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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擺脫那個衰人啊？」

　　「我這次就是要去跟他說清楚。」

　　「你每次都這麼說，結果去了又是只有當冤大頭的份。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壓根兒就是相中你這個弱點，每次都把你騙出去，說是要好好的跟你談，最後從來沒有一次是真的，不是要你去付賬，就是要你去當免費司機，你還看不出來他只是在利用你嗎？」

　　「我知道，我都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我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跟他說清楚，我今天一定跟他把話說白。」

　　「你哪一次不是這麼說？結果沒有一次成功。打從你跟他交往開始，我就覺得你彷彿是衰神頭上坐，衰到了最高點。你啊！救救你自己吧！再這麼衰下去，我都快看不到你的未來了。」

　　即便好友豆豆力勸她別去，不過龍古月還是來了，而且……還卡在半路上的塞車車潮裡頭。

　　元宵節到底有什麼道理好塞車的？問題就出在燈會會場附近從下午起就開始交通管制，坐在車裡的龍古月用手指點著方向盤，塞車塞到都可以有時間把路邊落落長的元宵節介紹廣告牌看完。

　　元宵節竟然又稱平安節？有沒有搞錯啊？她只覺得今天一點也不平安，月圓人團圓嗎？她怎麼覺得月圓人倒霉？

　　一早，她就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淋得一身濕，下午，身上的衣服都還沒乾，又奉命趕回老家跟爸媽借車，之所以借車，還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去接送朋友的朋友，接著她就被卡在車陣裡頭兩個小時，期間老天爺彷彿覺得她還不夠倒霉，派了個奪命追魂手不停的狂Call她的手機，提醒她衰神就在她身邊……

　　她知道開車的時候是不能接電話的，但是放在一旁包包裡的手機傳來的鈴聲像是催命符，一直逼著她不能忽視，即便忍過了一回，它還是很堅決的跟著在休息了幾秒後再度響起。

　　終於，龍古月再也受不了這種折磨，找到了一個有著兩分鐘空檔的紅綠燈前，趁著等紅燈的時候接起了電話。

　　「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多久的電話？你到現在才接！你有沒有搞錯啊？你到底跟你爸借到車了嗎？那車是你花錢買給你爸的，登記的也是你的名字，你爸不可能不借你啊！而且我都打電話跟你媽說了，你為什麼還拖這麼久？」

　　打電話來的是她名義上的男友王健，一開口就是一陣不客氣的嚷嚷。

　　為什麼說是名義上的男友？因為他這次隔了半個月的失聯後，她都以為兩人大概就這麼分手了，沒想到就在她要認定兩人算分手時，他又打電話給她，但傳來的不是什麼太令人喜悅的訊息，而是他約好了要見朋友，所以要她回去跟她老爸借車，好讓他今晚有車可以用，順便她也可以一起來參加聚餐。

　　她可以馬上提出一百個拒絕的理由，因為她一向是個理智而聰慧的女孩，有的是藉口可以婉拒。

　　不過她卻答應了，因為需要有個機會可以跟他好好的把話說清楚，他們的感情已經到了這地步，如果不是他有需要用車，甚至不會打電話給她，這種掛名的戀情有什麼好留戀的？這種名存實亡的感情早就應該找機會談清楚。

　　可是王健像是知道她打算分手，這陣子總是避著她，老是借機閃躲，不想釐清兩人之間的關係，她不喜歡這種不確切的感覺，而從失聯開始漸漸不再聯絡這種分手方式太不明確了，她需要一個見面說話的機會，所以點頭同意了。

　　即使因此她得大費周章的下午就請假，回老爸家裡去把車開出來，也都認了，至少她希望在不撕破臉的情況下把分手這件事說清楚，勉強維持平和的氣氛也好。

　　「我借到了。」龍古月努力的讓聲音維持平穩，因為等這個開口的機會已經很久了，好不容易才可以跟王健談談，她真的不希望又搞砸，讓兩人的對話再度用爭吵來收場。

　　「我已經跟朋友說了今天會去接他下班，再一起去吃飯，你到底還要多久才會到我公司？都已經幾點了？你下午就請假去借車，到現在還沒來，是開到哪裡去了？」王健的口氣卻不見轉好。

　　「現在下雨，而且今天是元宵節，到處都因為燈會而管制交通，所以外頭大塞車。」她實在不想破壞這個機會，努力以和緩的語氣跟他說話。

　　說真的，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有這種耐性，也許是因為兩人熱戀期間他對自己還不錯，儘管所有的朋友都看不慣他對她的態度，她卻只記得當初曾有過的幸福，即便那段熱戀期離現在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有時連她自己都會忘記他是當初那個可以在大半夜因為她說肚子有點餓，就大老遠的去買消夜來給她吃的男人。

