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名字真的很重要金萱

    萱很喜歡一部男生看的網絡長文,作者從二0一一年四月開稿寫第一章後,一連寫了三年多,直到二0一四年七月才寫完,全文三百九十九萬字,萱追了快兩年才追完,追文期間真的痛苦得要死,因為作者一會兒生病,一會兒結婚,一會兒生子帶孩子的,一斷就是四個多月,真的是讓人很昏倒。不過不管如何,它終于有了完結,真是感謝老天,感謝作者。

    但這不是萱要說的,萱要說的是,主角的名字真的很重要!

    萱愛的這篇長文中,作者在男主角身世上鋪了一個梗,這個身世之謎從第一章開始鋪陳,一直寫到八百九十章作者才公布答案,然後在答案公布之後讓萱和一堆台灣讀者哭笑不得,因為男主角原名曾毅,身世之謎公開之後,他本姓邱,換言之,一旦他認祖歸宗之後,就變成了邱毅啊浮浮浮浮……

    一堆人在討論區哀號說不要變邱毅啊,我好難過之類的留言,讓萱看了差點沒笑死,因為真的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萱在LINE上分享了這個笑話,然後簡小燻告訴萱,她之前也看一部七俠五義衍伸文,里面男配的名字也很出戲,名叫賀一航……萱頓時整個噴笑不已,不過比起來邱毅還是比較慘一點就是了,哈哈。

    近來,萱的作品不少是配合出版社企劃而生,編編佛心來著,企劃中連主角姓名都替萱想好了,真的很感謝,因為想名字也是件大工程啊,有人替萱服其勞,萱何樂而不為?

    不過有時候名字不合萱的眼緣,萱還是會把它改掉的,在此向辛苦取名的編編致聲歉,因為主角的名字不僅對讀者重要,對作者更重要啊,只因為主角名字若不順,稿子也會跟著不順,萱真的是屢試不爽啊,哭……

    總而言之,名字真的很重要就對了。

    又,新月今年步入二十周年了,相信出版社陸陸續續會舉辦不少活動歡慶,請大家密切注意新月所有動向,歡迎光臨與參與啊。敬請期待。

    以上。

    咱們下本書再見嘍,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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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小湘

    我姓李,名叫小湘,生于成千上萬微不足道的佃戶之家的長女,爹娘因家里真的窮到供不起眾多子女的吃食,無奈之余只好找來人牙子將我給賣了,以求大家都不餓死。

    說真的,當時我有些難過,卻沒有怨言,因為我知道只有將我賣了,家里才能過下去,弟妹才不會餓死。而且老實說,爹娘能將我留在身邊九年,撐了九年已經傾盡全力,因為村莊里大多像我們家這麼窮困潦倒的人家,沒有一戶的女兒能在家里留到九歲的,多是六、七歲就被賣了,要不然就成了別人家的童養媳,被苛待過日,我已經算是很幸福、很幸運了。

    這就是我們這些不幸遇到貪婪管事、刻薄主子的小佃農的無奈與悲哀,偏又無力反抗,只能每日起早貪黑辛勤工作,卻吃不飽也穿不暖,苟延殘喘的過一天是一天。

    牙婆來帶我走時我沒有哭,不是不想哭,而是若哭了會讓爹娘更自責、更難過,所以我才不許自己哭出來。

    我很認真的交代弟弟妹妹要乖,要幫爹娘做事,不能貪玩偷懶,又很認真的對爹娘說,我會跟銀花姊姊一樣,讓家里慢慢富足起來,然後讓爹娘和馬大叔大嬸他們一樣被大家羨慕生了一個好女兒。

    當時不只娘哭了,爹也哭了。

    我真的沒想要害他們哭啊,于是我也哭了,大家都哭了。

    銀花姊姊是馬大叔家的大姊姊,五年前被賣了之後,雖然前兩年音訊全無,但從第三年開始就會不時差人送東西和銀錢回來,讓村莊里家家戶戶都羨慕不已,直道馬大叔生了一個好女兒。我也想讓爹娘被村子里的大伙稱贊與羨慕。

    別看我好像很冷靜的模樣,其實我怕得要死,因為村里這麼好運被賣了後遇到一個好主子的,就銀花姊姊一個,其它有消息的都不是太好,沒消息的八成都已不在這世上了。所以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是我真的很怕,怕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爹娘和大家了。

    我在半路上就被牙婆交給了一個胖大嬸,這大嬸有點眼熟,後來才知道原來胖大嬸的娘家就在隔壁村上,大嬸與爹娘還熟識。總之,因為胖大嬸的關系,我的人生由此轉了一個彎。

    我的主子是一個比我大不了幾歲的姊姊——之所以不說小姐,實在是因為姊姊的家與穿著,還有瘦得跟竹竿一樣的外表,就跟咱們村子的人差不多一樣,和我所听說過長得像仙女、穿得也像仙女一樣漂亮的小姐完全不同。

    不過很快的我就知道自己錯了,雖然她沒有金枝玉葉的外貌,也沒有雍容華貴的衣著,更沒有富麗寬廣的大宅府,但是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一舉一動……總而言之,我終于知道什麼叫「小姐」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她什麼都懂,什麼都會,做的糕點又好好吃、好好吃、好好吃,而且還都是我從沒見過也沒吃過的,實在是太厲害了!

