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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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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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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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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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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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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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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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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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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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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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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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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康熙五十一年,好春三月天。

  大清早,淡淡的霧蒙罩著初醒的朝陽,蓄了一晚的夜露垂掛在路旁的杏花、桃花苞上,晶瑩剔透,令紅粉更添嬌豔,清新淡馨的花香隨日陽漸升而轉濃。

  縣城內最大的酒樓——花豔樓,位在小巷僻隅的後門悄悄開啟,一名衣著淡素的女子拎著滿手物品跨出門檻,身後隨行的丫頭同樣手抱大包、小包,幾乎連路都快看不清了。

  “冰蘭小姐,你要接濟貧民的東西這麼多,怎麼不叫那些護院幫你送去就好,非要自己跑這一趟呢?咱們兩個女孩家,要提著這一堆走那麼遠……”丫頭把那些打包好的衣食、藥材先擱到地上,不甘願地捶肩捏臂,嘴巴直犯嘀咕。

  被喚作冰蘭的女子從腰帶翻出一錠碎跟,塞進丫頭手裡,淺淺婉笑,“金香,這裡頭所有人,就屬你最古道熱腸,托你就幫了我這回吧!”

  違心之論。誰不知金香這丫頭壓根是個愛錢愛到死的“錢嫂”!瞧她這會兒一見銀兩,馬上眉開眼笑,什麼肩酸臂疼全都丟出雲霄了!

  “哎呀……其實蒙冰蘭小姐看得起,肯讓金香沾光做點功德,金香是挺打心底高興的。認真想想,我哪天不是忙進忙出啊?拿這麼些東西走那麼點路,也不算什麼啦!”金香開懷地又把東西一一抱起,一面亂拍馬屁,“我說,冰蘭小姐真不愧是咱們花豔樓的花魁姑娘,這麼一笑,美得連金香的魂都要給迷去了,還有什麼不肯幫的呢?”

  “別說了,咱們走了。”冰蘭皮笑肉不笑地勉強柔聲催促。

  見錢眼開、唯利是圖、口不對心、爭奪、妒忌……煙花柳巷的低下氣息,孵育出這類現實的市儈人情。她麻痹自己屈就在這等腐臭的氛圍內近四年,心早涼透、冷透,只是肩上有如千斤重擔的責任,她必須咬牙扛著繼續走下去,逃不了、甩不開。

  步出小巷,便是市街大道,前來趕早集的人們已把氣氛烘熱,一天的活力與嘈雜,正要始於晨。

  兩人的衣著是不起眼的樸素,在人群中逕自趕路。冰蘭低頭核算所備物資是否齊全足夠,貧民胡同裡老老小小的面孔浮上心頭,此行她心裡是憂喜參半。

  人潮漸形擁擠,來去之間,迎面而來一人擋住了她的去路,冰蘭直覺左讓一步,那人卻跟著也往旁跨一步!,她右讓一步,不料那人又隨跨一步擋在她面前,似是存心故意。她不得不抬起頭,“抱歉,請讓一讓……”

  一見眼前人,她不禁一凜!連忙倒退好幾步,心裡暗叫一聲糟。

  “唷——我說哪來那麼漂亮的姑娘呢?原來是咱們縣城第一大妓院裡的花魁,冰蘭姑娘呀!”刻意大聲吆喝的男子穿著一身灰色長袍與泥金色馬掛,質地皆為上上之選。可惜,再富貴的衣料,也救不了他猥瑣的形貌和粗鄙的氣質。

  他這麼一叫嚷,路過的行人目光盡往這兒集中過來,驚豔於花魁絕俗美貌之同時,又夾帶著一股對青樓女的鄙視。

  冰蘭擠出柔媚的笑靨,以掩飾臉上微慌的發青。“洪公子,不知您特別把冰蘭攔下,所為何來?”

  眼前乃知縣大人的兒子,洪駿。此人仗著老子身為地方父母官,橫行霸道、魚肉鄉民;凡知曉其人者,莫不是恨得牙癢癢。

  洪駿猥褻一笑,滿臉不懷好意。“冰蘭姑娘,咱們真有緣哪!這條大街上,你左不遇、右不遇,偏偏就遇上我,可見咱們是註定要﹂起啦!”性喜吃喝嫖賭的他,自然也是花豔樓的常客。每見冰蘭,他老是手癢、心癢、全身癢,恨不得馬上把她生香活剝下肚!

