瑾瑜推門進來看見,「嗤」地笑了聲。

  她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意思意思地朝浴室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先去洗澡。

  他笑咪咪地湊過來,身上有薄薄的酒氣,「等我?」

  剛才電視機裡看到的那張俊美的臉,現在就在她面前,她用一根手指把他推遠了點,「一股酒味兒!喝酒了還開車,風那麼大卻把外套給脫了,你是不是特別不想工作啊,這麼努力的折騰自己?」

  梁瑾瑜被她戳遠了點兒,也不以為意,揉著額頭站起來去洗澡,走了兩步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頭把手中的絲絨盒子扔在床上,「拿著玩兒吧。」說完拉開門進去了。

  杜思同拿起盒子後才反應過來,原來今天竟然是他們的結婚三周年紀念日。

  隱婚隱得太徹底,她都要忘了自己也是結了婚的人了。

  頭一年梁瑾瑜送她的是鑽石戒指,標准的鴿子蛋,她就沒敢往外戴過一次;去年送的是一套翡翠,萬中無一的老坑玻璃種,色澤水頭兒都極佳,名字也奇巧,叫歲寒三友;今年……杜思同揭開了盒蓋。

  一團火焰眯了她的眼。

  她屏著呼吸等梁瑾瑜洗澡出來,半跪在床上,手裡托著那團火,「這是……紅色焰火?」

  梁瑾瑜正在擦頭發,被她這麼鄭重的語氣嚇了一跳,低頭看她,「怎麼了?」

  「四千六百萬?」她問。

  「哎,你還挺關心我的動向啊。」梁瑾瑜笑話她,「趕緊拍個照片到好友圈裡炫炫富。」

  杜思同白他一眼,往後坐了坐仔細看了一遍,最後小心翼翼拿出來戴在手指上,心跳快得根本無法控制。這樣的鴿血紅根本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有錢都得看運氣,她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系,哦不,是全宇宙……

  梁瑾瑜看她的手指白皙纖長,無名指上的戒指烈得像火,心裡一動,又湊到她跟前去,「我的呢?」

  「嗯?」杜思同頭也不抬。

  他掰正她的臉,讓她看向自己,「我的呢?」

  杜思同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臉一紅,「……呃,我給忘了。」

  梁瑾瑜眉一皺。

  她自知對不起他,心有愧疚,見他臉色不好就柔聲哄道:「是我錯了,你別生氣好不好,明天我立刻補上,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什麼都可以?」他依舊捏著她的臉。

  杜思同撲閃著一雙眼睛,用力地點點頭。

  他眯著眼睛看她,眼底墨色翻湧。

  杜思同眼巴巴看他,十分無辜的樣子,「最近我們公司要跟In合作,我們這邊出設計,前期准備真的好煩人啊,我快忙暈了。」

  梁瑾瑜嗤笑,松開她順便拿了遙控器換台,「你們公司有十個人嗎,In怎麼看上眼的……」他的聲音突然停下。

  杜思同原本是看著他的,見他表情冷下來,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電視機。他又換回了之前的那個頻道,只是現在接受訪談的已經不是梁瑾瑜了,年輕的男人坐在沙發上,笑起來又帥氣又瀟灑,舉手投足間有種隱約的銳氣,不是林南又是誰?

  主持人還在說著,梁瑾瑜轉頭看她,一哂,「你剛才就是在看他?」

  杜思同一臉看神經病的眼神,「想什麼呢你?」

  「那你又在想什麼呢?」他揚起手中的遙控器,手指在返回鍵上點了點,冷笑,「不然你剛才是在看我?」

  她也氣笑了,說起話來有點口不擇言,「多疑是病,趕緊治!再說我就是看看又怎麼了,比起你來我算哪根蔥啊?」

  梁瑾瑜哼了一聲,突然扔了遙控器朝她俯過身,一把將她推倒在床上,把她的雙手牢牢固定在頭頂。

  她惱了,神色反而平靜,「你放開我!」

  他不答話,目光順著她的臉往下,騰出一只手來在她裹得嚴嚴實實的領口裡摸了把,指尖碰到條細細的鏈子。他勾了勾嘴角,順著項鏈找到項墜,握著項墜一把就將鏈子扯斷了。

  杜思同痛得倒抽了口冷氣,掙扎著,「有病吧你!放開!」

  梁瑾瑜也吃痛—項墜不圓滑,他力氣太大,指尖隱約見了血。他看著手裡的墜子,上面是兩個簡單的字母「LN」,帶著點造型,不大。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杜思同,朝她咧嘴一笑,揚了揚手中的鏈子,示威似的,隨手往地上一拋。

  杜思同狠狠地瞪著他,抿著嘴不說話。

  梁瑾瑜心裡一陣惱火,重新把鏈子撿回來捏在手裡,也不管腰間的浴巾已經松得快要掉下去,兩步走到窗邊,語氣帶著一絲嘲諷,「舍不得?」

  她咬著嘴巴不說話,眼睛卻盯著他。

  他也不顧外頭風大,一只手穿過窗簾,一把推開窗戶,回頭瞟了她一眼,把鏈子隨隨便便扔了出去。

  杜思同翻身坐起來,氣得眼眶都紅了。

  梁瑾瑜關了窗,拍了拍手,走到她面前彎下腰,目光相接,眼中已經有了狠戾,「我告訴你杜思同,你還沒跟我離婚呢,死也是我梁瑾瑜的人!我勸你別動這些心思,不然的話……」他的目光在她胸口打了個轉,「你想跟他走也可以,等我玩膩了就放你走,不知道你那位心上人,他嫌不嫌你髒啊?」

  杜思同從小被家裡寵著捧著,就算結婚後跟梁瑾瑜也是相安無事,幾時受過這樣的侮辱?

