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轟隆隆~~
一道閃電将漆黑詭谲的夜空劈亮,一輛白色跑車像箭一樣,從位于半山腰的張家宅邸往山下急馳。
豪大雨已經持續下了幾小時了,閃電不斷,雨勢越來越大,地上開始積水。在雷電交錯下,白色光影依舊沒有緩下來的趨勢,一徑在蜿蜒的山路急速奔馳。
雨幕讓入夜的視線更加模糊不清,雷聲閃電則爲這雨夜增添了不安感。
趕着到W hotel參加生日聚會的張宥青,一邊透過藍牙耳機跟朋友講電話,一邊踩下油門趕路。
「我很快就到,不好意思,你生日我還遲到……什麽?罰我跳舞娛樂大家,那當然沒問題……」她遲到了,顧不得在這樣的情況下開快車很危險,仍趕着赴約。「還得罰喝酒,好、好,你高興就好,今天壽星最大……嗯,我盡快趕到,你們先玩,好,待會兒見,掰~~」
收線,扯下藍牙往旁邊一甩,耳機跟副駕駛座上的粉紅色手機放在一起。
她白皙漂亮的雙手握住方向盤,睜大美目專注開車,因爲視線不清,她更加小心翼翼……
下一秒,白色跑車利落穩定地轉了個彎。
蓦地,一個黑影毫無預警的從車頭飛過。
啥咪東東?!
「啊~~」她驚聲尖叫,迅速打方向盤,黑色高跟鞋用力踩下煞車。
她反應算快了,立即減緩車速,但還是遲了一步。
砰!
車頭撞上那團黑影發出結實的撞擊聲,黑影撞擊後從引擎蓋左方滾落,急急煞住的車子往對向車道沖去,沖進旁邊的草坪空地,驚險的在撞上護欄前煞住,沒有往山下翻落。
老天!
她撞到人了?
即使她剛剛及時踩煞車,減輕了撞擊力,但終究還是撞上了。
張宥青驚魂未定的緊握方向盤,花容失色的瞪着車窗。
受到撞擊的車窗毫無損傷,顯然及時煞車減緩了撞擊力。
意外過後,張宥青的腦袋瞬間空白,因爲過度驚恐,她用力喘息,胸口劇烈起伏着……
她呆呆的坐在車上約莫一分鍾,才逐漸回過神,從驚慌中找回一絲意識。
「糟糕,那個……人哩?」她直覺自己撞到人了。
不會被她撞死了吧?!
張宥青抖着手推開車門,她踉跄的沖進滂沱大雨中,循着記憶找尋被她撞飛的倒黴鬼。
她渾身濕淋淋,昂貴的小洋裝毀了,做好造型的頭發也塌了,臉上的妝完全糊成一團,但現在她管不了那麽多,急着找人,救人要緊!
滂沱大雨下,要在這荒煙蔓草之中找人,有點困難度。
但她不管有多艱難,隻能狼狽地撥開割人肌膚的長草和蘆葦,慌張摸索——
上天保佑,那人不要出事才好!
「嗚……」有哀鳴聲從前面不遠處傳來。
有聲音,人還活着!
「我、我來救你了,我保證不會丢下你不管,你等等——」她朝前方跑去,又一聲低鳴讓她确定了位置。
她蹲下來,摸索了好久,終于摸到對方濕冷的身軀。
「你還好吧,能動嗎?我先扶你回我車上,我的手機在車裏,一回車上我馬上叫救護車——」
「汪……」
汪?因爲緊張不安而喃喃自語的的張宥青蓦地呆住,她睜大眼睛瞪着趴在草地上的黑色身軀。
「嗚……汪。」又一聲。
她确定百分之百聽見狗叫聲了。
微僵的小手朝那濕冷的身軀又摸了摸,趴在地上的身軀動了兩下。
是一條狗!她、她沒撞到人,是撞到了狗。
又一道閃電,讓她看清那是隻……黑狗。
張宥青心中的驚慌和恐懼瞬間解除泰半。
那黑狗睜着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對她搖尾巴,她抱住牠,眼淚突然飙了出來。
「太好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沒撞死人,也沒把狗撞死,我、我……哇~~」大雨中,她跪坐在草地上,抱着一隻狗失控的哭了起來。
「汪、汪!」蹲在她懷裏的狗狗伸出舌頭舔她的臉頰,給她貼心的撫慰。
她不知自己哭了多久。
反正是大哭了一場,把心頭的恐懼全都宣洩出來。
終于止住眼淚,她大大松了一口氣,抱着有點重量的黑狗,蹒跚的走回車裏。
「小黑要乖乖喔,雖然你沒有明顯的外傷,但小心起見,還是得去獸醫院檢查一下。」在她的認知裏,黑狗名字就該叫小黑。
小手小心地摸了摸小黑的脊椎,感覺并無大礙。
但她仍舊擔心小黑的内髒部分有所損傷,她小心的抱着牠,讓牠坐在後座的米色皮椅上。
渾身濕透的她發梢還滴着水,她和狗狗把昂貴的皮椅弄濕了。
但她管不了那麽多,趕緊坐上駕駛座,邊發着抖邊重新發動引擎。
但試了兩、三次,車子就是發不動。
這節骨眼上,車子竟然抛錨?