  他豢養的幾個惡僕似惡犬般為虎作倀,窮兇惡極地替主子吠走了過路人,

  “瞧什麼?滾開!再看就瞎了你的眼!滾!”

  見路人全給趕開,冰蘭對自己愈形孤立的險勢感到焦慮。“洪公子,冰蘭眼前有事待辦,恐怕沒法陪您多聊;或者,您晚些再到樓裡來讓冰蘭招待吧?”

  洪駿﹂聽,臉立刻沉了下來。“甭提了,說到花豔樓我就有氣!你們大老闆訂的是哪門子規矩?連‘梳攏’也得看姑娘的意思,害我永遠只看得到、卻吃不到你!”

  花豔樓是遠近馳名的酒樓窯館,但規矩之嚴,也是眾所周知。好比樓中的清倌姑娘,決定賣身與否全憑個人意願,客人強求不得,否則必遭樓內的護院保鏢掃地出門,即便權貴若知縣大人之子,也不能隨心所欲一親芳澤。

  “冰蘭姑娘,你要真有心,不如現在就跟我回府去,咱們在房裡好好琢磨琢磨,你該怎樣招待我吧?嘿嘿嘿……”這會兒,他可是遠到好時機了,管他三七二十﹂,先把美人兒架回府去快活快活,花豔樓也遠水救不了近火!

  惡僕得到主人訊息,一步步迫近冰蘭,多雙祿山之爪眼看就要襲上佳人身。

  冰蘭丟出手上的包裡砸向﹂群惡狗,一面慌亂旋首知會丫鬟,“金香,咱們快逃!”哪知才轉頭,赫見托給金香的東西不知何時已散落一地,丫頭早跑出大約十步開外的距離了。

  “冰蘭姑娘,金香趕回去幫你喊護院來哦!”金香邊跑邊用十分義氣的口吻大喊。

  開玩笑!她是拿錢幫冰蘭小姐拿些東西往貧民胡同,可沒包括跟著一起倒大楣!遺下最後的留言,她疾速如飛,跑得不見人影。

  一刹的愕愣之間,前方去路已經完全被惡僕給圍上堵死,冰蘭被制囿其間,只能焦急呼救:“救命啊!誰、誰來幫幫我……救命!”她盼望隨便一個過路人行俠仗義,幫她一把就好!

  可洪駿何許人也?知縣的兒子呀!周旁這些不老百姓誰惹他得起?又有誰願意為了﹂個酒樓花娘得罪這匹惡狼?是以任憑她再怎樣嘶聲呐喊,路人皆以愛莫能助的目光投望一眼,隨後在惡僕的威脅恫喝下加速走過。

  得意地命令惡僕鉗住佳人的纖臂,洪駿迫不及待要回府去享受和美人兒溫存的好時光。

  一群惡主僕才剛轉身,路旁便傳來一聲戲謔,“怎麼,我才剛到呢,好戲這麼快就散場啦?”

  “誰?!”洪駿回首喝問。

  “一個停下來看好戲的人。”

  奮力掙扎中,臉色已泛紙白的冰蘭隨同望去,只見一衣裝簡素的男子倚在路旁石牆邊,雙手交抱胸前,身形頎長偉岸、壯碩厚實,下頷蓄有短髭,看似一個粗獷的武人。

  男子眨眨神炯的瞳眸,唇邊掛著無害的微笑。他,也望著冰蘭。眼神有些訝異、有些癡迷,纏繞著她的視線久久不散。

  冰蘭連忙垂下香首,心中起伏不安。她是期望有人助她一臂之力、救她脫困,可不希望又招惹上另一個垂涎她姿色的麻煩蒼蠅啊!

  “哼!你看了又怎樣?”一名惡僕仗著人多勢眾,跨步上前去,伸指直戳男子剛硬如鐵的胸膛。“咱們少爺可是知縣大人的公子,他在自家地頭上做什麼,輪得到你插手嗎?”