　　王健說出威脅的話語。「我告訴你，要是五分鐘內你還沒來，我就……」

　　這時，龍古月發現眼前的路況不對，手上的方向盤歪了一下，差點撞上一旁鑽進快車道想搶左轉的機車，接著發出一聲尖叫。

　　他還賣力的在電話那頭對她叫囂，那刺耳的話語傳進她的耳裡，讓她幾乎壓抑不住心底的不耐煩。

　　果然！她就知道今天是她的衰尾日。而且打從她跟王健交往後，衰神就像是纏上了她，一直沒走運過。同時在面對他時，一直壓抑著的耐性也在這一撞之下消失殆盡。

　　「我撞車了，你現在滿意了吧！」龍古月直接掛斷電話，顧不得還在下雨，下車查看情況。

　　摔倒在地上的機車騎士還戴著安全帽，卻明確的顯現出有一肚子的不爽，也不管身在大塞車的車潮裡，連機車都不扶起來，便直接衝向她，爆出一連串國罵。

　　雖然事發時她正在講電話的確有錯，但很明顯的這輛機車是在等紅燈時鑽到安全島旁邊，而這明明是機車需要兩段式回轉的路口，就連汽車都禁止左轉了，機車跑來這裡更是違法在先，紅燈一過，她才剛要開動車子，機車就為了閃避而自摔，撞上安全島，這錯也不完全在她吧？

　　「你在罵什麼？你騎機車，根本就不應該跑到內側車道來啊！」

　　「你沒長眼啊！你沒看到我就在旁邊嗎？」

　　「我旁邊根本就不應該有機車啊！這是快車道，你的駕照是怎麼考的？還是你根本就沒有駕照？」

　　突然，龍古月一陣惱火，也想證明她是有脾氣的。幹嘛所有的人都吃定了她的溫文而如此欺壓她，在那些明明她毋需忍耐的點上頭硬是要測試她的底線？

　　聽到後頭傳來打開車門又關上車門的聲音，她立刻回頭。

　　一個穿著風衣的男人走上前，對著那個騎機車的男子說：「她的車子根本沒撞到你的機車，你也不應該騎到快車道上，你要是再不滾，我就替這位小姐作證，我的行車記錄器拍到了全部的過程。」

　　這年頭行車記錄器已經是車上的流行配備之一了，可惜龍古月開的這輛車並沒有這麼趕流行，否則就不用在雨中和莽撞的騎士瞎扯一堆了，還好後頭這輛車上有行車記錄器，讓她不必跟騎士繼續廢話下去。

　　騎士摔了一跤，本來想討些補償的，一聽到有人幫腔，只好自認倒霉，不情不願的拉起倒在路上的機車，迅速離開。

　　龍古月一吐怨氣，轉過身子，看著那男人，勉強擠出友善的微笑。「謝謝。」

　　「不用謝，快把車開走吧！後頭都塞得動不了了。」風衣男帥氣的說，伸手指著她的車子。

　　她又感激的向他點了下頭，才坐進車裡。

　　雖然解決了眼前的小狀況，但是看來要再開到王健的公司也未免太遙遠，而且他們約好要吃拉麵的店家明明就在附近而已，她為什麼要再繞大半個台北，只為了接送王健的朋友讓他有面子？他從來也沒把她的尊嚴當一回事啊！所以這回她決定照著自己的心意走。

　　可是台北的停車位之難尋，簡直快要難到上青天了，就算她決定直接在附近找停車場，最後還是花了半個小時才找了一個還有空位的停車場，好不容易總算把車子停妥，她才拿起那已經響到快要爆炸的手機。看著手機螢幕，她發現在短短半個小時裡竟然有二十通未接來電。

　　「怎麼了？你又想罵我什麼？」她語氣冷淡。

　　「我要跟你說，你直接去拉麵店好了，我已經請我朋友搭計程車過去了。」王健的語氣顯然不再像半個小時前那樣充滿火氣，不過隱約仍聽得出不滿。

　　「我還要跟你去吃拉麵嗎？」她以為在電話裡的氣氛已經夠糟了，還要坐下來一起吃什麼拉麵啊？「難道我們不能直接分手就好了？我光是要找個機會跟你說話就得費盡千辛萬苦，真不懂為什麼還要陪你朋友吃什麼拉麵？」

