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累……好累……真的好累啊!

  坐了好幾個小時的火車,再轉搭客運,抵達屏東時,顔如意都快累癱了啊。

  只是……身體的累,遠遠比不上心靈的累。

  「餵,玉欣嗎?我是如意。」好幾天沒睡,後遺症就是頭疼,她皺眉揉著太陽穴。

  「如意?」接到她的電話,先是一愣,接著馬上著急的打聽她的下落,「你現在人在哪裏?在家嗎?我立刻上台北去找你!」

  終于聯絡上她,心急如焚的馬玉欣不禁大大松了一口氣。

  「我現在人在屏東,在接駁公交車上,你可以幫我准備一間房間嗎?」再不來這裏喘口氣,她真的要窒息了。

  「房間是嗎?好!就你常住的那一間……什麽?客滿了?」電話另一頭的馬玉欣顯然在跟她老公說話,「那怎麽辦?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除了這裏,沒別的地方可去了。」

  「現在不是淡季嗎?你們家的民宿何時生意變得那麽好了?」透過他們的爭吵聲,顔如意聽得很清楚,民宿客滿了。

  「就前天來了一批外國觀光客,本來還有一間空房,但是進軒的朋友要來,被預訂走了……哎呀!不管了!這個問題由我來煩惱就好,你直接過來吧!人到就有房間讓你住!」

  有知心的朋友真好!

  顔如意會心一笑。

  「不說了!我要去跟進軒「瞧」事情了,你快過來,我等你,拜。」馬玉欣一挂上電話,便急忙忙的找丈夫溝通去了。

  他們這對夫妻的溝通方式,真的都是用「瞧」的,以眼神瞧出來的。

  想到他們劍拔弩張的可笑畫面,顔如意不禁笑了起來。

  到站了,她提著行李起身,與隔壁另一排也要下車的男人稍微擦撞了下。

  「不好意思。」她有點恍惚的向他賠不是。

  男人沒說什麽,有紳士風度的禮讓她先行。

  走到投幣箱前,她精神不濟的拿出皮夾、打開,然後……她愣住了。

  慘了!她皮夾都是千元大鈔,沒有零錢!

  口袋應該會有吧?她緊張的摸索著,愈摸愈著急,摸到最後,她終于確定了一件事--她身上真的沒有半個銅板。

  這下子,她完全清醒過來,頭也更痛了。

  司機與車上的乘客面面相觑,卻沒有人伸出援手。

  逼不得已之下,她只好忍痛的抽出千元大鈔,就在准備要將鈔票投入「恕不找零」的投幣箱時,她的手突然被人捉住了。

  咚咚咚咚!好幾枚硬幣掉進了投幣箱,是站在她身後的男人丟的。

  「兩票。」見她呆住,男人沒放手,拉著她下車。

  從沒這麽糗過,顔如意無地自容的望著公交車駛離,幾乎不敢轉頭看幫助她的大恩人。

  此刻,如果有個地洞的話,她真的會鑽進去。

  因爲太丟臉了,她連耳根都紅了。

  「啊,謝謝!」瞄見男人轉身要走,她連忙感激的向他道謝,男人停下腳步,她不經意一瞟,赫然發現替她解圍的男人,就是剛才與她擦撞的那個人。

  他長得很帥,有一張堪比明星的英俊臉孔,五官立體又迷人,是個不會讓人輕易過目就忘的人,再加上他約有一百八的身高,及與足以媲美模特兒的體型,整個人出色得彷佛是顆耀眼的鑽石,閃閃發亮,在在吸引著女人的目光。

  他一出現,瞬間成爲這條街的注目焦點。

  路過的女性幾乎每個都會回頭再偷瞄他,有人害羞摀臉,有人小聲驚呼,也有人看得沒注意路況差點絆倒。

  這場面實在太滑稽了!要不是頭痛欲裂,她真的很想笑。

  「那個……」顔如意輕咬著下唇,「我要怎麽還你錢?」

  「不用了。」男人的聲音低沈有磁性,相當好聽。

  如果她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女生,或許她也會和那些女孩一樣迷戀他,可惜她早過了那個愛作夢的年齡。

