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著銅鏡中的容顏,喻詠歆忍不住贊嘆,美啊,怎會有人貼上胡子還貌美如花?這等容貌若是生在二十一世紀,當個名模就賺翻了……五年了,偶爾還是無法適應自個兒是這張容貌的主人。
「小姐昨日才熱熱鬧鬧辦了及笄之禮,今日就女扮男裝溜出去,不好吧。」平兒是喻詠歆的大丫鬟,平日沉穩內斂,可是此時面色蒼白。
「是啊,小姐能不能別再給奴婢們添麻煩了?」樂兒也是喻詠歆的大丫鬟,人如其名,活潑好動,可是這會兒都蔫了。
斜眼一睨,模樣嬌媚可人,可是從她嘴里吐出來的話,真教人恨不得她是啞巴,毫無氣質可言。「羅唆,又沒叫你們兩個跟著女扮男裝。」
樂兒不服氣的撇了撇嘴。「小姐沒叫奴婢們跟著女扮男裝,還不是因為對奴婢們沒信心,擔心我們露餡了,讓人認出你是寧國公府的小姐。其實奴婢們不跟著小姐,相熟的人還是能瞧出來小姐是女兒身,小姐的胡子貼得太不自然了。」
「不自然嗎?」喻詠歆趕緊將目光移回銅鏡,還好啊,不過畢竟是假的,視覺上難免會產生不協調的感覺。
「還有,小姐的聲音嬌滴滴的,只要耳朵不聾,都听得出來小姐是個姑娘家。而且誰家不知、誰家不曉,整個京城會玩這種女扮男裝游戲的人也只有寧國公府的小姐。」樂兒再接再厲,還不忘再一次強調她的身分。
喻詠歆雖是庶女,卻是寧國公府唯一的小姐,因此頗為受寵,尤其十歲那一年意外落水救起之後,一改嬌柔軟弱,變成了武痴,成天在拳腳工夫上面琢磨,真正有了寧國公府主子的模樣,更是贏得眾人的寵愛,就連嚴厲出名的老寧國公都對她另眼相待。
其實會有這樣的轉變,只有喻詠歆心知肚明,當時意外落水被救起的她,已不是原來的寧國公府小姐了,這個身體里面住了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二十歲女子——葉薇姍。葉薇姍家里是開武道館的,從小就有武術天分,那年一陣天搖地動之後,她被掩埋在瓦礫堆底下,苦苦等待救援的過程中,終于禁不住痛苦的閉上眼楮,怎知雙眸再一次接觸光明,她竟變成剛剛從鬼門關救回來的十歲姑娘,置身在一個一無所知的時代——大秦國,還是布置典雅大氣的寧國公府。
第一眼見到唯有古裝劇才會出現的畫面,她有如被雷劈到,滿腦子都是開玩笑對不對?作夢嗎?演戲嗎?多眨幾下眼楮會不會回到現實?然而這些圍在床邊開心的謝天謝地的人,終于讓她不得不接受現實——她穿越了。
漸漸冷靜下來,從眾人拋出來的話語中,再以腦子混亂為由,她詢問到自個兒穿越到哪兒了。
總之,她很慶幸此大秦非彼大秦,沒有與築長城的秦始皇扯上關系,安全多了。根據她事後查到的史料,推斷此時有點像南北朝,至于地理位置,因為地名陌生,她也搞不清楚,反正大秦的北西南都有敵對的國家。還有,喻詠歆的祖父老寧國公是立有大功的將軍,兒孫雖承其爵位,但其實也是護國將軍,個個能殺能打,威風極了。
既來之,則安之,如何在這個時代生存下來比抗議發牢騷更有意義。
她于是以喻詠歆的身分活下去。
「你這個丫鬟被我慣壞了,口無遮攔!」喻詠歆舉起右手往樂兒的額頭敲下去。
「這是實情,說起寧國公府的小姐,人家記住的不是美貌,而是喜歡女扮男裝當大俠。」小姐的容貌在京城不排第一,也是第二,可是卻成天舞刀耍劍,英姿颯爽,迷倒的不是王公貴人,而是千金小姐。
「是啊,這是實情,可是母親不愛听,更容不得一個丫鬟對主子指手畫腳。」在大秦上哪兒找到她這樣的好主子,沒辦法,受過現代教育,沒有尊卑觀念,只有人權主義,又是個大剌剌的人,無法用規矩約束奴婢,不將她們慣壞還真是難啊。
「我只是在小姐面前說,可不敢到處亂說。」
「隔牆有耳。」
「芳馨院的丫鬟都是小姐一手調教出來的,不敢到外面丟小姐的臉。」
