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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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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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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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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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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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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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心,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自失。《素問》曰︰心在聲為笑,在變動為憂,在志為喜,喜傷心。《九卷》及《素問》又曰︰精氣並于心則喜,或言︰心與肺脾二經有錯,何謂也?解曰︰心虛則悲,悲則憂;心實則笑,笑則喜。

    晉。皇甫謐《針灸甲乙經。精神五髒論第一》

    孟弱再度醒來時,已經身在搖搖晃晃的馬車內。

    這是在前往北朝大燕的路上,她和另外四名陳國精挑細選的美麗秀女,一同進貢給威名赫赫的大燕帝慕容獷。

    慕容獷,大燕霸主,身形高大,俊美無儔,英氣逼人,能征善戰,心狠手辣

    思及此,孟弱嘴角苦澀諷刺地微微上勾,剔透如水的眸子隱隱發燙,只覺胸口絞痛得厲害。

    她望著蒙著霞影紗的車窗外,那隱約朦朧的山景,漸漸自一片翠綠如茵走向漫漫黃沙大地。

    而後,馬車在那棟記憶中有些斑駁的驛館前停了下來。

    她記得這兒,是陳國與大燕的疆界之處——天涯關。

    「小姑子,您醒了?」侍女阿代小心翼翼掀起簾子,又驚又喜,松了口氣後又忍不住埋怨道︰「小姑子,奴奴知曉你心里不好受,可您不能再任性了,去大燕已成定局,您再是糟蹋自個兒的身子也無濟于事,就連奴奴等侍奉的人都不能安心。您呀,怎麼樣都不該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啊,要是太太在這兒,肯定也要為您擔心哭泣了。」

    以前,她怎麼沒有發覺自己這個貼身侍女柔聲細語關心下,那隱隱含帶的淡淡頤指氣使?

    「可見,以前我便是個睜眼瞎。」她自嘲地澀澀笑了,長長眼睫毛無力地輕垂著,顫生生若脆弱的蝴蝶。

    一場大夢醒覺後,原來胡胡涂涂的人事物,終于逐漸清晰靈透了過來。

    當日,那陳國獵艷使原是沒有瞧見她的,就算她是十里八鄉人人口中閑靜似嬌花照月、行動處似弱柳扶風的美貌小姑,卻是因著有天生不足之癥,早早被剔除于「百花策」之上。

    便是眼前這個口口聲聲護她敬她的侍女阿代,在浩浩蕩蕩的獵艷使一群人經過之時,驚慌失聲叫喚起來,這才引來了獵艷使的側目。

    孟弱心緒激動,血氣又翻涌了起來,雪白小手緊攥著胸前衣襟,好不容易才吞抑下喘咳和怒恨痛斥的沖動。

    「小姑子小姑子,您是不是又發病了?」阿代忙攀上了車,自隨車的小侍女手中端過黝黑的藥湯,輕手輕腳地扶起她。「來,奴奴已經溫好了藥,您喝了便會好些的。」

    她強忍著厭惡作嘔感,就著阿代的手一口一口咽下了那濃稠苦澀不堪的藥湯,深吸了一口氣,再抬眼時,已恢復了一貫的溫柔怯弱神態。

    「阿代,多虧有你。」

    阿代眼底閃過一絲輕蔑的諷笑之色,清秀的臉上卻越發顯得忠心誠懇。「小姑子,您折煞奴奴了,若不是有太太和小姑子的提攜照拂,奴奴早就被人牙子賣到那等見不得人的去處了,為了小姑子,便是要了奴奴這條命,奴奴也心甘情願呀!」

    孟弱虛弱地笑了笑,心里寒意更盛,胸口卻是深深堵著一句她疑惑怨恨了多時的話。

    是啊,既然你這條小命是我同母親所救,為何最後卻是你連同旁人要了我的命?