    小姐的家雖然也是窮的,但我來到這里之後每天都有吃飽,還有好好吃的糕點可以吃,我真的好喜歡這里,所以為了不被轉賣,我一直很努力工作,不管是小姐或先生——喔,先生是小姐的父親,原本該叫老爺的,但先生說他不是什麼老爺,所以讓我跟著先生的學生一起叫老爺為先生了。對了,先生是位夫子,很有學問可以做官的人,只是身子不好,就沒做官跑去教鎮上的孩子讀書寫字了。

    言歸正傳。

    為了能繼續待在小姐家工作,我一直很努力的做事,然後有一天小姐竟然問我想不想學做糕點,如果想,小姐說她可以教我。我當然立刻就用力的點頭了,因為我連作夢都在想,如果我也會做糕點,像小姐那麼厲害的話,就可以賺錢幫忙爹娘了,也可以做好多好好吃的糕點給弟弟妹妹吃,他們一定會很開心。

    然後,在經過一個拜師禮之後,小姐就變成我的師傅了,我的人生自此又轉了一個大彎。

    師傅待我極好,但教學時相當的嚴厲,老實說我有點怕在灶房里的師傅,但是我真的非常的尊敬她,而且愛她,因為她不僅教我做糕點而已,還教我讀書寫字、做生意,師傅會的她都願意傾囊相授,只要我想學的話。

    好吧,我承認,我是看琴棋書畫沒半點用處,又不能賺銀兩,學來干麼?所以才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的日子過得非常的忙碌,又要做事又要學好多東西,但是真的很開心,因為我學會了寫字,還能寫信回家,爹娘雖不識字,但莊里有人識得,可以念給爹娘听。想必爹娘知道我過得很好,還學會了讀書寫字,他們一定會很開心,不會再為了將我賣了而難過吧?

    不過我真沒想到娘在收到信之後會偷偷跑來看我,還好我沒夸大其詞,我在師傅家真的過得很好。

    而且說句有點對不住爹娘的實話,我在師傅家比在家過得還要好上太多了,說師傅是我的再生父母一點也不為過。

    之後當師傅跟我說我們要去京城時,我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因為連爹都沒去過京城耶,師傅竟然要帶我去逛京城,真是跟作夢一樣,太不可思議了。

    京城就和我想象中一樣熱鬧繁華,有好多漂亮的東西,也有好多好吃的東西,看得我目不暇給,喜歡得不得了。

    但是後來師傅告訴我京城那些大人們隨時都可以讓我掉腦袋,或是把我抓到牢里去關到死,把我嚇得半死之後,我就覺得京城好像沒想象中那麼好了。

    不過因為師傅決定了要在京城開糕餅鋪,我們最後還是在京城里住了下來,只是之後我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睜大眼楮注意周邊的人,不讓自己不小心撞到人或是得罪人,以免腦袋不小心就掉了。

    因為我真的在大街上看到有人不小心沖撞到某位「大人」,然後當場就被那個「大人」的隨從給打得半死,周圍卻無人敢多說一句話。「大人」真的是可怕!

    但是也有例外就是了。

    我和師傅第一次到京城時,師傅曾在大街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大人,那時的我還不知道「大人」的可怕,所以對那位大人非常無禮,但那位大人卻沒有打罵我們師徒,真是一位好人。後來那位大人成了店里的忠實顧客,不僅天天來買師傅做的點心吃,還多次幫我們制造機會,讓師傅做的糕點在京城里愈來愈有名,店里的生意也愈來愈好,真的是我們「巧手蕙心坊」的大貴人。

    因為有大人的幫忙,店里的糕點生意終于步入正軌,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接下來卻發生一連串讓我目瞪口呆的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那段期間所發生的事了,總之就是很復雜,很讓人驚駭以及難以置信,然後師傅就和大人成親了。

    我覺得師傅能和大人成親真的太好了,因為大人真的是個又好又厲害的人,也只有像大人這麼好又厲害的人才配得起師傅。我覺得他們倆真的就是天生一對。

    事實也證明我的感覺沒有錯,因為師傅和大人成親之後,人也變得愈來愈漂亮,也愈來愈明媚——這是我听到別人這麼說的,連大人原本總是冷冰冰的臉上也多了許多笑容,不再讓人覺得不寒而栗。師傅和大人兩人在一起的感覺總是讓人有種想微笑的幸福感。

    只是這幸福的時間實在是太短暫了!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在我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時,大人就被官兵抓走了,而師傅沒想著要如何營救大人,竟要我收拾行李與她一起回娘家住,同行的還有雲彩、雲虹、雪兒和玉兒四個姊姊。

    兩位雲姊姊都哭紅了眼,但雪兒和玉兒姊姊卻一滴眼淚都沒有,形成極度的對比。但也不會太奇怪啦,因為師傅也沒有哭,一滴眼淚都沒有。

    我有點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大人被抓了,師傅卻一點也不著急也不傷心?

    後來才知道師傅和大人竟然和離了!

    大人竟然休了師傅?!

    大人真的是太過分了,被官兵抓走也是活該!

    我當時氣憤的想,真的完全搞不清楚情況,後來得知前因後果才明白大人的用心良苦,以及師傅的苦處。

    不哭不代表不難過,我早該知道了才對,因為當年我離家時也難過得要命,但卻勉強不讓自己哭出來。師傅想必也如此吧?