  見她氣得發抖,他快意地笑出來,「恨我嗎?那就恨著吧。給我上床乖乖躺著,要是敢亂動……今晚還長著呢。」

  她的手縮在袖子裡,拚命掐著掌心,這才忍下一口氣,恨恨地裹了被子躺到一側去。

  梁瑾瑜也躺上去,這會兒他覺得有點冷,於是毫不客氣地拉開裹著她的被子給自己蓋好。被子剛才被她焐得有點暖和,他靠著床頭坐著,有點想抽煙,扭頭就見她背朝自己,剛剛才送給她的戒指胡亂地扔在小腿旁,又是一肚子火。

  探身從她那邊拿遙控器,靠近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一躲,梁瑾瑜咬了咬牙,撩開被子出去了。

  杜思同愛干淨,不喜歡聞煙酒味兒。剛結婚那會兒他忍了很久,出去應酬滴酒不沾,別人遞來的煙都是接了聞一聞就算抽過了,當時還有人笑話他,「梁總裁跟我們不一樣,人家清心寡慾的,追求的就是個境界,有毅力!你看那誰,只有他看上人的時候才戒幾天,玩膩了接著抽。」

  原本只是想抽根煙,剛好出來的時候接了個電話,他覺得氣悶,索性出門去了。

  梁瑾瑜平日上下班坐的都是舒適的車子,但他性格張揚,但凡親自開車,一定得是高調到讓人見了就想吹口哨的跑車。杜思同聽到樓下有車子發動後一下一下催油門的聲音,像是打悶雷一樣,好幾次她都害怕管家開門慢一秒,他的車便直直撲到大門上去。

  等他走了,杜思同才漸漸平了氣,她正准備起床去洗個手,看到腳邊的戒指盒子,又拿起來打開看了看。紅寶石依舊熱烈,代表著炙熱的愛情……她嘆了口氣。

  門口有人輕輕敲門,「太太,您睡著了嗎?」

  「沒有,進來吧。」杜思同把戒指收起來,邊往浴室走邊說:「什麼事?」

  東姨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管藥膏,見她在洗手,東姨站在外頭說:「太太,先生說您脖子受了點傷,讓來我幫您敷一敷。」

  杜思同擦干手摸了摸脖子,拉下衣領對著鏡子照了照。

  她戴的是白金鏈子,跟易斷的黃金不一樣,剛才被梁瑾瑜大力扯斷,摸起來非常疼。她出來接過藥膏,笑了笑,「不礙事的,我自己來就行。東姨,你下去早點睡吧。」

  東姨一臉無奈地看她,「太太,不是我多嘴,剛才先生下樓的時候臉都氣紅了,一邊穿衣服一邊往外走,看樣子是急得不得了要出去,該叮囑的卻一件都沒落下。先生待您如何,他嘴上不說,都在心裡了,您又何必總是跟他置氣?」

  杜思同撩起眼看東姨一眼,輕輕笑了笑,「知道了。」

  東姨從小照顧梁瑾瑜長大,說話自然偏向他多一點,平日裡為了緩和兩人關系,也編了不少這樣的話,但梁瑾瑜待她好不好,她心裡最清楚不過。

  若不是她父親叫杜立行,她在梁家能過得這麼安穩平靜?他費盡心機把她娶到手,圖的到底是什麼,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不過是各取所需,就不要假裝什麼夫妻情深、舉案齊眉了。

  東姨見勸她沒什麼效果,轉身出去了。

  房間裡空下來,安靜的可怕。

  杜思同縮到被子裡想睡覺,想到剛才緊張慌亂間聽到的新聞,心裡又是一陣煩躁。

  林南……他還敢再回來?

  為了前程他不要她了,這沒關系,她可以接受。但是為了前程,他剽竊了她的創意,用了他們共同的名字「NT」,他還好意思再回國?

  想到林南,杜思同只想冷笑。梁瑾瑜以為她還愛林南啊,多可笑,她怎麼會還愛他呢?她甚至覺得自己過去很愚蠢,居然會愛上林南那樣不擇手段到沒有底線的人。

  窗外北風呼嘯,A市的冬天是這樣的寒冷。臥室燈已全滅,連被窩都溫暖不了她,冷得像冰。

  突然,浴室門口的台子上,手機響了一聲。

  她的手機鈴聲不是那樣,想必是梁瑾瑜盛怒之下,忘了帶走。

  杜思同懶得起床去看,翻了個身接著睡,沒幾分鐘,手機又響了一聲。

  她真是會被梁瑾瑜煩死,人走了,留個手機也不消停。她跳下地去拿他的手機打算關機,螢幕上顯示著簡訊內容。兩條顯示的都是號碼,並沒有存名字,其中一條是:我熬了魚湯,你要不要過來嘗嘗?

  另一條換了個號碼:睡不著……好想你哦,你在哪呢,人家去找你吧!

  杜思同嗤笑一聲,滑開手機,毫不客氣地點開他的簡訊看。

  不出意外,全是不同的手機號碼發來的曖昧訊息,有隱晦的,有直接的,有挑逗的,眼花繚亂。

  她真是忍不住覺得好笑……為梁瑾瑜的博愛。他整日身處這麼多鶯鶯燕燕裡,盛怒之下也不忘叮囑佣人「仔細」照顧自己,如果帶了手機,可能還要安撫這些極需安撫的女人們。

  一心多用,梁總裁真是好能力。

  關了梁瑾瑜的手機,杜思同也不太想睡了。她穿好衣服,下樓碰到正在熄燈的東姨,東姨一臉驚詫,「這麼晚了,太太您也要出去?」

  「我回家一趟。」杜思同腳步不停,邊往外走邊圍好圍巾,「今晚不回來了,你早點休息。」

  「哎,太太……」東姨追了兩步,杜思同早已推門出去,她只能站在門廊下看著她開車出來,揮著手喊,「太太!先生叮囑過讓您早點休息的,這麼晚了,您家裡人也都休息了,您不能明天再回去嗎?」

  不想理會東姨,杜思同用力踩下油門。

  她平時上下班大多都是搭計程車,偶爾自己開一下也是平價的大眾款,梁瑾瑜有次站在車庫裡指著她的代步工具笑話她,「也就是別人不知道你現在是梁太太,不然一輛車還沒我一顆輪胎值錢,不得讓人笑話死?」

  杜思同覺得今晚想到梁瑾瑜的次數有點太多了,她開著黑色德國雙門小跑車在路上奔馳,其實也並不能真的回家去,順著附近轉了一圈,已經快要凌晨一點。

  結婚了,從前的家不能隨心所欲的想回就回,但是她自己的家又哪裡像個家……

  這個冬夜,她竟然無處可去。

  車裡播著低低的音樂,杜思同往A市最繁華的地段開去,這個時候已經不會堵車了,她倒是希望能堵一堵,反正都是打發時間,看到前後都有人,也許會覺得不是那麼孤獨。

  冷不丁電話響起,她一接通,羅媛的聲音傳過來,特別大,特別開心。

  「思同你睡著了嗎?睡著了也給我醒過來!快點兒!告訴你個好消息!HRD姊這次拿了第一!好開心啊啊啊—我開心的快要瘋掉了!」

  「真的嗎真的嗎?」杜思同也大叫起來,「恭喜你啊媛媛!恭喜你!」

  羅媛大笑起來,「別睡了,睡什麼啊!快出來陪我去喝酒!好好慶祝一下!我們去豐園!半個小時後見!」她今天開心,說話都自帶驚嘆號,每句都是重音,可見真的是激動極了。

  杜思同也替她激動,她們相識好幾年,早已知道對方心目中最重要的是什麼,對於羅媛來說,珠寶設計就是她的命。

  HRD是她們日常叫的簡稱,全名叫安特衛普世界鑽石中心鑽石設計大賽,是業界公認世界上最高級別的鑽石珠寶設計大賽之一。羅媛入行時間並不長,職場上也免不了受到一些苛責和質疑,這次能在HRD上勇奪桂冠,真是裡子面子全都掙回來了,日後她也有了足夠的底氣往更高處走。