  男子笑容不減,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惡僕臂膀一把扭轉到身後,順手輕輕一撂,惡僕的膀子隨即‘卡啦’一響,脫臼了。惡僕無天無地的傲慢口氣瞬轉成哭天喊地的哀號。

  丟開惡僕,男子又是一個無空口的笑容,“你們在路上演出這麼精采的好戲,不就是要讓人看個夠嗎?爺我就愛看好戲,狗奴才喳呼個什麼勁兒?”

  惡僕扶著被“分筋錯骨”的臂膀踉蹌回豺狼群裡,不甘哭訴,“哎唷……少爺,您一定要替小的做主!嗚,疼死我啦……”

  面對這未曾有過的難堪情景,洪駿可真真老大不爽快!他咆哮吆喝,“好你個混帳東西!來人,全部一起上!把他給我好好修理修理,打死了有我頂著!”

  這回,惡僕不敢輕敵,五、六個人一同聯合撲上揮拳,深信他猛虎也難敵猴群!

  “打?爺我才懶得打你們,髒我的手呢!”這特別的異鄉人冷冷一哂,在成群逞兇的豺狼堆中巧妙地淩波微步,掌肘推拿擺動,似乎沒什麼大動作,但﹂聲接一聲的清脆‘卡啦’響聲與惡僕的連番慘叫,可知他深不可測的武功著實不容小覷。

  瞅瞅倒在地上哀鴻遍野的惡僕,他輕鬆笑笑,“縣城裡的接骨大夫今天有得忙了。”抬頭看向洪駿,他故作驚訝狀,“怎麼你還在?也想加入他們的行列?”

  “你、你……”洪駿為非作歹不少年,從來也沒遇見過這般高手插手干預,膽小得話都快說不出。“你有膽,就報上名來!”

  男子淡笑,“韓翎。聽清楚了嗎?”

  “哼!好你個韓翎!居然為了救花豔樓一個婊子得罪本大爺?給我記著,遲早定要跟你討這筆帳!”洪駿不甘心地裝腔作勢撂下話,轉身夾著尾巴逃走,一群惡僕也按著晃蕩無力的臂膀,連滾帶爬隨主子去了。

  在場老百姓無不大聲叫好。終於有人幫他們狠狠出了口惡氣!

  韓翎走向冰蘭,溫和問道:“姑娘,你還好吧?”

  險些失控的噩夢過去了,好似一場鬧劇,冰蘭卻陷落在怔仲的迥旋中。惡人粗魯掐在臂上的疼痛猶存,冷汗、怦動失速的心律不假,方才被硬架住時早已發軟的雙腿,因一時的鬆弛解脫更沒了力氣,就在男子高大魁梧的身影走近時,她忽地撲通跪下。

  “哎,姑娘!”韓翎在她膝蓋著地之前,迅速用強而有力的健臂撐持住她柔軟的身子,打趣道:“姑娘,在下只是舉手之勞,你可毋需行此大禮。”眼下近距離細細端詳她略失血色的白嫩小臉,他無法教胸口不起波濤!

  這濃膩的秀眉、巧致的俏鼻、桃粉的菱唇、精緻的鵝蛋臉……粉雕玉琢的美好五官,組成一張清麗素豔的出塵容顏;尤其那雙隱在羽睫下,眼稍上揚的翦水星眸,更像煞那他多年以來戀慕未忘的女子!

  雖不能說是完全的翻版,但光憑一雙水靈漾媚的鳳眼,就似了七分神韻!方才遠看,他已是怦然心動;而今近睇,更是心如擂鼓——

  天!這是做了善事,上天賜與他的獎賞嗎?

  他不在乎她是何身分,對他來說,一個酒樓花娘,總比一個有夫之婦要好多了!

  還有些抖瑟的冰蘭昂起螓首,恰迎上恩人一雙亮晃晃的眼睛,也睇清了恩人的面貌。

  他其實非常年輕,兩道筆直的劍眉,伴著一對特別澄澈的睛眸,鼻樑高挺端正、鼻頭飽滿,臉形是恰到好處的方棱狀,稍薄的紅潤唇片。滿腮的短髭遮住了他些許邪佻之氣,但不掩他原有的俊采;鬍鬚令他看來成熟,但也不減他瞳中明朗的孩子氣。

  他眼裡有再一次的震動,好像是一種懷念,一種失而復得的欣喜……對她嗎?