可能是剛剛撞擊加上緊急煞車所緻,看來得打電話求救了。
拿起手機,她正思索着要找人來幫忙,手機卻突然響了。
「喂,邁爾,我很抱歉,我恐怕沒辦法過去幫你慶生了……」她以爲又是造型師好友打來催她的電話,正要說明不能赴約的原因。
「張特助,是我,路寒峰。」
「路會計師?!」這時間,他打來做什麽?
「我明天一早臨時得前往上海一趟,關于今天下午開會總經理提的那份财報,有幾個問題需要請妳協助。」
「我沒空。」她腦袋混亂一片,狼狽又冷得發抖,還得帶狗去獸醫院檢查。
「這份财報得趕在明天董事會前完成,延誤不得。」路寒峰冷冷說道,不能接受她的拒絕。
财報中有一個數字不對,要不是财務長人在新加坡暫時聯系不上,路寒峰也不會找上财務長的天兵特助——張宥青。
公司上下都知道,張宥青工作能力有待加強,若非是董事長的掌上明珠,以她的資質和平庸表現,隻配擔任一般小職員,擔任财務長的特助根本是小材大用。
關于這件事,他不止一次鬥膽建議财務長不要護短,但收不到任何成效,張子雲太過疼愛這個寶貝妹妹,堅持護短到底。
他那冷涼的語氣讓張宥青聽了就有氣,忍不住動氣開口——
「不管怎樣,我都沒辦法跟你開會,我剛剛出了車禍,人被困在山上等待救援,路會計師如果堅持現在跟我談公事的話,那麻煩你先把我救下山再說。」好啊,要她協助處理财報,那他得親自來救她脫困。
「妳人在哪裏?告訴我大概位置。」路寒峰一聽,不假思索詢問。
「啊?你真要來?」張宥青一臉不以爲然,她所認識的路寒峰,行事作風強勢,個性冷然,怎麽也不像是會伸出援手的人,何況是在這風雨交加的夜裏。
「見死不救的事我不會做。」他的語氣還是讨人厭的冷涼。「把妳所在的位置說清楚,我去救妳。」
「你确定?」她還是有點消化不了他難得的好心。
其實也不是她小肚雞腸把他想得太惡劣,實在是兩人平常就不對盤,沒互相陷害對方就不錯了。他肯在她有難的時候伸出援手,真令人受寵若驚。
「張特助,妳到底在哪裏?快說。」他的語氣終于有了起伏,變得不耐煩。
「這……正确位置我不清楚,我十五分鍾前剛從家裏離開,應該已經快到山下了。」據她所知,路寒峰的住處離她家不遠,他每天上班都得走同一段山路,因此他對這一帶相當熟悉。「我的車逆向停在路邊草地上,白色跑車,你知道大概位置吧?」
「我知道,妳等我,我馬上到。」正開車打算前往張宅的路寒峰,把車頭調轉,往山下奔馳。
「喂,等等……」他是住這一帶沒錯,但就算從家裏過來也要十幾分鍾吧?要馬上到,除非飛過來吧!
算了,他說會趕來,那就相信他。
張宥青雖然讨厭路寒峰,但既然人家好心幫忙,她就暫時放下成見,讓他幫一次吧。
*******
雨勢越來越大了,閃電閃不停,雷雨交加怪可怕的!