此話何解?是她在外面丟自己的臉,與丫鬟們無關?好吧,在喜歡標新立異的時代生活過,她承認自己對「形象」的觀念略微淡薄,丟臉還不自知,以後改進。
「好啦,別羅唆了,去瞧瞧,舞兒究竟好了沒?」扮男兒身時,她不帶平兒和樂兒出門,因為她們兩人是弱女子,遇到拳腳齊發的情況,她還要分心保護太累了,還不如帶個能當幫手的丫鬟。
噘著嘴,樂兒慢吞吞的轉身走出去。
「夫人說了,小姐絕不可以再穿男裝四處亂跑了。」平兒再勸。
「我們會從後門偷偷溜出去,而你,只要管好芳馨院內所有丫鬟婆子的嘴巴,一兩個時辰之後,我們就回來了,母親不會知曉。」
「小姐可能過些時日就要議親嫁人了,還是多待在府里繡花吧。」
繡花?難道待在府里繡花就更容易嫁人嗎?喻詠歆搖頭嘆氣兼翻白眼。「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正值青春年少的年紀,怎麼說話和想法像個老太婆似的?」
平兒很苦惱。「小姐又說一些讓人听不懂的話。」
「听不懂就算了,什麼都要听得懂,那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真正讓人覺得很累的是小姐。」這是平兒的由衷之言,小姐落水被救起之後,完全變了一個人,喜歡作怪、喜歡玩耍……因為小姐落水之時撞了頭,許多事迷迷糊糊忘光了,可是有些事又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這句話是小姐說的,她雖听了進去卻不懂。總之小姐花樣百出讓人應付不來,
喻詠歆斜眼一瞪。「你們這些丫鬟真的被我慣壞了,連主子都敢編排!」
平兒真是委屈極了,芳馨院有哪個丫鬟婆子不怕小姐呢?不是因為小姐會苛待奴婢,而是小姐腦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完全教人摸不透,每回的吩咐都教人疲于奔命。
「你是不是覺得很委屈?」
「不敢。」
「沒關系,你想當姨娘,我也一定會成全你。」她可是擁有現代自由的靈魂,很懂得尊重人。
「不敢不敢。」平兒真是嚇壞了,小姐怎麼老愛說一些教人膽顫心驚的話?
瞧她臉色都發白了,喻詠歆也不再逗她。這個時代尊卑貴賤階級分明,不少奴婢想藉著爬上主子的床,成為侍妾,以圖翻身,可是錦衣玉食之下,又有幾個人可以安穩度日?平兒很聰明,無論當奴婢或侍妾,重要的是主子。
「舞兒怎麼還不來呢?」說著,喻詠歆就見到舞兒像個老頭兒般緩緩走進來。
舞兒是三等丫鬟,是喻詠歆自個兒買回來的,原本就是想訓練一個幫手,而舞兒也確實擁有練武的資質,幾年下來,身手並不輸給府里一般的侍衛。
「你怎麼了?困在茅坑出不來嗎?」喻詠歆戲謔的挑眉。
舞兒好委屈的嘟著嘴,樂兒姊姊嘮叨的本領真是太可怕了,小姐為何不讓平兒姊姊來喚她?平兒姊姊溫柔多了,就算訓話也是軟綿綿的。
見到舞兒的表情,喻詠歆就知道怎麼一回事,樂兒不懂得隱藏情緒,喜怒哀樂表達直率,就某一方面來說,與她相似,不過她畢竟是穿越人士,見識多,懂得變通這一種生活技能。
「挨罵不會讓你少一塊肉,別擱在心上,待會我請你吃悅滿樓的雪花糕。」喻詠歆不想再廢話的直接拉著舞兒走人,她可是很有時間觀念的,約了人遲到就不好了。
悅滿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听聞背後靠山很硬,是幾位親王世子爺出資開設。這里也是京城權貴最愛的酒樓,不只因為有美酒佳肴,更因為這里的店小二都經過嚴格訓練,嘴巴比蚌殼還緊,想從這兒打听消息,門兒都沒有。
悅滿樓有三層樓,二三樓臨窗全是雅間,而面對的是京城最有名的春上湖,湖邊植滿了垂柳,在春風中搖曳生姿,別有一番風情。
喻詠歆坐在三樓東三房,像個憑欄賞花的閨閣千金倚著窗邊,看著柳樹下賣身葬父的姑娘,回想三年前她與和親王世子韓文仲的相遇——?
