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了花轎,眼前等著秦又冬的是一座寂寥的老宅子,還有兩名老奴僕。她愣了一下,心想那個要娶她為妻的男人在哪?
花嬤嬤看著眼前福態豐腴的秦又冬,也是愣了愣。因為,秦又冬比張氏所形容的還要……福氣。
她跟周叔對望了一眼,自周叔眼底讀到了跟她相同的不安。
她開始擔心周教杰看見這新媳婦會是什麼樣的反應,但新娘子都來了,總不能讓她再坐著花轎回秦家村去。
再說,這秦又冬雖是個胖姑娘,但五官精致,還挺漂亮的,只要讓她瘦個十幾斤,應該也挺標致。
不過話說回來,秦家在秦家村也不是一般人家,怎麼一個閨女出嫁卻連個陪嫁的丫鬟都沒有?
「少奶奶,就你一個人從秦家村來?」花嬤嬤語帶試探。
「是的。」秦又冬回答。
花嬤嬤微頓,又問︰「過兩日還有人來嗎?」
「沒了,就我一個。」她一派輕松的笑笑。
聞言,花嬤嬤愣了愣,思索一下,心里多少明白了。她知道秦又冬自幼喪母,張氏是她的繼母,想必是對她不甚疼愛吧?這處境……倒是跟她家少爺有那麼幾分相似。
唉,都是沒娘疼的孩子。她心想著,對初次見面的秦又冬起了幾分憐意。
「晃了一路,乏了吧?」花嬤嬤上前扶著她,「先進來歇著吧。」
「嗯。」秦又冬點點頭,便跟著花嬤嬤與周叔進到宅子里。
這宅子其實不小,但年久失修,有點破落,再加上庭院無人整理打掃,綠意不再,更顯寂寥。
花嬤嬤帶著她回到新房歇著,途中一直跟她解釋著為什麼沒有舉辦婚宴,亦沒有迎娶及拜堂儀式。
周教杰已被趕出周家,周老太爺跟養父周擅都已過世,唯一的長輩只有不把他當一回事的養母李氏。李氏不在乎也不太清楚他續弦之事,更不可能為他主持婚禮,而周教杰現在只靠出租鋪子及田地的租金維生,既沒有多余財力,也沒有心思辦上風光的婚宴。
「少奶奶,希望你不要介意,也別惱我家少爺……」花嬤嬤一臉歉然,「我家少爺的事,不知道你是否听說過?」
秦又冬點點頭。
拓城的周家是何等人家,她就算是「初來乍到」也不會毫無所悉。初來乍到?對了,對她來說,這一切的一切真是太新奇也太離奇了。
秦又冬已經二十一歲了,可「她」變成秦又冬卻只是這一個月內的事。
她名叫趙馨予,是個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三十歲女子,自小在彰化田中長大。因為喜歡花草,家里又務農,因此大學畢業後便回老家蓋了溫室開始培植各式香草及藥草。
因現代人注重養生,她的花草及藥草又養得特別好,便在男友薛意民及大學同窗兼好友鐘佳綾的建議及協助下,開了第一家的花茶養生餐廳。
餐廳生意興隆,不到兩年時間便陸續開了三家分店。薛意民長袖善舞,鐘佳綾則很有生意頭腦,而她只專心及醉心于培植各種花草,餐廳的經營及各項事務都交給男友及好友處理。
他們都是她信任的人,一個是論及婚嫁的男友,一個是無話不說的好姊妹,有他們幫著她,她一直覺得天塌了都不會有事,直到她听到關于薛意民跟鐘佳綾過從甚密的耳語。
他們是她的男友及姊妹,同時也是工作上的伙伴,走得近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因此一開始她對于傳聞都只是一笑置之。然而耳語不曾間斷,傳聞甚囂塵上,最終連餐廳里的員工都因為看不過去而暗示她,她才決定偷偷跟蹤薛意民。
多次看見他們同車進入摩鐵後,她總算面對了殘忍的事實,選擇放手及成全。
那日,她約了薛意民及鐘佳綾一起到山上聊聊,想就感情及生意方面跟他們做出切割,豈知把話說開,她才驚覺他們不只在感情上背叛了她,還聯手在幾家餐廳的收益上動手腳,A了她許多錢。
她十分生氣,拂袖而去,沒想到兩人竟追了上來,聯手將她推落山谷——