    不過不急,日子還長,在她被這女兒癆虛耗得病重而死之前,還有很多時間一一數算清楚……

    大燕宮殿深處。

    身形健碩頎長的慕容獷,嘴角噙著一抹漫不經心的微笑,懷里摟著一名身材妖嬈的姬妾,一手持著黃金酒樽,閑閑地啜飲,他看著大殿上眾伎輕歌曼妙的胡旋舞,深邃如鷹的黑眸里波光微閃。

    「啟稟大君,我陳國國主敬獻錦帛一萬匹、金玉十車等、絕色麗秀女五名,此為上貢國書。」一名身著陳國服飾的中年男子深深弓腰,滿面諂媚,將國書高舉過頭,迫不及待地跪下。「並秀女畫卷,祈請大君笑納。」

    慕容獷微使下眼色,侍于一旁的內廷大監黑子反應敏捷地走下金階,接過了陳國國書和秀女畫卷,鄭重呈于大君覽看。

    「嗯。」他淡淡掃過了國書內容,不動聲色地隨手擱置,倒是刻意命人展開那一卷卷秀女美人圖,大手邊揉著懷里姬妾軟玉酥乳,笑咪咪地問︰「桃艷李,各有千秋,愛姬,你覺得孤先該召寢哪個?」

    「大君莫不是有了新妹妹,就不愛陶姬了?這般問,也不怕人家心里酸得難受呢!」陶姬身子被年輕俊美帝王濃濃陽剛男人氣息搓揉得酥軟成一團,嬌喘吁吁之余,卻也不免醋意橫生了起來,顧不得體內沸騰叫囂的欲火,故意揮手打翻了雕金矮案上的幾卷美人畫。「哼,陶姬不依!」

    陶姬此舉一出,大殿上原本飲宴歡快的眾人,霎時暗暗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陶姬莫不是瘋了?她竟然膽敢膽敢這般當眾甩打掉大君的面子?!

    「這陶姬也太恃寵而驕,目中無人了。」

    「盧老有所不知,這陶姬乃舜陽長公主府中進獻給大君的一代尤物,听說天生媚骨,歌舞有飛仙天魔之態,平時深受大君愛寵啊!」

    「撇開此姬有閉月羞花顏色不提,便是看在舜陽長公主的份上,大君也會對她厚待三分的。」

    「你們這些老貨知道個什麼?我朝慕容大君素來威武悍勇,英明剛毅,便是勤于國事之余,隨意嬌寵幾個美姬又如何了?」

    殿上百官先是交頭接耳低聲議論,很快氣氛就轉為熱烈討論起來,但下一瞬,高高龍台之上有個物體猛然彈飛而起,劃過大半個金殿,砰地一聲,重重摔落在大殿門口。

    眾人心狠狠一撞,目瞪口呆地望向那個不久前還在大君懷里恣意憐愛的美艷陶姬,此時痛嚎地蜷縮成了一團,簪斜發亂,面灰如土,狼狽不堪,哪還有方才的丁點嬌媚之色?

    「大君饒命……嗚嗚嗚,大君饒命……是妾大錯矣……」

    大殿上一片鴉雀無聲,眾人兩股戰戰、瑟瑟暗抖。

    而造成這一切的慕容獷卻是神色輕松,大手拍了拍龍紋大袍下的長腿,迷人地一笑。「孤好些時日沒舒展筋骨了,現下動一動果然神清氣爽很多欸,愛卿們都發什麼愣?不是正吃得喝得歡嗎?來來來,繼續,莫叫一臭蟲擾了咱們君臣興致!」

    「諾。」眾臣忙齊齊應道。

    再無人多看一眼那個面色慘白嚶嚶悲泣、拚命磕頭求饒卻還是被燕宮梟衛拖了下去的陶姬。

    垂手恭立于慕容獷身後的黑子嘴角微微一抽。

    唉,唯有他和暗影統領玄子才知道,大君近來是無聊得厲害了,一身使不盡用不完的精力勁兒在狠狠收拾了北蠻諸國後,回到後宮中痛快歡愛了數十日,卻依然無處發泄,自然是看什麼都不順眼,非得尋些出口耍弄作樂了。