    師傅決定回京城定居等大人回來,我和四位姊姊當然是要跟著師傅了,只是沒想到連先生和師傅的娘也帶著師傅的小弟跟我們一起搬到京城居住。也幸好先生和師傅的娘都跟我們住在一起,否則大人死訊傳回來時,我真不知道家里和師傅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段時間真的很難熬,師傅因為傷心過度,一病不起,甚至還讓我有一種師傅在尋死的感覺,把我嚇壞了。我知道大人的死肯定讓師傅很難過,但我沒想到師傅會難過到不顧肚子里的孩子還有家人,想隨大人而去。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我真的不懂。

    老天保佑,師傅終于振作了起來,不再心如死灰,身子也逐漸康復了起來。但是這場病對師傅來說還是太傷身了,以至于產期都還沒到,師傅肚子里的孩子就急著要出來了。

    那一天對大家來說都是一場惡夢,一場驚魂的惡夢。

    早產的師傅在肚子疼痛了一整夜之後傳出難產的消息。被請來的大夫搖頭直言道︰「孩子若再不出來,不僅孩子活不了,連產婦恐怕都會沒救。」就連請來接生的穩婆也是一臉搖頭嘆息,的表情,甚至開口說了要我們即早準備後事。

    師傅的娘聞言後當場昏了過去,先生也淚流滿面,我們所有人都像瞬間被抽了力氣般的癱坐到地上,除了淚流之外,完全動彈不了。

    怎麼會這樣?我那時的腦袋里就只有這幾個字,不斷地重復著。

    就在大伙都失魂落魄、淚流滿面、不知所措的時候,雪兒姊姊突然領了好幾個人匆匆走進院里,然後直接進入師傅所在的產房之中。

    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什麼人,卻知道雪兒姊姊是絕對不會害師傅的,所以那些人一定是來救師傅的,一定是!我頓時燃起了希望,一邊眼巴巴的盯著我進不去的產房,一邊跪求菩薩保佑師傅能夠平安無事。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房內的燈火亮了起來,我這才發現天都黑了。從師傅感覺肚子痛開始,都已經過了一天一夜了,師傅她該不會——

    「哇哇……」嬰兒的啼哭聲突然從產房內傳了出來,讓庭院中響起一片「生了」的驚喜叫聲,接著便是一片喜極而泣的哭聲。

    嬰兒被一個婆婆抱了出來,交給了不知何時已從昏厥中醒過來的師傅的娘。

    那婆婆說了句,「是個男孩。」在大伙還來不及發出喜悅的聲響時,又丟出一句讓大伙的心頓時再度提到喉嚨間的話,她說︰「肚子里還有一個,危險還沒有過。」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第二個嬰兒才落了地,但卻沒了呼吸,把產房內外的所有人都嚇壞了,大夫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嬰兒救活,怎知才救活了孩子,師傅接著又陷入血崩的病危中,整個過程就是驚嚇、慌忙與懼怕的組合,幸好最後是有驚無險,師傅和孩子都活了下來。

    我在一片喜極而泣的哭聲中,听見先生沙啞地不斷重復念著一句話,他說︰「否極泰來。」

    結果真的,自從師傅的兩個兒子、我未來的小師弟出生後,府中多了生氣與笑聲,師傅也不再憂傷,糕餅鋪的生意也愈來愈好,一切就像先生所說的,否極泰來。

    時間在我不知不覺間過得好快,想當初我離家時才九歲,結果轉眼之間就過了六年。我十五及笄那天,娘突然出現把我嚇了好大一跳,但是我真的好高興。

    爹和娘現在已是村莊里最受羨慕的人,因為我在京城里幫師傅打理鋪子的事已在村里傳了開來,再加上這兩年我又不時托人送銀錢回家,讓家里的生活環境大改善,不僅有錢可以翻修屋子,還有錢可以讓弟弟去讀書,誰不羨慕。

    也因此,現在在村子里,我的名字已經比銀花姊姊更響亮了,因為听說我送回去的錢比銀花姊姊送回家的還要多。老實說,這種比法還挺讓人無言的。

    娘只在京城待了兩天就說要回去了,因為放心不下家里。我把身邊積存的銀兩交給娘要她帶回家去,娘卻又把銀兩推還給我,叫我自己留著。我說我用不到,結果娘一句話就讓我傻了眼。

    「怎會用不到?等你成親就會用到了。」娘對我說。

    成親?老實說我真沒想過這種事,一來因為真的很忙,二來則是很滿意現在的生活,覺得一輩子這樣也不錯。

    爹娘那邊,只要不時送些銀兩回去,生活無虞便沒有問題,弟弟們會長大,會成親生子,可以陪伴照顧爹娘終老,所以不需要我擔心。我可以像現在這樣留在京城陪伴師傅,幫忙師傅經營糕餅鋪,等師弟們長大了、成親了,有能力接手糕餅鋪生意之後,我也差不多可以退休和師傅一起做伴養老了,畢竟我和師傅也不過差了六歲而已。

    我並沒有對娘說明我的想法與決定,因為我知道娘肯定會擔心與反對,但是當師傅也突然對我提起這件事時,我就不得不表明我的想法了。

    師傅一听說我不嫁,立刻就明白我想陪著她的打算,並且持反對意見,不過沒關系,因為我有信心可以說服師傅在這件事情上讓步,只是我們師徒倆都還沒開始爭論,雲彩姊姊就突然從外頭跑了進來,說大人回來了!

    大人?大人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可能回來了?