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變成了二十一歲的秦又冬,頭上還腫了個包。听秦家人所說,原來秦又冬不肯嫁給喪妻又落魄的周教杰做繼室,一個想不開便撞牆尋短,許是陰錯陽差吧,就在那當下,被推落山谷的她穿越時空,宿進了秦又冬的身體里……
事情實在有夠瞎,但她也很快就接受了事實。
她想,二十一世紀的她已經被薛意民跟鐘佳綾害死了吧?雖然不知道老天爺為什麼要讓她藉著秦又冬的身子重生,但她想祂總有祂的道理。
既來之,則安之。她都成了秦又冬,就認認真真,本本分分的活著吧。
迸代人的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倒也不反對,雖說她從沒見過周教杰,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但自她成了秦又冬後,秦子懷對她的寵愛,夠讓她確定他是個疼愛女兒的父親。
天底下只有一個男人能一輩子把你當公主,那個人就是每個女孩的父親。秦子懷疼愛秦又冬,總不至于迷迷糊糊的就把女兒給嫁了,雖說是當繼室,但她想秦子懷應該也是經過一番調查跟琢磨的。
「少奶奶,」花嬤嬤輕拉著她那腴嫩的手,神情真摯的看著她,「雖說我們家少爺現在的處境有點落魄,但他有才,只要你們夫妻同心,終究能風生水起的,你可千萬別嫌棄他呀。」
迎上花嬤嬤那小心翼翼、央求的眼神,秦又冬點點頭,「我這個人生平無大志,日子只求過得去就好,再說……」說著,她看看這院落,笑笑地道︰「屋子再大,也就睡一張床,這宅子夠了。」
听見她這麼說,花嬤嬤露出了欣然且安心的表情。
「對了,」秦又冬四下張望了一下,「大娘,你家少爺呢?」
「他……」花嬤嬤皺了皺眉頭,「許是去喝酒,晚點就回來了。」
「嗄?」聞言,她一愣,「他是個酒鬼嗎?」
「不是不是。」花嬤嬤怕她誤會,對周教杰生了壞印象,急忙解釋澄清,「他三兩天才喝一次,喝的也不多,絕對不是個酒鬼。」
「……」新娘子今天進門,他卻跑去喝酒,而不是在家候著?
秦又冬心想,周教杰會不會是不喜歡這門親事啊?這門親事不是周家提出的嗎?看來不只秦又冬不想嫁給周教杰當繼室,就連周教杰都不是真心想娶秦又冬呢。
「少奶奶,我家少爺不是那種糊里糊涂的醉鬼,他可能只是心情不好,出去喝個小悶酒……」
「欸?」她瞪大眼楮,狐疑的看著花嬤嬤。
心情不好喝悶酒?喔,由此她更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周教杰真的不想娶她。
花嬤嬤驚覺到自己越解釋越糟糕,一臉焦急尷尬。「不,不,我的意思不是那樣,我是說……」
「大娘……」
「少奶奶也叫我奶娘吧。」花嬤嬤說︰「少爺都這麼叫我,你就跟他一樣。」
「喔,奶娘……」秦又冬目光一凝,正色地問︰「他是不是不喜歡這門親事?」
花嬤嬤一頓,露出了說謊也不是,不說謊也不是的為難表情。
看著她那表情,秦又冬已經知道事情大抵是她所想的那樣了。老實說,她倒沒什麼太多的感觸或反應。
經歷了男友及好友的無情背叛後,天大的事情對她來說都是綠豆般大小的事了。周教杰不喜歡這門親事……呵,小事。
「奶娘,既然他不喜歡這門親事,為什麼要跟秦家提親?」她好奇地問。
「這……」花嬤嬤看她是個率真的人,覺得可以跟她坦白,便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她,「事情是這樣的,少爺是拗不過我,才答應這門親事的。」
聞言,秦又冬一怔。
雖說周教杰是個落難公子,但花嬤嬤不過是個奶娘,有什麼天大的本事能逼他乖乖就範?