坐在車内的張宥青,有黑狗陪着壯膽,她打亮車内燈,繼續試着發動車子,再試個幾次若真發不動的話,就得打電話給維修廠,派車過來拖吊下山。
又發動幾次,結果還是一樣,車子根本發不動。
拿起手機,她在來電記錄裏找着維修廠的電話。
可找了幾遍就是找不着,上一次車子進廠保養是三、四個月前的事了,那時有通過幾次電話,但事隔太久,說不定來電記錄已被洗掉了……
「哈啾~~」好冷。
丢開手機,她抱着自己的雙臂縮成一團。
「嗚……汪。」後座的黑狗也發出聲音。
「呃……小黑,你也會冷嗎?」怎麽辦?她車上沒有毯子之類的保暖物品,車子不能發動,也無法開暖氣。「你再忍忍,等一下帶你去醫院就不冷了。」
她安撫着小黑,沮喪的放棄尋找維修廠的電話。
真是的,他說馬上到。
馬上是多久?
時間明明才過五分鍾而已,張宥青卻感覺度日如年。
「小黑,忍着點喔……」
小黑縮着身子趴在皮椅上,張着眼睛望着她。
看牠狀況不壞,但張宥青還是好擔心,她側着縮起身子坐在駕駛座上,跟後座的小黑相凝望——
叩叩。
「把車門打開。」外頭傳來說話聲。
張宥青轉頭看向外面,一道閃電剛巧落下,路寒峰那張嚴肅又冷酷的臉透過玻璃窗,模糊地映在她眼底。
乍見他的瞬間,她既驚喜又高興,感覺得救了。
認識路寒峰這麽多年,頭一回這麽開心見到他。
「我馬上打開。」她趕緊打開中控鎖。
車門立刻被外力拉得大開。
「到我車上,我載妳回去。」路寒峰一身黑,撐着一把黑傘,即使前來救人,還是一張标準冷臉。
「等等,小黑在後座。」她一身狼狽的下車,沒忘記小黑。
「小黑?!」他直挺挺杵在狼狽不堪的她身旁,皺起眉頭,疑惑地看她打開後座車門,抱出一隻中型犬。
「先到市區,我撞到小黑,牠好像沒什麽大礙,但我還是得先把牠送去獸醫院檢查才能安心。」她一點也不嫌狗兒髒,安穩的抱在懷裏。
他眼神閃過一絲訝異,但旋即恢複。「妳先管好妳自己吧,我還是先送妳回家,等一下再送小黑去檢查。」
她懷裏的狗看起來狀況不壞,他認爲她該先把自己打點好再來擔心狗。
「我沒關系……哈啾。」才搖頭說着,她就打了個噴嚏。
「妳真的沒關系?」看她渾身濕透卻還嘴硬,再不處理可能會感冒。
「沒關系,我隻是有點冷而已,先送小黑去檢查比較要緊。」她都自顧不暇了,卻依舊堅持。
「小黑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不必這麽急。」
她看了眼停在一旁的黑色高級進口房車。「你不會拒絕讓小黑上車吧?要不,我把小黑抱着,保證不會弄髒你的車。」
一瞬間,路寒峰對她有點刮目相看。
在他眼裏,張宥青是任性又愛玩的嬌嬌女,常常請假曠職,最愛的工作是逛街買高級精品,渾身上下的精品比鍍金還貴……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竟然在開車撞到一隻狗後,沒把狗兒丢下,還把牠抱上進口車窩着,一等到救援不是自顧自地生氣嬌斥或抱怨連連,而是擔心狗兒的狀況。
他着實感到驚訝。
「路會計師,你到底肯不肯給小黑上車?不肯的話,那我去路邊攔出租車好了。」幹麽不說話啊!不給小黑搭車就明講。真是讨厭,要幫忙也不幫到底。
一分鍾前才對他有點小改觀的張宥青,決定繼續讨厭路寒峰,她鼓着腮幫子抱着小黑走出傘下,打算冒大雨去路邊攔車。
不過在這雷雨交加的鬼天氣想攔得到車,還得碰運氣……
他伸手拉住她,将她帶往自己的車子。
「你……」
「上車,妳跟小黑坐在後座。」撐傘替她擋去雨水,他迅速打開後座車門,讓她和小黑上車。
「謝了。」算他有良心,她對他露出感激一笑,對他的芥蒂再度放下。
一道閃電此時劈過,他看見她閃着真誠的眼色,那抹笑意誠意十足。
心漏跳一拍,那奇妙的感覺讓他怔住一秒。
「快上去。」路寒峰回過神來,撇撇唇,扯着不像笑的笑容。
張宥青抱着小黑坐上後座,他關上車門。