  如今的她,不會再輕易對一個男人著迷,尤其是長得高帥挺拔的英俊男人,因爲曾經有這麽一個男的,把她的心給傷透了。

  「你有零錢嗎?」她不想欠他人情,把手上的一千塊遞到他面前。

  「沒有。」他睨她一眼,冷漠的轉身走人了。

  兩個銅板而已,他擺明了她有沒有還都無所謂。

  既然他無所謂,她也不勉強了。

  深知追上去只會讓自己下不了台,顔如意感恩的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放棄要還給他錢的堅持了。

  環顧了下四周,兩旁有許多面攤及便當店,由于是中午時段,大街上已開始出現吃飯人潮。

  天氣太熱,她吃不太下,但怕會胃痛,又不能不吃。

  歎了口氣,她走進一間面店,隨便點了一碗陽春面。

  才剛入座,一首悅耳的和弦樂馬上響起,是她的手機來電鈴。

  看到顯示號碼,她實在不想接,但她太清楚對方的個性--絕對會一直撥打到她接爲止。

  顯然對方已經去過她家,撲了個空,到處找不到她的人,才會心急如焚的改打手機找她。

  「你在哪裏?」電話一接通,何曉薇立刻咄咄逼人的質問,「快說!你現在人在哪裏?」

  她的聲音很著急,到最後簡直是用吼的了。

  「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冷冷的響應完,顔如意結束通話。

  不到幾秒鍾,電話又響了。

  「何曉薇,我跟你已無話可說,不要再打電話來煩我了!」她揉著額際,硬是將滿腔的怒火給壓抑住,「怎麽?有本事使計陷害我,把你做的卑鄙事都栽贓嫁禍給我,那你就要有那個能耐坐在那個位置上!」

  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沒那個屁股也敢吃瀉藥,根本就是找死!

  「我……我知道錯了,你就不能再原諒我一次嗎?如意……」何曉薇快哭出來了。

  「我原諒你幾次了?爲你收拾善後幾回了?結果你是這麽「感謝」我的,老是推過攬功,叫我替你背黑鍋,這些事我都可以不跟你計較,但是我不能原諒你的出賣!」顔如意快發火了,愈講愈大聲。

  她隔壁桌來了一個客人,轉頭看了她一眼,其他人也陸陸續續擡起頭看著她。

  老板娘端來她點的陽春面,以手指比了比外面,示意她出去講電話,不要吵到裏面的客人,免得影響她做生意。

  意識到自己快失控了,顔如意站了起來,決定不忍了,要出去外面發飙了。

  「拜托你,如意,回來幫我解決這件事好不好?」何曉薇采取低姿態,苦苦的哀求她。

  「你死心吧!這一次,我是絕對不會回去幫你的!自己闖的禍,自己解決!」

  顔如意狠下了心,覺得她應該要受到教訓。

  「如意……」何曉薇開始哽咽。

  「你叫誰來勸我都沒有用!」她把醜話說在前頭,溫情牌、人情攻勢這些通通對她起不了作用了。「你不要忘記,我已經離職了,憑什麽身份回去幫你?」

  她已經不是天下集團的員工了!

  這個事實,讓何曉薇終于哭了出來。

  是啊!顔如意這個公認能力超強的協理,就是被自己使出的詭計所趕走的,即便她想回來,也回不來了。

  「嗚……」她死定了,沒有人能救她了!何曉薇放聲大哭。

  結束通話,顔如意無力的垮著雙肩。不是她無情,也不是她見死不救,而是她無能爲力了。

  何曉薇會哭,或許也是因爲明白了,明白她不是沒有能力再回去,重點在于她想不想回去,只要她想回去,她有得是辦法替自己洗清罪名,問題是,最後的原凶也會因此被調查出來。

  她回去的代價,就是何曉薇要承擔自己的過錯,接受嚴厲的懲戒處分,而這一點,何曉薇根本沒有勇氣面對。

  失神落魄的走回位子,她食之無味的吃著面,吃沒幾口,一個男人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店內愈來愈多人,幾乎沒空位了,想著他是因爲沒位子才坐到自己這邊來,她沒多加理會,繼續吃著馄饨面。

  馄饨面?

  她愣住了,手停在半空中。

  她不是叫陽春面嗎?難道老板娘送錯了?

  一股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憑著多年在商場上練就的敏銳,她不用擡頭看,便能感受得到對面的男人正在緊盯著自己。

  要命啊!她怎麽會一天連犯兩次錯!