「走走走,別在這兒擾亂我們做生意。」衣衫襤褸的姑娘正對店門口「擺攤」已經殺風景了,還賣身葬父,悅滿樓的店小二凶巴巴的出來趕人。
「小二哥,求你可憐可憐奴家,奴家的爹還在家里等著銀子安葬。」說著,姑娘的眼淚嘩啦嘩啦滾下來。
瞧這場景,就是有錢人欺負窮人的模樣,真是教人不爽,寧國公府最有俠義情操的 公子 喻詠歆,無法坐視不管,女扮男裝的她將剛剛準備踏進悅滿樓的腳步縮回來,轉個方向來到店小二的身邊。
「人家姑娘已經淪落到賣身葬父了,多可憐啊,你沒銀子當大爺,在旁邊看著就好,還跑出來趕人,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再說,人家姑娘也不是進你悅滿樓賣身葬父,這兒是大秦的土地,大秦的律法有規定這兒不能賣身葬父嗎?你管好店里的生意就好了,管到人家頭上來,你是吃飽太閑了嗎?」
沒見過生得像個美人兒似的卻氣勢驚人的公子,店小二頓時啞口無言。
這時,韓文仲從悅滿樓走出來,來到賣身葬父的姑娘前面,丟下一錠銀子,一副施舍的口吻,「拿了銀子就走人,別在這里礙著人家做生意。」
賣身葬父的姑娘一雙眼楮瞬間春情蕩漾,媚得教人都起雞疲疙瘩了。「奴家謝謝公子,奴家從今以後就跟著公子了。」
「要跟,你去跟那個多管閑事的小子,若非他,我根本不會掏銀子給一個想爬上爺床的女子。」
雖然從那位姑娘的轉變已經看出詭異了,可是听到韓文仲說得如此直白,喻詠歆一股火氣就沖上來了。「你才是多管閑事的小子,不想帶她回家,干麼給她銀子?她又不是乞丐!」
「我幫你付銀子,讓你多個暖床的丫鬟,還不滿意嗎?」
「你看起來才欲求不滿,需要暖床的丫鬟!」
「你說什麼?」
「我說你比我更需要暖床的丫鬟,怎麼樣?你想打我嗎?」
「公子,好多人在看了。」舞兒後知後覺的趕緊靠過來,用力扯住她的衣袖。
「公子,這是在悅滿樓前面。」韓夜也靠過來提醒主子,這會兒悅滿樓的權貴只怕正張大眼楮看著這出鬧劇。
王爺可以由著世子爺放蕩不羈,卻不喜世子爺落個欺負弱小之名,對面這位凶巴巴的小公子模樣看起來太嬌弱了,對世子爺的名聲不利。
你瞪我、我瞪你,兩人互不相讓,真讓人擔心會打起來。
「那位姑娘跑了。」人群中有人迸出這麼一句話,瞬間化解劍拔弩張的情勢。
喻詠歆轉頭瞪著空空如也的「攤位」,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挫敗,穿來這個時代第一次行俠仗義,卻遇到詐騙集團,這像話嗎?現代老是有詐騙集團,她早就該學乖了,怎麼還會受騙上當?難道在不同的時代,腦子就變了嗎?
「無知!」韓文仲哈哈大笑的轉身走回悅滿樓。
好吧,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她對這個時代的認識不甚多,不清楚這里的詐騙手法,僅此一次,絕對不會被騙第二次了。
可是,她與韓文仲的梁子就此結下,怎麼瞧都不順眼,所以第二次在相同的地方見他調戲一個賣花的小姑娘,她就立刻大喊一聲「你這個不要臉的登徒子」,揮出拳頭撲過去行俠仗義。
兩人大打出手,難分高下,打得真的很爽。
「不要打了,仲兒哥哥……」小姑娘宛若天籟般的聲音多麼好听,可是卻有如一盆冷水朝她臉上潑過來。
這一次她沒有遇到詐騙集團,可是誤會大了,人家竟然是相熟的,這個臉實在丟得太大了,怎麼辦?