  杜思同自己也是一名珠寶設計師,雖然她早已收斂鋒芒,不再像從前一樣為事業和夢想努力,但是好朋友能夠做到她做不到的事情,她依然感到開心。

  等她到了豐園,羅媛早已經等在大廳了。見她進來,羅媛立刻跑過來,狠狠地抱住了她,「思同思同,我太開心了!太開心了!」

  杜思同也反手抱住羅媛,「我也開心,祝賀你啊媛媛,真的太好了,真好!」

  羅媛抓著她往豐園樓下的酒吧走去,特別的豪情萬丈,「走走走,去喝酒!今晚不醉不歸!」

  杜思同被她感染地笑起來,「好,不醉不歸!」

  兩個女人還沒進酒吧,樓上就有人跟梁瑾瑜報告,電話直接打到他的房裡。

  「梁總裁,梁太太跟她的朋友在樓下酒吧。」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看起來心情不錯。」

  豐園是池長昊的地盤,梁瑾瑜跟池長昊也只有點頭的交情,但是豐園的保全和保密措施做得太好,對A市的風頭動向也比別的地方清楚,從來不會做一點不得體的事情,所以梁瑾瑜是豐園的常客,長期包著一間專用客房。

  服務生早被訓練的精明無比,杜思同深夜出現在豐園,不論緣由,還是得來跟梁瑾瑜報備一聲。

  梁瑾瑜修長的手指在話筒上撣了撣,懶懶地嗯了一聲,正要掛,又吩咐了一句,「離遠看著點兒,別出什麼事兒,晚上要回家就送回去。哦,回頭來我這兒領小費。」

  說完,他掛了電話,冷冷地一笑。

  看起來心情不錯?

  和杜思同結婚第三年的紀念日,他們不歡而散。

  他在豐園住了一晚,一肚子氣沒處撒,最後自己喝了瓶酒,抽了一包煙。

  杜思同跟羅媛在豐園樓下的酒吧裡瘋了個通宵,氣氛足夠好,一醉貪歡。

  這個女人還真是沒心沒肺,活得自由自在。

  第二天早上杜思同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她迷迷糊糊醒來摸到手機,是羅媛的。她邊推羅媛邊接了電話,放到羅媛耳邊去,聽到電話那邊簡直是在怒吼了,「羅媛姊你怎麼還沒到!日子過糊塗了嗎?十點還有場新聞發布會你忘記了嗎!」

  羅媛一個激靈坐起來,手忙腳亂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掛掉電話就跳下床往浴室跑,「完了完了完了,要遲到了!」

  前後也就十五分鐘,羅媛已經打扮妥當,走之前還順道摸走了杜思同的車鑰匙,給了她一個飛吻,「回頭見啊親愛的,你這車姊先開走了!禮拜一幫你停公司,周末愉快啊!」說完風風火火地出去了。

  門「砰」地一聲後,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像是每次在家裡醒來之後一樣,偌大的房間裡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杜思同揉了揉額頭,長吁口氣,也掀起被子起身了。昨晚一夜未歸,雖然跟東姨說過自己要回家一趟,但是誰知道梁瑾瑜會不會又生氣。

  梳洗完她叫了計程車回家,進屋的時候,梁瑾瑜正端著水打算上樓。聽到聲音,他停下來扭頭看了眼,什麼也沒說,又上去了。

  東姨從廚房出來,見了她立刻松口氣,「太太您可算是回來了,這一晚上擔心死我了!方才老先生打電話過來請您跟先生回家吃飯,先生說這周忙,說好了下周回去。」

  杜思同一怔,這麼說,梁瑾瑜知道她昨晚沒有回家了?

  她上了二樓,推開臥室門看了看,裡頭沒人。她換了衣服,找到昨天梁瑾瑜丟在家裡的手機,又泡了杯毛尖去敲書房的門。

  「進來。」

  她推門進去,見梁瑾瑜正翻著一疊文件,頭都沒抬,她把茶杯放在桌上,又把手機放在旁邊,「昨天你把手機丟在家裡了,喏。」

  梁瑾瑜看了眼手機,又往上看了看她,「怎麼,昨晚一夜沒回來,現在拿著把柄來跟我說公平了?」

  「你說什麼呢,我聽不懂。」杜思同並不看他,轉身准備出去,「昨天你送了我四千六百萬呢,投桃報李,我就是給你端杯茶,你慢慢看,我出去了。」

  背後冷哼一聲,緊接著是什麼東西掉進水裡的撲通聲,以及碰到茶杯的聲音。她回頭一看,她剛剛還回來的手機有半截在茶杯裡,梁瑾瑜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不想跟他吵,「想問什麼就問吧,何必拿手機出氣呢。昨天我本來打算回家的,半路接到羅媛電話,陪她去豐園喝了幾杯,時間太晚就住那了。不相信你可以查,反正你想知道什麼,遲早都會知道的。」

  梁瑾瑜把手中的文件丟在桌上,站起來冷笑一聲,氣勢逼人,「這麼迫不及待的去慶祝你的舊情人回來?記住我昨晚說的話,你想都不要想。」

  舊情人?他自己一堆爛攤子,居然還拿這種多少年前的事情說事兒?杜思同想到手機裡亂七八糟的簡訊,瞟了一眼大概是已經報廢了的手機,負氣道:「當初結婚的時候我們說好的,大家互不干涉,昨晚你莫名其妙發神經我就不計較了,下不為例。再說了,我做梁太太一天就不會亂來,你也悠著點兒,下次爸爸再問起來,我可不會幫你圓謊了。」

