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寒料峭,年節、元宵剛過,白色雪花有一陣沒一陣的飄落而下,處在白色世界中的皇城仍處處可見年味,家家戶戶門前的大紅春聯,以及沿街高掛的紅燈籠,色澤依舊鮮艷。

    天寒地凍,行人熙來攘往的匆匆踏雪而過,一輛輛馬車通過四通八達的街道,將車輪印子留在路面的積雪上,任何人只要抬頭仰望,就能見到飛檐牆面鋪了層細雪、紅牆黃瓦的皇宮殿宇。這座壯觀皇宮四周有高高城牆及護城河環繞,在雪景的襯托下,盡現富麗雄偉,而在金碧輝煌的朝殿上,正在進行一場選秀。

    正殿上,十名己精挑細選過的秀女排成一列,個個都有閉月羞花之貌、婀娜多姿的體態。

    當今皇上靳成熙高坐殿堂之上,身上是一襲上好黃緞精繡龍袍,威勢凌人的天生貴氣讓他看來高高在上,更甭提那張面無表情的俊臉令人感到有多麼難以親近。

    在他的右後方,站著胖胖的秦公公及一名老太監;在他左手邊,則站立著斯文俊逸的齊聿。齊聿是他的禁衛武官,也是貼身侍從,出身皇親國戚,兩人從小到大一起習武,是君臣更是知己,也是除了與他最親的六皇弟外,唯一一個知道他對眼前選秀一事有多麼深惡痛絕的人。

    「皇上。」

    十名秀女站了好一會兒、淺笑好一會兒,此刻臉色都微僵,想必腳也酸了,但礙于靳成熙坐定不動,長得圓圓胖胖的秦公公忍不住出了個聲,提醒一下皇上。

    靳成熙暗暗的做了個深呼吸。選秀?可笑!名單早定,眼前這一幕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要人戲碼!

    他起身步下階梯,深邃黑眸一一梭巡十位秀女,然後,闊步走到勇毅侯閨女時月紗的身前。

    十六歲的她,有著屬于少女的羞澀,容貌姣好、氣質靈秀出塵,唇不點而紅,膚若凝脂,確實是美人。

    靳成熙再走到她身邊,看著同樣也是來自勇毅侯府的選秀閨女李鳳玉。

    名義上,她是勇毅侯的義女,其父長年在勇毅侯的身邊做事,與時月紗一起進宮,無非是為了幫襯時月紗,但她天生身子縴弱,心有隱疾,听聞這兩年來臥床時間還不少,可盡管如此,她還是配合進宮,也真難為她了。

    靳成熙再一一走閱其他八位貌美閨女後,轉身拾階而上,坐回龍椅上,再看著身旁的秦公公一眼。

    秦公公立即捧著一只漆盤快步上前,漆盤內放置了刻有十名閨秀名字的木牌,另一名老太監也亦步亦趨的跟上,手上的漆盤中則有磨好墨的硯台及毛筆。

    靳成熙拿起毛筆沾了墨,目光再次落在時月紗身上,她微低著頭,放置在腰間的雙手微微顫抖,好巧不巧,她此刻偷偷抬頭,正好對上他的視線。

    已借時月紗身體還魂的卓蘭,心中的激動是無法形容的。感謝老天爺,雖然她自始至終都不明白,自己明明應該死了,卻彷佛只是睡了一覺,再醒過來,她竟已附身在時月紗的身體內重生,再推敲時間前後,原來,卓蘭竟然己死了一年才又重生!

    如今,她己經還魂半年,慢慢的適應了自己的新名字、新身份、新臉孔、新家人和新環境,學著揣摩十六歲的時月紗,表現出她的單純執著與天真無邪,她完全是個讓勇毅侯夫妻捧在手掌心呵護的千金女,也因此才會不知輕重的逃家,讓勇毅侯大為震怒。

    然而,這半年來,她仍過得膽顫心驚,就怕一覺醒來又化成一縷魂魄,一切終究只是夢。

    慶幸的是,這不是夢,她終于熬到這一日,重新站在皇宮內,站在深愛的男人面前。

    只是,她與他,曾經只要一個眼神,不必言傳即能明白對方的心思,但在她不再是卓蘭的樣貌後,靳成熙只是冷漠從容的注視她,不再對她微笑。而僅是如此,就足以讓她緊張地揪著一顆發顫的心,縱然眼眸里有說不出的千言萬語,也只能拚命壓抑,人家都說恍若隔世,他們確實是隔世了。

