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錢有權有勢的好處很多,具體的展現為——在已客滿、采預約制的俱樂部餐廳里,無須亮出代表身分的黑色美國運通卡,只需文景瑞那張辨識度極高的面容出現在餐廳門口,微笑詢問服務人員一聲,經理就會立刻出現,將他以及客戶帶往餐廳中最好的靠窗位置。
透過大片玻璃,能看見俱樂部外頭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坪,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在藍天白雲映襯下,有如世外桃源般令人向往。
「還是Vincent你有辦法,傳聞這家俱樂部餐廳一位難求,今天托了你這張臉的福,讓我有幸一嘗這里的美食,Ian上個月回到美國,對這里的櫻桃鴨念念不忘呢!」年過四十的白人男子以英文期待又興奮地說,眉眼間全是愉悅。
在喝了兩杯餐廳招待的香檳後,他更是眉飛色舞地道︰「Vesta太棒了,她很完美,我每個月都想見她……」
文景瑞聽著眼前男人用著贊嘆的口吻談論著「她」,嘴角噙著淺淺笑意,靜靜聆聽。
「對我一年飛六趟台灣,我太太十分不悅,昨天剛下機,一告訴她我在台灣,她就對著電話大吼Vesta毀了我們的婚姻。」提起這名惹惱太座的小三,白人男子無法壓抑喜悅歡欣之情。「我太想見Vesta了。什麼時候能讓她跟我回邁阿密?我受夠Ian炫耀他的Hemera!」提起死黨,他臉上出現了嫉妒之色。
文景瑞忍不住笑出來,回以流利的英文道︰「還有幾項測試未通過,我們都希望她完美,若一切照著計劃行事,我想,她可以跟你回去過今年的感恩節。」
「太好了,那是我跟我太太的結婚紀念日,我要在Vesta號上開感恩節派對!」男子神情充滿興奮。「我太太見了我為她在Vesta號上建的更衣間,肯定會收回Vesta毀了我們的婚姻這句話。」
「耐心等待,才能得到甜美的果實。」文景瑞笑了笑。
這名白人男子來到他的游艇公司,訂購了一艘能夠乘載二十人、船身長44.45公尺、寬8.52公尺的豪華游艇,是送給自己與妻子結婚二十周年的禮物,他為了妻子提出不少設計上的要求,更開心的說他非常期待女兒上大學之後不在家,只剩他們夫妻倆的日子。
「女人就是疑心病重,你懂的。」
白人男子完全聊開來,文景瑞也自然的與他交流,並未因為他是全球百大企業的集團負責人,而露出畏縮討好的姿態。
擁有一間享譽國際的游艇公司,文景瑞接觸的全是有權有勢的客戶,往往為了心愛的玩具一擲千金,眼楮也不眨一下。
一般來說,一艘游艇從設計、動工、組裝到各種測試,大約要兩年的時間才能完成,而游艇打造期間,那些下了單又日理萬機的大老板們便心心念念著,多的是月月關心進度、還不時從世界的另一頭飛來的人,就為了看一眼建造中的游艇,確定「她」一切安好,這才心滿意足地重回工作岡位上。
向他訂購游艇的客戶們忙,文景瑞身為游艇集團老板兼設計師,更是忙碌不已,今日算是忙里偷閑,帶著眼前這名下了大單的客戶來俱樂部里吃個飯,盡盡地主之誼。
算起來,他也許久沒有來到俱樂部,探視那匹日本不敗三冠馬DeepImpact的後代,不到兩歲的「時光」。
「一個游艇公司老板卻帶客戶來馬場俱樂部吃飯,這真是有趣的現象。」吃著美味無比的櫻桃鴨胸,白人男子突然想到什麼,笑笑說道。
他懷疑很久了,他們所在的地方被群山環繞,擁有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坪,跟能直接聯想到大海的游艇完全不搭,而這位年輕又才華洋溢,在游艇同好間擁有無數好評的文景瑞卻老是招待客戶來這間離造船廠、海港有段不短的車程,完全看不見海景的俱樂部用餐。