「我家少爺十八歲娶妻方氏,那位少奶奶出身書香門第,身形縴弱,面容姣美,小倆口也相敬相愛,只可惜她體弱多病,婚後不到兩年便讓一場病給奪去性命,我家少爺二十歲便成了鰥夫……」
「這事我听說過。」秦又冬疑惑,「他這八年都未續弦,是否是還思念著亡妻,所以……」
「倒不是。之後老太爺也想再幫他覓個媳婦,只可惜還未覓得,老太爺便仙逝了,之後少爺操持家業也無心續弦,接著老爺過世,少爺就被夫人給趕出了周家……」說到這兒,花嬤嬤忍不住一嘆,「少爺地位不再,分得的物業又少得可憐,沒有誰家的小姐肯嫁給他當繼室,一拖再拖也就沒有下文,直到你繼母回娘家探親,我才听說秦家有位小姐待字閨中……」
花嬤嬤說著,兩只眼楮定定的注視著秦又冬,「我听少奶奶的繼母說你身體圓潤健康,性情活潑,又不計較嫁做繼室,于是便好說歹說的拜托少爺答應這門親事,他本來不肯,後來我就哭啊鬧的,說他要是不在我有生之年娶妻生子,老太婆會死不瞑目什麼的,然後他就答應了。」
秦又冬听著,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他肯?」
花嬤嬤點頭,「少爺是我帶大的,雖說我只是個奶娘,可他卻把我當娘親看待,我的話,他多少都會听的。」
說著,她深深的注視著秦又冬,真誠且充滿期盼,「少奶奶,我看你也是位好姑娘,一定能讓我家少爺重新振作起來的,他雖然性情有點冷淡,但骨子里卻是熱的,只要你們夫妻倆能同心協力,我相信假以時日必能發家。」
迎上花嬤嬤那熱切、真摯的目光,秦又冬的胸口有些悸動。
雖說她還沒見過周教杰,但她想,在花嬤嬤教養下長大的他,應該不會是個壞人。盡管他可能不喜歡這門親事,也不喜歡她,可就算當不成夫妻,也是可以當朋友的。
夫妻有很多種相處的模式,如果他們不能當恩愛的夫妻,也可以當朋友般的夫妻。他們可以共處一個屋檐下,各自擁有自己的生活,然後共同為這個家打拚……
發不發家,她倒沒太多的期待或企圖,但維持一個家的運作,並不困難。
再說了,周教杰不喜歡她,或許不是件壞事。雖說她非常平靜的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但突然間要嫁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心里多少還是感到忐忑。
這身體雖然不是她的,但她是有感覺的,要給一個不熟的男人摸啊恭啊親的,她想著都覺得頭皮發麻,而周教杰不喜歡這門親事,想必不會想踫她,這正好合她的心意。
日後若兩人在相處當中生了情愫,那自然是好。若不能,就這麼保持有名無實的夫妻關系,她也接受。
「奶娘,我既然嫁來了,就會好好盡自己的本分,你放心吧。」她笑視著花嬤嬤,「我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以後要請你多多指教了。」
花嬤嬤听著,眼角泛著淚光,一臉欣慰。
「少奶奶,我家少爺往後就麻煩你照顧了。」
秋涼如水的夜里,一道長長的身影穿過了宅子,緩緩前進著,然後來到了東廂。
偌大的宅子靜悄悄的,只听見院里的梧桐樹在秋風輕拂下發出了沙沙聲。
深秋了,鼻息里盡是蕭條寂寥——一如他的心境。
周教杰帶著醉意摸黑回到東廂,沒驚動任何人。說來,這宅子也沒什麼人,除了他,就只有周叔和花嬤嬤。
喔,不,從今天起,又多了一個人,秦又冬。
今天是秦又冬過門的日子,沒有迎娶隊伍,沒有婚宴,沒有儀式,沒有新郎官。一整天,他都跟好友方世琮在酒館里飲酒。
這門親事是在花嬤嬤尋死尋活的威逼下,他才勉強答應的。故意在新娘進門的第一天缺席,是他的叛逆及抗議。
在亡妻過世後,他祖父曾多次為他另覓繼室,但那些年他忙于家業,無心婚嫁,便一年一年的錯過。他養父過世後,養母為鞏固親兒而用計將他逐出周家,讓他意志十分消沉。
他自幼將養母視如親娘般崇敬著,也期待著她的愛,可她對他從來不熱絡,尤其是在她懷上孩子後。
人畢竟是人,都有私心。李氏有了自己的孩子周教豐後,更將他視如眼中釘般。老太爺及他養父還在時,她未敢明目張膽,待兩人先後辭世後,她便聯合娘家的力量一舉將他逐出周家大門。
其實他一點都不貪周家分文,他要的只是一份親情,他希望養母將他視為周家人,只可惜血緣的羈絆終究勝過了一切。
這兩年,花嬤嬤一直想替他續弦以傳宗接代,可拓城里的姑娘家哪個不知道他周教杰失勢,有誰願意嫁給一個落魄的男人當繼室?別說人家不肯將閨女嫁給他,就連他都覺得自己不該連累了人家的閨女。
可兩個月前,花嬤嬤在別人牽線下接觸到秦家村的張氏,並得知張氏有一未出閣的繼女,且不介意嫁作繼室。花嬤嬤像是抓到了千載難逢的機會般,積極又熱絡的撮合著這門親事,他不肯,她便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伎倆逼迫他。
想著花嬤嬤年紀也大了,他又不忍心听她老哀嘆著有未了的心願,于是在一次被她叨念得煩了的時候,便一時沖動的答應了。
之後,他悄悄的打听了秦又冬的事情,知道她是秦家村富戶的千金,娘親早逝,她被父親嬌寵著養大,成了個貪吃又懶散的胖姑娘。胖就罷了,但「又胖又懶」這件事,他真是很難接受。
想反悔,花嬤嬤卻已經跟秦家說定了。
總之這門親事,就這麼迷迷糊糊、莫名其妙的成了,他沒得反悔,也來不及反悔,于是只能在她進門的日子,以缺席來表達自己對這門親事的不滿。
必于秦又冬,除了她的外貌外,他還听說她因自幼被父親嬌寵著,養成了嬌縱的性情,雖不至囂張跋扈,但也不是個容易伺候的姑娘。擔心她過門之後,花嬤嬤還得伺候著她,于是他想在她過門第一天先給她來個下馬威,好教她知道她來到這兒不比在娘家,事事由不得她。
他想,進門第一天就吃了他這樣的排頭,她肯定既委屈又氣憤吧?
