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上官雁從人群中走出,乖乖來到狄璟身旁,狄璟等她過來後,便厲眼瞪向所有人。
眾官差們被這麼一瞪,忙各自走開,匆匆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狄璟收回目光,回頭對她道︰「這次九皇子直闖大牢是沖著你來的,為免他把事情鬧大,你去借一套男裝換上,換完立刻過來。」
「是,卑職這就去。」她轉身立刻要去換下這身女捕快服,才走出幾步,便听聞身後不客氣的喝阻聲。
「站住!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上官雁回過頭,見九皇子的護衛攔住了狄璟,她不由得擰眉,怎麼說狄璟也是欽差大人,那幾個護衛也太目中無人了。
狄璟緩緩轉過頭,看著擋在前頭的護衛,一個小小的護衛也敢在他面前仗著主子的權勢來壓他?知府大人怕九皇子,他可不怕。
他多年來緝凶無數,懲奸除惡,面對窮凶極惡之人,早已修練出凜然無畏的浩然正氣,他眼神銳利如刀、精芒如鋒,光是用眼楮盯著便足以降服對方,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護衛被他看得不禁心虛,那氣勢莫名其妙就弱了。
「讓開。」狄璟沉聲命令,區區二字重如泰山壓頂,讓人不敢違逆。
護衛懾于他的官威,不由自主讓到一旁,狄璟越過他進了屋。
上官雁把這一切看在眼中,嘴角微微彎起,心中暗暗佩服。不愧是欽差大人哪!夠威風、夠魄力!她不再耽擱,轉身匆匆趕去換衣。
此刻知府大人正急得冷汗直流,一見到欽差大人來了,如同見到救星一般,趕緊上前拱手彎腰行禮。
「大人。」
「嗯。」狄璟朝他頷首應了聲,接著看向九皇子。「不知九殿下駕臨,本官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九皇子司流隱看到他,卻是一臉意外,進而蹙起眉頭。「怎麼又是你!」
第一次見到這家伙是在福門客棧,第二次見到他是在承恩公府的宴席上,那時只听說這狄璟是個大戶人家的閑散公子,現在他卻出現在此,而且自稱本官,加上適才知府大人說過上官雁的案子是由欽差大人主審……
九皇子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就是欽差大人?」
「正是本官。」狄璟面色一沉,冷聲道︰「殿下,擅闖大牢可是違法的,若殿下不給個說法,本官便要依法處置了。」
九皇子也沉下臉。
「哼!狄璟!你動用私刑,誣陷上官雁,今天若不把上官雁交出來,別怪本殿下不饒你!」
「殿下說話可要憑實據,本官光明磊落、依法行事,何來動用私刑?」
「我有人證!」
「人證?」狄璟倒是奇了,微微眯了眼。「既如此,本官願意和人證對質。」
狄璟的態度不卑不亢,就算對方是皇子,說話也要憑實據,他依法不依人,盡忠的對象是皇上,不是皇子。
「好,咱們就來對質!出來!」被九皇子這麼一吼,躲在屏風後的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一見到對方,狄璟一怔,因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潘則明。
九皇子指著潘則明說道︰「這位潘公子說,之前並未禁止探監,可近來他多次想進大牢探監,你們卻突然不準了,肯定有異,令人生疑。今日本殿下親自來探監,你們的人居然也敢攔我?若不是本殿下闖進去,還不知道人已經不見了!說!上官雁人呢?你們是不是動用私刑讓他受了重傷?還是已經害死他了?」
九皇子面色狠戾嚇人,一想到上官雁有可能在牢中遇害,他便氣得想殺人。
狄璟終于明白了,原來九皇子會直闖大牢是潘則明去求的,他怪自己思考不周,忘了潘則明這廝,當初為了引出嬌四娘,他帶上官雁出城,只命令牢頭不準任何人探監,卻沒想到半個月不在京城,倒把潘則明急壞了,看不到人,便慌不擇路的去求九皇子。
「殿下誤會了,本官只是秘密把她調到其它地方了。」
「既然如此,為何那些守牢的官兵不說,偏要等咱們進去發現人不在了,才說不知情?分明有見不得人之事!」
「此案由本官負責審理,自有計劃,不能告知,但本官擔保,上官雁安好如初,並無大礙。」
「哼,口說無憑,你今日要是不把上官雁交出來,讓本殿下確定他安好如初,本殿下就上奏父皇,告你個草菅人命之罪!」