文景瑞慢條斯理地咽下嘴里的牛肉丸,露出了一副「你懂的」的表情,這才開了口,「我在這里養了一匹馬,近來忙著做水密測試,我已經有兩周沒見牠了。」
游艇出船前都會進行水密測試,那是一個模擬在各種雨量之下,都能確保船艇不漏水的測試,通常水會從各種角度沖淋船身兩到四個小時,由于這是最後的測試工作,不得馬虎,因此文景瑞都會親自在造船廠盯著。
白人男子露出了然的笑容。「我懂。」
有著各別愛好,但同樣燒錢的兩個男人,惺惺相惜地相視一笑。
飯局結束,文景瑞安排俱樂部派車送客戶到機場,趕搭私人專機回美國,而他嘛,則打算去看一下那頭花了他不少心力、金錢,才從日本運來台灣的愛馬。
文景瑞在大門口送完客戶,正要離開充滿歐式古堡風格的主塔,便被俱樂部經理攔了下來。
「文先生,文老先生請您過去一趟。」西裝筆挺的經理站姿端正,背打得很直。
眼前的男人是馬場俱樂部中最年輕的會員,他的會員資格並不是靠著家族庇蔭,而是靠著自己的能力,他所經營的波塞頓游艇集團,發源地在意大利一個臨近地中海,名叫熱那亞的城市,是游艇業市佔率第一、最老字號的集團。
可惜這間知名游艇集團後繼無人,讓在波塞頓工作多年,一路爬進集團核心的文景瑞最後成為總裁,他擁有這偌大游艇王國的同時,也擁有了令人無法忽視的人脈,無論是全球各大企業的CEO、杜拜的王子,或是意大利黑手黨、愛爾蘭黑幫等等,都是文景瑞的客戶。
台灣建造游艇的技術及市場越來越能與歐美大國匹敵,四年前,台灣一間游艇公司未撐過不景氣的市場宣布倒閉,文景瑞評估後便買下那間造船廠,並留下了原本公司的資深員工,在台灣設立了波塞頓游艇集團的造船廠,自己則在台灣和意大利之間來回做空中飛人。
當他帶領著波塞頓集團來到台灣時,可是引起了很大的回響,他帶來的不只是一間造船廠,更讓那些投資眼光獨到的外商企業老板們在台灣停留,因而制造了許多投資機會,不只媒體對他感興趣,台灣不少企業主都想接觸這位人脈極廣的游艇集團總裁。
沒有企業大老板的架子,也從不擺出嚴肅到令人望而生畏的表情,文景瑞給人的印象便是個笑容和煦,親切好相處的年輕人。
他的穿著也引領著潮流,米色西裝外套內搭白色休閑襯衫,下身是黑色西裝褲,一身簡約卻不失正式、時尚氣息的穿衣風格,完全符合他的年紀——三十二歲,正可口的黃金單身漢。
俱樂部經理在這個銷金窟中見識過各式各樣的人,自然不會因文景瑞表現出來的和善、溫和,就把他視為一個好相處的人,他看得出這個男人臉上雖然掛著笑容,笑意卻不達眼底。
「文老先生竟想見我這個小共?那我當然不能不給文老先生面子了,帶路。」冰冷迅速閃過眼底,文景瑞淺淺一笑,讓經理為他帶路,也不多加為難。
經理並未因此松口氣,反而如臨大敵,領著文景瑞走過接待大廳,來到俱樂部的三樓。
在這間馬場俱樂部里,會員都能擁有一個專屬的房間,三樓的房間則是屬于擁有會員資格長達三十年以上的人所有,而俱樂部的資深會員往往都是各個業界知名的人士。
跟在經理身後,文景瑞沒有要見大人物的緊張或興奮之情,反而有股快要壓抑不住的恨意,等打開了那扇古董雕花大門,進入擺設奢華的房間中,他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彷佛是未來之鏡,眼前嚴肅、五官透露著凌厲氣息的老人,看著就像四十年後的自己。
壓下對眼前老人的憎恨之情,文景瑞展露應對客戶的那套模式,微笑道︰「前輩喚晚輩來,不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口吻親切,也客套到了極點。