    我整個人都被驚呆了。

    大人真的回來了,平安無事,完整無缺的回來了,沒有死。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大人回來不久後就升官從吏部侍郎變成了吏部尚書,然後懸而未決的太子人選也有了決定,竟是當年謀逆被囚的七皇子,原來當年的謀逆是一場陰謀,七皇子是無辜清白的。然後朝廷好像因此紊亂了好一陣子,大人也為此每天都忙得不見蹤影,讓師傅不只一次哀嘆大人有回來跟沒回來差不多。

    朝廷的事我不懂,也沒興趣懂,不過每每听師傅哀嘆抱怨大人的忙碌真的很好笑。

    這對夫妻即使分別數年,重逢後也沒半點生疏狀,一如既往的恩愛與幸福,真的很讓人羨慕。

    對了,同樣分別多年重逢的夫妻,還有孔家二房那兩對父子檔夫妻,老的那對沒什麼好說的,年輕那對夫妻卻在重逢沒多久就成了京城里的大丑聞,因為听說那位孔家的二奶奶竟然偷漢子被抓奸在床,奸夫yin婦最後下場是被活活打死。

    這糟心的事就不提了,咱們言歸正傳。

    因為大人的回歸,讓師傅對我的親事更上心,但我不想嫁的決心卻沒有改變。

    師傅被氣極了,抓著我逼問我為什麼,不給出一個能夠說服她的答案的話,就自個兒相個人,又或者由師傅替我相個人,然後乖乖地坐上花轎出嫁。

    我被逼得無奈,只好與師傅開誠布公了。

    我告訴師傅,我的手藝完全傳承于師傅,雖然師傅並未限制我不許另立門戶,但我卻從未有過想背叛師傅的想法。但是一旦成了親,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夫家要我用這手藝自個兒開店賺錢背叛師傅,我是听或不听?我不想陷入兩難的抉擇。這是其一理由。

    其二,我已習慣了現在自由出入的生活,成親之後,要我待在內院里當個賢妻良母我恐怕會很難適應,但若想找到一個像大人這麼寬容寵溺妻子的相公則是太難。我真不想委屈自己。

    其三,師傅和大人的感情令人羨慕,我耳濡目染了這麼多年,難免會對婚姻與未來夫婿有所期待與憧憬,但這世間又有幾對夫妻能像師傅與大人這樣?期待愈高,失望愈大,我還是別自找罪受比較好。

    師傅听後有些難過,眼眶泛紅,低聲的對我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聞言卻笑了出來,伸手擁抱著師傅,說,︰「遇見師傅和大人是我今生最大的幸運,如果這個幸運必須伴隨著在姻緣上的小小不幸,我也甘之如飴。」

    我說的完全是肺腑之言。如果人生能夠重來,我依然希望能夠遇到師傅與大人,因為光是看他們幸福我便也覺得幸福。

    現在的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況且未來還很長,誰也不知道將來我又會遇見什麼人,遇見什麼事,人生會不會又因此而轉了個彎呢?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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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幸福到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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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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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歲月匆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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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天降蕭牆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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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祖孫終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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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夫妻俱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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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施玲香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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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寵妻孔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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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夫妻相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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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幫忙到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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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糾結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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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驚天陰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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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滴水報涌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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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驚見孔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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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會業很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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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進京城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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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變成羅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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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施家大小姐

    大齊王朝承景二十五年,國運昌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京城富商施家的西側暮雨院里靜謐非常,身著一身金絲海棠花長襖,配著淡黃色百褶裙,有著一張瓜子臉,膚色白皙水嫩,靈眉秀目,有如出水芙蓉般的施家大小姐施玲蘭正眉頭輕蹙的坐在半開的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院里的丫鬟婆子們見狀,動作不由自主的全都放輕盈了起來,深怕影響到大小姐思考。

    大小姐是老太爺指定的施家百年糕餅鋪的繼承人,在府中地位僅次于老太爺,連老爺和夫人都不敢隨意插手有關大小姐的任何事。

    施家是京師富商大戶,施家糕餅鋪已傳承百年,名下店鋪專賣各式小點糕餅,走口味獨家、造型華美的精致路線,因送人自用兩相宜,頗受皇親貴族、千金名媛喜愛。

    施家傳承到施玲蘭這一代沒有兒子,施玲蘭的母親李氏只生了施玲蘭這麼一個女兒,隔年便因病而逝,施父再娶填房程氏十余年也只生了一個女兒施玲香,為施家三小姐,另外還有三名庶女,分別為二小姐施玲音,四小姐施玲盈和五小姐施玲巧,年近不惑之年的施父至今別說嫡子了,連個庶子都沒有。

    施玲蘭從小聰慧無雙,深得祖父施郎的喜愛,隨著孫女一個個誕生,卻遲遲等不到一個可以繼承施家香火的男孫出世,施郎也不再期待了,直接將聰慧的嫡長孫女當成施家繼承人來養育,不僅讓她在內宅當富貴嬌養的嫡女千金,也將經營手段、糕餅秘方等一一傳授給她,同時為她相看適合入贅施家的夫婿,只等她婚後接手家業。

    施玲蘭現年十七歲,三個月後即將成親。

    這門親事是在去年定下的,對方同樣是京城富商孔家,專營布匹絲綢買賣的生意,除了布莊外,近年還經營起了繡坊,旗下繡娘個個手藝精湛,好評不斷,未來可期。

    孔廷宜是孔家二房的嫡次子,相貌俊朗,才學平平,最愛風花雪月、吟詩作對,但比起只會吃喝玩樂的紈褲子弟又好上太多,加上兩人商家的身分背景又都挺相似的,才會讓祖父相中。不過祖父私底下曾對她說過,此人生平無大志,性子又軟弱好拿捏,入贅後沒本事吃里扒外,這才是他選擇對方最主要的原因。

    對此,施玲蘭毫無想法,自古姻緣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子女的是沒有置喙的余地的。