狄璟擰眉,這九皇子的脾氣是出了名的暴躁,上回在客棧時他就已經見識到了,原本想讓上官雁換了男裝過來,讓九皇子看一眼好打發他,但九皇子如此不可理喻,干涉他辦案,讓他原想好好與九皇子解釋的心也沒了。
「狄某問心無愧,九皇子若要上奏請自便,本官公務繁忙,恕不奉陪,慢走不送!」
兩人劍拔弩張,火藥味濃烈,一旁的潘則明擔憂地來回看著兩人,多日見不到雁兒,他茶不思、飯不想,想到自己未來的媳婦身陷牢中,他急得焦頭爛額,又覺得自己應該要拿出男子氣概去救媳婦。
他曾從雁兒那里得知,這九皇子平日非常照顧她的生意,所以他才會奮不顧身的去攔九皇子的馬,求九皇子能將雁兒救出來。
這一頭氣氛緊繃,另一頭上官雁很快找了個跟她身高差不多的人,借了一套男捕快服,接著用棉布把胸口束緊,穿上捕快服,扎了個男人髻,戴上捕快帽,反正她這張紅疹臉不用易容,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換好裝,她便匆匆趕到堂屋去。
「站住!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不意外的,九殿下的護衛又攔住她,而且還是同一人。
上官雁好笑的看著護衛。「閃開閃開,耽擱了你家殿下找我上官雁,小心殿下踢你**。」
這聲音和這似曾相識的語氣令護衛一呆,只見她又大咧咧地說︰「連我上官雁都不認得了?去一邊涼快!」
趁對方呆愕之際,她輕松的從他們身邊越過,走進了屋里。
她進屋時,正是劍拔弩張的緊繃時刻,九皇子火氣正大著,一看到有人進屋,先是愣怔,繼而火大的罵人。
「是誰讓這個丑八怪——」
「雁兒!」潘則明的呼喊打斷了九皇子要轟人的話,他激動的沖向上官雁,將她一把擁入懷中。「雁兒!真是你,太好了!總算見到你了!可把我急壞了!」
九皇子怔怔地瞪著潘則明把那丑八怪擁入懷中,而且還叫那人雁兒——
雁兒?他是上官雁?
九皇子無法置信,神色驚愕,但隨即回過神來,這潘則明居然叫他雁兒?上官雁又不是女人,兩人還抱成這樣,看到的人還以為潘則明喊的是自己的媳婦呢!
不知怎麼著,九皇子看見他們兩人抱在一起,心里一股怒火猛然升起。
上官雁倒沒想到潘則明會如此熱情,兩人見面時,他都是含羞有禮的那一方,也謹守著君子風度,連摸她的小手都不敢,相較之下,反而是她來得大方豪爽。
突然被他熱情擁抱,她一時也傻了。
潘則明之前見過她這丑模樣,所以一眼就認出她了。「雁兒,看到你沒事就好,我以為你——」突然他領子被人大力一拎,不客氣的甩到一邊去。
九皇子毫不客氣的扯開潘則明,一個大男人對他的上官兄弟拉拉扯扯的做什麼?他自己都沒這樣抱過上官雁呢,要抱也是他來抱才對!
「上官雁,你怎麼變成這副德行?害我差點認不出來了。」九皇子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低下頭仔細瞧著她的臉。「是誰把你搞成這樣的?是不是他們虐待你才害你變成這樣?你別怕,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
九皇子一手圈住上官雁的人,另一手還摸著她的臉,這親近的動作令狄璟眉頭緊擰,不過有人卻比他更沉不住氣。
潘則明一時氣憤,見自己的女人被其它男人給輕薄,氣得當下也忘了上官雁此刻是女扮男裝,只想聲張自己的所有權,所以他又趕緊沖回來把九皇子推開,將上官雁拉到自己身邊,擋在她前頭,氣憤地對九皇子警告——
「請殿下自重,別對她動手動腳的!」
九皇子何曾被人這樣無禮冒犯過?他又驚又怒,威脅道,「你好大的膽子,敢推開本殿下?!」
「有何不敢的,雁兒是我的女人,就算你貴為皇子,也不能輕薄桂人的媳婦!」
這話說得太快,上官雁想阻止也來不及,她忍不住翻白眼,這個潘呆子!雖然老實很好,但老實到不看情況就是愚蠢沖動了。
九皇子怒火騰騰的俊容一呆,驚疑地問︰「你說什麼?上官雁是女人?」那雙眼死盯著上官雁,震驚過後,眼中的怒火消失,轉為熾人的灼亮。
上官雁見了,禁不住想掐死潘呆子,而潘呆子還沒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急著要申明自己的所有權。
「對,她是女人,而且是我——嘶——」潘則明的手背被掐住,吃痛一聲,回頭見到雁兒瞪著自己,這才驚覺說溜了嘴,不由得心虛,但隨即又想到這里就他們這幾個人,讓對方知道也好,男女授受不親,別對他的雁兒動手動腳。
這麼一想,他又不心虛了,頂多回去再好好向雁兒賠罪,她向來心寬,氣消了也不會記仇,倒是他得提防這個九皇子,他一雙眼巴巴的盯著雁兒做什麼?