  眸角瞥見旁人不停投來曖昧的眼光,她這才想起兩人在大街上保持這樣親蔫的姿勢已經好一會兒了!趕緊推開溫醉她的暖闊胸懷,原先蒼白的臉蛋霎時變得火紅如霞。

  “冰蘭謝過大俠仗義相助。”

  “呃……”佳人忽離懷抱,韓翎愣了一下。“不,這沒什麼。倒是你本來買好的東西,都給糟蹋了。”他環顧四下散落的包裡,種類繁雜,衣服、食物、藥材……有的已經被踩過,有的則已破裂髒汙。

  冰蘭急忙將仍完整的包裡一個個拾回,細心拍打灰塵,用袖子拭淨!對已破損無救的,則投以心疼不舍的眼光。

  這可都是她花了不少銀兩買來的呀!

  東西減損,胡同仍是要去。可問題又來了:金香跑掉,她一個人兩隻手,怎麼拿得動這麼多包裹物件?她該再去叫金香來嗎?不行,如果她回花豔樓,那誰來幫她看顧這些物資……

  為難地躊躇不定時,只見一抹修長的身影彎下腰,輕輕鬆松便抱起了大半。“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不、不用了,怎麼好意思再麻煩您?”冰蘭心裡一陣慌。處在龍蛇混雜的惡劣環境中多年,她已經失去對人性本善的信任。這男子雖救過她一日,可仍是個不相熟的陌生人,她不想再跟他有所牽扯。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這也不算麻煩。”韓翎唇角勾起笑彎,“再說,沒准那傢伙回去又集了一批狗奴才來找你碴兒呢?到時你上哪兒去找另一個貴人恩公來救你?走吧!”


  心窩一緊,冰蘭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對,她是真怕洪駿待會兒又擋在日程路上,讓她到時求助無門。看看這男子,相貌端朗,圓亮的眼睛載滿真誠之意,應該不會欺她這弱質女子才是吧?

  也只能賭上一回了!

  “那……就請勞煩了。”


  胡同在縣城邊緣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巷道陰暗,低濕狹窄二幢幢矮斜破舊的蓬草屋,有氣無力地相互依靠著,若不是還有人影出入其間,這裡根本形同一片廢墟。而繁華喧鬧所摒棄的灰冷孤寂裡,住著的是被世人遺忘的弱勢族群。

  佳人熟悉地轉過一拐又一拐彎道,最後跨入一間湫隘陋室,對倚坐屋內的駝身老嫗輕快叫道:“秦婆婆!”

  佝僂的白髮婆婆見她,欣喜笑開了蒼老的容顏。“是大小姐嗎?”

  “是,是我。”冰蘭盈步上前,執著秦婆婆乾枯的手,毫無顧忌地坐往一旁沾土蒙塵的小凳子。

  “呀!大小姐你來啦!”一名正好行經破木門前的婦人也歡欣進來問候,瞅見正將包裡放上木桌的韓翎。“咦,旁邊這位是?”

  “他……他是……”冰蘭一時語滯。她並不想讓胡同的人知曉她在來時路上遇見麻煩,因為她不要他們為她擔憂、對她愧疚。

  而韓翎似乎是懂她的。

  “我是花豔樓的護院保鏢,特地護送冰蘭姑娘來這裡。”不待她開口道出,韓翎笑著先行安置了自己的身分。

  “哦……”秦婆婆與田嫂立刻信以為真,全無懷疑。

  冰蘭覷了男子一眼,正好接收到他同樣投來一記淡笑的眼神,心領神會盡在其中。

  他用護院保鏢的身分,掩飾曾經救她出險境的事實,不要她歌頌他的功德,反倒體貼了她的難處。

  她送給他一朵洋溢著感激之情的甜美笑花。

  “我今天帶了點東西過來,先擺婆婆這兒,托你和婆婆等會兒發給大家。”

  冰蘭起身從滿桌包裡裡挑出幾樣,微笑交給了婦人,“田嫂子,這裡是幾疋衣料、針線,還有些乾糧、碎銀子,阿勤和阿冕正在長,衣服很快就會不合身,多吃些,也才好長壯些。”

