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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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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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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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時間一晃,美雨已經在樂園工作半年了。
  
  可一開始,她其實是非常猶豫及排斥的,因爲在她的印象裏,摩鐵是不正經、淫穢又帶着情色味道的場所。
  
  但在來此參觀過後,她發現樂園的經營模式不似傳統的愛情賓館,老闆在房間的裝潢及品味上下足功夫,還曾飛到台灣取經,如今樂園已有四家分店,位在麻布十番商店街附近的這一家本店,雖然隻有十間房間,但每一間都各具特色,時尚而摩登。
  
  她的外文能力不差,所以老闆給了令她非常滿意的薪水,再者此地離她就讀的學校不遠,最後她決定到此擔任晚班客服。
  
  今天下課後,她照例先回家洗了澡,休息兩、三個鍾頭,然後再前往樂園。
  
  她一到,上一班次的平岡菜穗便急着告訴她一個消息——
  
  「欸,美雨,下午『童話森林』房住進一個帥哥喔。」菜穗興高采烈地說。
  
  美雨蹙眉一笑,「瞧妳興奮的,别忘了妳是有男朋友的人。」
  
  「男朋友又不能剝奪我欣賞帥哥的權利。」說着,菜穗翻開客人登記冊,「妳看,他叫木嵨晴男,連名字都好好聽喔。」
  
  「……」木嵨晴男?這名字很普通吧?
  
  「他開了一輛黑色的小跑車,很拉風,我猜他可能是什麽小開或少爺。」
  
  「喔。」美雨回以一臉應付的表情。
  
  「對了,他說會在樂園住上一陣子,真好。」
  
  聞言,美雨微怔。住上一陣子?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會在摩鐵住上一陣子的,如果他是到東京出差或洽公,應該去住商務旅館吧?
  
  什麽人會在摩鐵長住呢?他是做什麽的?
  
  算了,這是客人的私事與她無關,她隻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夠了。
  
  晚間八點,住在「童話森林」的客人開着他的黑色小跑車出來了,經過櫃台時,他停下車。
  
  「小姐。」電動車窗降下,從裏面探出頭來的是個發型利落、穿着淺藍直條立領棉麻襯衫的男人。
  
  看見他,美雨稍稍愣了一下。菜穗說得一點都不誇大,他确實是個非常體面帥氣,立刻就能攫住他人視線的俊男。
  
  劍眉斜飛、黑眸如星、鼻梁高挺……約莫三十歲上下的他,擁有一點都不輸一線男明星的樣貌及風采。雖然坐在車裏,但她仍可以輕易目測出他應該也有相當的高度。
  
  他是做什麽的?這個問題再度浮現她的腦海。
  
  「我房間裏的電視有點奇怪,我不在的時候可以找人幫我看看嗎?」他說。
  
  「好的。」她點頭,「我會請維修部人員幫您檢修。」
  
  「麻煩妳了。」說罷,他踩了油門,一下子就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裏。
  
  他離開後,美雨立刻聯絡跟樂園簽約的維修公司,請他們派人過來檢修。
  
  由于美雨的工作時間是晚間六點到淩晨兩點,下班時已經沒有車可搭,所以她通常會待在員工休息室補眠,早上再直接到學校上課或搭車回家休息。
  
  這天一直等到淩晨兩點,那個男客人回來了,當他的車窗降下,美雨發現他的車上還有另一名女性,那女子打扮時髦,臉上有着精緻完美的妝容。
  
  「小姐,我的電視檢查過了吧?」他問。
  
  「是的。」美雨點頭,「維修人員已檢修完畢,要是再有任何問題,請立刻向櫃台反映。」
  
  「你應付客人一整晚,還有時間看電視啊?」這時,鄰座的女子開口問他。
  
  「我會設定關機時間,聽着電視聲睡覺。」他說。
  
  「我睡覺的時候得非常安靜,」女子開玩笑的說:「看來我是沒辦法跟你一起睡覺喽。」
  
  聽見他們的對話,美雨有點愣住。
  
  她不是小孩子了,這種帶着「成人味道」的對話,她多少聽得懂。
  
  不過到樂園來的客人經過櫃台時,不管車上坐着幾個人、是男是女或是什麽關系,大部分都非常的低調,像他們這樣旁若無人說笑的,她還是第一次碰到。
  
  雖然這是客人的私事,她不予置評,也不需有什麽好惡,但當下,這個俊男給她的感覺差勁透了。
  
  因爲隻有半天課,美雨利用中午到上班前的時間,又從熟識的人力中介那兒找了份發傳單的工作。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發傳單或是廣告面紙,這種事她已經駕輕就熟。
  