　　「你每次都只會講這些嗎？動不動就一直提……我們今天會走到這地步，難道你不用負責任？」

　　「結果又變成是我的錯了？既然我這麼不合你的意，那你自己去吃拉麵就好了，為什麼還要連我也拉下水，甚至要我去借車載你的朋友？」她一向是朋友眼裡精明幹練的代表人物，為什麼偏偏在感情上遇到有理說不清的王健？她真的對他快要沒耐性了。

　　「那車子登記的是你的名字，當初也是你買給你爸的，你只是不方便停車才擺在你爸的家裡，也不能算是去跟你爸借吧！」

　　「車子是誰的，並不是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是你的心態好嗎？」

　　「我不想跟你在電話裡討論這個，總之，你等一下直接去拉麵店集合，有什麼話，我們見面再說。」

　　又來了！每次講到關鍵問題的時候，他唯一的反應就是閃躲，要不是說他不想討論這個話題，再不然就是說他不想跟她吵這個，既然不想，那就分手啊！他老是閃閃躲躲的，不肯給個明確的回應。

　　好，今晚她一定要王健說個明白，總不能每次都這樣吧？難道和平分手真有這麼難？

　　※　※　※

　　這兩年流行浪子回頭，花名在外的男人一個個結了婚、生了孩子，沒跟上這股結婚浪潮彷彿就是趕不上流行，而沙合熙認為這並不完全是一種流行，而是會傳染的氣氛。

　　當周遭的人都覺得婚姻是一件可怕的事，失去自由絕不可行的時候，你也會對穩定的感情產生不信任。要是身邊的人感情路走得越來越好，就算結了婚也是甜甜蜜蜜、幸福滿點，當這樣的人越來越多，證明了穩固的感情不是嚇人的事，同時還可以帶來可愛的小寶貝時，結婚就不再是讓人害怕的選項。

　　原本約好了要和朋友一起見個面，但是沙合熙和老賈在約好的路口等了許久就是沒等到包子，打電話給他，只聽見電話線的另一端傳來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響。

　　「他說現在是緊急狀況，所以得再等他一會兒。」

　　「什麼緊急狀況？」

　　「他女兒拉了一屁股，他忙著在幫她換尿布，不過聽那聲音，我想他會先把房子拆了。」老賈形容那背景聲音，聽起來就像在作戰。

　　難以想像包子那種連在家裡的休閒服都得穿名牌，連內褲都非得送洗不可的貴公子，如今竟然穿著一身價值近萬的高級休閒服親手幫女兒把屎把尿。

　　「他女兒是挺可愛的。」

　　「鯊魚先生不會也想生一個吧？」老賈裝出驚恐害怕的樣子，抖了抖身上的風衣，看著也同樣是一身勁帥風衣裝扮，酷得像是從時尚雜誌裡走出來的男模好友，「你已經快成為玩咖界的最後希望，難道連你也想跟著沉淪？」

　　「怎麼？包子可以結婚，你也可以結婚，就我得孤老一生嗎？更何況我從來都不是玩咖。」沙合熙實在不喜歡那兩個字，以前還覺得挺酷的，現在聽在耳裡，反倒覺得帶有某種蔑視的意味。

　　「真想不到這種話會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想當初還有人說寧可一輩子都單身，也不想被充滿變數的感情束縛。」

　　「那是以前啊！現在看你們一個個都結婚了，想找個時間跟兄弟們聚聚，不是要陪小孩，就是要陪老婆……每次出來談的不是小孩怎麼了，就是老婆怎麼了，我不被影響也難。」

　　「那就找個好女孩結婚算了，加入我們嘛！」

　　今晚正是老賈的婚前單身派對，說好了每個人都要穿得跟賭神一樣的現身，所以他們才都把衣櫃裡的風衣穿到身上，不過沙合熙的裝扮看起來還是比較有流行的感覺，也只有他那高大的身材才能把風衣撐出架式，再加上他竟然真的在頭髮上抹髮油，既復古又時尚，搞得明明才是這一晚主角的老賈，看起來像是個跑龍套的。

　　「你說得容易，說加入就加入啊？」

　　找個好女孩有那麼簡單嗎？好女孩會把她有多好寫在臉上嗎？再說，就算找到了一個好女孩，她偏偏不是屬於他中意的那款，也要為了維持美好假象，只為了追求固定感情而忍氣吞聲嗎？