  心虛的放下筷子,她幾乎不敢擡起頭來,反倒愈垂愈低。

  「我……」支肘撐住痛到快爆炸的頭,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好。

  「你吃錯面了。」一直沈默不語的男人終于開口說話。

  沒有比這更難堪的場面,她快瘋了,自己怎麽會恍神到這種程度呢?

  噢!讓她從人間蒸發吧,她不想活了!老板娘不知道肯不肯借她面線,她要上吊自殺。

  太丟臉了!她要如何面對他?

  羞愧的閉著眼睛,顔如意低頭,誠心誠意的跟他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我……」她突然覺得不對勁,睜開雙眼,迅速擡起頭來--「是你!」

  難怪她覺得聲音那麽耳熟!

  「你吃的這碗馄饨面,是我吃過的。」男人雙手環胸,直視她,「你的那碗,在你後面的桌子上。」

  顔如意轉頭看,她後面那一桌,現在多坐了三名女高中生,而她的面,真的原封不動在那。

  這下該怎麽辦?

  她尴尬的用眼角余光偷瞄他,發現他正在瞪著自己,她赧然摸了下長發,低頭側臉,很心虛的移開了視線。

  「這樣好了。」她急中生智,把她的面端到他面前,「我還沒吃過,我的是陽春面,跟你交換。」

  男人擺臭臉,看來不太高興。

  「是真的!我發誓!我一口都還沒吃!」被質疑說謊,她也超不爽的。「不信你問老板娘,老板娘可以替我作證,她一端來我就出去講電話了。」

  他依然沈默。根本無須老板娘作證,整個過程他都看到了,但他在意的不是這個!

  「好啦好啦,我再叫老板娘重新幫你煮一碗好了,不過……」她停頓了下,指了指店內及外面還在等待的許多客人,「重煮的話,你可能會等很久。」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勉強吃陽春面就對了。

  他眯眼瞪她,真的很不悅。

  「吃吧!面涼了就不好吃了。」顔如意坐下,重新拿起筷子,下一秒,她又感到不妥的放下。

  這碗馄饨面是他吃過的,她還能再吃嗎?就算想吃,心裏總覺得怪怪的,也沒胃口了。

  「諸事不順。」她嘀咕的站了起來,隨即想起什麽的開口,「對了,我欠你的車錢,就用這碗面來抵。你慢慢享用,我去結賬。」

  她故作鎮定,假裝沒發生任何事般的拿結賬當借口,火速的逃離現場。

  這粉飾太平的舉動幼稚得很可笑。

  睐了她一眼,男人冷笑了聲,拿起筷子,開始吃起她的陽春面。

  丟臉丟到屏東來了!

  如果不是身體不適,她真的會抱頭放聲大叫。

  生平第一次,她狼狽不堪的逃出面店,也是生平第一次,她在同一個男人面前連續出了兩次糗。

  她在走黴運嗎?不然運氣怎會背到這種程度,什麽倒黴的事都讓她遇到了?

  男友的抛棄、表妹的陷害,老天爺嫌她遭受雙重打擊不夠,還要她出糗、丟臉來湊數嗎?

  放眼恒春,今天大概找不到比她更悲慘的人了。

  惆怅的坐在公交車等候亭裏,她像丟了魂似的,兩眼空洞無神的望著地上,整個人動也不動的坐在那發呆。

  要再轉搭的接駁公交車沒來,她不想再與他碰面的男人反倒先來了。

  「喏。」他遞了一瓶礦泉水給她。

  她下意識接過,卻沒有要打開喝的意思,繼續靜靜坐在那裏發呆。

  「你幾天沒睡了?」他在她身邊坐下。

  「什麽?」她稍微回過神,轉頭看他,聽不太懂他在問什麽。

  「你的黑眼圈。」明顯泄漏出她失眠好一陣子了。「你都不上妝嗎?」

  都快變熊貓了,也不用粉遮一下,要不是從她衣著多少看得出時尚氣息,他真懷疑她是不是從北部下來的都會女子。

  「來度假,爲何要上妝?」況且她又不醜,素顔照樣能看得出是個知性美女。

  「這是一種禮貌,你不懂嗎?」他言下之意彷佛在指責她不尊重他。

  她輕哼了聲,不滿的撇了下嘴。

  請問他們有何關系?她與他非親非故的,她爲何要化妝取悅他?