他沒有馬上回到車上,而是走到後面打開後車廂,彎身取出一條毛毯和西裝外套,以及一條幹淨的浴巾。
因爲經常出差的關系,他的車上都會有備用衣物和盥洗用品,這條浴巾是他私人用品,上回使用過後已經送洗過了。
匆匆回到前頭,他收起傘坐上車,關上車門。
「把自己擦幹,外套給妳穿,毛毯可以包着小黑。」他回頭将那些東西遞給她。
「啊,謝謝,你真是好人!」她沒想到路寒峰會這麽好心,對他的感覺又産生了一點變化。
「我從來不做壞事,本來就是好人。」一向不愛和人擡杠的他,忍不住回嘴。「在妳眼裏,我很壞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說錯話了,她擡眸瞥了他一眼,不過在這密閉漆黑的空間裏,沒有燈光實在看不清他的表情。
張宥青把浴巾和外套往旁邊一擺,先拿起毛毯替趴在身邊的小黑包起來,她把小黑稍微抱起,想說連肚子也包住會比較暖,結果這一抱令她頓時驚慌失色。
「老……老天!那個路寒峰,快、快開車——」她驚恐的大叫。
「怎麽了——」路寒峰迅速擡頭瞥了後視鏡一眼。
剛好,漆黑的天空劃過一道閃電,短短半秒間,他看見了她恐慌的表情。
「牠、牠的腿被我撞、撞斷了。」她抱着斷了一條腿的小黑,抖着嗓子,快要哭出來。
又一道閃電,他的目光依舊落在她驚恐的臉上,妝容一塌糊塗,她的臉色好白,眼眶泛紅,嘴唇發抖,這讓他冷然的俊臉出現細微變化。
他沒吭聲,立即系好安全帶發動引擎。
車子很快調轉,朝山下狂奔。
「嗚……」後座突然傳來哭泣聲。
專注開車的路寒峰心頭一凜,擡頭透過後視鏡看她一眼。
抱着狗狗的她一臉沮喪,充滿哀傷和自責。
内心陡然升起一個念頭,他想安慰她。
但張開嘴,他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我是壞人,我把小黑的腿撞斷了,我好殘忍,小黑~~對不起,小黑~~我好壞對不對?但、但我真的不是壞人,小黑……我會負起責任,絕不會棄你不顧,這輩子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嗚……小黑~~」
她抱着可憐的小黑痛哭失聲,聲淚俱下。
那自責的哭泣聲讓他的心揪成一團。
猛地踩下油門加速,不久之後,他把車停在一間獸醫診所前面,獸醫診所的招牌寫着「姚晴獸醫院」。
「姚晴獸醫院」鐵門已經拉下一半,他趕緊下車沖入雨幕,彎身進入診所内。
不到一分鍾,他又沖出來,打開後座。
「快把小黑給我。」
「喔,好、好。」她趕緊把小黑塞給他。
「前座有傘,下車記得拿傘,妳看起來很糟,别再淋雨了。」一陣叮咛後他又轉身沖進雨幕,奔進診所裏。
他關心她,但她一點也不在乎自己。
反正都渾身濕透了,再淋雨也還是落湯雞一枚,頂多變成更狼狽的落湯雞而已。
她心裏非常擔心小黑,拿起剛剛他給的那件西裝外套穿上,跳下車跟着快步跑進診所内。
*******
半小時過去了。
張宥青一張臉紅通通地坐在診所候診室的木頭長椅上,她低着頭雙手放在膝蓋上,手指尴尬的纏絞着。
尴尬……嗯,是很尴尬。
因爲小黑的腿不是她撞斷的。
剛剛她太過慌亂焦急,一看小黑少了一條腿就以爲是自己撞斷的,結果害得路寒峰一路飚車來到診所。
他将小黑交給獸醫師時,登時呆住。
在明亮的燈光下一看就知道,小黑的腿既沒傷口,也沒流血,牠原本就缺了一條腿。
剛剛在車上她被吓哭又胡言亂語一通,根本就是搞烏龍。
她想,路寒峰應該很想笑她吧?
說人人到。
路寒峰高瘦的身影這會兒從外頭走進來,在她面前站定。
「喝杯熱咖啡。」他從便利商店買來兩杯熱拿鐵,将其中一杯遞給她。
「……謝謝。」她尴尬地擡頭瞥他一眼,悄悄确認他臉上的表情——一張标準冷臉。
所以,他沒取笑她喽?
或者,他根本就是笑在心裏。
不管他有沒有取笑她,她都很糗啦!