文傳鑫看著長得酷似自己年輕時的孫子,心情十分復雜,但更多的是欣慰——文家子孫就是該這般優秀。
他的獨子文淵華遺傳到妻子的美貌,是名溫文儒雅的美男子,一點也沒有遺傳到他的霸氣凌厲,反而是這個不在他期待中出生的孫子,不只是五官肖似自己,性格上的強勢、對功成名就的渴求,以及做事情的手段,在在像極了他。
想他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華人青年,居然能夠成為位于意大利的游艇集團首腦,這樣的能力、魄力,可說是萬中選一。
「你爸的忌日到了,你給他上香了沒?」文傳鑫問道。提起早逝的獨子,他神情難掩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哀痛。
「文老先生說笑了,我從小就沒有父親。」文景瑞在老人面前態度不卑不亢,他語氣和善,可響應的內容卻讓人無法親近他分毫。
「你終究姓文,是文家人,你爸也走兩年了,你去上炷香吧,算是認祖歸宗,往後我走了,文家的一切都是你的。還有啊,你都幾歲了?還不快點定下來,生下文家長孫,傳宗接代……」無視孫子的話,文傳鑫自顧自的道。
認祖歸宗,將文家偌大的家業留給自己?文景瑞聽了只覺得好笑,那譏諷的笑容毫不掩飾地掛在嘴角,他拋開溫和的面具,視線銳利地盯著眼前的老人,想著他果然是年紀大了,連自己說過的話都不記得了。
在他那個多情又濫情的父親的第三任妻子傳出懷了男孩的消息後,眼前的老人就將他叫到跟前來,用著高高在上,彷佛看什麼惡心蟲子般的厭惡眼神盯著他警告道——
「讓你姓文已是對你最大的寬容,不要妄想本就不屬于你的東西,你弟弟才是文家的繼承人。」
怎麼,現在要留給他了?要他認祖歸宗了?可是怎麼辦呢,現在的他怎會將文家產業放在眼底。
「文家就剩你一人,你要負起責任,快生個兒子繼承香火!」年過七十的文傳鑫,事業江山掌握在手中,什麼都不缺了,最在意的便是已逝獨子的血脈還能不能延續。
他想看見曾孫,想親手抱一抱軟軟的、小小的孩子……
「我有個老友,孫女剛從英國完成學業回來,年齡跟你相當,我安排你們見個面,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吧。」
給你三分顏色便開起染房來了。文景瑞心想。這老頭不只忘了自己說過的話,更完完全全忘了上回的見面是如何不歡而散。
「我再說一次,我的事你管不著。」
文景瑞很清楚這個人為何會重新將心思放在他身上,因為兩年前,他的生父文淵華一家出國旅游,卻不幸遭遇飛機失事而喪生,包括那同父異母,小他十八歲的弟弟。
等文家真的後繼無人了,才想到他這個從來就不受歡迎的孩子,文景瑞只覺得好笑,對著眼前的老人下最後通牒——
「看在文淵華三十多年前的精血之恩,我再給你最後一次面子,也是最後一次告訴你,我文景瑞跟你們文家沒有半點關系,你若再對我指手畫腳,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區區一個文氏金控我還不放在眼里。」他冷冷的道。
文傳鑫聽到這近似恐嚇的話語,嚴肅的五官不但不見半分怒意,反而興奮不已,認為這樣剽悍的性格才是文家人,他越看越覺得這個孫子順眼,越想要他繼承文氏金控,再為文家生下數個肖似自己的曾孫。
「別再來煩我。」文景瑞說完,轉頭便走。
看著文景瑞跟自己年輕時相似的脾氣,文傳鑫越看越是心癢,他以前怎麼會覺得這孩子的母親出身上不了台面,而早早把他打發出去呢?