    一年半未見,他仍是氣度不凡、俊美卓爾,此刻兩人四目相對,她臉紅心跳,幾乎都要忘了呼吸一她是忘了,在意識到自己竟然屏息凝神到差點喘不過氣時,她連忙大口吸氣,也看到靳成熙眉頭一蹙,她知道,他己發現她緊張到忘了呼吸。

    好糗喔!她尷尬的揚起嘴角,美麗容顏出現困窘的稚氣笑容。

    靳成熙的心驀地一緊。這笑容怎麼如此酷似卓蘭。

    「皇上。」

    齊聿站在一旁,低聲喊了一句,也打斷靳成熙驚愕的凝睇。

    靳成熙收回膠著的目光,暗暗做了一個深呼吸,伸手將其中兩人的木牌翻了過來,再次以毛筆沾墨,腦海浮現的是數年前入宮選秀時的卓蘭,她當時的笑容,與時月紗剛剛的笑容幾乎無異,一時動念,他下筆在時月紗的木牌上寫下「蘭妃」二字。

    「皇上有令,勇毅侯千金時月紗,賜名蘭妃。」秦公公大聲宣布。

    蘭妃時月紗眼綻淚光。沒想到她與「蘭」字如此有緣。

    靳成熙繼續再在另一個木牌上寫了幾個字,秦公公繼續唱名,「皇上有令,勇毅侯義女李鳳玉,賜名玉貴人。」靳成熙隨即放下毛筆,再將「蘭妃」的木牌翻回,起身後轉身離開正殿,齊聿也立即跟上。

    就這樣皇上只選了兩名,連開個金口也沒有落選的八名選秀閨女神情又驚又慌,依王朝律法,皇上欽點就成嬪妃貴人,若沒選上,也得一輩子留在宮內,分派到皇宮各處做事,注定得孤單老死了,除非哪天讓皇上又看上眼,但那種機會少之又少。現任皇上靳成熙不似先皇熱衷女色,有後宮三千,從他當太子至今,後宮連十名嬪妃都不到啊……「請各位跟奴才走。」老太監走到心情低落的八名千金面前,有人己忍不住的掩面哭出來,但一干人等還是讓老太監帶了出去。

    秦公公則走到兩名新出爐的娘娘面前,拱手行禮,「奴才賀喜蘭妃娘娘、賀喜玉貴人,得皇帝榮寵成後宮嬪妃。另,皇上有令,晚上由蘭妃侍寢。」此話一出,時月紗的心髒更是撲通狂跳,強忍許久的激動終于再也壓抑不住,雙眸迸出淚水來。

    「紗兒……蘭妃。」

    李鳳玉連忙輕喚,以為她害怕侍寢而落淚,畢竟她曾在半年前為了入宮一事而逃走。她自己雖然與時月紗同時入宮,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低于時月紗,也背負著進宮的某些任務。

    時月紗忙抬手抹去淚水,朝李鳳玉露出一抹微笑,要她別擔心。

    「皇上己分賜兩位娘娘入住永晴宮、千峨宮,伺候宮女四名、太監二名、珍玩珠寶、金子一箱、銀錠百兩……」秦公公念了一大串話,但時月紗己沒有在听,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今晚就能與靳成熙獨處,心里除了激動,還是激動。

    入夜了,雪花仍然飄落。

    時月紗身在皇上所賜予的永晴宮,宮內亭台樓閣、假山流水、園榭廊廡建造得相當典雅,與李鳳玉所居的干蛾宮相距不遠,亦方便她們時時作伴。

    此刻,宮女們正忙著為她梳妝打扮,她全身早己洗得香噴噴,穿上粉繡肚兜、雪紡紗衣,套上厚重的紅色綢袍,再披上羊絨保暖披風,好抵御春夜的寒風。

    在四名宮女隨侍下,她走在長長回廊上,避開了再次飄零的細雪,前往皇上的寢宮。

    行經殿前侍衛後,她們再次走進雕梁畫棟的皇上寢宮,眼見這金碧輝煌的熟悉景物,時月紗只能拚命的深呼吸,好壓抑心里的激動,她真沒想到自己還能再次走進靳成熙的寢宮。

    思緒翻涌間,兩名宮女已為她脫下保暖披風。

    「皇上正在入浴,請蘭妃娘娘暫候。」殿內太監上前拱手行禮。

    時月紗緊張的坐在床緣,四名宮女站在左右兩側,門口,則站著兩名太監。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時月紗交纏著十指,心髒撲通狂跳。她知道寢臥後方連接了終年恆溫的浴池,她與靳成熙從前也曾共浴,他長年習武,全身肌肉糾結……粉臉倏地一紅。天啊,她怎麼開始胡思亂想了