  「脾氣漸長啊。」他隔著桌子勾住杜思同領口的衣服,朝他的方向拉了拉,一張俊臉就在她眼前,桃花眼彎起來像是在笑,「等不及跟我離婚了?」

  杜思同抿著嘴不說話。

  他一根手指點著她的鎖骨把她往外推,聲音冷得像冰。「你作夢。」

  周一杜思同到的稍微有點晚,剛打過卡就被上司Maggie叫進辦公室裡去。羅媛也在裡頭,見她進來還朝她眨了眨眼,一臉得意。

  Maggie示意杜思同坐,「前陣子跟In談的合作最近要確定下來了,我們這邊主要由羅媛負責,思同你協助。這次合作上頭非常重視,希望你們也打起精神來好好做。今天晚上In那邊請吃飯,六點半,豐園雙喜居。」

  一出門羅媛就摟她的肩膀,笑嘻嘻地說:「聽說In的設計總監是個帥哥,特別養眼,小美說長得可好看了,怎麼樣,期待吧,不過據說好看的人都特別的狠,希望這位In的設計總監只是天生麗質,不要太變態啊。」

  因為公司離豐園有點遠,杜思同和羅媛被准許提前打卡下班,兩人走到杜思同那輛雙門小跑車,羅媛坐到副駕駛座,拍了拍真皮座椅,「沒看出來啊思同,我身邊居然隱藏著你這種土豪!禮拜六早上我到豐園停車場取車,半天才反應過來我隨手借的居然是跑車。喏喏,你這套音響都快值車錢了吧親愛的?」

  「這車不是我的。」杜思同打了方向燈,「是個朋友借我開一開,本來周末打算還的。」

  羅媛若有所思地打量她,「那我也是土豪的朋友的朋友了。」

  「沒用的,我們的目標是自己變成土豪。」杜思同笑咪咪的,「好好努力吧!」

  她們到的時候才六點十分,一出三樓電梯,迎面來了幾個人。最前面的男人身形挺拔,這麼冷的天還穿著單薄的桃紅色襯衫,外套也不曉得在誰手裡,見她們從電梯裡出來,那人看了眼她們,桃花眼似笑非笑,也沒什麼表情,腳步不停地離開了。

  羅媛拍拍杜思同的手臂,目光還跟在那行人身後,悄聲說:「看到沒,最前面那個穿著騷包粉襯衫的就是梁氏集團總裁梁瑾瑜,一個男人美成這樣,又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真是讓人嫉妒都沒法嫉妒。不曉得以後他老婆每天面對這張臉會不會感覺到自卑啊?」

  「誰知道呢。」杜思同收回目光,淡淡地說,「走吧。」

  她們去洗手間補妝,出來的時候還差十分鐘到六點半,到了雙喜居門口正好遇到Maggie,三個人一起進去,裡頭已經有人。

  主位上坐著個年輕的男人,正朝她們微笑。

  杜思同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

  Maggie迎上去跟對方打招呼、握手,對方非常客氣,挨個打了招呼,跟杜思同握手的時候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眼底帶了隱約的笑意。

  杜思同不想同他對視,淺淺一笑,輕輕抽回了指尖,跟在Maggie旁邊坐好。

  林南邊坐邊盯著杜思同,當年還有點青澀的女孩已經蛻變,以前不會化妝的她現在眉眼精致,唇彩的顏色偏粉,顯得皮膚越發白皙。

  「林總監。」Maggie端著酒杯朝他微笑,「讓林總監久等真是不好意思,這杯就算賠禮,我先干了!」

  林南舉杯,其他人也都跟著舉起了酒杯,他的目光在杜思同舉著酒杯的左手上滾了一圈,笑著道:「合作愉快!」

  一群人碰杯的時候,不曉得是有意還是無意,林南的杯子恰巧碰到了杜思同的,杯沿比她的略高一點,既不突兀,又似乎帶了點深意。杜思同不自覺地抬眼,看見林南正微笑而又客氣地看著自己。

  Maggie雖然是Y&M的設計總監,但是她能說會道反應敏捷,號稱是Y&M兼職的公關部經理,席間有她永遠不用怕冷場。杜思同很少出來應酬,話比較少,一直保持微笑。

  沒多久她手機震動,她從包包裡拿出來,借著桌子的掩護低頭一看,是熟悉的手機號碼:我在雙宜居,你過來。

  杜思同蹙眉,梁瑾瑜的手機不是泡茶杯裡去了嗎?他換SIM卡的速度倒是挺快。

  正想著,Maggie端著酒瓶遞給她,「思同思同,來來來,媛媛敬過了,你也敬林總監一杯。」

  林南挨著Maggie,Maggie過來分別是羅媛和杜思同。杜思同把手機收到口袋裡,用力握了握拳,站起來繞到林南背後去,幫他添了酒,兩只手端起杯子送到他面前,「林總監,以後還請多多關照了。」

  「杜小姐客氣了。」林南坐著不動,目光停留在她探到自己眼前的酒杯上,順著她纖白的手指往上走,看到她低著頭不肯看自己,一笑,「杜小姐好像不太喜歡我啊,怎麼從進門到現在,都不願意看我一眼?」

  羅媛察覺到了杜思同有點不自然,笑著搭話道:「林總監這可是冤枉思同了,來之前我們公司就有小姑娘跟她咬耳朵,說林總監長得可帥了,思同這是不好意思呢!」

  林南笑了笑,站起來一探身勾過杜思同的酒杯,也添滿了,端給她,然後才接過她手裡的酒,「來,我跟杜小姐喝一杯。很高興見到你,先干為敬。」說完,他仰頭一飲而盡。

  周圍有人叫好,杜思同端著酒正准備喝,突然有人敲門,緊接著門被服務生推開,門口那個人笑得風流倜儻,「聽說In和Y&M在這裡談合作,正巧我在隔壁,過來跟各位同行打個招呼。Maggie,好久不見。」他的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停在Maggie身上,笑吟吟的。

  Maggie怔了怔,很快就站起來迎上去,「是梁總裁啊,早知道您在,應該是我們過去給您敬杯酒的。來來來,給各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梁氏的總裁梁瑾瑜先生,A市的珠寶業他占了一半兒,可霸道了!梁總裁,這位是In新上任的總監林南先生,剛剛從國外回來,不曉得二位之前見沒見過?」

  說話間梁瑾瑜已經走進包廂裡,站在桌邊,在燈光照射下粉色襯衫顯得他皮膚更白。他一雙眼微微眯起來,嘴角上揚,目光先是落在杜思同身上,然後才看向林南,並沒有伸手,只是點了點頭,「聽說In新來了位設計總監,年輕又有才華,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梁總裁過譽了。」林南拿了個新酒杯,倒了杯酒端給梁瑾瑜,「我代In的各位敬梁總裁一杯。」