「舞兒,我們走了。」她趕緊當縮頭烏龜溜之大吉。
這次之後,她好一陣子不敢再上悅滿樓,可是那兒的點心真是好吃,終究忍不住又去了,沒想到在同一個地方他們第三次相遇。
「臭小子,你接招!」他大喊了一聲就直接殺過來,她只能被迫迎戰。
她畢竟比他年幼,打著打著,就從不分高下變成屈居下風,眼看就要被打扁……
「小姐——?」舞兒心急之下一喊,他的殺氣止住了、拳頭收住了。
從此,她在他眼中就從「不順眼」變成「很有趣」,是啊,沒有一個姑娘的拳頭可以這麼硬吧。然後,他們就此搭起友誼的橋梁,偶爾切磋打上一架,偶爾出城賽馬,偶爾一起上酒樓吃吃喝喝,閑聊之間還意外發現他們竟是鄰居,一個寧國公府,一個和親王府……
思緒從過去的點點滴滴收回來,喻詠歆嬌媚的伸了一個懶腰,眼角正好瞥見立在雅間門口的韓文仲,笑著回頭道︰「你來了啊。」
韓文仲慌亂的從剛剛見到的 仕女圖 回過神來,大步而入,後面跟著貼身護衛韓夜,不過,他靜悄悄的立在門邊,同時將雅間的門關上,而原本站在喻詠歆身側的舞兒也很有默契的退到門邊。
來到喻詠歆身邊,目光正好落在柳樹下賣身葬父的姑娘,韓文仲打趣道︰「這次怎麼不管閑事了?」
「今日沒心情管閑事。」喻詠歆再度懶洋洋的倚著窗台,其實,她不認為每個賣身葬父的姑娘都心思不正,想爬上爺的床,真有人是不得不為,不過,這終究是自個兒的選擇,將來如何,都怨不得人。
「怎麼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柔弱的樣子,可是,竟有著說不出的風情萬種,教他這個見識過各式各樣女子的人都情不自禁失神了。
喻詠歆完全感覺不到韓文仲內心的波濤洶涌,突然坐直身子,孩子氣的噘起了嘴巴。「若是可以不用長大,那該有多好。」
韓文仲右手手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哪有人不想長大?」
「我就不想長大。」
「不長大有什麼好?」
「不長大的好處可多著,不長大就可以拿壓歲錢,不長大哭得淅瀝嘩啦也不會被人家笑話,不長大……言而總之,不長大就可以不做那些不想做的事。」她是不是羅唆太多了?瞧他眉頭都打結了。
「什麼不想做的事?」
「嫁人啊。」
他很慶幸自個兒沒坐在椅子上,要不,**已經貼在地板上,這太驚悚了,他都還沒娶妻,她怎麼就要嫁人了?「你要嫁人了?不是剛剛及笄嗎?」
「就是因為及笄了,母親才開始幫我相看親事,煩死人了。」大秦姑娘及笄之後開始相看親事,二十歲之前一定要嫁人,要不,就成了老姑娘,不是嫁人為妾,就只能當繼室,不然,就是嫁給沒錢娶老婆的窮小子。總之在這個時代,她沒有權利當個單身貴族。
韓文仲愣住了,他都忘了,姑娘及笄之後就會相看對象,然後議親嫁人。
「嫁人了就沒了自由,想上哪兒都不方便。」其實當姑娘也不是多自由、多方便,可是生在都是武官的寧國公府,規矩不多。
他知道這是常理,但是這種感覺真是不舒服。「相看了哪些對象?」
「不知道。」
「不知道?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以不知道?」韓文仲不自覺激動了。
「我快煩死了,只想找你吐苦水,哪有心思管相了哪些對象?」
「此事如此重要,怎能不弄清楚?你趕緊回府里問個明白。」
「這會兒就回去了嗎?可是我還沒喝茶。」她可是很有禮貌,想等他來了,點上一壺熱茶,叫上幾道點心,然後再慢慢說給他听……怎麼本末倒置了呢?
「以後我天天請你喝茶,你先回寧國公府問明白。」
「何必如此著急?至少先喝杯茶,吃上幾個點心。」她來到這兒最能夠適應的就是吃食了,或許習武之人胃口原本就比常人好,她無條件接受這兒的食物,甚至迷上各家酒樓的點心。
「晚一點我派人送過去給你。」
「寧國公府又不是沒茶喝、沒點心可以吃,干麼還要你派人送來?」
「我派人送過去的點心是悅滿樓的點心。」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他索性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別再磨蹭了,趕緊回去弄清楚,難道你不怕嫁個紈褲子弟嗎?」
喻詠歆睨了他一眼,這是指他自己嗎?
她那是什麼眼神?他很風流倜儻的揚起下巴。「我是風流瀟灑。」
唇角一抽,她涼颼颼的道︰「是嗎?」和親王府的世子在京城百姓的眼中根本是紈褲子弟的代表,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為他哭碎心了。
這個丫頭真有急死人不償命的本領,他再也管不住嗓門了,索性命令,「立刻回去寧國公府,先弄清楚相了哪些對象,我隨後就送點心過去給你。」
好吧,她還是先回去弄個明白,在這個時代,嫁錯夫君不是她想離婚就離婚,想甩掉夫君,還得讓夫君休了她,這合理嗎?為了避免此種不合理之事發生,也只能防患未然了。
雖是鄰居,寧國公府的規矩也不多,可是終究男女有別,韓文仲不能直接闖進門見喻詠歆,除了請他的大丫鬟將悅滿樓的點心送到芳馨院,也只能靜待喻詠歆派丫鬟過來傳遞消息。
左等右等,等到天黑了,沒有消息傳遞出來,他索性派人過去打探,得到的消息竟然是——?喻詠歆病了
這是怎麼回事?幾個時辰之前還好端端的人怎麼突然病了?她總是說自個兒很健壯,怎可能說病了就病了呢?