    況且,她又不是要嫁到夫家去,那樣沒有一個知冷知熱的聰明夫婿可依靠,未來在婆家的日子的確會很難熬。可她的夫婿是要入贅施家的,成親後便住在施家,住在這個人事物皆是她所熟悉並了解的施家,所以她很安心。

    可是誰又想得到,就在她婚事底定之後,程氏竟然被號出喜脈。三妹玲香都已經十三歲了,沒想到竟然還會有這種奇跡出現。

    祖父得知這個消息自然高興不已,倘若程氏這回生下的是個兒子的話,那麼施家就有後了。

    那麼她呢?還需要入贅夫婿嗎?她不禁疑惑的問。

    祖父怔愣了下,也為這件事糾結不已,幸運的是,程氏的產期在她成親前三個月——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一切都等孩子出生了確定男女之後再說還不遲。

    所以,這幾天施玲蘭才會特別的心事重重,因為她的命運將在這幾天內決定,如果母親生下的是妹妹,那麼一切照舊,反之若是個弟弟的話……

    「唉。」

    不由自主的,施玲蘭輕嘆了一聲。

    她當然希望祖父有孫子,爹爹有兒子,但是一想到她得因此嫁到孔家去,她就千百個不願意。

    不是她膽小懦弱不經事,也不是她性子傲慢瞧不起孔家人,而是孔廷宜根本就靠不住!他若是入贅施家也就罷了,不管他性子弱或是怎樣她都不在意,因為做主的人是她,但是若進了孔家門,還有她這個小媳婦插嘴的余地嗎?更別提是做主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也令她對嫁進孔家充滿了反感。

    餅去幾個月,祖父為了讓孔廷宜對施家以及她這個未婚妻有所認識與熟悉——以防萬一施家又多了個小小姐,祖父依舊經常會邀孔廷宜上門做客。可是誰也料想不到這樣來來去去了幾回,孔廷宜竟然和她的三妹妹玲香看對了眼,兩人有了私情。

    一個是她的未婚夫,一個是她的妹妹,兩個人這樣做不僅只是打她的臉而已,也是在打施家的臉。

    這件事絕不能外傳,也不能讓祖父知道,祖父若是知道了這件敗壞門風的事定會被氣出病來,加上年紀又大,她真怕會有個萬一。

    所以,在收集了確切的證據之後,她讓人將玲香請到暮雨院來,開門見山的給她兩個選擇。

    一是,她將這件事告訴祖父,讓祖父立刻找戶人家將她親事定下,等明年十五及笄便讓她出嫁。

    二是,在她成親前安分些,不要再做出任何會讓人起疑或產生流言的舉動,若是她能做到的話,她不介意在成親之後做主讓孔廷宜納她為妾,成全他們倆的情意。

    不過她也坦白的告訴玲香,如果她真的想和孔廷宜在一起的話,這輩子就只能當個姨娘,永遠得低人一等,若是生了孩子,孩子也只能叫她姨娘,不能喚她母親,要她最好想清楚些。

    她沒說其實還有第三條路,那就是趁早斬斷情絲,繼續做她的施家三小姐,慢慢等待屬于她的姻緣到來。她不是不說,而是不想被誤會她棒打鴛鴦,這第三個選擇除非是三妹妹自己想通,否則所有的善意在她眼中都會變成惡意。

    對于這件事,老實說她相當的不悅,但卻沒有對玲香發脾氣,因為比起養在深閨,沒見過多少世面的姑娘來說,日前已舉行過加冠禮的孔廷宜才是罪魁禍首,他又不是個小孩子,難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男女七歲不同席,即使面對的是未來的小姨子,也該要避嫌嗎?他不避嫌也就算了,竟然還與玲香私相授受,這讓她怎能不反感?

    因此,她由衷希望玲香選擇第二條路走,未來成親等她誕下嫡長子之後,他大可夜夜宿在他的真愛香姨娘那里,不要理她最好。

    「唉。」

    想著想著,施玲蘭忍不住又嘆了一聲,接著她搖了搖頭,將這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拋到腦後,不想再為這已經發生的事心煩,因為比起這事,眼前還有——

    「小姐。」她的丫鬟春晴匆匆的走進房里,打斷她的思緒,面上有些激動的朝她喊道︰「夫人要生了!」

    施玲蘭騰地一下子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不是說還要十來天嗎?」她脫口道。

    「奴婢也不清楚,距離大夫所說的日子的確還有十天。」春晴眉頭輕皺的說。「听海棠院的秋霜姊姊說,夫人昨天還好好的,但今早用完早膳不久之後肚子便疼了起來,說是孩子要生了。」

    用完早膳不久後……那麼至今也快要兩個時辰了,她竟然直到現在才听見這個消息。

    「現在情況怎麼樣?」她沉聲問道。

    春晴答道︰「听說穩婆在一個多時辰前就已經來了,大夫也到了,老爺不久前也去了海棠院,老太爺得知消息後並沒有過去,但卻叫福伯守在那里,有進一步消息要立刻通知他。」福伯是老太爺的侍從,從小服侍老太爺至今,雖然名義上是個下人,但在施家中地位超然,連老爺和夫人都得敬他三分。