  梁瑾瑜瞥了眼酒杯,嘴角一勾,笑得有點冷,「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我身體不好,喝不成酒。」

  聞言,林南遞出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梁總裁既然身體不好,那就不勉強,身體重要身體重要!」Maggie笑著打圓場,自己端起酒杯來湊過去跟林南碰了碰,「我陪林總監喝一杯!」

  林南笑了笑,跟Maggie碰了碰,也沒喝,端著酒杯又坐下了。

  Maggie喝了酒,招呼服務生搬椅子來,「梁總裁可別走啊,一起坐著聊會兒!快點快點,來椅子放我跟林總監中間!」

  「不麻煩了。」梁瑾瑜抬手虛擋了一下,「我在隔壁還有朋友,就不打擾各位了,你們慢聊。」說完他抬頭朝林南笑了笑,順便對杵在林南背後的杜思同也笑了笑,轉身出去了。

  他一出去,包廂裡就三三兩兩說起話來。Maggie說的沒錯,在珠寶這行,梁氏算得上龍頭,總裁梁瑾瑜一張臉長得比大多數女人都精致漂亮,脾氣卻陰晴難辨,手段也十分狠辣。今天不曉得哪裡吹來的風,從來都是等著別人上門請安還不待見的梁總裁,居然會主動來他們這裡打招呼。

  只有口袋裡手機又開始震動的杜思同,知道梁總裁大概又發脾氣了。

  他臨走時看她那一眼,不是威脅又是什麼?

  杜思同道了聲歉,到外頭去接手機。電話一通,梁瑾瑜的語氣很不耐煩,「趕緊過來,我在雙宜居。」

  「你不要鬧好不好?」她耐著性子哄他,「我在這邊談事情,你在那邊也是談事情,你要我到你那邊去,一屋子人你怎麼介紹我?」

  梁瑾瑜冷笑一聲,「怎麼,見了舊情人,舍不得走了?」

  「林南是In的設計總監,我們公司的合作對像,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杜思同不想在走廊裡大聲說話,邊說邊往洗手間走。

  他哼了聲,「你不是搞設計的嗎,什麼時候你們公司的設計師都變公關了?你這工作我不太滿意啊。」

  杜思同嘆了口氣,「只是合作雙方吃個飯認識一下而已,不是談合同搞公關,你是不是有點操心過頭了?」

  「你最好記得你的身分,梁太太。」梁瑾瑜的聲音很冷,「要讓我看出你跟那個林南有什麼不清不白的地方,別怪我不留情面。」說完掛了電話。

  杜思同在洗手台前站了會兒,心底覺得有些倦。鏡中的人妝容精致,卻面無表情,眼底全是淡漠。她用力閉了閉眼,又睜開,對著鏡子揚了揚嘴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靈活生動一點。

  這才過了幾年?她竟然變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時間這樣短暫,卻又好像十分漫長,漫長得像這一生都已經過去了。

  她洗了手回去,包廂裡的氣氛已經比之前熱絡。Maggie會圓場,羅媛愛熱鬧,In來的人也都比較放得開,還有挺多是熟人,大家刻意炒氣氛,包廂裡非常熱鬧。

  見林南不在,杜思同略微松了口氣。有人上來跟她碰杯,她藉口自己開車躲過了,挑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吃。

  沒多久林南也回來了,剛坐下就被人纏著喝酒,這種酒局,林南和Maggie不喝醉根本別想回家。

  羅媛拍著杜思同的肩膀,「同同,姊就靠你安全送到家了,實在醉的不行就直接送豐園樓上去!」交代完就挽起袖子劃酒拳。

  這一頓他們吃得有點久,散場的時候已經要十點半,羅媛和Maggie都醉了,In那邊也差不多全倒,林南約莫也是醉了,安靜地半低頭坐著。杜思同一個人說什麼也顧不了兩個醉鬼,最後叫了服務生幫忙送兩人上樓。服務生跟前台確認好房間以後告訴杜思同,她跟In那邊負責善後的人打了聲招呼就打算下樓去辦手續。

  突然林南喚了她一聲,「同同。」

  她回頭,只見林南還是剛才那個姿勢,手肘撐在桌上,手指揉著眉心,並沒有抬頭。她想約莫是自己聽錯了,轉頭又要走,這次聽到林南清晰的聲音,「同同!」

  他聲音很大,In那邊清醒的善後同事湊到他旁邊,「林總監,你說什麼?」

  林南撐著抬起頭來,目光有些迷離,看到面前是同事,笑了笑,搖搖頭。

  杜思同收回目光,轉身出去了。她辦了Maggie和羅媛的入住手續,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家,下樓發動車子,開了暖氣,這才覺得繃了一晚上的精神終於能松懈一點,想到臨走時林南叫自己的名字,心底還是有點晦澀的—那時候她還小,胸無大志,整天想的大概也就是畢業了嫁給林南,林南就不一樣了,他一直都是那麼有目標的人。

  幾年不見,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空有才華卻無處施展的林南了。

  車裡暖氣開得大,座椅也漸漸暖起來。杜思同把空調往右撥了撥,笑了一下。

  當時她覺得愛情是最重要的,但是對林南來說,她其實也算不得什麼,而他現在事業成功,看起來倒有點懷念從前的意思……但是對現在的她來說,他其實也已經算不得什麼了。況且他做了那樣齷齪的事,她又如何能原諒?

  晚上梁瑾瑜回來的時候,杜思同已經睡了。他喝了酒,身上還帶著薄薄的酒氣,見杜思同睡的安穩就一肚子氣,毫不猶豫地上去掀開她的被子,冰涼的手從她的領口探進去。杜思同嚇了一跳,瞪著眼睛看他,一雙眼睜得圓溜溜的,像個小動物。

  這種下意識的驚慌讓她整個人都變得生動起來,也奇妙的取悅了梁瑾瑜。他桃花眼彎著,笑得非常惡劣,「你身上真暖和。」

  杜思同伸手拍掉他的手,還有點怒,「你這人煩不煩!大冬天不知道多穿點兒嗎,手冷死了!」

  梁瑾瑜正想說話,卻突然頓住了,緊接著,他的表情也僵硬起來,原本柔和起來的表情又變得冷冽,目光比手還冰涼,出口的話輕蔑又嘲弄,「好啊杜思同……」他怒極反笑,一把握住杜思同的左手拿到眼前,神情裡隱約透著點狠意,「連戒指都藏起來,你就這麼不想讓林南知道你結婚了?」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他齒縫裡蹦出來。