他心急如焚,可是又不能殺進寧國公府,此時不禁覺得可笑,他們是鄰居,怎麼見個面如此困難?往常他們總是事先約好了下次見面之日,若突然想見上一面,總要派大丫鬟假借送鮮果之名傳達,她亦如此。
他記得她的芳馨院位于寧國公府的西北角,據她所言,因為是早產的關系,她娘為了生下她賠上性命,因此她的身子一直很嬌弱,寧國公便讓她搬進僻靜的芳馨院。而與芳馨院一牆之隔的,正是和親王府東北角的崇文居。
崇文居一如芳馨院,不但偏僻,而且幽靜,這兒過去是父親議事的地方,如今父親完全退出朝堂,這兒便空了下來。若他搬進這兒,翻過一面牆,不就可以見到她了嗎?
棒天一早,他說搬就搬,不過是換地方睡覺,其他的就交給丫鬟婆子。
坐在花園的涼亭,泡上一壺茶,韓文仲可不是在欣賞即將入住的崇文居,而是等待天黑了,然後翻牆見人,不過還沒喝上一盞茶,和親王妃就來了。
「你怎麼突然搬來崇文居?」雖然早知兒子說風是風、說雨是雨,表面上放蕩不羈,卻從來看不透他的心思,崇思居足足大崇文居三倍,沒道理舍原來的崇思居不住屈就狹窄偏僻的崇文居。
「這兒安靜啊。」
和親王府的世子爺喜歡安靜?這事說出去,誰都會大笑三聲。「你啊,成日在外頭野,你住的院落無論在何處都很安靜。」
「我在吏部行走,哪有成日在外頭野?」
「那種閑差就是數日不去,也不會有人尋你。」提起那份不太像樣的閑差,和親王妃就悶悶不樂,每次叫王爺向皇上討個更好的差事給仲兒,王爺就嫌她婦道人家不懂規矩。
「閑差也是差事,數日不進吏部,吏部那些人還是會關心問候。」
「是啊,你是親王世子爺,表面上總要關心問候。」
「他們至少知道關心問候。」
這個小子又不是真的不成材,怎能如此不在意自個兒受到的輕待?不過和親王妃也知道,他就是不喜歡被人家拘著,願意待在吏部,只是不願意人家笑話他成天游手好閑。無論如何,當娘的就是心疼兒子不受重視。
「堂堂一個親王世子爺,文武雙全,竟然在吏部當個跑堂的,這像話嗎?」
「雖是跑堂的,可吏部沒有一個人敢欺負我。」
唇角一翹,和親王妃冷聲道︰「人家是不敢得罪和親王爺。」
母妃也太小看他了,雖然他背後代表的是和親王爺,可是誰敢爬到他的頭上撒野便是自找苦吃,他不會整死人,卻也會讓那人嚇得兩腿發軟。
「母妃今日是來嘮叨的嗎?」
「崇文居太小了,你真的要住在這兒?」
「擴建就好了,旁邊不是還有空著的水夢閣嗎?並入崇文居,當我的書房兼藏書閣。」
「也只能如此了。」
「母妃不是說我成日在外頭野,這兒是大是小于我無異。」
和親王妃白了他一眼。「你忘了崇思居後院那一窩子的妾嗎?」和親王妃乃將門之後,向來不喜歡兒子後院那些嬌滴滴的侍妾,成天這個病了、那個磕踫了,個個比花瓶還禁不起踫撞,但她們豈是真的禁不起踫撞,不過是為了吸引兒子的關愛,使出小稈戲,可是偏偏兒子如奔騰的烈馬,想抓也抓不住。
「呃……暫時將她們晾在崇思居吧。」她們全部湊到這兒,他還可以翻牆見喻詠歆嗎?他納這些女人為妾,還不是為了當個稱職的和親王世子。人家都說和親王世子是個浪蕩子,人家送女人給他,他能拒絕嗎?