思及文景瑞的生母,他頓時心念一動。
「等等!你生個孩子,無論男女,只要讓他姓文,讓他喊我曾祖父,文家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你爸爸留下來的也都給他。還有,我會把你母親遷進文家祖墳,跟你父親葬在一起。」
聽到最後一句,文景瑞停下腳步,轉過身,滿是嘲諷的神情消失,換上的是嚴肅凌厲,他握緊拳頭,瞪著這該死的老人。
辛苦拉拔他長大,在他十四歲那年操勞過度而去世的母親,是文景瑞唯一的弱點。
而母親生前心心念念的便是父親,她最大也是最卑微的心願——生前她無法跟父親成為夫妻,希望起碼死後能成為文家媳婦,與父親合葬。
當年他來到文家,哀求著讓母親葬進文家祖墳,文傳鑫只有簡單三個字,「憑什麼?」
快二十年了,母親的遺願一直放在文景瑞心中,本以為他這一生都不可能完成了,可老頭卻松了口,願意讓母親成為文家人,條件是要滿足他的私心……
文景瑞有權有錢,想要的東西都能輕易得手,唯獨讓母親遷入文家祖墳,讓文家承認她這件事情,他無法用財富或權勢辦到。
他深深、深深地凝視文傳鑫良久,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噠噠的馬蹄聲快速而規律,伴隨著擦過頰邊的呼呼風聲,文景瑞輕扯韁繩,跑了數圈的馬兒嘶鳴一聲,步伐漸緩,最終停了下來,牠不耐煩地噴氣,在馬場慣緣來回踱步。
意識到自己煩躁的情緒感染到了愛馬,文景瑞歉意滿滿地撫摸著時光的頸子,輕聲安撫,待馬兒情緒平復,他跨下馬背,馬場工作人員立刻過來協助,卻被他制止了,徑自牽著躁動的時光往專屬馬廄而去。
通常他策馬奔馳數圈後,煩躁的心情、緊迫的工作壓力都會隨之化解,可如今連最愛的馬術運動也無法排解他的煩悶。
「一個孩子,哈。」他冷笑出聲。
文景瑞一點也不在乎文家的產業將會留給誰,他在乎的是已過世的母親至今仍孤孤單單的待在靈骨塔里,而他只要生下屬于他的孩子,就能讓母親遷進文家祖墳,與父親合葬。
生個孩子不難,相信願意生他孩子的女人可以從台灣頭排隊到台灣尾,再不濟也可以到歐美找個代理孕母交差了事。
可他從小廣是個父不詳的孩子,自然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在父母非婚姻關系的狀態下出生,即使離婚,他也希望孩子知道自己的雙親是什麼人、隨時能見面,而不是跟他一樣,飽受被同儕嘲笑奚落的滋味。
「要去哪里找個身體健康、人品佳,願意生下我的小孩後拿錢離婚的女人啊?」文景瑞思考著他孩子的媽該具備的條件。
想想也可笑,一個人品好的女人又怎麼會肯拿了他的錢短暫嫁給他,等生下小孩後離婚呢?
