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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新兰樱 於 2014-12-6 15:34 編輯

第一章

  北京城西郊,出西直門過海澱,有一座佔地五十多畝的御苑園林,名為暢春園,自康熙二十九年完工後,一年當中,除了元旦、祭天等大典須返回京城親自主持之外,其他絕大部分時間,咱們的康熙皇帝老太爺都駐留於此園中。

  而位於暢春園西北花園中的澹寧居,一棟倚山傍水的平房,綠蔭密被、清幽靜謐,即是康熙在園中每日的聽政之所。

  此刻,在澹寧居內,年已六十七高壽的康熙召見的是三十五個兒子(十五子已殤,唯剩二十子)中的十六阿哥──

  「兒臣正待自格爾厄爾格進兵,皇阿瑪為何突然詔兒臣回京?」

  「記得三合會麼?」

  「當然記得,當年天地會的逆賊陳近南死了之後,吳天祐等五人亦相繼去世,沒想到見僅存的先鋒蘇洪光竟然病歿又復生,且自稱為崇禎的宦官王承恩奉達摩祖師傳喻借屍還陽,因之改名天祐洪,以最初漢留組織舊屬為主,創立了三合會,仍以反清復明為口號,十幾年下來,幹得還滿不錯的。」

  「什麼干的還滿不錯的?」康熙聽得火大。「當年天祐洪率領一干叛逆攻打南七省連戰皆捷,屢克大城,倘若不是朕及時命你去剿滅了三合會,再繼續下去還像話兒麼?」

  「三合會既是在八年前已被兒臣剿滅了,皇阿瑪現下又提它作什麼?」十六阿哥淡淡道。

  「沒錯,天祐洪、蘇洪宇,以及關玉英等三合會主腦人物,的確是全在你的設計之下戰死了,三合會也因而冰消瓦解,但是三合會的餘孽並沒有死全!」康熙愈說愈憤慨。「他們分散各地,另立匕首會及雙刀堂,數年來到處興風作浪,情況愈來愈嚴重了你可知道?」

  說到這兒,康熙突然垮下老臉,就差沒滴上兩滴心酸酸的淚水。

  「想朕自親政以來,不僅日夜勤於政事,而且愛民如子,時時以察吏安民為要務,刻刻以海內富庶為優先,他們卻搞得朕幾無寧日,夜裡都睡不好覺,朕到底哪裡做錯了?」話說得悲慘,就連聲音也可憐兮兮的,只有兩眼賊兮兮地偷覷向案前直挺挺佇立的兒子。

  是啊!當然睡不好,忙著「做人」嘛!

  不意,某人根本不理會他那一套,他垮他的,某人始終面無表情,如果不是他張著眼,還會讓人以為他就這麼站著睡著了。

  垮了半天沒人捧場,沒轍,康熙只好訕訕然地收回乞憐的面具,換將老父威嚴擺上臉。

  「總之,朕要你再去剿滅它們!」

  「皇阿瑪,常寧王叔傳授兒臣這身功夫是為了給您伴駕的,」十六阿哥仍是冷冷淡淡的。「可不是為了專幹那檔子無聊事兒。」

  「錯,他是要你如他一般,以兄弟的身份伴在繼任皇帝身邊保駕,現下讓你跟在朕身邊,只是暫時性的!」康熙皇帝端著老父的架子,以權威性的口吻大聲說。「還有,朕叫你去就去,你敢說不?」

  「兒臣寧願繼續征討准喀爾,」不肖子十六阿哥依然不為所動,且話說著,他的神情更形冷峻,眉宇間甚至隱現一股殘酷嗜血之氣。「不需要花那多心思去與那些個叛逆周旋鬥智,只需悶著頭兒一股勁兒的殺、殺、殺,這才夠爽快!」