  “讓大小姐費心了。”田嫂不好意思地接過包裡,爾後興歎:“唉,咱們這批累贅也拖著大小姐快四年了,每個月都要大小姐花心思替咱們張羅,大小姐辛苦攢進的銀錢,轉頭又落到咱們這兒來,苦了大小姐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從花豔樓贖回身唷……”

  “別說了,田嫂子。至少花豔樓不逼清倌‘梳攏’,我在那兒還算不錯,你們甭替我擔心。”冰蘭下意識急忙撇清自己的清自身,她不希望太過低下的身分,使恩人感到救她是不值的多餘之舉。她悄悄抬眼瞄了瞄韓翎,安心地發現他臉上的微笑並沒有太大變化。

  門外走過幾個方從溪邊濯衣回來的女孩,她無意瞥見,開心叫出。

  “卿萍、珠珠、郁兒、小婷、小喬!”她們全是她昔日的玩伴。“好久沒看見你們了,你們過得可好?”

  幾個女孩見到冰蘭,先是一訝,接著面面相覷,久久連一句問候語也說不出口。稍頃,其中一名女孩先轉頭尷尬快速離去,其餘人也帶著歉疚面色,魚貫地跟著走了。

  她怔仲無語。

  “哎!我說郁兒、卿萍她們這些丫頭是怎地?見了大小姐,連話都不會說啦?”耿直的田嫂馬上發出不平之嗚,“受了大小姐這麼多恩惠,見人卻轉頭就走,這可真……”

  “沒關係,不怪她們。”冰蘭淒涼一笑,低頭黯然。“她們沒有錯。清白的好姑娘,是不應該和妓院花娘來往,免得惹人閒磕牙。”自己淪為煙花是不可改變的事實,身子的清白彌補不了已然嚴重汙損的名節。她每每將周濟大夥兒的東西寄放在秦婆婆這裡,再讓田嫂與秦婆婆分發,正是因為知道有些人嫌從她手裡拿過的,是‘髒’。

  秦婆婆嗟歎:“她們還是敬大小姐您的,只是人言可畏,她們不好意思跟您接近……”

  “我知道。”眨眨秋眸,她強顏歡笑,把心酸緊鎖在眼眶,不讓它溢流。

  “我也不好留太久。婆婆、田嫂子,我先走了。”

  田嫂送她走出小屋,“大小姐,路上小心。”

  “你和婆婆也請保重。”

  簡單話別,冰蘭與韓翎就要旋身離開,忽見兩個小男孩走來。小的垂頭喪氣,大的則是氣鼓著青一塊、紫一塊的腮幫子,兩人身上都沾滿泥濘,衣裳還有些地方給扯破了。

  “阿勤、阿冕,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呀!”田嫂驚見兒子這副模樣,趕忙問道。

  小的囁嚅,“哥哥同隔兩條胡同的大虎子一群人打架。”

  “打架?幹什麼打架呀?給我說清楚!”

  大的這才氣呼呼開口嚷道:“大虎子說,咱們大小姐是個不要臉的妓女!我氣——”話未說完,嘴巴已經先被母親用手捂住。

  “閉嘴!”看著面色慘白的冰蘭,田嫂後悔又懊惱。早知道就別問了!

  “大小姐……這都是孩子不懂事胡說,您千萬別……”

  冰蘭再忍不住,轉身飛奔而去。

  她轉過一條又一條灰暗的狹隘小道,離開胡同後不知跑了多久,撲面的春天冷風驚醒她,才在郊外一面半坍的矮土牆前停住,依著土牆癱軟跌坐泥土地上。

  無窮無盡的疲倦和委屈席捲而來,在心口劃開大口子,蹦跳的心,正血淋淋疼痛著。她緊抓、絞扭著素裙,硬生生把滔天的苦澀巨浪壓下,即使胸窩因此悶痛不已,她仍倔強地拒絕用哭泣來宣洩。

  她不是軟弱愛哭的小娃娃,流淚無濟於事。所以,她不哭……

  “寬心放鬆好好哭一場,你會舒服些。”從身後傳來一聲醇厚的男音,平穩勸道,“犯不著把滿肚子的辛酸苦楚一古腦兒埋在心底,這樣很傷身。”

  “你管不著!”冰蘭微慍地回首仰眺,不滿這個才頭一遭見面的男子,竟可以說中她的心思。

  軒昂的影子灑落在她身上,為她擋去刺眼陽光,讓她能夠探入他明亮的眼眸去搜羅。而他瞬也不瞬的眸心,透出一種真摯的體恤,好似告訴她:他都明白。

  僅僅一個溫情的眼光,她尚未完全封存好的哀傷,竟就這麼碎出裂縫,然後決堤崩潰,潺潺湧流出了美麗水湛的鳳眸。

  為什麼?她不該這樣的!