  東京的街頭,人們總是行色匆匆,步伐迅疾,除非發送的是實用物品,否則很難找到幾個願意稍稍停下腳步的路人,即使她頭上戴着一頂顯眼的紅色貝蕾帽也一樣。
  
  「你好,這是……」
  
  「我不用,謝謝。」
  
  話還沒說完,對方就客氣拒絕并快速離開,這種響應她一個下午不知要經曆多少次。
  
  剛開始時,難免覺得挫折,不過她現在已經習以爲常還能往好處想——啊,他一定是因爲不想制造垃圾、浪費資源才拒絕我的。
  
  每當她這麽一想,心情就不再沮喪了。
  
  「你好,這是媽媽咪呀義大……」
  
  「是妳?」
  
  當她遞出一張傳單給迎面而來的路人時,對方發出聲音,她一怔,擡頭看向眼前身着淡藍色襯衫、牛仔褲及深藍色西裝外套的男子。
  
  她吓了一跳,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個住在「童話森林」的客人——木嵨晴男。
  
  「妳還真忙……」他饒富興味的打量着她,「妳到底兼了幾份工作?」
  
  她不自覺把手縮回,也逐漸抿起微笑的唇角。
  
  她不喜歡他。
  
  他已經在樂園住了一個星期,每天都是晚上八、九點出門,淩晨兩、三點回來,而七天裏有兩天帶着女人回來,其中一天則有女人主動來找他。
  
  她不知道他從事什麽行業,但他複雜又精采的男女關系讓她對他很難有好感,即使他算是個客氣的客人。
  
  「給我一張吧。」他伸手跟她要傳單。
  
  她微愣,然後面無表情的遞了一張給他。
  
  「媽媽咪呀意大利面?」他一臉認真的看着傳單,若有所思,「欸,跟原宿的KIKKORI相較,哪一家好吃?」
  
  KIKKORI?那是什麽東西?
  
  「妳不知道KIKKORI?」見她神色茫然,他似乎有點訝異,「那家意大利面店在女大學生之間非常熱門,幾乎無人不知。」
  
  她又一怔。女大學生?他怎麽知道她還在就讀大學?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他撇唇一笑。
  
  「我是聽幫我整理房間的那位大姊說的。她說,妳是青山學院女子短大的學生……」
  
  整理房間的大姊?喔,一定是春子阿姨。不過,春子阿姨幹麽要把她的事情告訴他?
  
  美雨徑自生起悶氣來,一時忘了他還站在她面前,當她意識到時,他正一臉興味的睇着她。
  
  迎上他如晨星般的幽深眸子,她心頭一悸,立刻露出警戒的眼神。
  
  「妳……很缺錢嗎?」他突然開口問她,「我可以提供妳賺錢的機會,妳要嗎?」
  
  她霎時呆住。看起來似乎在從事什麽奇怪、甚至是見不得光行業的他,居然說要提供她賺錢的機會?天啊,她看來像是個無知小女孩嗎?
  
  雖然她現在還是短大一年級生,但可是個從小就見過世面的二十三歲女人,她不敢說自己有多成熟世故,卻也已過了天真單純的懵懂時期。
  
  不知哪來的一股氣,她一把搶回他手上的傳單,狠狠瞪他一眼,轉身走開繼續去找尋願意接下她手中傳單的路人。
  
  她以爲他會識趣的離開,後來卻發現他竟一直跟在她身後,于是她再次轉身,惱怒的瞪着他——
  
  因爲房子正在裝修,木嵨晴男暫時住進因爲經常光顧Le Mare而結識的樂園老闆——三上學的時尚摩鐵裏。
  
  身爲東關海運總裁之子的他,當初決定離開家族企業轉而從事餐飲業時,許多人都不看好,甚至在背後嘲諷譏笑,但三年過去,他的法國餐廳Le Mare做得有聲有色,除了赤坂的總店外,已在麻布、銀座、青山、代官山及涉谷各有一家分店。
  