  康熙聽得白眼一翻,「你殺那麼多人幹嘛?准喀爾交給胤、年羹堯、富寧安與岳鍾琪去平定就行了,」他不耐煩地說。「而且那些個什麼會的人個個武功高強,你去不正好。」

  「不好,兒臣沒興致做那般溫吞吞的事。」十六阿哥斷然否決,「兒臣喜歡的是打仗,喜歡見到鮮血在面前噴灑,喜歡欣賞敵人的腸臟流洩滿地……」說到這兒,他眼中的血腥之色已濃稠得幾欲滴出血來了。

  「老天,你可真教人搓火兒!」康熙猛然一拍額頭,滿面沮喪。「為什麼你就跟常寧一個樣兒,老喜歡跟朕唱反調兒呢?可至少常寧的性子開朗溫和,不似你這般陰陽怪氣又嗜血,你就不怕朕一惱火,將你貶為庶人麼?」

  剎時間,十六阿哥又回復一派漠然。「無所謂,因為兒臣一無所圖。」

  康熙不由沉默片刻。

  「或許這就是常寧之所以會挑中你的原因吧?算了,橫豎你也不會無緣無故亂殺人。」他低喃。「好吧!那朕答應你,不再逼你娶那蒙古科爾沁達爾汗巴圖魯的小公主了,朕讓二十阿哥娶去,他該有二十歲了吧?哼!朕就不信他……」

  「十五。」

  「呃?」

  「二十弟才十五歲。」

  「咦?他才十五歲麼?」康熙皺皺眉,「呃……不過,十五歲也差不多了,他們那幾個不也都在十五、六歲時就自個兒先行置了兩、三個庶福晉。總之,朕不信二十阿哥也敢違逆朕的旨意,所以……」頓了頓。「這,總行了吧?」

  十六阿哥皺眉。「為什麼一定要挑上兒臣?」

  康熙兩道灰眉下的眼眸驀然浮現一抹詼諧,「那還用問嗎?」連聲音也帶著濃濃的調侃意味兒。

  十六阿哥冷漠的臉容立刻抹上一片濃濃的厭惡。「就為了這個?」

  「沒錯,就是這麼一回事兒,」康熙好似快忍俊不住了。「你不僅是大內第一高手,又擁有其他人所沒有的特殊條件,所以,這個人選非你莫屬。」

  十六阿哥恨恨地咬了咬牙。

  「那請皇阿瑪給個旨,往後皇家任何人都不許再替兒臣指配婚事了。」

  「不許?到底你是阿瑪,還是我是阿瑪?」康熙直歎氣。「真是的,常寧的武功你學全了,連他那一套也給學去了!好好好,隨便你愛娶誰就娶誰,就算你一輩子不娶朕都由著你了,朕會下道旨給你,這總成了吧?真是,都快上三十的人了,連個女人都沒有,也不想想這是朕關心你呀!」

  「兒臣今年才二十六,而且……」眼中倏忽掠過一絲嘲諷,「兒臣也不想作皇阿瑪的棋子兒。」十六阿哥譏訕道。

  康熙窒了窒,隨即又擺手揮了揮。「行行行,那你就快去吧!把你的本事全抖摟出來,將那些個什麼會的全都給朕滅了!」

  自進入澹寧居後,十六阿哥終於給了康熙一次面子。

  「兒臣遵旨。」  


  康熙五十九年六月,浙江金華郊區湖海塘畔的鬥牛場再次湧入熙攘鼎沸的人群,在鑼鼓喧天中,幾十頭身披紅綢、頭戴鳳冠、背扛令旗的鬥牛,宛如戲台上的武將般威風凜凜,昂首闊步地由牽引者執鞭,前呼後擁地登場亮相。