  她掩面嗚咽,不要自己的傷心在別人面前丟臉。

  韓翎扶她起身,用健臂圈住她,將淚潸潸如出水芙蓉般的豔容收進胸前,給她厚實的依靠。“這樣就沒人瞧見是你,不用怕失顏面了。把心裡的委屈都哭出來,別忍。”

  似是應了他的允許,冰蘭當真痛哭失聲。

  向來視作無用的淚水,在心穀乾涸的枯泉注入一股波濤洶湧的情感,讓她真切感覺自己還活著,而不是一具槁如死灰的行屍走肉。

  哀淒的哭音流泄在空曠的野地,剛冒芽的嫩草綠葉、初啟的花苞好似都感覺到她的深深傷懷,在輕寒的春風裡陪著惻惻垂首,搖晃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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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文

  第五本和大家見面了;粉巧,第五本正好寫老五的故事唷!

  我想這故事的內容可能很出人意料,因為老五在此書中表現出的脾氣,並不如當初第一本所設的那樣火爆、剛直,而是“性情大變”,變得有點……瓊瑤式了……

  其實本篇寫起來並不順手,雖然大綱早已編定,確定內容和情節,但是……說真的,老五真的離家出走太久,久得連作者我都忘記該怎樣寫他了;另一方面,是放進了太多複雜的愛恨情仇。經過本篇試煉後,我終於確定:自己是腦袋單純又簡單的人,非常不適合處理過度複雜的情節。

  本篇中,他變得個性圓渾、練滑,畢竟……年紀大了。而且在外多年,經過不少磨練,自然比在王府時,整天吃飽沒事做、空享天生就有的榮華富貴要好上很多囉!另外,我也把他從十幾歲就開始的那一段“畸戀“延續到現在,女主角因此蒙受青睞。

  這故事是一個月寫完的,因為畢業了,再也甭天天通車來回上課,沒有了報告、考試、課程,唯一的工作就是寫故事。當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花﹂個月,仍算是慢了,可是……沒辦法,靈感乃寫作的重要源頭,就算大綱都寫好了,也需要靈感把設定的場景一一連接起來才成。為了找出如何將這個場景轉換至下個場景,我常常想破頭,而在找出銜接的橋段前,只能原地踏步無法前進。

  畢業後,周遭人最關心的,當然是:“找到工作了沒有?”

  若是長輩、鄰居等類流者,我總想也不想地答:“還沒有。”倘若是同輩朋友,我會告訴他們:“目前做Soho,在家寫小說,工作要過幾個月後才找。”

  寫小說這回事,我並不喜歡告知長輩,因為舉凡說到‘寫書’,誰不會想拜讀一下大作?但是關於我所寫的‘十八禁’內容,朋友們也就罷了,若要拿給長輩們看,那可真伯害他們被嚇死、害我自己被罵死。到保守的上一輩而言,這不是一個未婚的年輕女生所該碰觸的……尤其我老媽更不能接受。

  說到我寫的內容……基本上,書中的激情戲都屬很正統,乃一般男女都會做的普通“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的事啊!花樣或許不少,可都是我參考一堆性愛雜誌手歸結出來的精華耶!

  不過,我最初投稿正是瞄準了‘十八禁’的水叮噹系列,放在甜蜜口袋系列,對我實屬“意外”;可是也無話可說,因為稿子交給出版社後如何處置,全屬出版社的權利了。

  由於書皮沒有注明‘十八禁’,所以請未滿十八的小弟、小妹們別以此為參考“秘笈”,進行“犯罪”之實,否則會讓我感到自己‘有罪’。當然,以性開放的今日而言,作者我覺得喜歡做並沒有錯,年齡大小也不重要,但是做之前,請先搞清楚“避孕措施”,這可比學習任何性愛技巧都更重要哦!畢竟不論男方負責任與否,同樣正值花樣年華,朋友們都在喝下午茶、逛街,你卻在家顧小孩,那可真有點……不是普通的悲。

  切記!切記!