狄璟將一切看在眼里,他面色沉著,心思內斂,適時出聲打斷這僵滯的氣氛。
「上官姑娘並無大礙,好好休養後,容貌便會恢復。因為她還必須協助本官辦案,還請各位將她出獄的消息保密,不要聲張的好,路上見到她也要裝作不認識,這樣一來不會破壞咱們的計劃,二來也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相信兩位都是顧全大局之人,你們可同意?」
他聲音沉穩有力,句句透著以大局為重的嚴謹,反倒顯得九皇子和潘則明這兩個男人太過沖動,思慮淺薄,尤其話中強調上官雁的安危,他們如此莽撞的來找人,等于陷上官雁于危險之中,恐會誤事。
九皇子高高在上慣了,從沒被人這麼說過,但是這話又說得義正辭嚴,句句在理,讓人找不到理由反駁,而潘則明知道自己誤會了,又差點誤事,這才開始後悔。
他們兩人都很尷尬,不同的是,九皇子畢竟出身皇家,再尷尬也不能失了皇家的尊嚴,尤其是在上官雁面前,遂傲然道︰「原來如此,既然狄大人是為了辦案,本皇子便不過問了,望你盡速破案,還雁兒一個清白。」
潘則明和上官雁同時看向九皇子,訝異九皇子居然改口喚「雁兒」,還叫得這麼理所當然。
狄璟依然面不改色。「這是當然,本官自當盡力。」
九皇子頷首,轉身朝上官雁走去,他想仔細看看她,偏偏他一靠近,這姓潘的不讓開,堅持擋在前頭,看了實在礙眼,他瞪了潘則明一眼,可當目光落在上官雁臉上時,便轉為了溫柔。
「雁兒,我走了,你放心,我會護著你,有事盡管告訴我。」如此溫和的語氣已經與以往不同,那是男人對女人的口吻。
上官雁垂眼避開他的目光,恭敬回應。「謝殿下。」
九皇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往門口走去,不過才走了兩步,忽又轉回身,瞪向潘則明。
「你還杵著做什麼?這里是衙門,豈是你一個平民百姓逗留的地方?沒把事情弄清楚就把本殿下騙到這里來,本殿下看在你救人心切的分上,不與你計較,還不快點走!」
潘則明被九皇子這席話說得啞口無言,雖然還想與雁兒多說些話,但自己理虧在先,便不好意思再要求。「是,我這就走。」
接著他轉過身看向上官雁,一臉的依依不舍。「那……雁兒,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上官雁笑道︰「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回去吧。」
潘則明見她說得爽快,雖欲言又止,但在九皇子的瞪視下,只得向狄璟拱手告辭,隨著九皇子踏出了堂屋,離開衙門。
待他們走後,上官雁松了口氣,上前對狄璟抱拳致歉。「給大人添麻煩了。」
狄璟卻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語氣意味深長。「他們不是你的麻煩,是我的麻煩。」
上官雁愣怔,這話怎麼說得有點玄啊?她听不大懂是什麼意思。
誰知狄璟接下來的話更玄了。「盜墓案已有進展,我會擇日昭告放你出獄的消息,到時候你便可自行恢復容貌了。」
她心頭一跳,面上裝傻。「大人這話……我怎麼听不懂啊?」
狄璟只是給了她一個莫測高深的眼神,不理會她裝傻的功夫,繼續說道︰「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那兩位似乎都不在乎,你總不能一直裝下去,遲早得用真面目示人,不如盡早解決得好。」
當他說到「真面目」三個字時,似有一語雙關之意,就不知是指她的臉,還是指她姑娘的身分?
不過瞧他似乎已經知道她的臉是故意弄成這樣的,若是如此,那他為何不點破?他又是如何發現的?她哪里露出了破綻?