  這位外表看似正常的大帥哥,該不會腦子有問題吧?

  她懷疑的微睇他,打開礦泉水,不是很淑女的狂飲一大口,整個沒形象可言,不過喝水後,她總算感覺自己恢複一點元氣了。

  似乎無法忍受女人沒氣質又邋遢,他嫌惡的斜睨著她,頗認同「世上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這句話。

  在他眼裏,無論是多麽漂亮美麗的女人,只要沒有優雅的氣質,沒有涵養、素養,就等于跟醜女人沒啥兩樣。

  「你也要搭這一班公交車嗎?」與她一起坐在這裏,她認爲他的目的地應該和她差不多,「我要在南灣站下車,去幸福民宿,你呢?」

  那附近有一大堆民宿,不知道他投宿哪一間,假如有緣的話,或許有機會再碰面吧?

  緣分這種東西,本來就很奇妙,強求求不來,不強求偏偏又會讓你遇到不該遇的人。

  三番兩次的與他相遇,可見他們之間有一種特殊的緣分。

  「一樣是幸福民宿。」他的反應沒多大的訝異。

  因爲剛才在公交車上聽到了馬玉欣的名字,再聽到她提起房間,自然聯想到幸福民宿,所以他早猜到她的目的地了。

  「這麽巧?」她倒是很驚訝,以爲他們的緣分到此爲止,沒想到卻還要繼續延伸下去。

  該不會……還有第三次、第四次的出糗吧?光是用想的,她就覺得丟臉。

  「我叫顔如意,不是書中自有顔如玉的顔如玉,而是會讓人萬事都如意的顔如意。」基于禮貌,她先自我介紹,不是她自誇,她的名字好聽又好記。

  男人保持沈默,轉頭看著她,一雙可以輕易擄獲女人芳心的迷人濃眉大眼,此刻正莫測高深的與她對視。

  「你呢?」

  她看起來很疲憊,一副隨時都可以睡著的模樣,兩眼迷惘,一臉困意,視而不見他的魅力,彷佛他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金承風。」他不知從哪摸出一張名片,用手指夾著遞到她面前。

  「幸福室內設計公司?」好像在哪聽過?顔如意一時想不起來,「你是室內設計師?不是模特兒?」

  他的職業讓她感到很吃驚。

  她居然看走眼了!從他的穿著很具有時尚感來分析,她一直以爲他是個專業的模特兒,沒想到卻是個室內設計師。

  兩者差距這麽大,看來她的確是累壞了。

  她的腦筋目前應該是處于罷工階段,否則這陣子她腦袋不會如此的不靈光,看樣子她來屏東是對的,她得好好的休息一下才行。

  公交車來了,兩人提著行李上車,一左一右挑了個位子坐。

  「幸福室內設計公司?金承風?」她在研究他的名片,明明記憶中有深刻的印象,卻偏偏想不起來。

  「可以給你優待,打九五折。」他微睐她一眼,坐在另一側的隔壁排,施舍的表情很欠揍,一副「若不是看在相識一場的分上,你作夢比較快」的樣子。

  「吼!」沒誠意到了極點!顔如意不屑的收起名片,火大的旋開瓶蓋,連灌兩口礦泉水。

  他阖眼休息,聽到她的嗤哼聲,不用睜開眼睛,也知道她又處于暴走狀態了。

  她很容易被他激怒。

  金承風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餵。」蓋上礦泉水瓶,她想問他一些事,卻發現他雙手環胸,背靠椅座,正在閉目養神。

  他,不做模特兒實在太可惜了!否則保證一定紅遍整個亞洲!

  除了各種先天條件都具備外,他舉手投足間更是散發出一股高不可攀的尊貴氣質,照理來講,後天條件也都擁有了,那他怎麽沒被星探相中?經紀公司又爲何不派人來接洽?

  該不會有什麽隱疾吧?那就太糟糕了,虧他長得這麽帥。

  「你對我有意思嗎?」他彷佛有透視眼,她的一舉一動,他都了如指掌。

  「什麽?」顔如意沒馬上反應過來,等理解他話中之意時,她瞬間漲紅了臉,「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對你一點意思都沒有。」

  她對他根本不感興趣!

  「沒意思會打量我這麽久?」直盯著他瞧,她不害臊,他都感到難爲情了。

  偷看帥哥當場被捉到,算不算第三次出糗?