　　「我老婆有幾個同學到現在還單身，大家都急著想在變成高齡產婦前結婚，改天我幫你牽個線好了。」

　　「千萬不要！那種急著想結婚的人通常見一次面就開始盤算結婚時要請幾桌，我雖然想要追求穩定的感情，但是離婚姻還遠得很，還是別惹麻煩了。」

　　「那你打算怎麼樣？」

　　「不怎麼樣，等看對眼了再說。」

　　「看對眼？不怕看到眼睛脫窗啊？有些時候感情是靠慢慢磨合跟培養的。」

　　「那是古人才那麼做吧！古代人因為沒有交友的機會，所以成了親以後就只能靠彼此忍耐繼續存活下去，男人要是不爽，還可以再多娶幾個，女人就只能忍耐，這年頭男人除非是住在阿拉伯，要不然想多娶幾個只能娶了再離、離了再娶，要一勞永逸只能靠感覺，看對眼了再下手，勝算才大。」

　　「聽你說得像是在賭場下注。」

　　「你不就是嗎？」包子下個月也要跟著結婚潮下海去了。

　　「沒你想的勝算那麼大，我還沒結婚，已經覺得輸掉了全部，希望未來能贏一點幸福回來就好。」

　　「但你還是願意賭啊！」

　　「因為她的肚子裡已經有了啊！說真的，我對小孩的期待比娶老婆還大。」

　　「那我只能祝你好運了。」

　　「對了，我老婆今天特別精心準備了很多神秘小禮物……」

　　「你的婚前單身派對，你老婆也參一腳？」沙合熙突然發現情勢不對。

　　「唉！你不懂啦，打從訂婚那天開始，我就註定了得跟她綁在一塊，你不會這樣就不玩了吧？她真的搞了很多點子。」

　　「你別跟我說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派對是可以邀伴的？」

　　「有伴的人自然會帶伴來，但是你的伴，我老婆幫你挑好了。她那頭有一堆娘子軍，等著今晚要認識你呢！」

　　「我可沒說我需要這項服務喔！」

　　「你就給點面子嘛！我老婆的朋友裡多的是單身女性，全衝著你今天晚上要來參加派對，反正今晚一定很好玩，魔術師、算命師都有，而且就是因為我們都是在網絡麻將上認識的，所以整個場子就設計成賭場，還有辦猜謎喔！」老賈不停的鼓吹著今晚的單身派對會多麼有趣，一點也不因為老婆也要來而感到有什麼不對勁。

　　沙合熙看得出來準備要結婚的老賈已經事事都擺脫不了老婆的掌控，這對一向把熱愛自由掛在嘴邊的他來說一點都不尋常，但他還是露出幸福的神情，彷彿沉醉在兩人永不分離的世界裡。

　　「愛啊！你懂嗎？合熙，一旦愛上了，你就事事都想跟她分享，不管走到哪裡，也只想帶著她，所以這個單身派對，沒錯，我老婆是來定了。而且今天是元宵節，我們還精心策劃了很多有趣的小單元，今晚的派對肯定精采可期！」

　　※　※　※　　

　　龍古月發現，分手真的比她想像的還要難上千百倍。

　　「這個拉麵很好吃，不用再加其他調味，味道就已經很好了，你試試。」

　　身邊的男人殷勤的態度就如同兩年前他追求她時一樣，總是帶著她到各種餐館用餐，用餐前，他會主動遞上筷子，向她介紹餐廳裡的特色，熟門熟路，活像是這裡的常客。

　　她記得那時候她挺快樂的，只是時間一久，漸漸的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懂得笑了，生活裡有些東西不再那麼令人開心，甚至也不太讓人難過，一切都逐漸麻痺了，如同此刻她就坐在王健的身邊，而他熱切的對著另一個女人介紹著餐廳裡的菜色，把一道拉麵說得十分神奇，彷彿吃了就會增壽三年，這些介紹詞她聽過太多次，一點都不新鮮了。

　　龍古月知道一切都是那樣的不對勁，甚至感覺得到這一桌坐了六個人，但是其他五個人感受到的氣氛和她是不一樣的，她甚至融不進他們的話題裡，每次他們一有人提起「龍蝦」兩個字，所有的人就會莫名的笑成一團，那笑點在哪裡？她完全搞不懂，而身邊的男友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向她解釋說明，讓她也跟著參與話題。雖然六個人坐在同一桌，她卻是完全被排拒在外的。