  半晌,在英勇威武地接受過眾人的歡呼之後,鬥牛即卸下裝扮開始捉對兒上場角逐,但見每頭牛都使出了渾身解數,架、掛、撞、抽、頂等各種戰術,閉實擊虛地頂來角去。

  直至兩斗牛一方出現敗跡之際,佇候一旁,三大五粗的「拆牛士」們立刻勇敢地衝上前去,不要命地插入兩牛之間,奮力將兩牛分開……

  不用問,必定是又有哪座祠堂廟宇要開光了,這是金華這地兒的習俗,本地人都知道,可外地人就不一定知情了。

  譬如那位擠在人群中的十五、六歲少年,鶴立雞群般個頭兒挺高的,卻有一張猶帶天真氣息的臉蛋與童稚未脫的五官,皮膚白裡透紅像個粉妝玉琢的小娃娃,柔和的眉毛下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是圓溜溜地十分可愛,宛如扇子般的睫毛煽呀煽的好似在對人撒嬌一般,端正挺秀的鼻樑配上一口姑娘家的櫻桃小嘴,說有多甜蜜誘人就有多甜蜜誘人。

  誘人去拍拍他蘋果般的嫩紅臉頰,再給他一支糖葫蘆舔。

  再加上他那一身月白長袍外罩絳紫馬掛,華貴而氣派的穿著,又是金、又是玉、又是寶石的琳琅掛了滿身,猜都不用猜,一見就知道必定是某處豪門權貴的公子哥兒,或自小嬌生慣養,不知人間疾苦的富家大少爺。

  敢情他是頭一回瞧見這種比賽,那雙瞳眸睜得又大又圓,眼神中流露出那種很單純的興奮光芒,一副稀奇得要死的模樣。

  直至鬥牛全部結束,他才意猶未竟地舔舔唇瓣,有點失望的轉身隨著人群散去,準備繼續參觀廟會的其他活動。

  同時,在場子另一邊不遠處,無論場中牛鬥得有多麼驚天動、悲慘壯烈,身著粉緞襖褲,體態窈窕卻不瘦弱的柳滿兒卻連一眼也未曾瞄過去一下,因為她正在等人,一個很重要的人,可是約定的時辰已過,那人卻尚未出現,她不由得有些擔心了。

  不會是出事了吧?

  她暗忖,清秀淡雅的嬌靨上悄悄浮起一抹掩不住的憂慮,兩手扯著烏溜溜的粗辮子,那雙水盈盈的丹鳳眼益加急迫地在人群中搜尋著……忽地,她的視線定住了,繼而憤慨地大步衝過去抓住一隻剛從某人身上摸去一袋銀子的八爪章魚。

  「喂喂喂!這位公子,麻煩你停一停!」隨手一把揪住前頭那人的馬褂,待那人一回過臉來,滿兒不禁一愣。「原來是小哥啊!呃,總之,呃,這個……」她有點尷尬地放開對方,並舉起一個沉甸甸的錢袋。「你不要了嗎?」

  之所以喚他公子,是因為他的背影頎長又瀟灑,可沒想到一瞧見他的臉,竟是個比她還年幼的少年。

  少年呆了呆,看一眼錢袋,即低呼一聲摸向自己放錢袋的地方──空的!

  「哎呀!怎地溜到你那兒去啦?」他指著錢袋脫口道,一臉的驚奇。「你會撮戲法兒麼?」

  「撮戲法?」滿兒啼笑皆非地歎了口氣。「人家摸了你的銀子,你居然說是人家變戲法給你瞧嗎?」

  「欸?有人扒了我的銀子?」少年後知後覺地驚叫,傻愣的樣子煞是可笑。

  「對啊!就是……咦?」轉眼一瞧,滿兒不禁傻了眼,繼而尷尬地輕咳兩聲。「呃……那個小偷他……他跑了。」

  真是奇怪,明明她一直有抓住那傢伙的說……呃、等等,等等,她……有抓著人嗎?記得當時她是一手抓住扒手,一手拎著錢袋,再一手去揪住少年……咦咦咦?怎麼反倒是她變成三隻手了?