  他的成功,讓那些當初等着看他鬧笑話的人悻悻然收起他們的讪笑,并紛紛到他的餐廳朝聖。
  
  最近,他也已經開始計劃在關西地區開設Le Mare的分店,而地點正在尋覓當中。
  
  事業成功、家世不凡又生了張好看臉蛋的他,不知讓多少女性爲他癡迷。而這個名叫本居美雨的女人,卻老是用冷淡且輕視的眼神看着他。
  
  看着她掉頭走開的身影,他的好奇心突然被激起,他從來沒見過像她這般「敵視」他的女性,畢竟從小到大,他都是女性注目及感興趣的焦點。他受女性歡迎的程度,連生下他的母親都忍不住要說出「我生了個女人天敵」這樣的話。
  
  可是,他感覺得出來,這女人讨厭他。
  
  他到底哪裏惹她生氣了?雖然他經常用輕松又帶有一絲暧昧的言語及态度跟女性相處,但他可不記得自己曾跟她多說些什麽。
  
  他既沒出言不遜,也沒言語輕薄,她爲什麽老是用看着什麽傳染病帶原者似的眼神瞪着他?
  
  不過話又說回來,路上到處都是人,他怎麽會發現她呢?是因爲她頭上戴了頂搶眼的紅色貝蕾帽嗎?
  
  她不是那種讓人一看就驚豔的超級美女,但卻總攫住他的目光,讓他忍不住回頭多瞧一眼。
  
  她就像是缤紛花園中裏一朵小白花。
  
  最近爲了涉谷的新店開張,他決定拍攝一系列的平面廣告宣傳,本來打算從幾家店裏物色适合的員工擔任模特兒,但一直找不到感覺對的人,而現在,他赫然發現那個感覺對的人就在他眼前。
  
  她不似已經出名的模特兒給人遙不可及的感覺,但又有種隐約的距離感,這種想靠近又不能靠太近的感覺,正是他需要的。
  
  于是,他跟着她,希望能說服她拍攝廣告。
  
  但怎知,她突然轉過頭來,狠狠的瞪着他——
  
  「你想做什麽?」她沒好氣的說:「不要影響我工作。」
  
  他蹙眉一笑,「妳今天心情不好嗎?」
  
  「并沒有。」
  
  「那爲什麽妳一臉生氣的樣子?」
  
  「在你出現之前,我不是這張臉。」她直言道。
  
  他不禁微愕,「所以說……是因爲我?」
  
  「随你怎麽想。」她極不友善的回道。
  
  他唇角一勾,「我從沒見過妳這樣的女生……」
  
  她疑惑又不悅的看着他,「我是哪種女生?」
  
  「讨厭我的女生。」他說:「我沒遇過像妳這麽厭惡我的女生。」
  
  聞言,她毫不客氣的說:「就算有一大票女生喜歡你,也總有幾個不想跟你睡覺的吧?」
  
  晴男一怔,挑起眉,内心驚疑的看着她。
  
  睡覺?他隻是說沒有女生不喜歡他,可沒說她們想跟他睡覺呀!
  
  「我得罪妳了嗎?」他不死心的又問。
  
  她又給了他一個直白的答案,「沒有。」
  
  「那爲什麽妳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我是傳染病帶原者一樣?」
  
  「我就是這種鬼樣子,你不必在意。」美雨說完,轉身又開始發起傳單。
  
  「我剛剛說的事情,妳願意考慮嗎?」他跟在她身邊問。
  
  「不要。」她不看他,反而對着路人笑,回應他的語氣則是不悅到極點。
  
  「隻是拍個照而已。」他說。
  
  她秀眉一擰,斷然地拒絕,「不要。」
  
  「我會給妳滿意的酬勞。」
  
  「我雖然需要錢,但不會爲了錢出賣自己。」說罷,美雨抱着一袋的傳單快步離開。
  
  看着她憤然離去的身影,晴男愣了好一會兒。
  
  她爲什麽要氣成那樣?活像是座噴發的火山。他不過是要她拍幾張照片,又不是要她去搶銀行。還說什麽出賣自己……有那麽嚴重嗎?
  