見她沉思,狄璟也不點明,將其余的留給她去想,只是在經過她身邊時,給了她一句承諾。
「若有困難,就來找我,不管是誰,我自有辦法對付。」說完,便越過她走出屋外,留她一人繼續愣怔在原地。
上官雁望著那挺拔穩重的背影遠去,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在她耳畔回響,久久不去,有那麼一瞬間,她些許彷徨的心竟因他一句話而得以安定下來。
這個狄璟還真是不可小覷,因為他的一句話,她居然花了一整日去猜他到底是不是知道她用了易容術,反倒把九皇子和潘則明的事完全拋到腦後。
她想破頭仍想不出個結果來,又不敢貿然去問個明白,就怕他是眶她的,若自己去問豈不是白白招了?
另一頭,自從九皇子知道上官雁是女兒身後,他便失眠了,不管白日或夜里,經常想得出神。
上官雁是女的!這消息令他震驚,某個蠢蠢欲動的種子在他心里快速發了芽。
自從認識她,他看她就是特別順眼,她說什麼,他總是高興,一遇到她,再大的火氣都沒了,他也不知是著了什麼道,就是喜歡見到她、听她說話。
有時甚至一見到她的笑容,這胸口就會莫名悸動,每當那時他便趕緊把臉轉開,將這莫名的心緒壓下去,告訴自己上官雁是男人,他不能胡思亂想,可回到宮里,這心頭還熱著,害他只好趕緊拉了個侍寢的宮女滅火。
他甚至還想過,她的姊妹若是與她相像,就納她妹妹為妾算了,但他每回試探,上官雁卻不希望妹妹去做妾,他怕上官雁生氣,傷了兄弟情,便打消念頭。
如今得知她是女人,這可是老天給他的一個大驚喜!也證明了為何他獨獨對她有遐思,原來是因為心里早有感覺。
既然她是女人,那麼他便沒有了顧忌,可以大方的喜歡她了,他甚至生出了個大膽的想法——
她注定是他的!
他為這個想法欣喜非常,隨即突然想到那個姓潘的家伙,那家伙□口聲聲說什麼雁兒是他的女人,他听了就有氣!等等,他倆應該沒訂親吧?
思及此,他立刻派人去打听,很快的,打听的人回來稟報,上官雁並未和任何人訂親,為了慎重起見,打听的人也一並去潘家查探,亦未曾听過潘家公子有和任何姑娘訂親。
九皇子放心的笑了,佳人尚未有婚約,這是老天給他的機會哪!
「來人,準備馬車,本殿下要進宮去探望母妃!」
上官雁終于可以大大方方的回家了。
狄璟昭告了她的清白,放她出獄,她又可以做回自己,不必躲在衙門里,頂著一張鬼見愁女捕的臉為狄璟辦差。
由于她恢復了身分,衙門里那位鬼見愁女捕自然也傳出被外調到西南的風聲。
她回到上官家中與親人團聚,上官夫人忙叫丫鬟伺候五小姐沐浴淨身,把一身穢氣洗去,還要拿出最好的香胰子和體香膏給女兒洗身子。
由于上官家是皇商,有全大興皇朝最好的養顏之物,不管是搽的、洗的或是吃的,都給女兒們用最好的,因此上官雁就算經常在外頭跑,也能把肌膚養得水水嫩嫩的。
而她自己有好東西,肯定不會遺漏其它三位師姊妹,所以宮無歡、花千千和白雨瀟三人用的沐浴養顏之物也全都不輸給皇家宮妃,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泡在大浴池里,上官雁任由四名貼身丫鬟伺候著,或許是真的累了,加上在娘家的安心,她又變回那個吃穿都要人伺候的小女孩,閉目享受著丫鬟體貼盡心的服侍。
浴池里除了放了十幾種花瓣,還加了川芎、細辛、白附子、蒿本、藿香、冬瓜子、沉香等等數十種沐浴藥材磨成的細粉,浸泡著她的肌膚。
她的頭枕在浴池邊的玉枕上,後頭的丫鬟為她仔細滌洗一頭長發,順道為她按摩頭皮,舒服得讓她昏昏欲睡。
她足足洗了一個時辰,這才擦干身子,罩上一件輕薄的軟紗,赤足踩在鵝卵石鋪成的石地上,穿過兩旁的竹林回到閨房,一沾上鋪著涼席的竹榻,眼皮就重得睜不開,便直接躺下去睡了,其它的就全交給丫鬟們打理。