  滿兒正自滿心困惑又懊惱間,少年卻只左右四處張望了一下,便聳聳肩收回錢袋,好像沒發現她的窘狀似的笑道:「不打緊兒,銀子沒丟就行了。」

  一聽,滿兒趕緊打個哈哈拍拍他的肩頭。「對對對,銀子沒丟就行了、銀子沒丟就行了!不過……」上下打量他幾眼,她不禁直搖頭,一把拉住他離開人群鑽入一旁的巷子裡頭。

  少年卻猶是一點警覺性也沒有,兀自望著人群喃喃道:「這兒的人還真是不少呢!」

  眉梢兒一挑,滿兒狐疑地再多看他兩眼。「你不會是從京裡來的吧?」

  少年雙眸一亮。「咦!你怎地知道我是打從京城裡兒來的?我臉上寫了啥字兒嗎?」

  兩眼一翻,「笨,聽你說話的口音就知道啦!」滿兒忍不住又搖頭,真是長眼睛沒見過這麼天真的人。「我說你啊!不會是一個人單獨出門來玩的吧?你父母放得下心嗎?」

  「啊!這個嘛……」少年哈哈傻笑了一下。「老實說,我是打家裡兒溜出來的,所以……」

  逃家的小孩?「為什麼?」

  「那個……」少年不好意思地搔搔脖子。「是我爹硬是要逼我娶個不喜歡的小姐嘛!我怎生抗議都無效,只好撒丫子顛兒了,哈哈,就在成親前夕。」

  「欸?你就這樣扔下一切不管的落跑了?」簡直不敢相信,那人家新娘子不丟臉死了。

  「我哪兒是撂挑子了,是……是不得已的啦!」少年強辯。「等我自個兒找到媳婦兒後,便會帶著媳婦兒回去跟爹做個交代了嘛!」

  「那叫交代?」滿兒忍不住又翻了一下白眼,再次搖頭。

  「算了,不管了,反正又不關我的事。總之呢!如果你想自己一個人在外頭晃蕩,麻煩你腦袋放精明點兒,不要這麼糊塗,謹記﹃財不可露白﹄這五個大字,銀子要小心貼身收好,也不要把這些個玩意兒……」她伸過手去撩了一下他的寶石金煉子。「戴在身上,否則今天人家只是扒你的,說不準明天就要來個劫財害命了!」

  少年抽了口氣。「不……不會吧?」

  滿兒聳聳肩。「那你就試試看會不會囉!」

  少年不禁嚥了口唾沫,「那……那我應該……」說到這兒忽地停住,因為滿兒的注意力已不在他身上,早已移往巷子口,那兒不知何時多了個人,滿兒就盯著那人看。

  只一眼,滿兒便毫不猶豫地與對方一樣,曲伸三指做暗號,對方若有似無地輕輕點了一下頭,另外又比了一個手勢,隨即離去。滿兒見狀,急忙回過眼來對少年潦草交代兩句後,也匆匆隨後跟上去了。

  「反正你自己小心點就是,我有事先走了。」

  望著滿兒一眨眼就不見了,少年茫然呆立片刻後,低頭看了看自己,再將視線移到地上,那兒有個小巧的繡花荷包兒,上頭很清楚地繡著與滿兒衣襟上同樣的花紋,還有三個小小的篆字──柳滿兒。

  兩眼輕輕一眨,少年慢吞吞地撿起荷包,再看看自己的錢袋,而後聳聳肩,把荷包揣進懷裡,自己的錢袋仍是隨意往腰際一掛,便若無其事地走出巷子了。

  究竟是誰糊塗了?  


  死小孩!

  滿兒緊咬住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才硬憋住沒爆笑出來。

  那個小鬼,竟然跟到酒樓裡來了,而且還故意坐在鄰桌,只要她眼角一瞄向他,他就擠眉弄眼地對她猛做鬼臉,再拚命比一些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手勢,見她始終看不懂,又頹喪地垮下了臉,好像隨時都會冒出淚花兒來似的。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

  「嗄?啊,有啊、有啊,我在聽啊!」滿兒連忙把注意力拉回身邊的人,也就是引她入雙刀堂的葉丹鳳身上,不過,她仍不能算是雙刀堂的正式一分子,而是有待觀察的「麼仔」,因為她沒有保人。