  赤坂.Le Mare總店
  
  辦公室裏,晴男正仔細審核這半個月來各家分店的營收報表,有人開門走了進來,沒有敲門。
  
  在這裏,能不敲門就直接走進他辦公室的沒有别人,隻有他的得力助手井上裕子。裕子是他從大學時就認識的朋友,學商且有一顆聰明的腦袋,當他決定投入Le Mare的經營時,第一個想到的夥伴就是她。
  
  他給了令人滿意的薪水,将原本在貿易公司上班的她挖來,而她果然不負他的期待,表現十分傑出。
  
  「欸,你看過我丢在你桌上的模特兒數據了嗎?」裕子走向他,瞥見辦公桌上那原封不動擱在一邊的公文袋。她歎了一口氣,「你還沒挑好嗎?」
  
  他搖頭,「我還沒找到感覺對的人。」
  
  「天啊!」裕子一臉「我快被你打敗了」的表情,「又不是要你挑老婆,有這麽難嗎?」
  
  他擡起眼笑睇着她,「挑老婆才不難呢,眼前就有一個。」
  
  裕子白他一眼。知道他隻是在開玩笑,并不是暗示,更非告白示愛。
  
  她認識他太久了,知道從沒有誰讓他安定下來。他總是習慣用暧昧的語氣逗弄跟他接觸的異性,而厲害的是,從沒有哪個女人會覺得不舒服或感覺被侵犯。
  
  他對搞暧昧的尺度拿捏得當,不多不少,剛好能搔人癢處。
  
  「你還是快點決定吧,溝口先生的工作室那邊一直來電詢問呢。」
  
  「唔……」他沉吟須臾,「其實我已經相中了一個适當人選。」
  
  「是嗎?」裕子松了口氣,「那就趕快安排時間拍照啊。」
  
  「有點困難。」他微微皺起眉頭。
  
  她不解地問:「有什麽困難?你該不是相中什麽難搞的名模吧?」
  
  「不,她是個素人,現在還是短大一年級的學生。」
  
  「女大生?那不是很好辦嗎?」她實在不懂這有什麽難,既然是素人,隻要給個十來萬就能搞定了吧?
  
  「一點都不好辦。」他說:「她讨厭我。」
  
  「咦?」裕子一愣,審問似的道:「你是不是對人家做了什麽?」
  
  「拜托,妳别把我說得跟色狼一樣。」他也有點懊惱,「我可是連話都沒跟她說過幾句。」
  
  裕子微頓,若有所思。「你什麽都沒做,她卻讨厭你,這隻有一種可能……」她一臉認真的看着他,「那就是,她已經看見你危險的本質。」
  
  他瞪了她一眼,「妳在說什麽?」
  
  「她大概知道接近你很危險,所以才對你充滿敵意。」她揚唇一笑,「看來她是個聰明的女孩,知道危險的男人不能碰。」
  
  「妳在消遣我嗎?」
  
  「我說的是實情。」她笑說:「你可是咱們慶應大最出名的一匹狼耶。」
  
  「我在跟妳說正經的,妳卻在跟我擡杠。」他神情嚴肅,「我看……妳去搞定她吧。」
  
  「我又不認識她。」裕子攤開手,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她是樂園的晚班客服小姐,妳今天跟我一起回去說服她。」
  