    「黑子。」慕容獷忽然喚道。

    黑子心肝兒一抖,還以為自己所思所想被自家大君窺透了,不禁吞了口口水,硬著頭皮上前。「奴下在。」

    「陳國素來出美人,」慕容獷似笑非笑地問,「听說那個迷得孤父皇和北齊北魏北周先帝們神魂顛倒的柴後,雖是北國名花,可身形容貌卻神似其出身陳國的姬母。你說,這一次陳國一送便是五名美人兒,是不是想再仿效當年,攪得北朝大亂、雞犬不寧?」

    「大君英明。」黑子暗暗苦笑——您不是明知如此,才鼓動邊界大將軍興兵恫嚇,為的就是叫陳國病急亂投醫,自找死路嗎?

    可見得自家大君最近多閑,有多唯恐天下不亂了。

    「那你猜,」慕容獷笑吟吟地拿起一卷秀女圖,修長如玉的指尖在上頭輕輕點著,「孤會不會被美人兒迷得色令智昏,禍國殃民?」

    黑子強忍翻白眼的沖動——您老是千年狐狸,在這世上誰都有可能被坑,就只除了大君您哪!

    不是黑子奴心狗膽包天,老是腹誹自家英明神武的大君,而是自五歲入宮服侍主子至今,屢屢見自己和眾人深受其害,因此對于這位容貌俊美性若魔頭主子的「凶殘手段」,他是知之甚詳,見怪不怪了。

    「嗯?怎地不答話?」慕容獷喝了口酒,嘴角微挑。「不是正在肚里罵孤是千年老狐狸吧?」

    「咳咳咳,奴、奴下萬萬不敢。」黑子滿頭冷汗都飆了出來。

    瞧瞧,這不是妖孽是什麼?

    「黑子是歧視孤的心智,還是懷疑孤的眼力?」他把玩著手中的金樽,閑閑地慢聲問道。

    黑子再忍不住撲通跪地,汗涔涔地請罪。「奴下該死。」

    「唔,也用不著這樣,」慕容獷深邃鳳眸彎彎一笑。「罰你洗一個月淨桶也就是了。」

    「謝大君。」黑子都快哭了。

    「免禮。」慕容獷眸光不經意瞥見落于地面另一卷半展開的圖上,驀然心下一動。

    這張臉……

    他微微眯眼,俊美臉龐若有所思。

    迢迢千里,陳國和親進貢車隊終于到了大燕皇城。

    可這支車隊並非直直駛入皇宮內,而是被命令在宮門外停下馬車,無論是誰,都得自個兒走進去。

    「請列位貴人下車。」煞氣騰騰的皇城龍禁軍冷冷喝道。

    「諾,諾。」陳國送親使一反在路途上的威風,戰戰兢兢地下了馬,殷勤陪笑,不忘指揮著身後隨護軍士和宮嬤侍女,「沒听見將軍的話嗎?快請秀女們下馬車,磨磨蹭蹭的,想作死啊你們!」

    龍禁軍們個個身姿筆直如銀槍,眼里卻閃過了諷笑輕蔑之色。

    早听說北人是狼,南人是羊的老話,這些南朝小小陳國的男人涂脂抹粉、高冠博帶,一個比一個還沒骨頭,簡直比娘兒們還不如。

    片刻後,從其中五輛馬車款款下來了五位玉人兒。

    大燕身處北地,地域遼闊,氣候酷寒干冷,就連盛夏亦有三分涼爽,男子身形高大,女子多為濃眉大眼,精神奕奕,又幾時見過這些看起來風吹會倒的陳國嬌小美人?