他不禁失笑,覺得自己真是太異想天開了,邊搖著頭邊牽著時光往前走去,就在快靠近馬廄時,他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外公,希恩病了,需要錢……」一個虛弱,正在苦苦哀求的女性嗓音傳進他耳中。
「妳媽呢?每個月給她的錢還不夠醫一個小孩子,錢都花到哪里去了?」嚴厲又冷漠的長者無視她快要哭出來的語調,厲聲責備。
文景瑞站在轉角,安撫時光不讓牠出聲,仗著自己的所在位置不會被輕易發現之便,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幕。
只見一名被隨員圍繞著,神情倨傲的老人用著排拒的眼神瞅著十步之外,表情局促、穿著平價服飾的憔悴女人。
那女人不知是畏懼老人的氣勢,還是被他的問話嚇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囁嚅地道︰「媽、媽媽在歐洲,聯絡不到她,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才來找外公……外公,希恩她……」
「把妳媽找出來解決這件事。」溫祖雄看也不看卑微小心的外孫女一眼,提腳走人。
「外公、外公,請聽我說,希恩她……」見外公要走,女人慌了、亂了,急急忙忙要追上前說明情況。
可溫祖雄頭也不回的離開,還為了阻止她的糾纏讓隨員擋下她,直到他上了車,離開了俱樂部,隨員才放開她,徑自離開。
女人眼睜睜看著溫祖雄離去,彷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頓時跌坐在地,大大的眼楮盛滿了絕望,而後痛哭出聲。
「外公,希恩會死的……」她干裂的嘴唇喃喃吐出話語,「我所有的存款都拿去付醫藥費還是不夠,手術也要好多錢,除了手術費,接下來還有看護以及其他的費用,前前後後要好多錢……」
女人無視自己正坐在髒亂的地上,滿地的草和泥土弄髒了她的衣物,她只是絕望地掩面哭泣。「救救希恩,她不能死啊……只要誰能救希恩,要我怎樣都可以,拜托救救她……」
文景瑞不清楚她口中的希恩是什麼人,可這個女人就算化成灰他也認得,她叫溫希琳,與此同時,一段塵封在深處的記憶浮現,他眼神灼灼地看著哭泣不已的她,嘴角噙著笑。
人品好、身體健康的女性,眼前就有一個,而方才發生的事情讓文景瑞知道,溫希琳急需要一筆錢,這樣豈不是剛剛好嗎?
牽著安靜乖巧的時光,他信步走到溫希琳面前,開口說道︰「妳剛才說,只要誰能救妳口中的人,要妳怎樣都可以?」
一道嗓音傳入耳中,溫希琳訝異地抬頭,望向那名說話的男人。
他個子高高的,一身馬術裝扮,還牽著一匹黑亮的馬,因為他背對著夕陽,讓哭得淚眼婆娑的她一時看不清面貌。
他是誰?為什麼跟她說話?他有什麼目的?
溫希琳揉了揉眼,這才看清男人的樣貌。他的輪廓極深,濃黑的劍眉可以看出他強烈的性格,炯亮的雙眸里沒有太多情緒,他五官深邃、鼻梁高挺,薄埂的唇噙著淺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這個男人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可他的五官卻讓溫希琳感覺似曾相識。
「一千萬夠不夠幫妳?」文景瑞把玩著手中的馬鞭,慢條斯理地問。
「太多了……」溫希琳直覺回答,希恩的病不需要花到一千萬。
文景瑞聞言笑了出來,對眼前的女人越加滿意。「溫希琳,妳真是一點也沒變。」還是那麼的單純,那麼的蠢。
方才男人對她說話時,她還呆呆的不明所以,可現在這人精準喊出她的全名,瞬間讓她回過神。
「你是誰?」溫希琳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這個男人,「無緣無故的,為什麼願意幫我?」而且還開口就是一千萬。
文景瑞松開時光的韁繩,伸手探向溫希琳,拉起跌坐在地上的她,讓她在他眼前站好。
「我叫文景瑞。」說完,文景瑞滿意地看著她充滿眼淚的雙眸倏地睜大,從疑惑轉為驚愕。
很好,她絕對是想起他了。
「我太失望了,妳竟然忘記我,我可是一眼就認出妳呢。」他笑容和煦,表情也是溫和無比。「琳琳,我們來談樁交易吧,我給妳一千萬,讓妳去救人,而妳跟我結婚,幫我生個小孩。」
這幾句話像核彈般在溫希琳腦中爆炸,她小嘴微張,呆呆的看著眼前英俊帥氣的男人。
「景瑞哥哥……」
「很高興妳記得我,如何,妳的決定?」文景瑞噙著笑,一點也不覺得她會拒絕自己的要求,即使那有多麼無理。
他怎會這麼有把握這女人不會拒絕呢?呵,因為他很了解她,畢竟溫希琳的母親是文淵華三段婚姻中的第二任妻子——他跟眼前這個女人曾經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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