  「今天?」她挑了挑眉,「大少爺,你是不是忘了我明天一早要到大阪去看店面?」
  
  「嗯……」經她一提,晴男才忽然想起這件事。
  
  「我看你還是自己找她溝通吧。」裕子說完,狡黠一笑,「畢竟你對女生很有一手,相信她最終還是會拜倒在你西裝褲下的。」
  
  聞言,晴男懊惱的看着她,「井上裕子,妳一定要這樣調侃我嗎?」
  
  「你誤會了,這是恭維。」說罷,她轉身走了出去。
  
「什麽?」菜穗驚訝地張大眼,「妳發傳單時遇見那位木嵨帥哥」
  
  看她一臉羨慕,美雨皺了皺眉頭,「這有什麽好羨慕的?」
  
  「他有跟妳說話嗎?」興緻勃勃的問。
  
  「嗯。」她點點頭,「他問我是不是很缺錢。」
  
  菜穗微怔,「欸……他想幹麽?」
  
  「他說要給我一個賺錢的機會。」
  
  「做什麽?」
  
  「拍照。」
  
  「那妳怎麽不去?」
  
  「我又不是幾顆糖就能拐跑的三歲小孩。」美雨氣憤地表示,「他的男女關系那麽複雜,誰知道他在做什麽!」
  
  菜穗頓了下,不解的注視着她,「妳在生什麽氣啊?」
  
  「唔?因爲他……」說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這麽生氣?他不過是個客人,是個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的陌生人,爲什麽她會因爲他而心煩氣躁?
  
  「我說美雨……妳是不是沒談過戀愛?」
  
  美雨老實的預設。她一直忙着「生存」,哪有剩餘心力談戀愛?戀愛又不能讓她有地方住、讓她有飯吃、有書讀。
  
  「妳真的有點落伍耶。」菜穗笑歎,「像他那麽出色的男人,身邊有女人是很正常的事呀,大家你情我願,又沒有誰強迫誰,哪算得上什麽關系複雜?」
  
  「一天到晚跟女人糾纏不清算正常嗎?」
  
  「他如果是單身就沒問題。」菜穗不以爲意地說。
  
  美雨不可思議的看着她,「想不到妳的想法這麽開放……」
  
  「是妳太封閉了。」
  
  「我隻是小心。」美雨嚴正申明,「我知道危險的地方不能去、危險的事不能做、危險的人……要離遠一點。」
  
  「可是美好的事物值得冒險一求。」菜穗咧嘴一笑,「妳太欠缺冒險精神了,不知道美麗的花都開在懸崖邊嗎?」
  
  「爲了一朵花犧牲性命是傻瓜。」美雨像正在教誨頑劣學生的老師般道:「如果妳接近那種人,我會拿條繩子把妳拴着。」
  
  見她一臉嚴肅認真,菜穗忍不住笑了起來,「妳說話的語氣跟我媽好像……」
  
  「妳快下班吧,别在這裏逗留了。」美雨輕推她一把。
  
  菜穗抓起包包走到門口,不知想起什麽又回過頭來。「說真的,妳沒考慮過他說的那個工作嗎?」
  
  「沒有。」美雨想也不想地回答。
  
  拍照?天曉得拍的是什麽照片?看他出入以跑車代步、衣着光鮮,又老是有女人出入他住的地方,搞不好是什麽紅牌男公關,或是拍什麽奇怪寫真及影片的人。
  
  她是窮,可是絕對要窮得清清白白的,母親什麽都沒留給她,就是給了她「骨氣」。母親過世後,她拒絕父親的援助,父親死後,她又拒絕了接受父親戀人的幫助。
  
  這些年來,她可是靠着這身傲骨往前走的,撐了這麽久,她才不讓那家夥害她破功呢。
  
  淩晨兩點,美雨正要換班之際,那輛黑色跑車回來了。
  
  因爲不想面對他,于是她讓還是菜鳥的實習客服上陣,自己則坐在裏面,但隐約地,她聽見外頭傳來陌生的聲音,那是女人的聲音,而且講着流利的英語和聽來十分蹩腳的日語。
  
  「美雨姊,」菜鳥客服光子一臉惶然地向她求助,「客人說的是英文,可不可以請妳……」
  
  她立刻站了起來,走出客服室,隻見坐在駕駛座上的人不是他,而是一名有着幹練氣質的女性,他則是整個人癱在副駕駛座上,不省人事。
  
  「妳會說英語嗎?」那女子問道。
  
  「是的,我會。」她禮貌的詢問:「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晴男喝醉了,我送他回來,他住在哪一間?」
  