    「皇上。」

    奴才們的叫聲,讓她頓時從亂七八糟的思緒中回了魂,就見到靳成熙己是一身銀白衫服走到床前,大手一揮,所有宮女、太監立即行禮退了出去。

    她則是瞧他瞧得直了眼。終于獨處了,終于……她眼眶忍不住泛紅。

    靳成熙濃眉皺,不解她璀璨明眸里的深情與激動所為何來。「蘭妃。」

    他這一喚,時月紗才急急的站起身,再慌忙的屈膝行禮,「紗、紗兒謝謝皇上賜名。」

    冷靜,冷靜,即使她整個胸口都翻騰著許多喜悅感動又想哭的思緒,還是得要冷靜下來,更不忘在心里提醒自己,現下的時月紗只有十六歲,該有的嬌憨音澀都得有,免得像在勇毅侯府剛回魂醒來時,眾人都覺得她太過沉靜成熟,不像「真正的」時月紗,徒增不少困擾。

    靳成熙直視著,見她微低著頭,還煞有其事的頻做深呼吸,他可以感受到她的緊張,也看到她那張粉嫩的容顏上映著兩團緋紅。她只有十六歲,相較于二十七歲的他,實在太年輕。

    但心念一轉。說穿了,她不過是勇毅侯進貢的一顆棋子,他不必多有憐借,所以對賜名「蘭妃」一事,他其實是後悔的。卓蘭是他放在心底深處的唯一,與他鶼鰈情深,他怎麼會因一時的情深意動,就御賜此女為「蘭妃」她怯怯抬頭,這才看到他俊顏上的凝重與嚴肅。

    「皇上怎麼了?」她眉宇之間有著真誠的關切。

    「你是真的關心朕?」他可不以為然。

    「真的,皇上願意說,紗兒就听。」她用力的點點頭,心頭激動非常,為了听到他這低沉有力的嗓音,她已忐忑不安的等了半年多。

    「入選的秀女第一夜進皇上寢宮,都急著伺候朕。」

    因為,自第二天開始,他若要臨幸,會親自到嬪妃的寢宮去,各後妃能做的,也只是被動的等待。他這麼說是要提醒她,她真的傻到願意把時間花在無謂的「關心」上嗎?

    「我知道啊,呃……宮里的規矩,進宮前,紗兒都先行了解了。」她急急的解釋,也明白為什麼要把握今晚,因為若能一舉得龍子,未來就能母憑子貴。

    但在後宮,有很多事是皇後作主的,這一點靳成熙並不清楚。

    「所以,皇上想聊什麼?臣妾都可以聊。或是皇上想听什麼?要紗兒批評指教還是奉承討好?只要皇上想听,听得快樂,我都願意。」

    她的心評枰狂跳著,說這麼多,其實她最想知道的是,她不在他身邊的這一年半來,他快樂嗎?

    「所以蘭妃還是願意把時間拿來談心?」他淡漠的再問。

    「是。」

    「但朕一點也不想。」想和他交心?他靳成熙可不是笨蛋!

    見到他一雙黑眸深沉而淡漠,她的心陡地一慌,「好、好,那就做皇上想做的事,臣妾絕對不說二話。」

    這情況有點可笑,但她實在是緊張,雖然不是第一次跟靳成熙有肌膚之親,但畢竟她換了個身體,很多事也應該不一樣了。

    「褪去衣裳,上床侍寢吧。」他仍是面無表情道。

    她張口結舌的瞪大了眼,那驚愕的模樣其實很逗人,只是靳成熙卻笑不出來。今天的選秀是三大輔臣在一年前就連手請奏,名為充實冷清的後宮、期許皇室血脈能更加開枝散葉,實則是替勇毅侯大開姻親之門,讓三名首輔大臣在皇室中的地位一致,相互制衡。

    「還是要朕親手伺候?」見她兀自怔忡,他神情冷硬的看著她。

    時月紗一愣,吶吶的搖頭,「不、不用,我自己來。」

    怎麼跟過去差那麼多?這一年半來,他受的委屈更多了嗎,怎麼整個人冷冰冰的?還是因為……她是勇毅侯之女?

