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名聞遐邇的儲氏商行,總行就位于京城東市里,平時熱鬧滾滾、生意熱絡。
儲氏商行在天下各大交通樞紐都設有分行,每月向總行報帳,而這些帳款向來由秋老一人整理記錄,再上交儲孟孫。
記帳的工作繁雜,又牽扯到各分行的營運,雖有其它賬房協助,但重要的部份仍需經過秋老。
儲孟孫也知道由秋老一個人負責這些著實吃重,也想過要多請幾個人來分擔,但一方面是心腹難培養,另一方面他自己也忙得沒時間,這問題只好擱置下來,孰料,他才去了一趟西南,回來秋老就不見了。
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做事不喜拖泥帶水的他決定親自走走一趟秋家一探究竟,就算逮不著人,得到一些下文也是好的。
秋家位在京城昭國坊中段,是個一進的小宅,外頭黑色木門樸實無華卻不顯陳舊,由圍牆看進去有個小院子,有幾只雞在那兒跑來跑去。窗明幾淨、擺設簡單。多虧儲氏商行的月俸給得豐厚,秋老才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里攢下這麼一間房。
可是眼下他卻趁著當家不在,寧可舍了這間房也要跑得不見蹤影,這就顯得十分詭異。不過畢竟老人家沒做過虧心事,連逃跑,都跑得不是太干淨。
「沒人在?」儲孟孫淡淡一笑,「還喂著雞呢,能跑到哪里去?給我開門。」
遣人「開門」,而不是「叫門」,顯然這回是想硬闖了。
兩名大漢二話不說一個一腳踹開門,另一個則大手推開另一面,讓主子能大搖大擺地進去。
敖近的街坊都見到了這一幕,只是誰也不敢多管閑事,大街上在沉默須臾後,又恢復了喧鬧。開玩笑,儲孟孫是什麼人?京城里誰不知道他?背後的靠山比石頭還硬,可沒人願意捋虎須。
徑自走進屋內,儲孟孫環顧了四下一圈。除了桌椅櫥櫃等基本家具,最值錢的大概就是案上那只普通的白瓷花瓶,里頭插的還是菖蒲,足見秋老這幾十年替商行辦事,確實是不貪不求,身無長物。
但這麼老實的人,為什麼會說走就走呢?
儲孟孫摸了摸桌上的茶壺,水還是溫的,便向隨從們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分頭找人,自個兒則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倒了一杯茶。
丙然沒一會,他一口茶都還含在嘴里,屋後已經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別抓我!你們是誰?想做什麼?怎麼隨便闖進別人的家?我告訴你們,縣令是我爹世佷的拜把兄弟,寧王爺是我爹好朋友的朋友,威武將軍世子還是我表嬸的堂哥的表弟呢……」
一道清脆的女聲由遠及近,朝著儲孟孫而來,待他看清楚屬下手中揪著的年輕女子,不禁冷冷一笑。
「看來你們家交游廣闊,京城里叫得出名號的人,全是妳的三親六眷?」他接下她的話頭問。
「不過這些三親六眷應該跟大爺您比較熟,所以我就不多說了。」一眼看到這個男人,即使本來不知道他是誰,見到這種氣勢也猜得到大概,秋聲懶得再跑,哼了一聲掙開抓著她的人。
這女孩雖稱不上國色天香,但眉清目秀的,倒也長得討喜,尤其是那靈動的大眼十分吸引人,膚白剔透,中等身材,頭發結成雙髻,穿著普通的淺黃窄袖襦裙——這幾乎是在街頭遇見,他不會多看一眼的類型,可她顯然不怕他的態度,卻勾起了他的興趣。
「妳知道我是誰?」他習慣性地瞇起眼。
「那個人,」她指著他身後的大餅,「三天兩頭就來我家門外叫嚷,至于另外那兩人,」指著大餅旁邊那兩個外型剽悍的大漢,「好幾次都快把我家門敲垮了,今天居然來了個能夠指揮他們的人,我想不知道您是誰也不行。」