  她雖身家清白,身份可不太清白,所以沒有人敢保她,就連她自己的親人都不敢,因此,她只能用事實來保證自己的忠心。

  「……總之,堂主說需要大筆銀兩以便向洋鬼子購置火器,現在路子有了,銀子卻還沒個影兒。堂主交給我的名單上的人我幾乎全找遍了,可是他們卻說拿銀兩出來是小事,怕的是被滿虜鷹犬知道了事情不好了;更教人火大的是,竟然也有人說現在日子過得好好的,他幹嘛要惹禍上身……」

  自然,她們的對話並非這麼白,而是只有他們自己人才聽得懂的隱語。

  「……雖然已有人募得許多銀兩,但與實際需要仍差上好大一截,所以,滿兒,你成為﹃麼仔﹄有多久了?該有兩年了吧?如果想正式成為雙刀堂的姊妹,這可是你的大好機會喲!」

  「葉姊的意思是……」滿兒語氣遲疑地說。「要我回家裡要去?但這是不可能的事呀!不提我家裡頭也不是什麼富豪人家,葉姊也該明白我在家裡頭的地位,他們能養我這麼大已是天恩浩蕩了,哪可能再給我什麼呢?」

  「你家雖不是富豪,可也不窮啊!而且,他們終究是漢人吧?」葉丹鳳提醒她。「是漢人就有機會說服。」

  「可是……」

  「滿兒,別忘了,你一心渴望的不就是能讓你家人,甚至所有認識你的人承認你是他們的一分子嗎?所以說,如果你能正式成為雙刀堂的一分子的話,你的願望不就可以達成了?」

  真是說到她心坎裡頭去了。

  咬牙沉吟片刻,滿兒終於點了頭。「好吧!我去試試看。」

  「很好,」葉丹鳳露出滿意的笑容。「那咱們就分手吧!你回家,我要繼續去找名單中剩下的人努力看看。」

  葉丹鳳一離去,鄰桌那個不耐煩的小鬼立刻挪過屁股來不甘心地問:「喂!你真的看不懂我在比啥麼?」

  一瞧見他那滑稽的可愛模樣,滿兒再也忍不住噗哧失笑,那雙水汪汪的丹鳳眼兒愈加俏麗生輝,微微上翹的嘴唇兒更顯俏皮,顯見剛剛提到的不愉快話題在她失笑的那一瞬間便已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你怎麼還在這兒啊?」