    思緒飛快翻涌,她不忘褪去身上衣物,但剩肚兜跟褻褲時,她暫停動作,回頭看向靳成熙。這一眼,她立即呆住了,因為他己是身無寸縷,她有多久沒看到他的**了?

    她知道她應該別開臉的,這才是正常閨女的反應,但她是卓蘭,她看過他的身子很多遍了,而且好在他看來一如她記憶中的精實,沒有陌生的傷痕……他瞪視著她,看見她明亮眼眸里倒映著自己的身影,目光還上下細細打量他,那眼神中有種他說不出來的慶幸,彷佛安了心……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三名首輔大臣各有算計,他們埋下的棋子他更不想要了解,不過,看似純稚的時月紗能對他的**直視打量,可見對伺候君王一事,也己下過工夫。

    「蘭妃尚未褪去所有衣物。」他的口氣冷漠得有若冬雪。

    時月紗一愣,粉臉爆紅。天啊,她竟然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的**那麼久,不知道他會怎麼看她了?

    笨笨笨,她還了魂,成了十六歲少女,沒想到真犯傻了!

    她低著頭,急急將衣物褪去,趕忙上床躺平,拉好被縟蓋住自己,一想到待會兒會發生的親密事,她就有點快喘不過氣來,空氣中也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沉悶一她緊張的猛咽口水,看著身無寸縷的他也上了床,大手一揮,床帷紗幔陡然落下。

    兩人四目相對,她無法抑制狂跳的心,更被他那雙黑眸看得心慌意亂,最後干脆閉上眼楮。

    靳成熙定定地注視著她雙頰布滿動人的暈紅,不得不承認勇毅侯的這顆棋子很美,但盡管再美,女人的美麗終究會褪色。

    他拉開被縟,映入眼眸的就是骨架均勻、凹凸有致的美麗胴體,但他深沉的黑眸不見一絲波動。

    她粉臉臊紅,顯得手足無措。

    然後,他熱燙的大手輕輕地撫過她的臉、她的脖、她圓潤的胸脯、她縴細的蠻腰,接著再往下,粗糙的手指在她的禁地**揉捻。

    她意識逐漸混沌,忍不住逸出呻/吟,小手無助地貼上他健壯的胸膛。

    因為是他,她最愛的他,她久違的yu/望很快被挑起,但眼神迷蒙、微微喘息的她沒看到靳成熙的神情,他面無表情,只不過是在進行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靳成熙沒想到她的情/yu這麼快就被挑起,他露出了冷笑。也好,速戰速決。

    他將身軀壓到她柔軟的胴體上,床榻一沉,他緩慢的進入她——

    「痛……」時月紗嬌軀一僵,呼吸也繃緊了。再次體驗從女孩成為女人,好痛吶。

    听到她忍著痛楚輕呼出聲,他動作不由得一停,一雙黑眸沉靜的凝睇著她因痛楚而睜開的眼眸。

    四目相對,她這才看到了他眼中並沒有她熟悉的激情。

    即使是卓蘭初次被皇上寵幸,也不是這樣,後來在床笫之間,他對她一直是溫柔、熱情、狂野的,但現在的她是時月紗了,真的就差那麼多了嗎?

    她真不知道該為這差別待遇感到開心,還是難過?

    「閉上眼楮。」靳成熙仍然是理智的,看到她因**而顫抖泛紅的嬌軀,他的身體有yu/望,但心是冷的,說出口的話也很冷。

    時月紗心中還有好多的困惑,但還是乖乖的閉上眼楮,他赤/luo的身體暖燙了她柔軟的身子,她心跳仍然紊亂,渾身發燙,然後,古老律動再次開始,他依然是緩慢深入,只是不再有曾經的綺麗纏綿,就連面對現在她這幾近完美的少女胴體,他也無太多眷戀,只是一再的沖刺,直到身下人兒身軀緊繃,輕泣呻/吟,嘗到情/yu之歡幾乎要昏厥了,他才釋放了自己。