說不定,此時她還怒氣攻心,輾轉難眠呢。
來到房門前,發現房里還有幽微燭光,他想她也許還坐在床沿等著他掀蓋頭。
他暗忖著進門後她會是什麼反應,而他又要如何對付。
推開房門,他愣了一下。秦又冬沒有坐在床沿,沒有坐在桌邊,而是以豪邁的大字型睡姿,安安穩穩的癱在床上。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而她也比他原先所以為的還要……龐大。
他得說,他真的很驚訝也很驚嚇。在這個女子以縴瘦當道的年代,得要怎麼樣不知克制及缺乏羞恥心,才能將自己吃成這副模樣?
他腦海中出現了一些畫面,她每天躺著、坐著、癱著,然後不停的吃吃喝喝的畫面。
老天爺,他到底造了什麼孽?娶了什麼妻?
此刻他有著一種沖動——立刻將她原封不動送回秦家村!忖著,他幾個箭步走至床沿——
盡管光線幽微,周教杰還是看見了秦又冬的臉。
嚴格說來,她是個長得很漂亮的胖子。雖然身形福態,但她有著一張鵝蛋般的小臉。她的眉毛秀氣,鼻子挺俏,還有尖尖的下巴……她眼皮上有著兩道深深的痕跡,可見有著一雙大眼楮。
如果只看臉的話,她算得上是個美人。
但再美的女人,只要犯懶就不行。一個不知節制,把自己吃成這副德性的女人,肯定不會是個勤勞好動的女人。
「秦……」他正要將她喚醒,她突然翻了個身,趴在床上。
「唔,啊浮……」突然,她兩條火腿般的小腿上上下下的擺動起來。
他看傻眼,僅剩的幾分醉意都醒了。
她在作夢,夢里在奔跑,那身軀加上那動作簡直滑稽至極。他忍不住想笑,卻又覺得懊惱。
于是,他沉喝一聲,「喂!」
「嗄」床上趴著的秦又冬整個人驚醒,瞪大了兩只眼楮。
半夢半醒間,她還沒完全回過神,一臉茫然的看著床邊那高大的身影,愣了兩秒鐘。
「啊」第三秒,她回過神,翻身滾了兩圈,動作靈敏的坐起。
看著她,周教杰眉頭一皺,「以一個肥女人來說,你的動作算是靈活。」
肥女人?她哪里肥……喔對,秦又冬是個胖妞。
雖然已經成為秦又冬一個月了,她還是不太習慣這副身軀。從前還是趙馨予的她,可是個身高一六五,體重五十公斤,身材縴合度的女人。
話說回來,這男人嘴巴也太不客氣,再怎樣也不該用「肥」這個字來形容一個女孩吧?