「不客氣。」捧着一杯熱咖啡,路寒峰在她身邊坐下,自在的喝着咖啡。他跟張宥青一樣渾身濕透,不過即使被雨淋濕,他還是不減自信和英俊。
喝了口熱咖啡,他轉頭看她一眼,她一直在發抖。這讓路寒峰皺起眉,爲她的狀況擔心。
「妳看起來快凍僵了,快點把咖啡喝掉。」
忍不住催促,他心裏爲自己的情緒起伏感到很訝異。在今晚之前,他對張宥青有着既定成見,一向厭惡她大小姐的任性作風,對她完全沒好感。
但過往所有的成見,在跟她短暫的相處後有所改觀。
一向給人驕縱印象的張大小姐在車禍發生後,很勇敢的負起責任,即使發現撞到的隻是一條流浪狗,她也不離不棄。就算自己被雨淋得狼狽不堪,她卻依舊不肯回家換衣,堅持先将狗送醫治療。
還有,方才在車上她驚慌痛哭的模樣,更令他大感意外。
原來她也有善良的一面,而這一面竟然在短時間内,意外地深植他的心上,讓他開始爲她擔心……
「好啦。」她聽話的打開蓋子,秀氣的喝下一口熱咖啡。
瞬間,胸口一陣暖。
她繼續喝着,很快喝掉半杯咖啡,發冷顫抖的身子果然暖和多了。她放下咖啡,用手拉了拉濕透黏在肌膚上的洋裝。
「還會冷?」他開口打破沉默關心她,說出口後自己心裏又訝異了一下。
「不會了,隻是衣服黏着皮膚有點不舒服而已。」她搖搖頭,要自己别再去揣測他心裏有沒有偷偷取笑她。
反正都出糗了,被笑也是活該。
「我車上有換洗衣物,如果妳想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的話,我去車上拿。」他真的很擔心她會因此而感冒。
說着,他放下咖啡,起身欲往外走。
她趕緊拉住他。
他停下腳步,低頭望向她。
那瞬間,她也恰巧擡頭瞅着他。
一道微小火花在兩人對視間迅速竄過,産生小小的化學變化。
「怎麽了?」他的聲音有點沙啞,剛剛那微妙的感覺讓他的心跳加快。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可以忍。何況這裏是診所,就算想換衣服也不方便吧?」她紅着臉,輕輕的搖搖頭。
「我忘了跟妳提,這間診所是我大嫂開的,幫小黑檢查的那位醫師就是我大嫂,她住在診所的二樓,我隻要跟她說一聲,可以帶妳上樓去換衣服。」他剛剛沒提這件事。
「這麽巧……」她很訝異。
「是啊。」就這麽巧。她撞到狗,而他前去相救,然後帶狗來這裏就醫。
「你大嫂好漂亮。」她沒來由冒出一句。
他目光一凜,擡頭望向裏頭。隔着一整片玻璃,他看着大嫂正細心的替小黑做檢查。
他高深莫測的目光在大嫂身上停留過久,眼神複雜難懂。
張宥青不由自主跟着站起來,轉頭看去。
從外頭看進去,隻看見美女醫生的側影而已。
停留一下,她調回目光,視線落在他臉上。
他的視線依舊鎖在美麗的大嫂身上,他的眸子從複雜難懂轉爲溫柔。
看着他,張宥青輕輕皺起細眉,心裏陡然産生一個驚人的揣測——路寒峰喜歡他的大嫂。
個性率真的她,一臉震驚的瞪着他。
路寒峰這時收回凝視的目光。
他回頭,對上張宥青驚疑的瞪視,她眼裏無法隐藏的揣測讓他皺起眉。
「你……你大嫂……」她吶吶的脫口而出,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差點說了什麽,趕緊閉嘴。
面對她的目光,他俊容一凜,不發一語的轉身走開。
張宥青看他的那種眼神,他太熟悉了。
在大哥意外驟逝後,跟他來往密切、了解他家庭狀況的好友們,都曾經質疑過他對大嫂姚晴有男女之情,也曾用跟張宥青一樣的質疑眼神看他。
他對姚晴純粹是家人的關心,這一點他非常确定。
他厭惡被質疑,但個性使然,即便被誤解,他卻一點也不想浪費唇舌解釋。
張宥青心驚的坐下來,她并不确定自己的直覺有幾分真實性。
路寒峰竟然用那種眼神看他大嫂,那根本就是一種戀慕的眼神……小叔暗戀大嫂?
光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她甩甩頭,甩掉心裏多事的疑惑,拿起咖啡繼續喝着,一口一口把咖啡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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