  「十号的『童話森林』。我來帶路吧。」
  
  「喔,那太好了,謝謝妳。」
  
  「别客氣。」美雨回頭要光子把十号房的備用鑰匙拿來,然後快步走在前頭,引領女子到十号的「童話森林」。
  
  她用備用鑰匙打開門,識趣的想趕緊離開。
  
  「小姐,等一下。」女子才将車停好,就急着喊住她。
  
  她停下腳步,「請問還有什麽事嗎?」
  
  「妳能幫我一起把他扛進去嗎?」女子以求援的語氣請求她的幫忙。
  
  美雨微頓。老實說,她一點都不想碰到他,可她又不能拒絕女子的求助。
  
  「好的。」爲了工作,她隻好硬着頭皮點頭答應。
  
  于是,她跟女子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把他從副駕駛座上扶下來,然後再「舉步維艱」的扛着他走進房間。
  
  「我的天……」一進到房間,女子就驚呼一聲,「好棒的房間。」
  
  見她一臉像是發現新大陸般的驚異表情,美雨一怔。看來這女子從沒來過這種地方。
  
  但她說得一點都沒錯,「童話森林」真的是間很棒的房間,在參觀過所有房間後,這也是她最喜歡的一間。它以綠色爲基調,四面牆上畫着生動、有着濃淡深淺顔色的森林實景,讓人一進房就彷佛走進一座原始森林。
  
  森林的中央擺着一張厚重的實木大床,未經太多雕琢,呈現了最質樸的風貌。房裏的家具擺設走的是實用路線,不摩登也不搞怪,樸拙又帶着複古歐風的設計,讓這間房活像從童話繪本裏蹦出來的一樣。
  
  她們「連手」将爛醉如泥的他扶上床後,女子就興奮的開始觀賞四周。
  
  「想不到日本的摩鐵這麽有趣。」女子轉身看着她,新奇地問:「其他的房間也都這麽好玩嗎?」
  
  「呃……嗯。」美雨愣了一下,隻想着:自己是不是該出去了?「妳不是日本人吧?」
  
  「我是韓裔美國人。」女子趨前自我介紹,「我是潔西卡.金,妳……」看着美雨的名牌,以羅馬拼音念出她的名字,「本居美雨,是嗎?」
  
  「是的。」她點頭。韓裔美籍?這家夥的交友範圍還真不是普通的廣闊。「金小姐今天會住下來吧?沒事的話,我先——」
  
  「呵呵!」她話未說完,潔西卡.金便忍不住笑了。
  
  美雨怔了下,不解的看着她。
  
  此時,潔西卡.金伸出自己的左手,讓她看見無名指上的婚戒。
  
  她吓了一跳。原來眼前這位美女已是個人妻。
  
  「我曾經到日本念了一年書,是在那時跟晴男認識的,雖然我們以前是有過那種關系,但現在隻是單純的朋友。」潔西卡.金笑着說。
  
  以前是「那種關系」,現在是單純的朋友?美雨感覺自己像在聽什麽外星語,有聽沒有懂。
  
  她實在無法理解,兩個男女如何能在有過「那種關系」後,還能若無其事的當朋友。
  
  「我這次是因公出差,明天就要飛回美國,所以特地找他叙舊。」說着,潔西卡.金笑睇昏睡在床上的男人,「他現在真的發展得很不錯。」
  
  她知道自己不該打探客人的隐私,但她實在對他的工作性質及内容太好奇,是什麽樣的工作得傍晚出門、淩晨兩三點回來,還經常跟女人糾纏厮混呢?
  