  最手,教一下住中難字念音:“翽”,音同“惠”;還有“暖”,因為是人名,故字音應為“軒”而非“暖”,請一路錯到現在的人趕快改正,謝謝。



  楔子

  “興隆酒館”,乃一棟占地頗廣的三層樓建築,就位在省城市集口的廣場邊,不但是聲名遠揚的著名飯館,同時亦是該處的地標,來到省城的商客多食宿於此。酒館生意,自然如其名:興旺昌隆。

  酒館的胖掌櫃此時正喘吁吁地在三樓廂房,忙著進出張羅,殷勤招待一名道貌穩重、氣質岸然,年紀約莫五十的男人。

  “爺,酒館的招牌菜全給您擺上了,還有窖裡珍藏的好酒,您嘗嘗看。”他邊拭汗邊陪笑道。

  眼前這位爺,可是“雪河莊”莊主——韓岩,也是酒館的後臺大老闆哪!面對這位衣食父母,掌櫃自然努力“鞠躬盡瘁”一番。

  可借,大老闆的心神顯然全不在飯桌上。

  韓岩從三樓窗邊鳥瞰而下,注視著聚集了許多人圍顏的廣場看臺處,似乎正公開競標買賣奴役人口。或男、或女,一個個先後被帶上臺供買客評頭論足,然後叫價交易。這並非少旯,他大可不去注意。

  若不是那少年的特殊著實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雪河莊產業遍佈全國各地,經營範圍種類繁多,走商數十年,韓岩眼光何其精練——他看得出,那年輕人絕非泛泛之輩!

  讓人拉上臺去好似牲畜般被估價、買賣、轉手,不啻是件尊嚴喪盡的羞恥事,因此在臺上展示待售的男女,無一不是認命地低頭遮羞。

  他,部是毫無所懼地高高昂起。即便滿臉胡碴虯須和一頭狂發久未經修整,一身髒亂、衣著襤褸,仍遮掩不了他倨傲不羈的風華。

  一雙澄晃晃的眸子盛滿了憤世嫉俗的不甘,可見得他本不屬於那低下的族群。修長挺拔的身軀上,有用以禁錮手腳的鐐銬,足見他是頭多麼不好意的蠻牛;破衫沾染的血污顯示他是如何地遍體鱗傷,合該是出自於他打、罵不怕的難以駕馭。

  韓岩清楚他,台前懂門道的買客自然也了然於胸;誰會笨到花錢買頭難馴的野牛回去找罪受?

  見他顯然乏人問津,人口販不禁懊腦地對他狠抽上一鞭。

  少年咬牙不叫聲疼,傲氣地回以大吼:“儘管打啊!爺我寧可被打死,也不願當你這龜奴才的搖錢樹。呸!”

  從小到大,向來只有別人對他卑躬屈膝,絕無他彎腰去伺候人的事!

  若非他實在不解人情世故,誤中賊人圈套,散盡他本打算拿來好好闖蕩江湖的盤纏,甚至淪落成奴工,他何必在這裡丟人現眼!

  龍因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事到如今,他了不起認了就是!曝屍荒野也無妨,他不在乎,反正世上也沒人關心、在意他。

  人口販子可真上火了,先對他飽以老拳,然後又鞭又踹。“好!老子就了了你的心願,送你到鄂都城當你的爺去,省得賣不掉還要蝕我老本喂你!媽的——”

  少年在一陣鞭撻之下,滴滴血雨飛濺,他蒼白了臉,亦不改昂頭挺胸的自傲。但長期受餓而瘦削的身子到底禁不住折騰,渾身是血地不支倒地。

  “簡楓,去買了那孩子。”韓岩微微一笑,轉而吩咐身邊相貌忠耿的僕從,賞識的目光不離那昏厥倒地的孤傲少年。

  道孩子性雖狂鷙,但有骨氣、有志節!

  “他,會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將來應為我雪河莊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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