  杜思同看著自己的手指—那裡原本有一枚鑲了一排碎鑽的戒指,跟梁瑾瑜手上的是情侶款,訂婚的時候梁瑾瑜親自給她戴在了無名指,後來她嫌會被人問到婚事,自己換到了中指上去—現在,她的中指空空如也,只有一圈淡淡的戒痕。

  電光石火間,她想起自己在豐園接完梁瑾瑜的電話,洗手的時候摘了戒指放在洗手台上,但是不記得走的時候有沒有再戴上。「我沒有!結婚了就是結婚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疑神疑鬼的?應該是接了你的電話我去外面的公共洗手間洗手,摘了戒指以後就忘記戴上,丟在那了吧……」

  梁瑾瑜冷冷地看著她,扔開她的手,找出手機來打電話,「喂,我是梁瑾瑜。幫我查一下晚上大概七點到八點之間,三樓公共洗手間那裡有沒有撿到一枚戒指,是一排碎鑽組成的。」

  掛了電話,梁瑾瑜低眸看她,只見她半靠著床頭坐著,神色平靜,一副「訂婚戒指丟了就丟了無所謂」的模樣。他心裡憋著火,又想起晚上在雙喜居她低眉順目地站在林南背後,手裡還端著杯酒,臉上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就更是來氣。

  沒多久梁瑾瑜手機響,他握著手機朝杜思同晃了晃,一副「沒找到的話你給我等著」的表情接起來,語氣不太好,「喂,梁瑾瑜。」

  很快梁瑾瑜就掛了電話,扭頭一看,見杜思同抿著嘴仰頭看自己,眼神又是內疚又是期待,一雙眼撲閃撲閃的,見他看自己,她低下頭,有點沮喪,「有沒有?」

  梁瑾瑜一肚子火沒處發泄,想狠狠罵她一頓又害怕她哭。她哭起來總是默不作聲,眼眶紅紅的掉眼淚,隔上一會兒悄悄打個嗝,彷佛怕驚動他一樣壓抑著。他用力吸了兩口氣才忍下來,心想著這個女人怎麼能這樣,得了便宜還賣乖就算了,現在她明明都想出軌了,怎麼還能把謊話說得像真的一樣?

  豐園是什麼地方,要是真的撿到了戒指,哪裡會被服務生偷偷藏起來?況且那又不是什麼特別值錢的東西,只是一排碎鑽,還不值兩萬塊。

  等了半天,杜思同不見他說話,心想著約莫也是沒找到,她偷偷瞄了眼梁瑾瑜的左手,見他無名指上還戴著戒指,心裡越發覺得內疚。也是真巧,頭次見林南戒指就丟了,也怨不得梁瑾瑜會誤會自己是故意摘下來……這麼想著,她想跟他道個歉,結果才一抬頭,就見他目光陰郁地盯著自己,大約在想怎麼砍下去才會讓她又痛又不至於暈倒。

  她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梁瑾瑜真是快要被她忽閃忽閃的眼睫毛逼瘋了,一排扇子似的上上下下,低下頭就見臉上彷佛有著陰影,脖子從毛絨絨的睡衣裡鑽出來,白裡透紅。她都二十好幾了居然還穿這麼幼稚的睡衣,像個學生似的,興許還帶著奶香氣……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按在她的後頸處,讓她抬頭看自己,然後吻了上去。

  杜思同有些意外,但也沒反抗,順從地閉上眼……

  第二天早上,羅媛詫異地問杜思同,「你不是說穿高領脖子會癢,一向只穿低領衣服加圍巾嗎?今天怎麼換了……哇,還是毛衣呢。」

  杜思同推她一把,「這點細心放在你的設計上行不行?」

  「說到細心……我有事兒要問你!」羅媛眯著眼看她,「你跟In那個新總監以前認識吧?我怎麼覺得昨天晚上那氣氛不太對呢?」

  「他是我大學同學。」杜思同推開羅媛想去列印檔案,「你怎麼這麼八卦。」

  背後有人敲敲桌子,輕咳一聲,「思同,林總監真的跟你是同學啊?」

  杜思同和羅媛回頭一看,忍不住撫額—Maggie氣定神閑站在她們背後,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既然是同學,那就好辦了,以後羅媛你就主要盯著設計,跟In溝通的活兒交給思同去做。各司其職嘛,多層關系好辦事兒。」說完Maggie便進辦公室了。

  杜思同瞪羅媛,起身去列印檔案,「你真是會害死我!」

  「欸,我怎麼害你了?」羅媛看著杜思同的背影喊,「臭丫頭,工作見帥哥還不好啊!」

  快下班的時候杜思同接到電話,是林南打的,「思同,晚上有時間嗎?」

  「沒有。」她下班想去再買一對戒指,「我挺忙的,你應該也挺忙的,有事就電話裡說吧,林總監。」

  林南苦笑了下,「昨晚在豐園我撿到一個戒指,一排碎鑽的樣式,是不是你的?」

  杜思同嘆了口氣,「時間地點發給我,下班我直接過去。」

  晚上她到的時候,林南已經在那等著了,服務生剛剛把最後一道菜送上桌來,她掃了一眼,「林總監。」

  林南選的是A市一家老牌私房菜館,價格昂貴,菜色漂亮,但味道一般,一向走高端路線,只賣貴的不賣對的。

  「坐。」林南示意她,「先吃飯。」

  杜思同看了看他,笑了,「不用了吧,我真的還有事。你撿到的是我的訂婚戒指,對我來說很重要,改天我跟我未婚夫做東感謝你。」

  林南怔了怔,很快恢復過來,指了指桌上,「菜都齊了,你要我一個人吃光啊?再急也要吃飯的,吃過飯我送你過去。」見她還在桌邊站著,他拿出戒指遞給她,「喏,不會騙你的。」

  杜思同接過戒指戴到無名指,抬頭朝他笑了笑,坐著跟他吃了頓飯。這頓飯她吃的有點沉默,林南問一句她答一句,不問就一直埋頭吃飯不說話。

  林南幾乎沒吃什麼東西,盯著她頭頂的發旋,有點恍惚。那時候他們還在念書,有天路過這家私房菜門口的時候正好有點餓,進來坐了坐,還沒看菜單,杜思同突然又說不吃了,一定要他陪她到另外一個地方吃小吃。當時他並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直到後來杜立行在這裡見他。