    尤其是其中花為魂魄、雪做肌膚的孟弱,一下馬車,盡管面上蒙了輕紗,那弱不勝衣、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身段更是瞬間吸引了眾人驚艷的目光。

    好似怕稍稍喘了大點兒氣,就會把這楚楚可憐的病美人給呵化、吹壞了。

    「咳咳……咳咳……」雖然已經攏緊了厚厚裘衣,甫自暖和車廂下來的孟弱仍然喘咳了起來,雪白的小臉涌現了一抹病態的暈紅。

    「小姑子,您要不要緊?」阿代心驚膽顫地忙問,語氣不禁有些埋怨,「按奴奴說,您今早就該多服一帖藥的,現下這般病懨懨的模樣,不是成心讓人見了心堵嗎?」

    「多服一帖固然能抑止些喘嗽之癥,可過後心口會極疼極疼的。」孟弱眸中厲色一閃而逝,黛眉似顰若蹙,一雙剔透晶瑩若小鹿的眼兒霧氣盈盈,怯怯然地囁嚅道。

    看得周遭無論是陳國或大燕男人們個個抽了口氣,霎時心都似絞成了一團,忍不住紛紛怒視阿代。

    這才知道失言的阿代嚇得一顫,連忙斂眉垂首,乖乖好生攙扶自家小姑子,再不敢多吭半聲了。

    孟弱暗自冷笑——昔日,她總害怕眾姝口口聲聲痛批她仗恃著病弱身嬌,矯揉造作、故意扮可憐,博寵獻媚于男人,是那手段低賤的勾人妖精所以就算病得再重,心里再苦,還是死命咬牙撐住,努力做出溫婉大方、幽嫻貞靜的賢良婦人姿態。

    時時謹記德言容功,分毫半點不敢忘,可最後她都換來了些什麼?

    她心口一陣泣血般的疼痛猛烈襲來,小手攥得死緊,指尖陷入蒼白掌心里,痛苦的悲嚎幾欲沖喉而出。

    「她」說︰本宮生平最瞧不起你這樣的女人,人前大度,背後垂淚,陰沉得厲害,人前人後兩個樣兒,你把我們女人的臉都丟盡了!你知不知道,你一副明明想哭還裝笑的樣子,虛假得令人生厭?

    他說︰孤從來未曾心悅過你,若非為了護她周全,你以為你有資格做這個靶子嗎?

    她至死都會記得,那一刻的哀慟絕望是天崩地裂,也徹底吞噬了她最後一絲生的念頭。

    是一場惡夢吧?

    她寧願相信是惡夢,也不願相信那是她曾經經歷過的前世那個淒慘悲哀可笑的前世,抑或是輪回重蹈的今生?

    她只知道,在她當時斷氣的剎那,整個天地黑暗了下來,飄飄渺渺恍恍惚惚,似過了無窮無盡的千萬年後,當她再睜開眼時,居然又回到了當初前往大燕和親的路上。

    點點滴滴的軌跡都一樣,只不過這次,她再不願做人人口中的好女人了。

    「自古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她用盡全身力氣吞咽下喉間那口咸腥苦澀的心頭血,那宛若淡極始知花更艷的唇瓣淺淺往上揚,更顯寒意凜然透骨。「博陵崔氏麗華不再端莊嫻雅的我,遇上明艷爽朗的你,這一回,你猜誰會贏?」

    還有慕容獷,你用虛情假愛將我畫地為牢,把我推出去做你心愛女人的擋箭牌,讓我歷經中毒、落水、失子種種椎心刺骨之痛你為了你的畢生至愛,鑄就了我的畢生至慟,這一世,我會傾盡一切博得你的愛,而後,狠狠將之擲地粉碎!

    而且這一次,我的命只會終結在我自己手里,誰也拿不去!