    「小姐,咱們是不是也該趕緊過去?」春晴提點的問道,擔心去得太遲會落人口舌,畢竟老爺都去了,老太爺也派了福伯過去,小姐至今還在暮雨院里,實在不該。

    施玲蘭點頭道︰「是該要過去,走吧。」

    她有了一個弟弟,沒想到母親竟然真的替施家生了個男丁,祖父得知此事之後,親自跑到海棠院來看孫子,整個人笑得闔不攏嘴。

    案親也一樣開心,不,應該說施府里里外外的所有人,不管是主子或是下人,沒有一個人不開心的。因為祖父一句「通通有賞」,讓大伙頓時多了一個月的月例錢賞銀可領,大伙怎會不喜笑顏開?府內大概只有她在強顏歡笑。

    施玲蘭感覺有些苦澀,她當然也替祖父和父親開心,畢竟這個孩子是他們盼望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盼來可以延續施家香火的子嗣,往後祖父再也不需言不由衷的說有她就好,背著她時又忍不住偷偷地咳聲嘆氣。

    可是相對的,施家有了繼承人之後便不再需要她,不再需要孔廷宜入贅,這麼一來她就只能嫁到孔家去了。

    這個結果真的讓她相當的無奈,祖父也覺得對她很抱歉,因為當初若不是為了要入贅的話,以她的條件絕對可以配得上更好的人,像孔廷宜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貨色根本就配不上她,然而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太遲了,因為她和孔廷宜早已訂親,想反悔都來不及——就算來得及,以施家百年糕餅鋪重誠信的原則,也不可能毀婚,所以她根本沒第二條路可走,只能選擇認命。

    或許,這原本就是她的命吧?

    抑郁了幾天,她因選擇了認命而不再多想,因為想再多也無濟于事,不能改變什麼。可是她不想,不代表對她深感歉疚的祖父不會想。

    那天她便被祖父叫到書房告知了一件她也分不清楚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的消息。

    施郎對她說︰「蘭兒放心,雖然你得嫁到孔家,但祖父絕對不會讓你在那邊受委屈的。祖父會給你準備很多嫁妝,除了明面上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妝外,還有一些田莊和鋪子的地契以及現銀,這些東西你要收好別讓孔家人知道了。另外孔家也已經答應了祖父,孔廷宜今生除了你之外,不會再有其他妻妾。即使他現在房里那兩個通房未來懷了身孕,孩子也會養在你名下,沒有母憑子貴抬為姨娘的可能,你盡管放心。」

    她聞言後情緒太復雜,一時也理不清是悲是喜,只覺得疑惑與訝異。

    「孔家怎會答應這種事?」她不解的問道。

    「想要獲得大筆的嫁妝,不付出一些代價又怎麼獲得到呢?」施郎有些不屑的哼聲道。

    施玲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淡淡的哀傷,還有一些可悲。她都還沒嫁過去,孔家已在算計她的嫁妝,等她嫁過去之後,那一百二十八抬嫁妝還會屬于她嗎?難怪祖父要額外給她一些田莊和鋪子的地契以及現銀,而且還特別交代她別讓孔家人知道了,原來如此。

    為此,她因認命而在近日逐漸平復的情緒又起波瀾,令她連續好幾天夜不成眠,精神萎靡,食欲不振,身子也變得虛弱了起來,然後一不小心被涼風一吹,竟然就生了病,染上了傷寒。

    第一次她真的覺得自己好沒用。

    四位妹妹連袂前來探望她,當她看見三妹妹玲香,這才猛然想起她對玲香的承諾,答應等她及笄之後要讓孔廷宜納她為妾的事——玲香最終果然不負她所望,為了情愛而選擇了第二條路。只是當初她怎麼也沒想到事後會發生這一連串的事,這下子她該如何向三妹妹解釋她無法遵守當初的承諾了?

    頭好痛。

    「大姊,你怎麼了?不舒服嗎?」看見她伸手揉額角,四妹妹玲盈關心的問道。

    「頭有些疼。」她蹙眉答道。

    「都是妹妹們的錯,不該在這里待太久,打擾到大姊的休息。」三妹妹玲香自責的說,說完立即起身朝與她一同前來的四妹妹玲盈道︰「咱們也該走了,讓大姊好好的休息。」

    施玲盈對三姊點頭,然後轉頭又對大姊柔聲說︰「大姊,你好好休息,過些日子妹妹再來看你。」

    「好。」施玲蘭對四妹妹微笑點頭道。

    「對了,差點忘了。」突然間,三妹妹玲香伸手拍了下自己的額頭,然後從袖里拿出一個香囊遞給她,說︰「大姊,這是妹妹特地從母親那里要來的香囊,里頭放的是一些對傷寒有益的香料。這可是外祖母傳給母親的獨家秘方,妹妹我上回得了傷寒,鼻子塞得難受,就是靠它才沒那麼受折磨,你試試。」

    施玲蘭伸手接過三妹妹遞來的香囊,放在鼻下聞了下,只覺得一股清涼舒暢,帶著一股淡雅花香的沁涼味瞬間鑽入鼻間,令她原本有些塞住的鼻子與沉悶的胸口頓時通暢舒服了不少。

    「謝謝你,玲香。還有麻煩你幫我跟母親致謝與致歉,這段日子沒能去向母親請安真的很抱歉。」施玲蘭愧疚的說。

    「大姊,你說什麼呢?你又不是故意的,是生了病沒辦法,母親不會怪你的。好了,我們走了,大姊好好休息,早日康復。」

    看玲香的模樣,似乎還不知道孔家答應祖父不讓孔廷宜納妾的事,這個問題究竟該怎麼解決呢?又不能對祖父說她之前曾答應的事,因為有後果必有前因,她又怎麼能讓祖父知道玲香與孔廷宜私相授受呢?祖父會被氣壞的。

    懊怎麼做,到底該怎麼解決這件事呢?她愁腸百結。

    不確定是不是受情緒的影響,隔日醒來她只覺得腦袋沉重,渾身無力,病似乎又加重了許多,連呼吸都變得困難重重,也幸好有香玲送她的那只香囊,讓她呼吸能順暢些,沒太難過。

    可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她原本以為只要喝些藥,休息幾天就會好的病卻愈來愈嚴重,等她發覺不對勁時她已病入膏肓,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是誰要害她,為什麼要害她,怎有膽害她?她想不出來。

    施家仍然是祖父在做主,她又是祖父明定的繼承人——她一時忘了那個才出生一個多月的弟弟,究竟是誰膽敢謀害她這個繼承人?