  「木嵨先生他……是從事什麽工作呢?」美雨忍不住問。
  
  潔西卡.金想了下,嫣然一笑,「取悅客人的工作。」
  
  青山學院女子短大.圖書館
  
  星期六沒課,美雨吃過午飯便來到學校的圖書館看書,她打算待上兩、三個鍾頭,然後回家小睡一下,接着再到樂園上班。
  
  但才找了本書,她的手機就振動起來,她從包包裏把手機找出來,一看來電顯示竟是菜穗。
  
  「喂?」雖然圖書館裏隻有小貓兩三隻,她還是壓低了音量,「幹麽?」
  
  「妳在哪裏?」電話那頭,菜穗的語氣聽來有點急。
  
  「學校。」
  
  「今天不是沒上課嗎?」
  
  「我在圖書館念書啦。幹麽?」
  
  「美雨,妳一定要救我。」菜穗哀求着。
  
  她微怔,「救妳?發生什麽事了?」
  
  「妳快來幫我代班啦。」菜穗急切地說明狀況,「聰史他老媽突然說要來,而且已經在路上了……」聰史是她男朋友,老家在大阪,他們兩人已同居了一年多。
  
  「他媽媽來,爲什麽妳要調班?」
  
  「因爲我們的住處亂得跟垃圾場一樣,我得趕快回去整理。」
  
  「什……」她差點說不出話來,「我真是服了妳。」
  
  「拜托啦,妳快來代我的班。」
  
  美雨一歎,「好啦,我馬上到。」
  
  「感恩!感恩!」菜穗興奮又感激,「妳真是我的活菩薩。」
  
  「夠了,我隻想做好我的『人』,才不想當什麽活菩薩呢。」說着,美雨将書放回架上,「我現在立刻過去,妳等一下吧。」
  
  「嗯,快點喔。」
  
  「知道了。」
  
  結束通話,美雨立刻拎着包包趕往樂園「救火」,她前腳剛到,菜穗便急急忙忙走了。
  
  她實在很無言,一個總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生,怎會把住的地方搞得像是垃圾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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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大樓櫛比鱗次的六本木東南邊,沿著芋洗坡步行十五分鐘,就能抵達熱鬧的微笑之街—— 麻布十番商店街,本居美雨工作的「樂園摩鐵」,就鄰近此地。
原本和美雨同住的母親在兩年前因胃癌離世,如今只剩她一個人住在屋齡近三十年的出租公寓裡。
當年母親發病時,正好她高中畢業,為了照顧母親、找工作養家,她無法繼續學業,直到半年前才考取青山學院女子短大,成為英文學科一年級生,並在晚上到「樂園」工作以維持生活開銷。
當初為了將來的發展,母親在她國小時便帶著她離開單純卻落後的南方小島,來到繁華的東京。學歷不高又無專長的母親為了養育她,一天兼了三份工作,勉強才能維持兩人的基本開銷。她到在國中時開始打工,街頭派傳單、發廣告面紙、當食堂小妹、在商店街叫賣……所有她那年紀能做的事情,她幾乎都經歷過了。
她們的生活很拮据,但母女倆總是懷抱希望,從不以生活清貧為苦。
母親過世後,什麼都沒留下,只有一頂紅色細絨的貝蕾帽,那是在她出生不久後即隻身遠赴東京的父親,寄回南部鄉下的禮物。母親將它視如珍寶,甚至是幸運物,「每當戴上這頂紅帽子,就覺得好像會有好事發生。」
母親總是在鏡前看著自己戴紅色貝蕾帽的模樣,笑得一臉幸福燦爛—— 即使那是不可能再回到她身邊的丈夫送給她的東西。
她的父親離開生活不易的小島到大都市發展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雖然還是有信件往來及金錢供養,卻跟母親沒了夫妻的情分。
原因無他,只因父親在東京找到了他所謂的「靈魂伴侶」—— 一個也愛他的男人。在那之後,她的母親才知道父親是在非常掙扎及痛苦的情形下,娶了相親認識的自己。
母親最後成全了父親及另一個男人,卻無法給予他們真心的祝福,帶著她來到東京後,父親來找過她們,但母親拒絕見他,也不願接受他的幫助。她選擇了原諒,但沒寬厚到面對丈夫愛上男人的事實。
不過父親是個溫柔的好人,即使母親拒他於千里之外,他還是經常偷偷到她們住處或她所就讀的學校附近遠遠的關心她們。
她想,那多少是出自罪惡感及歉意吧?
母親過世時,鄉下的親戚因路途遙遠而未能前來弔喪,來致意的只有一些鄰居及工作地方的夥伴。
父親也來了,卻因為不想造成她的困擾,只在遠處看著,因為跟她們母女倆認識的人,都以為他早已過世。
一年前,父親也在一場車禍意外中喪生,現在,她真的成了父母雙亡的孤兒。之前為了生活費及學費,她找了幾份收入微薄的兼職工作,後來在打工地方的老闆介紹下,她來到了「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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