  「別管我為啥還在這兒,先告訴我,你真的看不懂我在比啥麼?」少年不死心地再問。

  「當然懂……」一瞧見少年喜色揚起,滿兒馬上追加下文,「才怪!」看他果真如預料中扁起了嘴臉,不禁更是忍俊不住。

  「真有那麼難懂麼?」少年喃喃咕噥。「我只是在告訴你我的名兒,再請教一下姑娘的芳名兒而已嘛!」

  「幹嘛問我的名字?」

  「你幫了我嘛!」

  「不過是順手幫一點小忙而已啊!」

  「可你幫了我。」少年堅持。

  滿兒聳聳肩。「好嘛!我叫柳滿兒,那你呢?」

  「柳滿兒?」少年放在嘴裡咀嚼了一下。「滿好的名兒嘛!呃,我叫金祿。」

  「金祿?哇,真俗!不過……」忍不住又翹起了嘴角,滿兒睜大兩眼上下端詳他一身的珠光寶氣。「嘖嘖,還真是名副其實呢!你的名字全寫在你身上啦!」

  「咦?」金祿驚訝地一愣,「有麼?」忙也跟著低頭打量自己。「寫在哪兒了?寫在哪兒了?」

  「別瞧了,你自己看不到的啦!」滿兒又想笑了。「你到底幾歲了呀你?」

  金祿歪著腦袋,兩扇睫毛煽了煽。「你瞧著我幾歲了?」

  毫不猶豫地,滿兒脫口道:「十四、五……」可見他又哭下臉來,不由自主地改口道:「呃,十六吧!」

  其實,這樣說也沒錯到哪裡去啦!雖然他的個子早已是成人級數──營養過剩吧!但他的智能最多十六,長相也不過十五歲上下,天真程度說是十四歲已經是很看得起他了。

  「十四、五、六嗎?」金祿沮喪著臉喃喃道。「為什麼不是十七、八、九呢?我還以為我已經成熟不少了呢!」說完,不甘心地噘起了小嘴兒。「那你呢?你又是幾歲了?」

  「那還用問,肯定是比你大囉!」滿兒立刻高揚起得意的嘴臉。「姑娘我已經滿十七歲啦!」

  一聽,金祿不曉得又悶悶地咕噥了一句什麼,才沒精打采地又問:「那你又是為啥自個兒一個人在外頭兒?同我一樣打家兒溜出來的麼?」

  滿兒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你以為大家都跟你一樣無聊嗎?姑娘我是有正經事要辦,事實上,我現在就要回家裡去了。」

  「你家在哪兒?」

  「富陽縣城。」

  「富陽?咦?」雙眸一亮,適才的無精打采瞬間不翼而飛,金祿又興奮起來了。「那不就是杭州府了麼?我同你一道兒去!」

  「為什麼?」滿兒狐疑地問。

  「蘇杭多美人兒嘛!」金祿笑吟吟地說。「我要到那兒找媳婦兒帶回去給我爹囉!」

  滿兒白眼一翻。「呿!原來是你爹給你找的媳婦不夠漂亮嗎?」

  「哪兒是!」金祿否認。「是那小姐太潑辣凶悍了啦!」

  「這樣啊!那倒怪不得你了。」滿兒略一沉吟。「好吧!反正也不遠,順道一塊兒帶你去也行,不過先說好,這一路上你得聽我的,不許給我耍什麼大少爺脾氣喔!」

  「沒問題兒、沒問題兒!」金祿拚命點頭。

  「好,那就趕快吃吧!吃飽了好上路。」見對方比自己年少,又是那樣單純幼稚,不乘機搬出英明威武的大姊姊神姿來威風一下,不是太委屈自己了嗎?「多吃點,別路上給我喊餓!」

  長這麼大都在看人家臉色,現在終於輪到她擺臉色給人家看,真是太爽快了!

  「是,」金祿立刻聽命的把鄰桌的菜餚和碗筷全搬到這桌來,然後乖乖的大口大口吃。「我會多搓點兒,搓完了咱們就可以顛兒了!」

  搓?

  現在是元宵在搓圓子嗎?滿兒啼笑皆非地暗忖。受不了,他可不要真的一路給她「顛」到杭州去了!

  「吃飽了,顛兒吧!」

  「等等……小二,算帳!」

  「我來付吧!」

  「那怎麼成!我是大姊姊,理所當然要照顧你,怎麼可以讓……讓……呃,還是你來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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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炮轟隆隆、彈如雨下,滿天煙硝火霧中,墻倒城塌。

  弦振矢飛,利箭如蝗,響響弩聲震耳裏,屍橫遍野。

  世人皆道:戰爭最殘忍。

  的確,沒有任何一場戰爭是輕松的,也沒有任何一場戰爭是不流血的,更沒有任何一場戰爭是不傷人命的,可是沒有任何一場戰爭能如同此刻這場戰爭那般教人驚懼、使人恐怖,令人思心。

  你道原因為何?

  不,並非因千軍萬馬奔騰之勢太過驚人,也非因廝殺對仗場面太過浩大,更非因死傷人數過於龐巨。

  而是因為敵方陣亡士兵死狀太殘酷!

  「即使他是我的弟弟,我還是忍不住要說……」統帥在戰場最前線的撫遠大將軍貝子胤禵直著眼喃喃道。「他真是變態!」

  「末將深有同感!」一旁的副將嘿著臉附議。        

  縱然是置身在黑壓壓偌大一片殺戮戰場中,摻雜在千萬短衣窄袖緊身襖褲的士兵們之間,那條晃掠如電的身形仍是十分顯眼。

  宛如行雲流水般的閃挪飛掠是那樣灑逸優雅,淩捷如風的飛刺橫劈更是威猛無匹,幾乎令人禁不住要脫口贊嘆他那近乎完美的身手,可只要兩眼往他身旁周遭稍微轉上那麼一圈,沒有多少人能不嘔出來的。

  是他身旁的死人死狀太淒慘?