    腦袋昏沉,身體虛弱的她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事的時候,她得先保住自己的命才行,于是使盡全力讓身邊的丫鬟明白有人害她,讓丫鬟盡快去找祖父來救她,怎知祖父卻因分店出了事,早在三天前便已離府前去處理,至今未歸。

    也就是說,害她之人早計劃好一切,看準現在謀害她,她也求救無門,更容易得手?

    是誰,到底是誰?她自認沒對不起任何人,也沒得罪任何人,到底誰想置她于死地?

    她還不想死,雖然她對于即將嫁入孔家,嫁給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孔廷宜有些微詞與不願,但她從沒有過想死的念頭。她年輕,聰慧,才華洋溢,有抱負又有理想,即使未來在孔家待不下去也有本事自食其力,樂觀進取的活下去,她從沒想過要死。

    到底是誰?

    孔家?孔廷宜……玲香

    她倏然睜大雙眼,告訴自己這不可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她拒絕相信是玲香下的手。即使玲香有動手的理由——得知將來孔廷宜若娶了她便不能再納妾,對她懷恨在心。但是玲香才多大的年紀?絕不可能做得出這種謀害嫡姊的事,絕不可能!

    然而,愈不可能的事卻愈有可能發生。

    就在她的病情倏然轉遽,隨時都可能咽下最後一口氣時,玲香前來探望她,在將房里服侍她的丫鬟全都借口趕了出去之後,露出得意與仇恨的表情對她說︰「沒錯,是我做的。」

    為什麼?她虛弱得說不出話,只能用震驚、難以置信與哀痛的神情無聲的問。

    她自認從未對不起這個三妹妹,即使在知道她與她的未婚夫私相授受,有了苟且之後,她也沒將這件事捅出來,反而還給了她選擇的機會,成全她的覬覦,她為什麼還要害她?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施玲香冷笑著說。

    「因為我討厭你。」施玲香咬牙切齒的恨聲道,「憑什麼祖父只喜歡你,只對你好?所有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連爹娘都不及你。憑什麼?就因為你是嫡長女,因為你聰明嗎?笑死人了,在我看來你根本蠢笨如豬,連我恨你都不知道,還這麼輕而易舉的就中計,絲毫沒懷疑我送你的香囊里是不是摻了毒藥在里面。」

    施玲蘭震驚的瞠大雙眼,不相信她會如此膽大妄為,香囊里若是真摻了毒藥,到時候一問便知香囊是她送給她的,到時她也難逃謀害嫡姊的罪名。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施玲香嘲諷道︰「沒有人查得到的,即使查到了也會歸咎于意外,不會怪我的,因為香囊本身並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里頭的某種香料和你窗外傳來一陣又一陣的花香,兩相結合才會產生劇毒,這完全就是意外,怪不到我頭上的。」

    施玲蘭瞠目瞪她,簡直難以相信眼前這狠毒又心計深沉的人是她才十四歲的妹妹。

    「你也別怪我,是你先對不起我的。不然我雖然恨你,也不至于會要你的命。」

    是她先對不起她的?這話從何說起?施玲蘭只覺得莫名其妙。

    「你以為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加上孔家為了聲名絕不會泄露那件事,你就能高枕無憂嗎?你不僅卑鄙歹毒還言而無信,竟然用這種方法拆散我和廷宜哥哥。你休想得逞,廷宜哥哥是我的,他愛的人是我!如果他今生不能納妾,只能有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也是我,絕對不會是你!」

    看著施玲香滿臉妒恨的神情,施玲蘭恍然大悟,終于明白。原來還是為了孔廷宜嗎?她實在想不透那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有什麼地方值得玲香喜歡的,竟然為了那樣的家伙弒姊,玲香真的是瘋魔了,這樣感情用事的人竟然還妄想得到祖父的喜愛與重視,真是可笑至極。

    她就要死了嗎?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年紀輕輕就死于非命,更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死法。

    祖父若得知她的死訊一定會很難過吧?從小到大捧在手心細心教導呵護的孫女在他出門一趟回來就已喪命,而且還是因一個小傷寒而病死,祖父絕對會追究到底吧?但即使如此又如何呢?誠如玲香所說的,結果就是一個意外,若真不放棄往下追查到底,追根究柢得知她的死因源自于祖父對她的疼愛的話,那祖父該會有多傷心,多自責啊?

    她不想死,不想讓祖父為她傷心自責,不想讓心狠手辣的施玲香順心得意,不想傾盡全力學了一身的才藝與手藝,最後卻連展現的機會都沒有就死于非命,她真的不想。

    但她的呼吸卻愈來愈困難,眼皮愈來愈沉重,意識也愈來愈模糊,模糊……模糊——

    她不要死,她不要死!