    焊然的辦完事,他立即從她身上起來,下了床,直接就走到後方的浴池清洗自己,再套上衣袍,闊步走出來。

    時月紗全身虛軟、喘氣漸歇,也己昏昏欲睡,然後才想到靳成熙。

    她的手往旁邊一摸,沒人?她急急坐起身來,竟見他已穿好衣裳,「皇上?」

    「你睡吧。」他整整衣著。

    「皇上呢?」

    「朕還得看些奏章。」他轉身就走。

    「紗兒陪一」她急忙拉著被縟遮住赤/luo的身子,也要下床穿鞋。

    「不必了,這是命令!」他回頭冷冷瞠視她。

    她忙碌的動作頓停,一抬頭,對上的是他俊顏上冷峻的神情。

    他抿抿唇,撇過臉,轉身就走。

    時月紗的心猛地一沉。靳成熙討厭她!她看著他頭也不回的偉岸身影,真真切切的意識到這件嚴重的事。

    她沮喪的躺回床上。重新成為皇上的人,身子仍然酸疼,可剛剛的親密纏綿瞬間就被他的冷酷絕情給砍得變調,只剩難過。

    這一夜,她思緒繁雜,徹夜難眠,但能再回到靳成熙身邊,她還是喜多于憂,畢竟她還活著啊,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有希望讓靳成熙再次愛上她。

    而且,她的靈魂雖然歷盡滄桑,也換了另一副討喜年輕的身軀,但本質里仍是他深愛過的女人,更重要的是,今晚過後兩人已不算陌生,她知恩、惜福,更謝謝老天爺的安排,她相信往後的一切一定會愈來愈好的。

    另一邊,步出寢宮回到御書房的靳成熙,始終無法平靜的批鬩奏章,他索性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皎潔月亮。

    沉郁的胸口怒火高張。要等到哪一天,究竟還要等到哪一天,他才能不再受制于那三大權臣?雖然他已開始布局,但等待的時間何其漫長。

    「蘭兒,你也心疼朕吧?朕受制于人的不只是權力,還有身體,何其窩囊!」在皇上寢宮幾乎是一夜難眠的時月紗,天亮後,由宮女們伺候沐浴更衣完,踩著薄埂的積雪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也許天生麗質,再加上年輕,她看來依然美麗過人,僅有雙眼下方微微的淡紫色透露出她一夜的輾轉反側。

    「這是皇後娘娘特地命奴才送來給蘭妃的養生湯,日後,只要皇上有過來,奴才就會送來這碗湯藥,只是為了不打擾皇上,湯藥會由窗口送進來,請娘娘喝完再將空碗遞給奴才即可。」時月紗看著這名說話聲音尖細的老宮女,認得她是夏皇後身邊的心腹。

    另一邊,步出寢宮回到御書房的靳成熙,始終無法平靜的批鬩奏章,他索性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皎潔月亮。

    沉郁的胸口怒火高張。要等到哪一天,究竟還要等到哪一天,他才能不再受制于那三大權臣?雖然他己開始布局,但等待的時間何其漫長。

    「蘭兒,你也心疼朕吧?朕受制于人的不只是權力,還有身體,何其窩囊!」

    在皇上寢宮幾乎是一夜難眠的時月紗,天亮後,由宮女們伺候沐浴更衣完,踩著薄埂的積雪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也許天生麗質,再加上年輕,她看來依然美麗過人,僅有雙眼下方微微的淡紫色透露出她一夜的輾轉反側。

    「這是皇後娘娘特地命奴才送來給蘭妃的養生湯,日後,只要皇上有過來,奴才就會送來這碗湯藥,只是為了不打擾皇上,湯藥會由窗口送進來,請娘娘喝完再將空碗遞給奴才即可。」時月紗看著這名說話聲音尖細的老宮女,認得她是夏皇後身邊的心腹。

    「請蘭妃娘娘喝下,奴才還得回復皇後。」老宮女又道。

    「是,請代我謝謝皇後娘娘的厚愛,等會兒,我會親赴皇後寢宮拜見皇後。」時月紗伸手接了老宮女手上的一盅湯藥,掀開碗蓋,湯藥黑漆漆的,仍冒著熱煙,一股藥味撲鼻而來,她柳眉一皺,但仍邊吹邊慢慢喝下。