  不,是他身旁的活人活狀太可怖!

  在他劍下,絕沒有死人,至少沒有當場斃命的死人,而且,他通常一人僅只「賞賜」一劍。

  若逃得脫,算你運氣好,也不必擔心他追在你後頭纏著要再奉送你另一劍。

  可若是逃不掉,這一劍必定使你誓言下輩子寧願作雞作豬讓人一刀宰去吃了,也好過這樣半死不活的。

  因為這一劍,必然是攔腰一斬。

  由於人主要的臟器都在上半身,故而被腰斬的人通常還會神誌清醒,過好一段時間之後才會斷氣,所以,在他四周便「爬」滿了半截活人。

  傳聞當年明成祖腰斬方孝孺時,一刀下去之後,方孝孺尚能以肘撐地爬行,以手沾血連書了十二又半個「篡」字才斷氣。這樣估計下來,這些半截活人大約也要爬上那麼多時間之後才能完全脫離痛苦。

  而且,既然神誌清醒,就免不了痛楚與恐懼,於是,只見一張張淒厲的面孔,五官全因過度的痛苦而扭曲得易了位,恐懼的雙眼中溢滿死亡陰影,自枯萎又乾裂的雙唇中吐出的是一聲聲令人不忍聽聞的慘嚎。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對死亡。

  「痛啊!誰來幫幫我啊!」

  「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半截半截的身子有的猶不死心地抓住自己的下半身抵住上半身,有的拖著一地殷紅的血與花花綠綠的大小腸爬來爬去找人救他,有的拚命撿回自己灑落各處的肚腸五臟,一些塞回自己的上半身,剩下的塞回自己的下半身。

  這種光景看起來說有多令人驚怖,就有多令人驚怖。

  而造成這宛如修羅地獄般景象的人,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停下來恣意「欣賞」一下自己所制造出來的成果。

  唇畔是冷冽邪惡的微笑,雙眸閃爍著狂野殘忍的血色光芒,神情更是狠毒寡絕,看得出來他很滿意眼前所展現出來的活地獄,更享受這一幕幕慘絕人寰的淒厲景象。

  「真後悔讓他跟來。」見他轉個身又自去制造一截截活人,胤禵不禁嘆著氣說。

  「請他上嶽將軍或富寧安將軍那兒『幫忙』如何?」副將趕緊提供建議。

  「富寧安早就嘗過他的滋味兒了,」胤禵苦笑。「這回也是嶽鍾琪把他送來這兒『幫』我的忙,所以,還是想想其他人吧!」

  「延信將軍?」

  「延信嘛……嗯……」胤禵撫著下巴沈吟。「這倒是可以,只不過……咱們要用什麼藉口將這位大爺請走呢?」

  副將咽了口唾沫,盯著前方某截不長眼的上半身,竟然不知死活地攀上某人大腿哭嚎求救,而某人卻僅是俯眸冷眼瞧著,既不踢開,也不覺得厭惡惡心,反倒像是看得很有趣似的。

  「就說延信將軍需要他過去幫忙嘛!」

  「延信會恨死我的!可是……」

  胤禵同樣盯著某人笑吟吟地徐徐蹲下身,然後不顧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嗥聲,探手從那半截身子裏挖出一塊內臟放到那半截身子的手上,那半截身子繼續發出更悲厲的哀嚎。

  「就這樣吧!」他不禁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差一點點就吐出來了。

  這還能叫打仗嗎?

  這根本是淩虐嘛!

  戰爭仍然持續著,那條宛如皎龍般的身形依舊四處遊走飛旋,只要他經過之處,便是一截截活人到處攀爬慘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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