她一直睡到隔日清晨,因為睡了個飽,精神特別好,上官老爺早命人準備了六牲、水果和酒,帶她上祠堂祭拜先祖們,感謝上官先祖們的保佑,讓她得以平安歸來。
上官雁難得當一回乖乖女,這幾日來就只待在家里,哪兒都不去,不是陪爹娘就是找姊妹們說話,若在以往,她不是去巡視鋪子、看賬本、和各商鋪的管事們討論事情,便是忙著查案,甚少能安分待在府中。
這其間,她想起狄璟說的話,她確實不能老是這樣裝下去,不管是臉蛋還是女兒身,她遲早得面對他人,于是她借著在家養病之名,吃下解藥,幾日後,臉上的紅疹漸漸消失,臉蛋也消了腫,恢復原來的美貌。
由于她出了獄,鬼見愁女捕也放出被外調的風聲,她又恢復了暗捕的身分,而狄璟也說,視案情需要,有事會再召她過去。
無事一身輕真好,天下再大、江湖再廣,還是沒有娘家好。在家中養了幾日的上官雁,那氣色簡直容光煥發。
此刻她正把頭枕在娘親的膝上,舒服得嘆氣,伸展的四肢太過隨興,完全沒有女兒家的矜持,這內院只有她們母女和貼身婢女,她便穿得隨意,她向來不喜在頭上戴太多釵環珠飾,只梳了個簡單的髻,其余的頭發都垂散在背後。
「你呀,真該早點把你嫁出去,就沒這些事了。」上官夫人愛憐地撫著女兒的長發。
「娘才舍不得我早點嫁人呢。」
她像只犯懶的貓兒被撫順一身的毛,舒服地趴在娘親腿上,嗓音帶著嬌軟的慵懶,一點也不想起來。
「娘現在想通了,舍不得把你嫁出去,又舍不得讓你餐風宿露的在外頭跑,既然都舍不得,不如從中做個選擇,娘認為讓你嫁人總比讓你在外頭野的好,這次可把娘嚇壞了。」
「女兒不孝,女兒真該打。」上官雁嘴上這麼說著,身子依然犯懶地趴臥,一點誠意也沒有,分明是哄娘親的。
上官夫人失笑,在她**上打了下。「就會貧嘴。」
「娘多打幾下,只要娘高興就好。」
「你呀……」上官夫人輕斥,語氣中飽含無限疼寵。
母女倆說笑了幾句後,上官夫人的語氣恢復了正經。「過了立秋,則明這孩子的守孝期也滿了,婚事不能再拖,找個時間娘會和你爹去潘家遞個信,把這親事訂了,明白嗎?」
上官雁原本閉著的眼緩緩睜開,沉吟了會兒,開口道︰「娘,潘大哥他……似乎遇到大事,有些沖動呢……」
「沖動?」上官夫人疑惑地問。
上官雁想了想,還是決定將潘則明去找九皇子而鬧到衙門的事說出來,上官夫人听完,笑道︰「那好啊,表示他在乎你,為了你,豁出去都行,這樣的男人才好呢。」
「我知道他是擔心我,可是他的方法不盡周到……我是說,他雖有心,但處理得不好,很容易留下禍患的。」
「傻孩子,會有什麼禍患?你一天不嫁人,就是個禍患。」
上官雁只是笑,沒再說下去,她知道娘親不明白,經過這次的事後,她意識到潘則明是一根筋直通到底的人,不懂得權衡利弊,遇到小事或許無傷大雅,若遇到的是大事,以他這樣的性子……唉,她禁不住搖頭。
她還記得九皇子離去時,看她的目光已經跟以往不同,那里面多了些她擔心的東西。
和九皇子認識久了,她了解他是一個一旦想要做什麼,六頭馬車都拉不回的人,她不怪潘則明泄漏了她的身分,畢竟是她考慮不周,當初離城時她就該找個人遞信給他,讓他不要去大牢探監,以免橫生枝節。
她擔心一旦九皇子對她起了念頭,有可能會對潘則明不利,小小的商家哪里拒絕得了皇家?這可不是送金銀珠寶就能解決的事……但願九皇子只是一時對她驚奇罷了,沒她想的那麼嚴重。
只可惜,上官雁的猜測向來八九不離十,沒多久,她的預感便成真了。
爆中的太監領了安妃娘娘的旨意,親自登門造訪,找上了上官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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