　　如果她今天只是倒霉到家，那還算好，大不了就是淋了雨之後，回家睡個覺便沒事，偏偏她又被王健騙出來，一見到他，她就明白今天想好好的跟他說個話是不可能了，他的心思全放在其他朋友身上，一來就熱切的招呼所有的人，壓根兒沒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過，所以她算是倒霉到拉麵店了。

　　就因為接了他打來的一通電話，所以她為了當個對感情負責任的女人而來，她不是那種乖巧沒有個性的女友，但即便他的要求是那樣無理，她都還是把車開來赴約了，不過一坐下來，氣氛還是一樣讓人悶得喘不過氣，兩年的感情就是無心經營才會走到這地步，真要放棄，又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從很久以前開始，龍古月就進不了他的社交圈，聽到有人又提到龍蝦，所有的人跟著笑成一團，她只是默默的吃著自己眼前的拉麵，根本不想多花心思在他們身上，而且寧可打量著窗外的人，也不願積極的表現出想參與的熱切。

　　「你就這麼顧著我們，怎麼好意思？不顧一下你女朋友嗎？」坐在王健另一邊的楊小姐開口，她至少戴了三層假睫毛，將一雙眼睛弄得跟洋娃娃一樣。

　　龍古月很想把冒著熱氣的拉麵端到那位楊小姐的面前，因為總是想像著她厚厚的睫毛只要多眨幾下，搞不好可以煽出風，把熱湯煽涼。

　　而這好笑的想法讓她露出詭異的笑容，隨即收斂嘴角，恢復面無表情。

　　「不用了，我沒事，我常來吃，已經吃慣了。」她連忙擠出話語，像是湊上了熱鬧，接著再看向窗外。

　　街邊站著兩個抽煙的男人，幸好其中一個長得很帥，龍古月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有這種打量男人的心情，或許是身邊男朋友的作為引發她這麼做，但也可能是因為那個男的真的有一張頗好看的臉龐，性格又立體的五官，沒有奶油小生的蒼白臉蛋，曬過太陽的膚色讓他更有男人味，而刻意梳起的油頭，因為他的長相而顯得很適合，畢竟這麼復古的髮型可不是人人都梳得好看。

　　更重要的是她認出了那個穿風衣的男人就是剛剛在路上為她解圍的人，她沒想到會再看到他，或許他也已經記不起來一小時前發生的插曲了，不過她不介意對方是否記得住自己，只是很純粹的無法將視線挪開，發生小擦撞時，她的心情過於複雜，無法多注意這男人，這下她可有的是時間可以打量對方。

　　而那風衣男不論身形或長相都非常吸睛，一身復古裝扮更是充滿了時尚品味，身上的那件風衣，若不是身材夠高，矮個子穿起來可不會顯得這般瀟灑，但是他穿起來又不會過頭的讓人覺得像是在拍電影，不會有那種誇張的作秀感，渾然天成的型男樣實在少見。

　　總之，就是好好看……龍古月望著他，邊吃拉麵，邊想起「秀色可餐」四個字。

　　學生時代，她有一陣子很窮，又不想打電話回去跟家人說，吃著泡麵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翻閱介紹美食的那幾個頁面，看著上頭的牛排圖片，配著泡麵吃下肚，泡麵瞬間就變得美味多了。

　　而此時此刻看著帥哥，似乎也有相同的功能。

　　就在她盡情的打量著對方的同時，那個穿著風衣的超級酷哥突然轉頭，看向坐在拉麵店窗邊的她，兩人眼神交會的那一瞬間，她有些想撇開頭。

　　但耳邊不時傳來王健和其他女子的談話聲，他那過度興奮的語氣就像是一種鼓勵，鼓勵她繼續肆無忌憚的用眼神與另一個陌生男子交流。

　　所以她不試著收回眼神，只是繼續一邊對著面吹氣，一邊將目光黏在那位看起來很美味的男人身上。

　　反正都這麼倒霉了，多看帥哥兩眼，或許可以安慰倒霉了一整天的自己吧！

　　而那男子的反應也很有趣，他好像發現了她毫不保留的欣賞目光，對她側了一下頭，就像是個隱約的招呼。

　　龍古月揚起笑容，也是隱約的。

　　她不知該怎麼解釋眼前發生的一切，身為一個一向為男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女人，竟然坐在男友的身邊，聽著男友對著其他女人獻殷勤，而自己卻跟窗外的帥哥眉來眼去。

　　這荒謬的情景讓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原來使壞就是這種感覺？

　　加以訓練，她遲早會發現自己體內也存有壞女人的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