    這哪是養生湯?根本就是避妊湯。嬪妃在後宮要受孕,可得皇後準了,才有機會生下皇子、皇女,這可是她進宮前,勇毅侯夫婦上百項叮嚀中的其中一項。

    只是,她也就喝這一次,父母安排李鳳玉進宮的目的,其一就是幫她避喝這碗湯藥,看她能不能早早懷上龍胎。

    她喝完後,老宮女拿著空碗行禮離開了。

    她沒空多想,派了名宮女替她傳話給李鳳玉,再要宮女們為她細細妝扮,戴上釵首飾又換了一套繁復的大團繡花綢緞袍服,準備前去覲見皇後及皇太後。

    娥眉淡掃,讓她看來氣色紅潤,美得如夢如幻。

    「玉貴人到了。」

    寢宮外,李鳳玉在兩名宮女隨侍下走了進來。

    同樣隆重打扮的李鳳玉,隔段距離瞧著也是亭亭玉立,可一近看,她面色吉黃不說,還刻意涂上紅紅的胭脂,想不到掩飾不了病態,反而凸顯了那張過于紅艷的唇,看來有些滑稽。

    時月紗見了一怔,隨即緊抿著紅唇,「都退下去。」她忍著笑,連忙要奴才們全出去。

    見一干奴才出去後,她立即大笑出聲,「哈哈哈!天啊——」李鳳玉也難掩笑意,搖搖頭,「你別說,我知道自己看來有多滑稽,但你要人傳話,說要去見皇後跟皇太後,我一臉憔悴病顏怎麼見?」時月紗調皮的湊上前左右打量,「也不必涂那麼紅嘛,好在你是櫻桃小口,而非血盆大口,還有你的化妝術真是出神入——唔。」李鳳玉迅速的伸手搗住她的唇,面色一整,「這里是皇宮,小心隔牆有耳。」時月紗也馬上變得正經。她在勇毅侯府待了半年,看到、听到的爾虞我詐竟然比她在宮中數年還多,相較之下,當年的卓蘭在宮中仍然是幸福的,即使曾有一段被皇上冷落的歲月,至少日子過得平靜,遠離權力斗爭的戰場。

    李鳳玉放開了手,打量著她,「昨晚還好嗎?」她粉臉一紅,在椅上坐下,神情有點兒悶,「皇上要了我,但我想,他並不喜歡我。」

    「這一點是可以理解的,我們的身份要讓皇上喜歡極難,只是,我以為你並不希望皇上喜歡你。」這點李鳳玉還真的不解,她此刻看來很失落的樣子。

    真正的時月紗或許如此,但她是卓蘭呀,不過想了一整夜,她決定振作起來,老天爺讓她附身還魂,絕不是要讓她將時間花在自怨自艾、傷心難過上。

    她看著也在她身旁坐下的李鳳玉,「命運己替我做了決定,但我可以選擇未來的日子要怎麼過,能得到皇上的歡心,對我家里的人好、對我更好。」李鳳玉笑了,「你終于想通了,從你逃家重傷後醒來,我老覺得你變得很不一樣,直到這個月,才又變回我熟悉的,那個樂觀又古靈精怪的可人兒。」

    「再來你還會看到一個很努力想博取皇上歡心的俏皮妃子。」從一天的短短接觸,就她對靳成熙的了解,他可以說是選妃、下種的事都做完了,要他再回頭找她,是不太可能,她肯定得厚著臉皮主動靠近。而她也想好方法了,就是將一個十六歲少女的天真純稚發揮到徹底,臉皮就能厚一些了。

    瞧她眼眸亮晶晶,一副誓在必得的樣子,李鳳玉忍不住的笑了出來,「這就是我熟悉的時月紗,很好。」

    「那你呢?就我猜,皇上今晚會找你……」她的心情很復雜,雖然靳成熙原本就有其他後妃,但她才回到他身邊,想到他跟其他女人翻雲覆雨,她的心還是有點悶悶的,更甭提鳳玉心有所屬,根本不想跟他有親密接觸。

    「你知道的,我會以身子突然不適避開,能避多久就算多久。」說著,李鳳玉的表情沉了下來。

    其實,她心里一直有個人的,但為報勇毅侯府的恩情,她不得不听從勇毅侯的安排,在兩年前即刻意裝病,偽裝成一個藥罐子,好讓實際上習武多年的她,如今得以潛藏在皇宮內,適時的探查宮中內幕,幫忙時月紗避禍排難。