  噢!讓她昏倒吧!她到底要在他面前丟幾次臉,老天爺才肯放過她?

  一手撫著額頭,她刻意半遮住顔面,不著痕迹的別過臉去。

  耶稣、聖母瑪莉亞、菩薩、佛祖、四面八方的衆神明啊……請聽我說……她不斷的在心底祈禱著,希望他腦中的記憶能化整爲零,希望他能將所有發生過的事通通都給忘掉,希望他最好連她這個人也忘得一乾二淨。

  金承風睜開眼,扯唇譏笑的注視她,雖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但從她又想粉飾太平的舉動看來,如果能跳車的話,他一點都不懷疑她會直接跳下去。

  他們不認識,他們不認識,他們不認識,來,再繼續念,他們不認識,他們不認識……她不斷的自我催眠,催眠到最後,她的頭開始東搖西晃了起來。

  她睡著了。

  砰!公交車顛簸了下,她的頭撞上了窗戶。

  「噢!」她痛醒的揉了揉頭,抵擋不住睡意,眼皮又沈重的閉上。

  道路不平穩,造成公交車多次顛簸,每顛簸一次,她就醒來一次,連續睡睡醒醒好幾回。

  這樣也能睡?她有這麽累嗎?金承風輕佻眉,佩服的看著她,突然公交車不知道爲了閃避什麽一個緊急煞車。

  眼看著她就要一頭栽下座椅,他本能的站起來走了過去。「小心!」他橫出手臂,及時擋住了她往前歪傾的身體。

  差一點,她就要跌到椅下去了。

  累壞的顔如意這一回沒有醒過來,金承風順勢在她身旁坐下,正在猶豫要不要留下來看著她時,她的頭又朝窗戶撞去。

  他伸出手,擋在她的頭與窗戶之間,在無可奈何之下,他做出了一個困難的決定,輕歎的將她的頭移到自己的肩膀上。

  他不太喜歡與女人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一方面是爲了避免造成對方的誤會,另一方面是他有嚴重的潔癖。

  但今天她卻讓他打破慣例了,主動的與女人有肢體上的碰觸,當真史無前例,她是第一人。

  他也不明白自己爲何要關心她,她對他而言,不過是個剛認識的陌生人,她受傷與否,根本不關他的事,可是他就是不由自主的想幫她。

  是受她疲憊的神情所影響?還是她失落的眼神所導致?

  他不太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別睡了,快到站了。」他出聲叫醒她。

  好不容易可以睡著,顔如意完全不想醒來。「讓我再睡一下……」

  醒來之後,下一次,她不知何時才能再睡著。

  「去民宿再睡。」他推開她,強迫她醒來。

  「我真的好累……」她低垂著頭,像賴床的小孩,能拖一秒是一秒,不情願的睜開雙眼。

  「下車。」他一手拎著兩人的行李,一手拉著她起來。

  她半走半拉的被他拖下公交車。

  「頭好痛。」她蹲在站牌旁,閉眼抱頭呻/吟。

  不睡不打緊,愈睡愈糟糕。

  她頭痛欲裂得好想哭。

  「不能走嗎?」他掏出手機,打算請民宿的老板夫妻其中一人出來接她。

  「還挺得住。」不撐到最後一刻,她是不會放棄的。

  堅持到底是她的優點,也是她的缺點。

  緩緩的站起身,她一手按著快爆炸的頭,一手示意他先走。

  幸福民宿離這不遠,走路大概只要五分鍾。

  只是五分鍾……她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那時候。

  好吧!拚了!

  她蝸行牛步的走著,每走一步,她的頭就抽痛一下,最後她忍不住了,終于停下腳步。

  見她不走了,在前方等她的金承風突然走回頭。

  「過來。」他扶她到一旁可以遮陽的民宅屋檐下休息,「你在這等我一下。」

  他說完即往反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納悶他的舉動,她出聲叫住他。

  她的狀況很不好,臉色不佳,還必須靠著牆壁才能撐住身子。

  「去幫你買藥。」他記得附近有一家傳統藥房。

  顔如意感動得快哭了,發現他心腸其實不壞。

  這年頭,果然還是有好人存在。

  只是有好心的帥哥不多見,她難得碰到一個。

  算她走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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