「今日一早母妃進宮,太後問起你的親事。雖然太後寵你,由你挑選自個兒的世子妃,可是也別一直拖著。」
大秦男子二十行冠禮,然後就可以娶妻生子,不過皇家權貴通常十六歲就行成年禮了,而且未娶妻之前,也納了妾、收了通房。
「娶個人進門管我,總要挑個舒心的,要不,我怎麼受得了?」
「有人管得了你嗎?」
「總會遇到那麼一個人。」
「何時才能遇到那麼一個人?」
這種事他怎麼知道?可是,絕不能老實回答,要不,母妃一定會沒完沒了。
「難道母妃不希望我有個聰慧機敏的世子妃嗎?」
「你總是有借口可以拖著,不過你倒是說對了一事,世子妃一定要聰慧機敏,要不,怎麼應付那幾個貴妾呢?」
「貴妾還是妾。」
「若得到男人的心,貴妾也會成為妃。」所以,女人為了爭得男人的心,不得不斗得你死我活。她嫁給王爺之時,王爺的後院又豈沒有爭鬧過?只是白費了一堆侍妾的苦心,王爺看重規矩更勝于美色,那些爭斗的美妾絕色一一被弄走,留下的是安分守己的,也得為王爺生下子嗣,而和親王府也才有如今的和睦。
「母妃是擔心我迷戀女色嗎?」
柳眉輕挑,和親王妃還真是擔心他。「京城有哪個青樓你沒去過?」
「呃……不過是應酬、玩玩。」
「應酬?玩玩?可惜你的名聲已經壞了,若沒有皇上賜婚,聰慧機敏的姑娘絕對不會嫁你。」
冷聲一哼,他賭上男人的驕傲。「我可是和親王世子,哪用得著皇上賜婚?」
「母妃只盼著你趕快娶個世子妃,早早生下嫡子。」和親王妃生性豪爽、不喜歡嘮叨,說夠了,也不想繼續耗在這兒。「我即刻叫周總管安排擴建崇文居。」
韓文仲起身恭送和親王妃離開崇文居,抬頭瞧一眼天色,差不多申時了,他隨即悄悄移向隔開和親王府和寧國公府的那一道牆,滿心雀躍的想著,今晚翻過此牆,見到她,她是驚喜還是嚇壞了?
他真想快一點見她臉上的表情,一定很有趣……不管做什麼,她都覺得有趣,臉上的表情可豐富了,教人看了也跟著生出樂趣,所以啊,真正有趣的是她。
看著擋在芳馨院院落門口的兩個大丫鬟——?平兒和樂兒,雙手還張得大大的,喻詠歆的臉都綠了。「你們是什麼意思?」
「夫人有令,小姐禁足三日。」
「奴婢若是沒有看好小姐,罰三個月的月錢。」
喻詠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平日真是白疼她們了,不過是三個月的月錢,就讓她們胳臂往外彎!「雖然母親禁我的足,可是並沒有說我不能去大花園。」
「奴婢們自知無能,追不上小姐的腳程。」
「小姐待在芳馨院,奴婢們比較安心。」
喻詠歆忍不住跳腳了。「一搭一唱,你們兩個是唱雙簧嗎?」
「小姐就別為難奴婢們了。」這一次她們異口同聲。
「不過是在大花園透透氣,又不會走出寧國公府的大門,怎麼會為難你們?」
前一刻還在瞧大花小花,下一刻已經不見人影,然後出了寧國公府的大門,她們對小姐知之太深了。
「再兩天,小姐想上哪兒就可以上哪兒。」
「夫人給小姐禁足,還不是為了小姐好。」
是啊,相對其他閨閣千金,她是自由多了,只是千金小姐出個門,規矩多,搭馬車、疵礎帽,還不如扮男兒身,不但輕便,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不會讓路人都看傻了眼。
「你們看不出來我快要悶死了嗎?」
「小姐不要穿男裝跑出去,今日就不會被禁足了。」
「就是啊,奴婢們不是勸過小姐,小姐及笄了,不應該再女扮男裝了。」
這兩個丫鬟今日火力全開嗎?無論她說什麼,她們都可以頂撞回來。「不是叫你們好好守門嗎?本事不足,不自我檢討,還怪你們的主子,你們覺得這像話嗎?」
她們不為自個兒辯解,可是表情一致寫著「無辜」兩字,誰敢攔住夫人?就是小姐,在夫人面前還不是要乖乖听話。
「你們想造反了嗎?還不讓開!」
兩個大丫鬟很有默契的跪下來,小姐是個心軟的,總是雷聲大雨點小。
「這是干麼?」喻詠歆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這個時代最令人難以忍受的就是這種跪來跪去的文化,不知道長期下來對膝蓋不好嗎?
一句話也不說,她們就跪著,堅持到底,小姐終究會退讓。
喻詠歆懊惱的轉身背對她們,可是叫她就此回房,又很不甘心,只能走過來又走過去,想著如何化解眼前的僵局。
咚!突然一顆小石子砸中她的額頭,滾落在地,她吃痛一叫,生氣的轉過身,看到兩個大丫鬟還跪著,其他丫鬟婆子則低眉順目立在一側,她突然反應過來,若她們拿石子偷襲她,也應該是砸到後腦勺,而不是額頭。
她再度轉身背對她們,可是還來不及定楮梭巡,天外又飛來一顆小石子,這一次她眼明手快的攔截了,是誰?又是如何進到芳馨院?她不擔心來者不善,用小石子引她注意想必沒有惡意,倒是好奇此人如何進到芳馨院。若是有個可以自由通行的門戶,她還需要當個不講理的主子嗎?