    使盡全力讓呼吸沖過喉嚨,進入肺部,施玲蘭頓時猛然咳了起來,「咳……咳咳……」她感覺自己就像要把心髒從身體里咳出來一樣難受,喉嚨也痛到不行。

    「醒來了,醒來了!」

    「老天保佑,這孩子終于醒過來了。」

    「是啊,老天保佑,這麼乖巧的孩子若是這麼死了就真是老天無眼了。」

    「太好了,醒來就好,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跟羅家妹子交代呢。」

    施玲蘭還沒睜開眼楮,便听見周遭響起這一連串嘰嘰喳喳慶幸的話語,令她有听沒有懂的滿心疑惑。她的周圍似乎圍繞了許多人,但她完全不知道這些人是哪里來的,口中說的孩子是在指她嗎?她都已經是十七歲的大姑娘了,怎麼會是孩子呢?

    「讓開,讓開,那孩子的爹來了。」

    爹?施玲蘭還來不及多想,整個人驀然就被抱起,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心兒,心兒,你不能死,你若死了教爹以後怎麼辦,要怎麼對你娘交代,你別嚇爹,不要死,快點醒過來啊,心兒,心兒。」

    「羅夫子,羅夫子,你女兒沒死,已經被救活過來了。」有人說。

    「真的嗎?心兒心兒,你听得到爹說的話嗎?听到就睜開眼楮看看爹,讓爹知道你沒有事,讓爹知道你還活著。心兒,拜托你睜開眼楮,拜托你。」

    雖然不知道這人口中的心兒叫的是誰,但他語氣中的冀望與絕望,驚恐與害怕卻讓她的心隱隱震動著。她的爹可曾如此為她擔憂過?即使她病得快要死了,也不見他到房里來探望過她一次,一次都沒有。如果她的爹曾為她如此擔心受怕過一次就好了。

    不由自主的,她緩慢地睜開眼楮,只見一張面黃肌瘦,淚流滿面,臉上全是焦急、驚恐、害怕又帶點驚喜神色的男子正目不轉楮的盯著她看。

    接著下一瞬間,她再度被擁進那個溫暖的懷抱中,也就是眼前這男子的懷抱里,然後听著男子用心有余悸的語氣,哽咽的訴說道︰「心兒!太好了,你真的沒事,太好了,太好了,嚇死爹了。」

    心兒是誰?她想問,但喉嚨卻疼痛得讓她無法開口說話。是傷寒加劇引起的嗎?沒辦法開口說話,她只能自己看,自己猜,自己想,眼前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抬眼迅速看了下四周,發現自己屋內,不,正確說法應該是她在野外,因為望眼可及處,除了包圍著他們的人之外便是一片蔥郁森林,還有一條河在不遠處流淌著。

    看到河,她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自己渾身濕淋淋的,難怪她會覺得冷,覺得擁抱她的懷抱溫暖。

    但是她實在想不通自己怎會從暮雨院的廂房跑到這里來,這里究竟是哪里?以及現今依然緊緊地擁抱著她,自稱是她爹,又不斷喚她為心兒的人究竟是誰?如果心兒真是眼前這人的女兒,他所表現出來的所有情緒都是真實的,那麼他又怎會不認得自己的女兒,她明明就不是他口中的心兒,而是施玲蘭啊,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覺得腦袋一片紊亂,還有些疼痛。

    她習慣性的伸手想揉揉額角,卻在看見自己所舉起來的手時,頓時渾身一僵,震驚得呆若木雞,腦袋一片空白。

    「羅夫子,你還是趕緊帶你女兒回家,讓她換套干的衣服穿吧,再這樣下去,她會得病的。」

    「對對對,得趕快回家才成。心兒,你有力氣走路嗎?如果沒有,爹背你回家。」

    「羅夫子,你自個兒什麼身子,哪有力氣背人啊?我來吧。」

    「什麼你來啊?男女授受不親。走開點,我來。」

    「麻煩你了,李大嫂。」

    「說什麼呢。」

    施玲蘭渾身力氣像是被抽走般的虛軟無力,被一個胖大嬸背到背上,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回家。她的腦袋還是一片空白,震驚到無法正常運作。

    她看著無力的垂在胖大嬸胸前的那雙手,那是一雙粗糙而且瘦削的雙手,和她原本白嫩縴細的玉手有著雲泥之差。這雙粗糙像是做盡所有粗重工作的手,怎麼可能會是她的手呢?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可是當她試著動動右手,那只粗糙的右手便動了動,她又試著動動左手,那只粗糙的左手也隨之動了起來,握拳,松開,再握拳,伸出食指、中指,收起食指、中指,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那雙粗糙瘦削的雙手都隨著她的想法動作著,沒有絲毫的遲疑,也沒有絲毫的誤差。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這樣呢?這雙手明明就不是她的手,是別人的手,和她的手天差地別……等、等一下,別人?難道說,難道說——

    施玲蘭倏然舉起那只粗糙的右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感覺瘦骨嶙峋之外,還感覺皮膚干燥而且粗糙。這不是她的膚質,不是她的臉,也不是她的手,那麼這是誰的臉,誰的手?

    心兒。

    這兩個字驀然從她腦袋里冒了出來,但是這怎麼可能呢?她明明就是施玲蘭,怎麼會變成心兒呢?不可能,不會有這麼離譜的事情發生的,絕對不可能!

    她是施玲蘭不是心兒,她是施玲蘭不是心兒,她是施玲蘭,是施玲蘭——

    紊亂的腦袋在大受沖擊下,讓她再也承受不住的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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