  當時杜立行說:「林南,今天我點的都是同同愛吃的,你看看價格,你確定你能負擔的起?」

  吃過飯後杜思同執意要自己走,林南不勉強她,在門口與她道別,看著她在路邊攔車,風吹起她燙卷的長發和風衣,她回頭跟他揮手道別,矜持地微笑,天已經黑了,她的臉在霓虹燈下異樣的明亮。他記憶裡那個直發披肩,笑起來有點沒心沒肺的女孩已經蛻變成一個成熟女人的模樣了,甚至她明明應該怨恨自己的,都能裝成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他都不曉得是該欣慰還是該愁悵。

  杜思同到家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

  「太太。」東姨站在玄關處接過她的包,臉上帶著幾分訕訕。

  杜思同抬眸朝著樓上看去,一臉的了然,「瑾瑜回來了?」

  見東姨點點頭,她深呼吸,看東姨這神色想必梁瑾瑜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好看。

  她脫了大衣去洗手,摸到手指上的戒指時本想把它換回中指戴,又想到梁瑾瑜在生氣,於是重新戴回到無名指上。她上樓推開臥室門,外頭沒人,她進到裡面去,梁瑾瑜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她進來眼皮都沒抬一下,一張臉倒是比窗外的天氣還要冷幾分。

  「你今天回來的挺早啊。」杜思同試圖打破冷冰冰的氣氛,邊摘耳環邊跟他隨便聊,「晚上沒事嗎?」

  梁瑾瑜轉頭看她,「我最近都沒什麼事,你倒是挺忙。」

  「嗯。」她進衣帽間裡換了睡衣出來,「我忘記問東姨了,晚上你吃飯了嗎?」

  「吃了。」他有點懶懶的,「晚上你干麼去了?」

  說到這個杜思同想起來了,抬手給他看戒指,「看,找回來了!昨天丟在豐園被朋友撿走了,今天下班我去找他拿。」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隱瞞了自己晚上是去見林南這件事。

  梁瑾瑜瞥了一眼,沒什麼興趣的樣子,「挺巧的啊,丟個戒指都能碰巧被你朋友撿到,你說是你朋友多呢,還是A市小得有點過頭了呢?」

  他話裡帶刺,杜思同瞥他一眼,沒搭話。他們向來都是這樣相處,他脾氣不好,開心了她就多說幾句,不開心了她就少說少錯,免得兩人又要吵起來。

  進浴室去洗了澡,吹了頭發出來,見梁瑾瑜還是剛才的姿勢坐著看音樂節目,還看得十分專心,杜思同有點好奇,也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你最近喜歡看這種節目啊?以前不都是看財經看新聞。」

  她其實也並不是真的有多想看,只是往常這個時候,梁瑾瑜就該起身讓她休息了。

  但是今天,他只是抬眼看了看她,突然笑了,「晚上吃飯了沒?」

  「吃過了啊。」杜思同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朋友還我戒指,我順便請人家吃頓飯。怎麼,你想吃宵夜了?」

  梁瑾瑜揉了揉額角,「在哪兒吃的?」

  杜思同說了私房菜館的名字,又補充,「味道一般還挺貴,真不知道哪裡突顯出身分了。你難得回來的早,還不早點休息?」

  他從枕頭旁掏出手機,一只手滑開手機螢幕找東西,另一只手拍了拍旁邊的床,示意她過來。見他臉色好看了許多,她放松警惕湊過去看,突然被他一把扣住了肩膀,手機湊到她面前,赫然是她晚上跟林南坐在一起吃飯的照片!

  梁瑾瑜一把將她推倒,整個人欺上來,看她的眼神帶著怒氣,「這就是你說的朋友?杜思同,你越來越能耐了啊,說謊騙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糊弄誰呢?」

  「你派人跟蹤我?!」杜思同瞪大了眼,「梁瑾瑜,你什麼意思!」

  他冷笑一聲,「我什麼意思?你說我什麼意思?」

  杜思同掙扎,「放開我!你放開我!沒錯,我晚上是去見林南了,他撿了戒指我去拿,順便一起吃頓飯而已。怎麼,我現在連跟朋友一起吃飯都要經過你的允許了嗎?」

  他怒極反笑,「他撿到了戒指?我怎麼知道不是他給你買了新的?你看看!」他拿著手機讓她看,「普通朋友?他的手都快放你頭頂了你不躲?你私生活挺開放的嘛,隨便哪個男人都能摸你是不是?」氣恨之下,他幾乎是口不擇言。

  杜思同渾身一僵,她抬起臉看梁瑾瑜,因為氣得狠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好,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什麼都是你說了對!你覺得我是那種隨便的女人,我就是那樣的人,你能把我怎麼樣?這日子不想過了拉倒!」

  梁瑾瑜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著,箝制著她的手力氣大極了,幾乎要把她纖瘦的手腕捏斷。杜思同忍著痛,毫不示弱地怒視他。

  見狀,他咬牙切齒的說:「找到靠山了,想跟我離婚?杜思同,你想得美!」他的手從杜思同睡衣領口裡伸進去,「嗤啦」一聲,直接順著衣縫給撕了。

  這下杜思同是真的慌了,梁瑾瑜要是硬來,她哪裡是他的對手,再想起他找人跟蹤,還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自己,委屈一擁而上,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

  見她又哭,梁瑾瑜下意識地頓了頓,沒想到她哭得更凶,轉過頭去不看他,沒有聲音,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直往下掉。他真是快要被她煩死了,一肚子火沒處發泄,她又哭的不成樣子,打不得罵不得,索性甩手松開她,甕聲甕氣地說:「哭什麼,別哭了!」

  杜思同覺得自己委屈極了,明明只是跟普通朋友見面,還要被他跟蹤「捉奸」,她覺得自己的生活過得簡直是糟糕透了。她翻了個身趴在床上,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傷心。

  梁瑾瑜趿拉著拖鞋站在地上,看她趴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實在很無奈。

  明明是她做錯了,她怎麼能一副像是自己欺負了她一樣?這幾年她說要隱婚他就隱婚,她要什麼他就給什麼,現在她去見了舊情人還騙自己,甚至都想跟他離婚了,他怎麼就不能管一管了?

  他一把抓起還哭得抽抽噎噎的杜思同的胳膊,一臉煩躁,「我說你適可而止啊,再哭我就硬來了!」

  聞言,杜思同低頭坐在床上,抬手抹了抹眼淚,時不時打個嗝。

  梁瑾瑜覺得自己真是窩囊死了,一肚子火想發泄,說話也惡聲惡氣的,用拖鞋腳尖處毛絨絨的部分踢她探在床邊的小腿:「起來起來!我餓了要吃飯,你趕緊下樓去做飯!」

  杜思同淚眼蒙朧地抬頭瞪他,皺著眉,這人是神經病吧?剛剛吵過架,現在又要她給他做飯,他腦子裡怎麼想的啊?