咦?慢著,他是……
「你是誰啊?」她警覺地問。
周教杰眉心一皺,「我是你……」你的丈夫這幾個字,他真有點說不出口。
他周教杰真是落魄到可悲了,居然只能娶到這樣的女人當老婆。
「我是周教杰。」他說。
聞言,秦又冬一驚。原來眼前這高大的男子就是在她進門頭一天就搞失蹤的周教杰啊。
出于好奇,她往前爬了兩步,更接近他一點。
他微怔,露出了不悅及嫌棄的眼神。
男人都是視覺的動物,她可以理解他眼底的嫌棄所為何來。老實說,秦子懷真的把秦又冬養得太營養、太油膩了。
罷開始每當她沐浴時看見這身肉,都有不忍卒睹的感覺呢。
秦子懷是個瘦子,據她所知,秦又冬死去的娘親也是個瘦子,而秦又冬幼時更是個瘦子。好像是因為她幼時體弱,再加上秦母早逝,秦子懷怕失去女兒,于是卯足了勁的喂養她。果然,胖了的秦又冬變得頭好壯壯,十分健康。
養出肉後,秦又冬的胃也養大了。她不知節制的吃,又懶得活動,漸漸的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看著眼前的周教杰,她得說,他是個好看的男人。
他身高至少一百八,雖包得緊緊的,仍可看出他擁有強健的體魄。他有張性格的臉,輪廓深邃,高挺的鼻子,濃眉大眼,飽滿的額頭、平整的下巴……還有兩片看來十分可口的唇。
她不得不說,以他的條件娶了秦又冬,真是太委屈了。
「我是秦又冬。」她說著,睜著兩顆圓滾滾的眼珠子看著他。
「我知道。」他臉上的表情不太和善,「你剛才在做什麼?」
「我在睡覺。」她說。
「你怎麼睡得著?」
「為什麼不?」
「你不是該等我回來嗎?」
「我累了就睡了。」等他?她又不是看門狗,還得等他回來搖搖尾巴嗎?
他微微攢起濃眉,「我以為你睡不著。」
「我很少失眠的。」
「看你的身形也知道。」他酸了她一句。
她有點介意,但沒有生氣。「我也不是自己喜歡這副身軀的……」她自言自語。
听見她在咕噥著,他疑惑地問︰「不就是你自己吃成這樣的嗎?」
「才不是,我很注重身材的……」
他露出狐疑的表情,上下打量著她,「感覺不到。」
「你把我叫醒,就為了討論我的身材嗎?」秦又冬打了個呵欠,一臉困倦。
「我只是看你像頭豬般趴在床上,兩只腳不停奔跑似的,覺得奇怪才叫醒你的。」他說。
趴著就趴著,干麼說她像頭豬?就算是事實,也不必說出來吧?
這麼口無遮攔,想必人緣不佳。
「我只是作了個夢,夢見好多大蚊子在叮我,我在夢里一直跑,所以……」在他喚醒她之前,她正在作一個逃跑的夢。
「我對你的夢境沒興趣。」他打斷了她,「我要睡了。」
「喔。」睡就睡,干麼跟她報告?「晚安。」說著,她翻身要繼續入眠。
見狀,他沉喝一聲,「喂!跟你說我要睡了。」
她眉心一皺,有點懊惱的瞪著他,「你要睡就睡,干麼一直說?」
「床是我的。」
「嗄?」她微頓。他的意思是要她把床讓給他?那她睡哪兒?地上嗎?
「床是我的,你另外找地方睡。」
她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什麼?」
開什麼玩笑?新娘進門的第一天,他搞失蹤,一回來還趕她下床?她是不在乎什麼儀式或排場,可連床都不給她睡,她可要翻臉了。
「不要!」她直視著他,「我干麼要這麼委屈?怎麼不是你自己找地方睡?」
「什……」
「誰先上床誰先睡,誰教你現在才回來!」她哼了聲,然後翻身躺下,拉起被子蓋好。
女子要懂三從四德,她都嫁進周家了,豈能不從他?周教杰伸手扯起被子,霸道的命令,「女子出嫁從夫,你不懂嗎?」
秦又冬跟他杠上了,「連張床都不讓妻子睡,你算什麼丈夫?」
「你!」她可以吃不飽,但不能睡不飽。只要沒睡飽或是被吵醒,她的脾氣就很容易失控。什麼出嫁從夫?她才不吃他那套。再說,他們連堂都沒拜,搞不好還算不上是夫妻呢!
她搶回被子,惡狠狠的瞪著他,「我要睡覺!」說完,她把自己像壽司卷般滾進被子里。
周教杰愣住,難以置信的看著膽敢違抗他,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的秦又冬。他本想給她個下馬威,讓她知道來到了他的地盤,他就是天,她只有乖乖听話,不然就滾回娘家的分,休想巴望著誰伺候她,沒想到……
他想把她從床上拎起來,但他又不願意踫觸她。
就這樣,他怔怔的站在床邊好一會兒。
「肥豬,你起來。」他叫她。
她不應,不動。
「听見我叫你嗎?肥貓!肥豬!」
他以為听見他這麼叫她,她會羞憤得跳起來跟他吵架,但她沒有。她安適的睡著,像是什麼都听不到。
餅了一會兒,他有種自討沒趣的感覺,十分懊惱。
他眉頭一擰,無計可施的拂袖而去。
听見他走出去的聲音,秦又冬睜開眼楮,露出狡黠的勝利表情。
「第一回合,勝。」她低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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