    如此安排,她是欣然以對,她原本就不願將自己交給皇上,裝病也能避開肌膚之親。

    知道她心中的苦,時月紗忍不住握著她的手,給她安慰。

    兩人低聲談論那碗避妊湯,套好日後的因應之道即步出寢宮,帶著奴僕等人前往皇後所住的淮秋宮,經通報後,準予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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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楚穆王朝的皇宮內苑,皇上靳成熙一襲玄色長袍,右手握著等了整整一晝夜才終于盼到花開的一束葛萬花,遣退了亦步亦趨的貼身侍從齊聿及總管太監秦公公,快步進入愛妃卓蘭的寢臥。

    空氣中,除了濃濃的湯藥味外,還有宮女的低泣聲,「小主……嗚嗚……小主……嗚……」

    「全部給朕退下。」

    靳成熙繃著俊顏冷聲一喝,兩名守在榻前的宮女這才發覺皇上到來,二人急急拭淚叩首,再起身退出去。

    靳成熙坐在床榻旁,俯身溫柔輕喚,「蘭兒,你瞧,朕為你帶來什麼?」

    卓蘭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在看到他手上那一串串數朵圓錐狀的黃綠色五瓣小花時,感動的淚水頓時涌現。

    「這是你最愛的花,別有一種清麗之美,就如同你給朕的感覺,朕還為此特地命人將它栽種在你花園里的花牆上。你說這株‘葛蟗’又名‘千歲,,還有著只有我們知道的含意……」他哽咽的將那串串小花放在她的枕頭邊,「你要撐下去,我們擁有的‘秘密’才有存在的意義,是不?」見卓蘭眼中淚水不停滾落,他不舍的溫柔拭去。

    她已虛弱得無法響應他的話了他心痛地拿起她枕上的一綹音絲,發絲依然濃密滑,然而,美麗的臉龐在這次急病下,一點一滴的失去光澤,膚色慘白、面容疲累、唇無血色。

    黑眸復雜的望著她淚眼下疲憊的一圈吉黑,還有嘴角強撐的微笑,遙想那一年興高采烈地喊著「太子爺」的卓蘭,氣色紅潤、笑臉迎人,與年少輕狂的他聊著、笑著、鬧著,一個生氣盎然的年輕生命,一個與他眼神交會就能和他心意相通的慧黠少女,如今卻——

    「像你這樣的女子不適合跟了朕,朕注定要負了你的……」靳成熙沉痛的凝睇著被這場病折磨得瘦弱不堪的她。蘭兒就像他的初戀情人,盡管家世不如人,僅是七品官之女,在入宮時,也只能成為他的選侍,但她聰慧可人,琴棋書畫皆精,與他晨昏相伴,情意滋長。

    當時的他們,日子過得無憂無慮,直到她生女後,他因皇位繼承一事,在多方角力下忙得不可開交,對她的深情也在歲月流逝下被迫疏離而漸漸遺忘,好不容易再續情緣,卻不過才一年……老天爺,太短了!太短了!

    他緊握著她冰涼虛弱的小手,「朕對不起你,下輩子,別再入帝王家。」

    卓蘭眼眶發熱,喉頭梗住了,仍說不出心里千千萬萬想說還來不及說的話。

    但,她心里頭的怨懟都消失了,她以為可以用他對自己的愛來替她解決所有的困境,卻沒想過身為帝王的他,有著比她更多的無奈,怪只怪她保護不了自己,不識人心險惡回想這一生,她十五歲選秀入宮,十七歲生下女兒慧心,看著成熙繼承皇位,兩人漸行漸遠,直至二十一歲她才再次受寵,可現下不過二十二歲,卻只存留著一口氣。

    心,是該放下了,但她仍放心不下處境艱難的年輕君王,還有她年僅五歲的女兒,想到這里,熱淚再度浸濕了繡枕……

    「成熙,請……請照顧……慧心,請照顧好自己……要快樂……」聲音撕啞的再喚一次她最愛的名,深情的、不舍的再看一眼她深愛的容顏,她神情平靜的咽下最後一口氣。

    靳成熙痛楚的急喘一聲,但硬是忍住眼中的熱淚,卓蘭的離開,代表著他曾經最單純、最美好的年少歲月也成了真正的回憶。

    「來不及愛的、來不及給的、還有來不及過的美好日子,下輩子,希望朕只是尋常百姓,由朕來彌補你,可好?」說到這里,帝王淚,再也止不住了。

    靳成熙握著卓蘭冰涼的手,貼附著自己因淚流而濕漉漉的俊顏,在她走了後,他才說出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話,身在帝王之家,實在有太多太多的莫可奈何,但是——