「你們想在這兒守夜嗎?好啊,有本事,你們就一直待在這里別動,千萬別教我找著機會溜出來……還有,你們兩個裝可憐跪在那兒真的很礙眼,若是認為自個兒有理,就站著。」回頭交代好了,她趕緊撇下丫鬟們前去找這位不速之客。
依著石子飛來的方向,喻詠歆很快就來到緊鄰和親王府的那面牆,那面牆的前面種了一整排果實豐碩的桃樹,以至于沒有人會留意牆後是和親王府。
「我在上面。」韓文仲含笑的聲音從高高的牆上傳來。
喻詠歆抬頭往上瞧去,一眼就瞧見那道月白色的俊逸身影。
「上來吧。」
喻詠歆藉著桃樹輕巧的躍上牆頭,在韓文仲身邊坐下。
「我還在奇怪,平日健壯如牛的人怎麼說病就病了?原來是被禁足了!」他愉悅的笑了,想到她剛剛跳來跳去的樣子,就覺得有趣。
「你的耳力還真好。」這真是尷尬,難道她的嗓門有這麼大嗎?
「我的耳力再好,也听不清楚你們說了什麼,只是見到你活蹦亂跳,而丫鬟婆子們全擋在芳馨院門口,就猜到出了什麼事。」
她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麼回事。「昨日回府被逮個正著,母親訓斥了一頓,她說過去年幼可以不管我,可是如今及笄了,又在為我相看對象,若是教人知道我有這種不良的嗜好,那些優秀的貴公子都會逃之夭夭。所以母親下了三日的禁足令,教我好好反省。」
「府里幫你相看了哪些對象?」
「不知道。」
「不知道?」他還真傻眼,昨夜他連夢中都掛念此事,她竟然還一副無關緊要。
「我都被禁足了,哪有心情管這事?」
「難道心情不好你就不必嫁人嗎?這麼重要的事,你還管心情好或不好?」他真想拿大榔頭敲她的腦袋瓜,雖然早知道她古靈精怪,與一般姑娘不一樣,可是關系到自個兒的親事,怎麼可以不著急?
「好啦好啦,我再去搞清楚。」
韓文仲側頭瞧了後方一眼。「這兒是崇文居,今日起我搬來這兒。」
「你搬來這兒……原來如此,難怪你可以潛入芳馨院……慢著,這麼說,以後我們真的是一牆之隔,想見一面,隨時都可以見著,就是被禁足也不怕了。」她開心的拍手,在這時代,雖然她與寧國公府交好的幾家千金有往來,可是興趣不同,相處上總是有些距離,反倒是在韓文仲面前,她可以大剌剌、可以率性,自在多了。
他滿心歡喜的唇角往上一翹,原來她也喜歡他們兩人只有一牆之隔。
「以後想見面,我們就想辦法在對方的房里留個記號。」
這個主意听起來很刺激,她喜歡!「什麼記號?」
「你覺得呢?」
她歪著腦袋瓜想了想。「將屋里的東西換個位置好嗎?」
「這個不好,屋里的東西一般不易移動,茶杯之類的小東西,丫鬟們又會隨時收拾……有了,我們就在花斛里面插上一朵與眾不同的花,不要太明顯,免得丫鬟們發現異樣。」
「我不喜歡房里味道太香,平日不讓丫鬟們在花斛里插花。」
「只插一枝,味道就不至于太香。」
「也只能如此了……等一下,我們還要約定好時間,要不,若是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對方在找自己,或者正巧有事擔擱了,怎麼辦?我們就定在戌時,那也是我平日練武的時間,偷溜出來這兒比較容易。還有,戌時一刻之前見不到對方,就別再等了。」
「好,你一確定府里相看的對象,就立刻遞消息給我。」
她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瞧你急得,好像是你要娶妻。」
「呃……我還不是擔心你嫁個紈褲子弟,日子過得不舒心。」
「是是是,你最有義氣了!」她拍拍他的肩膀,對他豎起大拇指。
沒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義氣。「我等你的消息。」
「我知道了,禁足令一解除,我便遞消息給你。」她隨即起身一跳,先落在桃樹上,再著地。最好趕緊讓丫鬟婆子們回房歇著,要不,吹上一夜的春風,明日全都要掛上兩行鼻涕,她會良心過意不去。
禁足令一解除……這不是還要兩天嗎?韓文仲想開口將人喚回,叫她早早解決此事,可是終究忍住了,總不能讓她笑話他啊。
禁足令一解除,喻詠歆一早向母親問安,便抓緊機會問府里幫她相看的對象。
「你這丫鬟不是不關心嗎?」喻詠歆雖不是寧國公夫人親生的,可是一出生就養在她膝下,也是相當用心教導,不過,直到喻詠歆落水被救起,母女之情才有了轉變,也許是女兒不再像過去一樣怕她,又會主動親近她,漸漸就像親生母女。
「如此重要之事,女兒怎會不關心?」她不是不關心,而是更想知道有什麼法子可以拖延此事,十五歲在二十一世紀可是未成年,身子還未長好就要成親,成親之後若是很快就有孩子……這實在太可怕了!