    「喂!」

    一個熟悉得早已刻入她骨髓里的清朗女聲有些不悅地響起,將孟弱自洶涌如翻江倒海的愛恨苦痛中拉回了現實——

    依然是一身耀眼奪目的大紅箭袖利落胡服,足蹬小巧鹿皮靴,烏黑青絲高高梳束于腦後,如瀑奔落,精致中帶三分英氣的小巧臉龐既有南朝女子的明媚,卻也有一絲北國女兒的颯爽面前之人,便是千年大族博陵崔氏精心嬌養而出的嫡系長女,崔麗華。

    孟弱眸底沉沉恨色在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怯憐憐的溫柔之色,小小聲回道︰「是。」

    「你生病了?」崔麗華眉頭微皺,明快而直接地問。

    「只是天生體弱。」她嬌弱地笑了笑,略帶幾分不知所措地怯怯問︰「這位姊姊,阿弱可是做錯事了嗎?」

    崔麗華漂亮的眉毛皺得更緊了,正欲開口,然而皇宮大門已開,送親使忙催促著眾人魚貫而入,加上兩旁又有虎視眈眈的大燕龍禁軍「護送」,最後崔麗華只得忿忿地一跺鹿皮小靴,在自己侍女的隨侍下,昂然尊貴地率先而行。

    「小姑子。」阿代遲疑地蹭了過來,扶著她的手有些發顫。「糟了,您莫不是得罪崔貴女了吧?听說博陵崔氏有無數子弟都在南朝諸國當官,向來有「崔半朝」之稱,要是崔貴女真的記恨上了咱們——」

    「我、我不知道」孟弱睜大眼兒,眼眶紅了起來,「阿代,要是我真的不小心惹得崔貴女生氣了,她要找我的麻煩,你,你會護著我的對不對?」

    阿代大驚失色,臉都嚇白了,一時沒忍住地啐道︰「小姑子,您說的是什麼話?奴奴只是個人賤言輕的小小奴兒,哪、哪里擔得承受得了崔貴女的怒火?咳,奴奴是說,奴奴當然會拚死護您周全了。」

    「好阿代,我就知道你是我孟家最最忠心貼心的好人兒了。」她破涕為笑,好不欣慰地道。

    阿代莫名有些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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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孟弱恍恍惚惚地醒來時,鼻端繚繞的是熟悉的濃厚藥香味。

    她眨了眨眼,巴掌大的臉龐蒼白得彷佛易碎的冰玉,淡到幾無顏色的唇瓣還殘留著一抹怵目驚心的血漬。

    這樣的藥味,這樣氣虛腹空的感覺,熟悉得就像是深深地鐫刻在她骨血里的每一寸。

    一日復一日最後終結在撕心裂肺的不甘中。

    「小姑子,您醒了?」一個清脆的年輕嗓音在她耳畔響起,還帶著隱約的顫抖。

    她怔怔地看著面前長相清秀的侍女,胸口驀地一緊,長睫掩住了眸底竄過的一抹異樣復雜光芒。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姑子,對不起,都是奴奴的錯」清秀侍女眼眶紅了,緩緩下跪,兩手攀著榻沿,哽咽道,「若是奴奴當初拚死護住您逃走就好了,那獵艷使也不會不過這都是命啊,您就別再尋死,能活著比什麼都好呀!」

    孟弱听得越發恍惚,電光石火間,腦中一炸,猛然驚坐而起,卻因力氣用得太急,再止不住翻江倒海地猛烈咳了起來!

    「難道我沒……咳咳……咳咳……」

    「小姑子!來人,快請醫者!」侍女嚇得忙扶住了她軟軟下墜的身子,尖叫了起來。「小姑子,你、你又吐血了,這可怎生是好啊——」

    胸臆間那口氣像是再喘不上來,孟弱憋出了一身涔涔冷汗,只覺神魂漸漸渙散

    依稀彷佛,熟悉得像是曾經歷過的,可怎麼又再度重現了一遭?