正眼回到他身上,秋聲擠出一個假笑,「儲氏商行的大當家,是吧?」
儲孟孫眉頭一挑。這女孩還挺有趣的,連秋老都不敢像她這樣直視著他侃侃而談,她倒是膽大。「妳知道我是誰,那妳應該也知道,我來這里做什麼。」
她聳聳肩,「您派人照三餐來找我爹,這回肯定也不例外,但我真不知道他在哪里。」
「妳不知道他在哪里,何必接連幾天都躲著不開門?」他一針見血地指出她的心虛。
秋聲卻是一臉無奈,「我一個姑娘家,看這麼多個彪形大漢天天敲門,嚇都嚇死了,哪敢開門啊?」
「好。」難得和一個人唆這麼久,連他都覺得自己今天耐性特好。「妳不知道秋老在哪里,那總該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吧?」
「儲大當家,麻煩您听我說一句。」秋聲突然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襯著那白白淨淨的小臉,還真有點說服力。「我爹每天寅時就出門去上工,要到酉時才回家,您見著他的時間,遠比我見著他的時間多,您都不知道他去哪里、啥時回來了,我又怎麼會知道?」
「小丫頭好伶牙俐齒。」他發現自己一向震懾得住屬下的威嚴,在她面前一點用都沒有。她真的不怕他,那就只能來硬的。「妳說不出秋老的去向,恐怕我就得請妳去我那兒走一趟了。」
「走一趟?」秋聲警覺地退了一步,「去哪里?去多久?」
「妳去了就知道。」儲孟孫理所當然,大氣不喘口。「至于去多久……端看秋老什麼時候回來。」
她死瞪著他,想瞧這在光天化日下強搶民女,冷臉冷心的臭男人,會不會感到慚愧。
不過她顯然高估了他的良知,在她的瞪視下,儲孟孫連眉頭都沒稍動,決定要做的事,無論透過什麼手段他都會辦到。
知道當人質的事已成定局,一股委屈油然而生,秋聲扁起嘴,由櫃子上撈來父親常用的算盤,劈哩啦地在儲孟孫面前撥打起來。
「我爹月俸是五兩銀子,相當于一個九品官,我沒他那麼能干,所以一天算你一百文錢;你方才踢壞我家大門,人工加材料算你十文錢;還有我這院子里的雞,沒人喂鐵定餓死的,一只就算兩文錢賣你吧!你喝了我一杯茶,加上這些日子以來姑娘我受的驚嚇……這樣林林總總算你個整數,先給個半貫銅錢!」
嫩白小手就這麼伸了出去,在儲孟孫面前攤開來。
她豁出去了!就算要當人質,也得撈點好處!
大餅和一干隨從全听得目瞪口呆,一方面佩服她的大膽,一方面更打從心底擔憂起她的安危。他們當家的……名聲拿出去都可以鎮壓盜賊了,她一個沒錢沒勢還沒美色的小丫頭,肯定會被當家的修理一頓。
但大出他們意料的,怒極反笑的儲孟孫居然拿出一貫銅錢,放上秋聲的手心。
「把人給我帶走!」
*
「你們究竟要帶我去哪……咦?」秋聲愣愣地抬眼望著上方儲氏商行的匾額。
方才他們一群人將她扔上了馬車,就往東市直駛,害得她一驚一乍的,生怕那個鐵石心腸的臭男人將她賣給人口牙子,她就一輩子見不著老爹了。想不到馬車繞得她暈頭轉向,到最後居然是來到儲氏商行的門口。
「該不會要把我放在這兒當商品待價而沽吧?」她不禁低聲咕噥。
「妳放心,我是賣食材的,不賣人,再說妳全身上下才幾兩肉,不值幾個錢,我沒必要浪費時間。」儲孟孫耳尖地听到了她的嘟囔,忍不住譏諷兩句。
「你儲孟孫只要能吃的什麼都賣,誰知道你賣不賣人肉呢?」害她心驚膽戰一整路。她牙尖嘴利的頂了回去。
已經好久沒人這麼跟他說話了,在這東市里,不管是賣東西還是買東西的,哪個人不是對他必恭必敬?儲孟孫很意外她的反應,微微揚了揚眉,「小丫頭,妳當真不怕我?」
「有什麼好怕的?橫豎就是命一條,況且你還需要我爹幫忙,若把我怎麼了,不僅對你的名聲有損,我爹也會恨死你,一輩子都不會幫你!」嘴里雖這麼說,但說她真不怕還是假的,只是在這個臭男人面前,她就是不想示弱。
「既然如此,那妳還嘀嘀咕咕什麼?」直指她的矛盾,儲孟孫突然覺得好氣又好笑。真是個愛逞強的小姑娘!