「我正想拿一份名單給你,祖父答應你,會讓你自個兒決定。」寧國公夫人拿了一封信函給她。
太好了,祖父真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因為祖父很疼愛她,她這個穿越者當然不忘利用機會為自己爭取最高權利,婚姻大事便是重中之重,而祖父不愧是習武之人,也爽快的答應了。不過,在這得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權貴之家又擺脫不了利益糾結,難免教人不安,擔心祖父事到臨頭反悔了。
喻詠歆從信函之中抽出名單,隨意看了一眼,又折好收進去。
「祖父太寵你了,哪家的姑娘會先看過,再挑選夫君?」
祖父寵她,還不是因為她懂得撒嬌。生活在這個權力至上的時代,不講尊重、不講女男平等、不講是非對錯……只講誰是老大,她更要靈巧如蛇,為自個兒爭收最優的生存條件……想想真是可悲,她在這個時代不過十五歲,卻活得比她在現代二十歲時還「臭老」。
「母親不希望女兒嫁給喜歡的人嗎?」喻詠歆撒嬌得幾乎要鑽進寧國公夫人的懷里,除非面對討厭你的人,這一套可是很管用。
「你能嫁給喜歡的人,當然好,可是,嫁給喜歡的人又如何?若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只會更苦。」寧國公夫人也是看遍得寵侍妾的嘴臉,只是寧國公府乃將門,講忠心不二,寧國公倒也不曾為了誰真正冷落她,尤其最深得他心的侍妾去世了,他在這上面更沒了心思。
喻詠歆明白,在這個時代她絕不會喜歡上任何男人,只要有幾個臭錢的男人都會妻妾成群,妻子成天為了老公的妾吃酸拈醋,有人甚至搞到自己面目全非,像得了失心瘋,成為人家茶余飯後的笑話……總之,她可不想將自己搞得這麼累人。
「母親放心,女兒就嫁個喜歡女兒比女兒喜歡他多一點的夫君。」
寧國公夫人愛憐的摸摸她的頭發。「你這丫頭真是天真,男人的心說變就變,喜歡誰,就迎誰進門,他喜歡別的女人總是比對你多一點。」
她會守住自己的心,就算他喜歡別的女人,也無動于衷,這不就好了嗎?
「祖父為你相中的都是一時之選,品性好,就是有侍妾通房,也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
唇角一抽,喻詠歆實在不知如何反應,已經有侍妾通房了,可以說品性好嗎?
「我最擔心的還是你,雖然你祖父、父親縱容著你,說寧國公府的千金也要有出自將門的膽量,可是,你也該知道自個兒不是孩子了,怎麼還可以成日女扮男裝四處玩樂?」
她突然好想念在另一個時代的母親最愛嘮叨的話——不要以為你成年了,我看你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怎麼差那麼多呢?
「在睿親王府的賞荷宴之前,你切記不可再鬧出這樣的事。」
「睿親王府的賞荷宴?」
「睿親王府每年四月初五都會舉辦賞荷宴,過去一直沒讓你參加,是顧慮你的身子。如今及笄了,這幾年你習武強身,身子也沒大礙了,是該去瞧瞧。且祖父為你相中的對象都會出席,正好藉此機會瞧上一眼,覺得哪一位合你意,告訴祖父,你的親事就可以定下來了。」
瞧上一眼就看得出來嗎?她還不如跟他們打上一架,最好她可以一拳就將對方打趴在地上,以後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
「記住了嗎?」
「是,賞荷宴之前,我會待在府里修身養性。」如今韓文仲就住在隔壁,閑著無聊就找他來消磨時間,十日一轉眼就過去了。
「不是賞荷宴之前,而是從今以後,你都要待在府里修身養性。」
兩眼瞪得好大,這是尋她開心嗎?古人一點生活樂趣都沒有,姑娘家不是琴棋書畫,就是針線女紅,這些她都沒興趣,而她喜歡的舞刀耍劍每日不得超過半個時辰,說是及笄了,該有姑娘家的樣子,這教她日子怎麼過下去?
「母親也是為你好,京城的大戶千金有誰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就只會打打殺殺,不知道嚇跑了多少有意與國公府結親的王公俊杰。」
「我也會針線女紅……」她的聲音到了後面幾乎含在嘴里,雖是事實,可是在母親銳利的目光下,她突然有一種畫蛇添足的感覺。
「總之,從今以後你就在府里修身養性,不敢望你一年半載可以成為才女,但也別教人笑話了。」
即便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又如何?難道就一定嫁得幸福美滿嗎?剛剛不是還說男人的心說變就變嗎?那些很懂得討男人歡心的寵妾又有幾個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呢?
她很識相,只敢腹誹,表面上很恭敬的受教了。「是,女兒會努力不教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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