    難道她是來到了冥界,登上傳說中可眺望陽世家中情況的望鄉台,正惦念著心上最最念想的人與事?

    但自己這一生最愛最恨、最不甘最記掛著的,不應該是「她」和他嗎?

    「來日苦短去日苦長短歌有詠長夜無荒」她唇畔鮮血斑斑,喃喃吟唱,聲音微弱不可聞。

    魂歸來兮,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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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奸妃最終卷,誰的不離不棄蔡小雀

    奸妃劣傳,起于一個發生在類似魏晉南北朝,北人如狼,南人如羊的年代,北方粗獷強盛剽悍威猛,南方精致華麗卻已開到荼蘼。

    奸妃一號的梅小法出身南朝宋國沒落的法學之家,她的剛正不阿,一本正經,讓她在腐敗墮落的家國里始終格格不入,有志難伸,卻意外地勾起了北朝大魏帝元拓的興趣,略施小計將她帶回了大魏,成為他後宮中最「委以重任」的妃子。

    相識、相近、相親的過程中,妙趣橫生,笑中有淚,她也曾面臨理想和愛情被雙雙摧折,傷痛至極,心死成灰地自休下堂,然最後終于重重敲醒了帝王的真心,從此,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奸妃二號的獨孤旦是個倒霉蛋,自出生十多年來,從沒過過真正被珍惜寵愛重視的好日子,總有個美麗高貴的庶妹壓在她之上,成為她的夢魘,卻也激發她大破大立、誓言賺盡天下財富的偉大志向。自遇上了北朝大齊帝高壑後,便開始了她痛又快樂著的「盛寵奸妃」生涯,可是在被寵著的時候,她越害怕自己要得越多,更害怕有朝一日會失去生命中唯一溫暖與光芒的他

    人有時候往往最害怕的,也是自己最渴望的,高壑給了她這一生從未有過的幸福,卻也奪走了她僅存的東西,就是她自己,直到,他們終于學習到了該如何真正地靠近、緊握住顧此的手,而後,盡其此生,再不放開。

    奸妃三號的趙妃子平生無大志,能吃飽睡飽,每天笑呵呵就是人生至大享受,就連被送往北朝大周,惦著念著的還是吃,可是這個早早就撞破她小肉球吃貨本質的大周帝宇文堂,不知怎的,一天天走進了她的心,凌駕在她所有的美食之前

    于是她開始想要為了他,變成一個更配得起他的好妃子,幾經努力,過程更驚心動魄,可總是笑著寵愛著的他,好像永遠是她追也追不上的,那彎天邊最清冷美麗的月亮。

    于是有些愛,有些寵,最後化成了毒可就算是毒,也有人情願服下,一生甘之如飴。

    奸妃四號的孟弱啊,她就是個典型紅顏薄命的林妹妹,只不過這個小涪弱曾經為了心愛的大燕帝慕容獷努力學習當一個溫婉賢德的好妃子,努力為了他,假裝自己很好,很健康,為了他,她什麼都不怕,什麼都願意,飽嘗痛苦和折磨反復凌遲碎剮,傷痕累累猶默默痴心仰望著他直到,發現自己不過是他親手為真正心上人所立下的箭靶,為他的畢生所愛,她失去了一切,甚至是她的性命。

    含恨而亡,冤孽重生,這次她要做個不折不扣的真正奸妃,在以花為魂雪做魄,楚楚可憐傾國傾城的笑容下,盛開的是鮮血艷艷的引魂之花

    而俊美邪魅、霸氣無情的慕容大君,這一世,你將成為誰的忠犬?

    奸妃最終卷——《吾皇把命拚》的上集,寫的是孟弱的恨「不離」,下集寫的是慕容獷的愛「不棄」,起于一個淒美揪心的開始,在仇恨與算計、愛恨與悲喜的寵纏之間,希望當烈火焚天,燒盡了一切過後,這片大燕之地依然能迎來他們的真正涅盤再生的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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