  梁瑾瑜還在踢,一臉不耐煩,「趕緊的,我要吃飯!你要繼續在這兒坐著,那我就接著脫你衣服!」

  ……每次就只會這一招。杜思同繃著臉一臉不情願,抬手擦了擦淚,又想就算自己要離婚怎麼都得明天,今晚還是順著他。

  她揪著衣領下床穿拖鞋,剛走到門口,突然一件毛絨絨的睡衣被扔到肩膀上,身後傳來梁瑾瑜冰冷的聲音,「穿上,凍壞了我還得送你去掛急診,別給我添麻煩。」

  她僵硬著把睡衣扯下來披好,又有點想哭,抿著嘴巴關門下樓了。

  梁瑾瑜見她都不肯回頭看他一眼,怒從心中來,抓起床頭的靠枕砸到了門上。靠枕太軟,砸在門上沒啥聲響,落在地上打了個轉就不動了。他長吁口氣,進浴室洗了把臉,抬頭見鏡子裡的男人眉眼間都是陰郁,又恨恨地在頭發上亂七八糟爬了一通,轉身也跟著下樓了。

  梁瑾瑜向來怕燥,東姨睡覺前都會關暖氣,因此樓下有點冷,他下了幾級台階發現樓下居然沒有開燈,以為杜思同出去了,趕緊從窗戶看出去,隔著玻璃,院燈的光有點模糊,卻沒聽到車聲。他再走兩步,身體探到樓梯扶手外看了看廚房,見到廚房門緊閉著,燈光順著房門透出來,這才松了口氣。

  緩過勁兒來他又覺得不高興,站在原地正了正睡衣領子,板起臉來一步一步往下走,梁瑾瑜悄悄把門推開一道縫,悄無聲息的從門縫裡看她給自己做宵夜。冬天因為冷,廚房裡的窗戶前用推拉門隔開擋寒氣。

  杜思同在樓下換了家居服,是那種連帽T,從領子到帽子邊沿滾了一圈白色兔毛,頭發紮起,有幾縷散下來鑽到領口裡去。她現在比以前還瘦,就算大冬天穿著厚衣服,腰還是細得彷佛能被他一把握住。她正在切東西,不快,但是又專注又認真,比起平常敷衍自己的態度不知道要好看多少,他頓時有些嫉妒她手裡的蔥姜蒜……

  梁瑾瑜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一個激靈,退到餐桌旁邊把餐廳燈全部打開,自己拉開椅子坐好,坐下了又想著她站在廚房裡也不曉得冷不冷,真是越想越覺得自己沒出息,越想越不高興。

  杜思同端了面出來,就見餐廳燈光大亮,梁瑾瑜坐在餐桌前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手裡的碗,好像真是餓壞了。他這個樣子,倒讓她憋了一肚子的火發不出去,把碗放到他面前又轉身給他拿了筷子和湯勺,梁瑾瑜接了筷子就夾了一大口面,吃得毫無形像,哪裡還是平日裡那個風流倜儻的人。

  她坐在對面看他狼吞虎咽,又是生氣又是好笑,覺得自己跟他生氣真是蠢透了。

  如果換成他前女友回來,他背著自己偷偷去見還想方設法瞞著自己,她不也會覺得難堪嗎……等等,她生氣的重點不是因為他派人跟蹤自己嗎?

  算了,不跟他計較!杜思同決定後,正想起身去把鍋洗了,突然見梁瑾瑜手一頓,緊接著把筷子拍在桌上,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把她看穿一樣,眼神滿是憤怒,甚至還有一點點的……受傷。

  她不知道他又發什麼瘋,起身想走他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冷笑一聲,「杜思同,你就這麼恨我嗎?」

  她抿著嘴沒說話。

  「再恨也得給我忍著!」他挑了挑嘴角,隱約有點殘忍的味道,「想跟我離婚?沒那麼容易!不信你就試試。」

  說完,他甩開她的手腕,反手把碗連剩下的大半碗面都扔到餐桌下的垃圾桶裡去,轉身離開。

  他力氣大,杜思同被他一把甩的扶了牆才站穩,她聽到門開了又關,屋外車子轟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眼裡委屈的轉著淚,心想自己剛才怎麼會鬼迷心竅的想著要原諒他,甚至有那麼一剎那想過要跟他和平過日子?

  東姨聽到動靜出來的時候,梁瑾瑜正好開門出去。她喊了兩聲沒人應,回頭再看杜思同靠著牆,半低著頭,嘴緊緊抿著。

  見她出來,杜思同抬頭看了看她,「東姨,你收拾下吧,我先上樓了。」

  東姨過來看了看垃圾桶,嘆了口氣,「太太,您怎麼能這麼不小心?」

  「我怎麼了?」

  「我晚上睡覺前才清理過垃圾桶,代表這裡都是剛才倒的東西。」東姨打開袋子給她看,「碗裡面有荷包蛋!先生知道太太喜歡吃雞蛋,所以特意吩咐買到家裡來做給太太吃,但先生其實是不能吃雞蛋的,吃了會過敏,全身起手指頭般大的疹子。太太您是不是都不知道先生對雞蛋過敏啊?他剛剛吃了多少?」說完她就轉身去打電話,嘴裡還在嘟囔,「連藥都不吃就出去,這可怎麼辦……」

  杜思同愣在原地,表情復雜。她一直覺得梁瑾瑜不夠了解他,但其實她也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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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紅寶石是莫谷的最好,細細碎碎的鮮紅被無色晶體包裹起來,射燈一打,從最中心裡透出一股燃燒的火焰,熱烈的像是熱戀時點起的激情;藍寶石是喀什米爾的最好,透明的深藍色裡微微帶了一點兒紫,像上好的天鵝絨鋪出來的天空,又寂靜又令人安心;祖母綠是木佐的最好,奇妙的是它偶爾帶藍偏冷,偶爾帶黃偏暖,明明是溫柔祥和的色澤,卻又有著濃艷的光芒,甚至無法准確描述它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綠,但看到的那一剎那定會贊嘆:這就是真正的祖母綠了!

  鑽石的純,和闐玉的潤,貓眼石的靈動活潑;還有持重的琥珀、珍珠、珊瑚、瑪瑙、像牙;更有輕俏的水晶、碧璽、歐泊……杜思同悠悠地想,還是寶石好,最起碼,寶石不會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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