    「朕會查出來的,總有那麼一天,朕會替你討回公道。」

    朗朗晴空下,位于皇城內的勇毅侯府——

    「醒了!小姐要醒了!」

    「侯爺、夫人,小姐要醒了呀。」一陣驚喜的叫喊聲在卓蘭的頭頂上響起,她困惑的想睜開眼,然而眼皮又澀又重,她張不開;想移動身子,又全身泛疼。她皺起柳眉,再眨了眨眼,終于張開了眼眸,望見床畔站著一對似曾相識的中年男女。

    其中,儀態雍容的婦人激動地上前俯視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半年後的皇宮選秀,你來得及參加了。」

    卓蘭柳眉一蹙,直覺的拒絕,「不,不要選秀了……」微喘的虛弱聲音極為陌生,是她發出的嗎?但她尚未細想,一陣如雷吼聲陡起。

    「由不得你不選!」

    「侯爺,紗兒才剛醒啊。」婦人看著丈夫,一手撫著狂跳的胸口,也被他那聲雷吼給嚇到了,佇在另一旁的兩名丫鬟更是全身發抖。

    「哼,這一次給我看牢她,選秀前,一步也不許她外出!」勇毅侯時宗棠狠狠的瞪著躺在床榻上的閨女一眼,隨即氣呼呼的甩袖走人。

    「紗兒,你怎麼……娘求你了,你別再惹你爹生氣,也不可以再偷偷溜走,瞧瞧你……」侯爺夫人坐到床緣,看著鼻音臉腫身上還有多處擦傷的女兒,心里是生氣無奈又心疼,「總之,別再做傻事了,這次是老天爺保佑,不然你小命休矣。」

    紗兒?卓蘭不懂。她並非紗兒,而且,她不是死了嗎?

    侯爺夫人看女兒仍一臉困惑,長嘆一聲,「傻女兒,不管你心儀誰,你爹要送你入宮的心意是絕不會變的,這事早在兩年前就決定了,只是將你蒙在鼓里。」

    「進宮?」她不早就死在宮里了?那這里又是哪里?

    「是啊,瞧瞧鎮國公的妹妹是當今的皇太後,女兒則是當今的夏皇後,另外,睿親王府也出了一個誠貴妃,咱們勇毅侯府若不出一個貴人或嬪妃,如何與他們的勢力抗衡?」侯爺夫人繼續游說女兒,雖然這一席話她己說了不下數十遍了。

    鎮國公、睿親王、勇毅侯,這三人不是靳成熙身邊的首輔大臣?!卓蘭驚愕的瞪大了眼。是了,難怪她覺得剛醒來時見到勇毅侯夫婦有似曾相識之感,她在宮里見過他們夫婦不少回,也見過他們的獨生女時月紗,所以,侯爺夫人口中的「紗兒」是時月紗?可是她明明是卓蘭……

    她急急的要起身,想看看鏡子,但全身虛軟疼痛不己,她連要舉起手都難。

    「你又想干什麼?紗兒,認了吧,再逃一次,你爹還是會派人抓你回來的,萬……」侯爺夫人搖搖頭,不敢再想下去。

    「小姐,奴婢求你就別再逃了!侯爺派出的追兵讓小姐的馬車翻覆了,你重傷昏迷了兩個多月,好不容易才醒來,千萬別再逃了,嗚嗚嗚……」

    「是啊,奴婢求你了。」

    時月紗的兩名貼身丫鬟跪下來說話,卻還是忍不住的痛哭出聲。

    卓蘭掙扎的將目光移到兩名跪在床前的丫鬟,這一看,她倒抽了一口涼氣,悚然而驚,「你們……」只見兩名丫鬟淚如雨下的臉上盡是新舊鞭傷,幾乎要毀容了。

    「看到了吧,紗兒,她們因為沒看顧好你,讓你逃走,害你重傷昏迷,你爹把帳全算在她們身上,差人天天鞭打,你一日未醒,她們就得挨上一鞭,你若死了,她們就得陪葬!」侯爺夫人緊緊握住女兒的手,神情也難掩惶恐,「你爹說了,你再逃一次,下一次,那條鞭子就要落在娘身上了,所以,娘也求你了,你若真有意外,咱們一家可全淪陷了……」

    侯爺夫人又說了什麼,卓蘭根本听不進去,她只確認到對方的手是有溫度、是熱的。所以,她現在是勇毅侯府的千金時月紗,她無法置信,怎麼可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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