「只是想到要被你們關起來,心里氣悶罷了。」她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我是請妳來這里坐坐,只要妳說出秋老去了哪里,等我們找到了他,妳自然可以回家。」難得這麼有耐心地解釋一件事,老實說,連他也不懂自己的心態。不過他知道,在身邊的人大都對自己唯唯諾諾時,自己挺喜歡和她說話,還有看她說話滔滔不絕時那生動的表情。
「所以這陣子,我要住在這里?」她有些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店面。琳瑯滿目擺滿了各式山珍海味,甚至有一堆她從來沒見過的東西。
「後院有幾間廂房,在秋老回來前,妳就先在那里待著。」他對後頭的大餅招了招手。「大餅,帶她到後院去,整理一間廂房讓她住下。」
「是,當家的。」
大餅搓了搓手,利落地就要帶人到後頭,想不到此時秋聲突然出了聲。
「等一下!」明亮的大眼轉了轉,她突然露出了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儲大當家,你方才說,請我來這里坐坐對吧?」
「沒錯。」
「那……我應該算是你的客人嘍?」她指著自己鼻頭。
「算是。」沉聲響應後,儲孟孫有些戒備地瞪著她,「妳在打什麼鬼主意?就算是客人,我也不許妳隨意離去。我說過……」
「等我老爹出現你才放我走嘛!我知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秋聲也懶得和他再唆。這個男人很有厭迫感,她總覺得再和他對峙下去,自己那點小心思會被他看穿。她趕緊把目光轉向大餅。「好了。這位小哥,我們可以走了。」
大餅用目光向主子征詢,直到儲孟孫點了頭,才莫名其妙地領著她往後院走。
直到遠離了前堂,秋聲才開始不著痕跡地套起話。
「小哥,你跟在大當家身邊很久了?」
「我從小就跟著大當家了。」
「那你是專職負責大當家的衣食住行?」
「何只,商行里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專長,像我,我可是在塞外邊關練了一口流利胡語,有時到西市和胡人交易,大當家還得靠我翻譯呢!」大餅頗為自得。
「喔?你不是自小就跟著大當家了,怎麼大當家不會說胡話,你反而會?」
「這……就不便多言。」
大餅干笑了兩聲,似乎不願再說,但就這幾句話,秋聲已摸透他是個老實人,而她期待的也就是他的老實,這對她日後在商行的生活有莫大的幫助。
到了後院,轉進一條長廊,大餅帶她來到盡頭的一間小廂房,替她開了門。
她往里走了步,快速將環境打量了一圈,「小哥,今兒個後,我就住這里?」
「是啊。商行里的房間,主要是提供從遠方來做生意的商人過夜用的,而且當家的也時常在這留宿,平日都有人整理,不會有什麼怪東西的。」大餅以為小姑娘怕些蛇虺蚊蚋的,便好心向她解釋。「對了,妳叫我大餅便得了,小哥听起來怪別扭的。」
不過秋聲的打算可不這那麼簡單,小臉微抬,她用下巴努了努外頭,「好吧,大餅,方才你們大當家的說,我算是這里的客人吧?」
「是啊。」大餅愣愣地回應。
「所謂待客之道呢,就是要讓客人過得舒服吧?」她又問。
「呃,是這麼說沒錯……」
「那就對了!」她雙手一拍,笑嘻嘻地道︰「這房間呢,大小格局是可以了,不過被子能不能幫我換成錦被或蠶絲被?順便添個香爐,這里久沒人住,空氣悶著呢!還有,你們硬把我請來作客,我中午什麼都沒吃,肚子正餓,剛好你們這里吃的多,幫我準備幾個肉包子來吧……順便再弄壺熱茶。」
「啊?」這……人質還這麼多要求?大餅有些傻住。
「我是客人哦!」她再次強調。「萬一我住得不舒服天天鬧,惹得你們大當家的不高興,你們這群人就慘了!若我鬧到外面店鋪去,這做不成生意的話……」
「好好好,錦被或蠶絲被是吧?香爐和吃食是吧?」大餅很是無奈。「我替妳準備,姑娘請稍待一會。」
秋聲滿意地一笑。「那就謝謝你了。我還要在這里住一陣子,就請大餅你多多指教嘍!」
大餅苦著臉,轉身去張羅東西。當家的請了個年輕姑奶奶住到商行來,重點是還一點都不怕人,看來這陣子商行里鐵定熱鬧了!
*
七天過去,秋聲在儲氏商行,過的是如魚得水。
仗著儲孟孫一句她是來作客的,她便吃好喝好睡好,偶爾還會到店里晃晃,看著人來人往,看著南北貨交易,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說穿了,她這算是因禍得福,儲孟孫想拿她要挾老爹才硬帶她回來,難得有機會過好日子,她當然得把握拚命享受,這樣哪天被攆了出去,回家喝糙米粥時,還能安慰自己曾經享過福。
不過在這里才住幾天,她就發現儲孟孫還真不是普通的忙,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七天里她都沒見過他一面。但因為在商行里,人人提到當家的都是豎起大拇指,在她面前把他夸成天上地下少有的卓越男子,害她即使沒見著他人,也覺得他無所不在似的。
「儲孟孫真有那麼好嗎……」
他……有兩道很濃的劍眉,鼻梁高挺,嘴唇略厚,唇畔還有一道小小的疤,加上目光銳利,構成了一張極具威嚴的臉。可是在面對她時,他眉頭就會不自覺地松開些,也比較不那麼令人難以親近,所以他應該不討厭她的吧……
想到這里,秋聲一張白皙小臉就紅了起來。她這麼仔細地記得一個男人的臉做什麼?要被人知道,豈不羞死人了!那家伙……那家伙明明是把她擄來的惡人,她應該要恨死他才是,這究竟是怎麼了?
拍著自己紅通通的臉蛋,她啐了一聲,「他頂多就是長得體面了些,體格也壯實,但那又怎樣?哼,還不是從小吃好用好來的!」
像是賭氣似的,她喝了口桌上的銀耳蓮子甜湯,那入口滑溜清甜的滋味,稍稍滅了心里那股奇怪的熱燙。
「要是我從小也吃那麼好,一樣能長得傾國傾城,還不迷死那臭男人了!」
然而第二口甜湯還沒入喉,久違的渾厚男聲突然由門口傳來。
「妳倒過得挺舒適的。」儲孟孫打量了下她喝的東西,再看了眼房內的擺設。哼,睡的被褥比他還好呢!
「咳咳咳……」突來的聲響,害她一口甜湯梗在喉,頓時劇烈咳了起來。「儲大當家,你嚇死人了!你怎麼突然冒了出來?」
「我已經站在這里好一陣子了。」也听著她又褒又貶地不斷提起他,听久了連他心里都不覺有些異樣。
「什麼?」秋聲拔高了聲音,差點沒尖叫,身上原降了些的熱度又熊熊燒了起來,將她的雙頰燙得緋紅。「你你你……你听到了什麼?」
「听到妳一直提我的名字。」彷佛看出她有些不自在,他不禁勾起唇角,「提到都像在害臊了。怎麼,對我這麼有興趣?」
「啐!我才對你沒興趣呢……」她本能地反駁,但一會意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又急忙改口,「我是說,我是在想你的事,但這跟對你有沒有興趣沒關系……哎!我才沒有害臊呢!」
想他?這下連儲孟孫都有些不自然的輕咳兩聲。「妳想我做什麼?」
「我……」長這麼大從沒這麼尷尬過,她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只得訕訕地道︰「我在想,你商行里的人好像都很服你,每每說起你來,就與有榮焉似的。」
「這是應該的。」他驕傲地昂首。
「那、那跟我說做什麼呢?又不是,又不是在……」作媒!害她一見到他,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儲孟孫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忍不住大笑,「放心吧!我要妳來,講白了就是當人質,妳這種小丫頭片子還入不了我的眼。」
「有什麼好笑的?我又不是很糟!」比起平康坊那些粉白黛綠的,她要是多抹些粉,可也沒差多少……呸呸呸,她怎麼拿自己和平康坊那些倌人比呢!都是這臭男人,害她鎮日胡思亂想!
「所以妳很希望被我看上嗎?」他抓住她的語病,笑得更大聲。
「臭美!誰希望被你看上?是希望你趕快放了我才對!」她惱羞成怒,別過眼不想看他。
這真是使性子了。儲孟孫突然很無言。照兩人的立場來說,她應該怕他,向他求饒才是,現在反倒是她大聲起來,這究竟是哪門子的道理?
不過她居然能讓他發笑,連他自己都不記得有多久沒笑得這麼開懷了。看在這一點上,他不再逗她,把話導回正題上。
「只要你告訴我秋老到哪里去了,我就放你。」還是老話一句。
「你這家伙怎麼說話像打水漂兒似的,要連跳好幾遍?我說過了我不知道!」她嬌哼一聲。
「秋聲,你要知道你的身份,我讓你住在這里,不是來享受的。」
由方才的輕松,他的語氣一轉為凌厲,眨眼間的變化令秋聲很不能適應。
「那你要我怎麼樣?你請我來,又沒說要我做什麼。」她的語氣有些悻悻然。
「看來不讓你吃些苦頭,你不會學乖了。」
眯著眼打量她,都已經說到這份上,她清秀的臉蛋上還是沒出現一絲懼意,反而有種委屈的倔強。
儲孟孫察覺自己有些心軟,以往遇到這情形,拖下去打一頓就得了。然而這回他不能這麼做,因為她是秋老的女兒,不能讓秋老因此反彈;因為他欣賞她的勇氣,所以手下留情;更因為他發現,自己真的不可能對她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他寧可在她澄澈的大眼看到不馴,也不想看到憎恨。
「你之前不是說,你爹月俸五兩,你沒他那麼厲害,所以一天算我一百文錢,還先支了我半貫錢。」
可他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能讓她這麼好過,眼下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那你就得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