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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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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影重現

  正如寒若慈所料,他們剛走到知縣府門前,便被沖上前的兩名官差橫棒攔住去路,官差可無城門處官差通情達理,二話不說,朝孟曉柯當頭一棍撲來,孟曉柯穩站如松,他一抬腳踹在其中一名官差的軟肋上,於此而後,雙拳同時出擊,瞬間將兩名官差打倒在地——
  孟曉柯撣撣手心的塵土,輕蔑的揚起唇,“快去給小爺傳話——線亦非線,平川虞詐。”語畢,他攥緊拳頭,猛然向前做欲打狀恐嚇兩名官差,官差們嚇得腿肚子直哆嗦,隨之連滾帶爬的跑進知縣府內搬救兵。
  孟曉柯側目看向寒若慈平靜的臉頰,慢條斯理的交代道,“一會兒進去後,你在花園中等我”
  寒若慈無力的瞥了他一眼,“也不知你哪來的這份自信,十有八九咱們是被抓進去”鬧事兒都鬧到官府衙門了,可她又管不了。
  不大會兒功夫,官差慌慌張張從知縣府院內跑出,變臉特快,此刻畢恭畢敬的伸手指引,友善道,“縣令大人請您廳堂一見”
  “還算懂事” 孟曉柯愛答不理的奚落一句,隨之朝寒若慈眨巴下眼睛,示意進門,邊闊步邊得勢吹捧自己,“為夫的面子大吧?哈哈——”
  “大?這叫甕中捉鱉,關起門來打你才過癮”寒若慈身心疲憊的喃喃自語。
  孟曉柯一笑置之,見花園內有座木亭,“你坐那等我,賞賞花休息會”
  瞧這話說的,好似知縣府的花園是他孟曉柯的私宅,寒若慈對他的言行簡直到了無言以對的地步,她直徑走到木亭內,聽天由命的坐下身,雖孟曉柯一副坦然自若的架勢,但她不得不再次叮囑道,“相公,萬事謹慎行事”
  孟曉柯一記飛吻順手心吹向她的方向,大模大樣的走向廳堂——
  寒若慈可無他那份瀟灑,心神不寧的垂下眸,她雙手合十默默祈禱,保佑相公此行平安無事。
  待她抬起頭時,一名路經此地的婦人引得她眸中一驚,她刻不容緩的起身,雙手一展攔截在婦人身前——
  縣令夫人見陌生女子一臉凝重的注視自己,費解的怔了怔,“這位姑娘,你這是做何?”
  寒若慈頓感此舉欠妥,尷尬的垂下手臂,她欠身行禮,“抱歉嚇到您了,不過……”她手足無措的站直身,目不轉睛的注視那夫人久久……眼前這位婦人便是昨日在溺水時出現過的女子,甚至衣著與相貌分毫無差,不過……這名婦人明明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她心中疑團芸芸,急切詢問道,“您可見過民女?”
  縣令夫人不知她所雲,仔細打量寒若慈容貌,確定道,“不曾相識”
  寒若慈迫不及待的追問去,“您再想想,實不相瞞,民女莫名失了記憶,昨日腦中卻出現您的相貌,民女對此事印象深刻,絕不會記錯人。”
  縣令夫人展顏淺笑,“你若見過本夫人到不稀奇,我偶爾會在城中走走,轉轉”
  寒若慈沉思片刻,直言不諱道,“可民女腦中所見畫面並非您閒逛景象,而是……突如其來的血光之災”
  縣令夫人一驚,花容失色的掩唇退後,看這女子舉止端莊,卻未想到此女言辭如此惡毒,她冷下臉微怒道,“我與你無冤無仇、素未謀面,你這女子為何要詛咒本夫人?”
  寒若慈見此婦人一派活靈活現展現眼前……猜想自己曾殺人的心結漸漸解開,應該是思維混亂出現幻影,害得她心緒壓抑至今。未避免越解釋越亂,她欠身致歉,柔聲道,“民女出言不遜多有得罪,還望夫人見諒,看您安然無恙民女總算放心了”語畢,她如釋重負的走回木亭等候孟曉柯。
  “……”縣令夫人見她又輕描淡寫幾句轉身離開,原本就迷信的自己心中頓感不悅,但經她觀察,此女雖一身平民裝扮,但言談舉止頗有幾分書卷氣質,又聞聽老爺說起,近日巡撫大人或許會喬裝進城,若是巡撫家眷自會落人口舌,為少一事,她唯有忍氣吞聲的怒步離去。
  寒若慈頓感心情豁然開朗,她終於有心情欣賞花圃中的植物花草,沉重的心事隨風揮去,此刻連花兒都變得異常嬌艷動人,她情不自禁釋然甜笑,兩頰笑渦,霞光蕩漾。
  “一人傻笑何事呢?”孟曉柯佇立在她體側,俯視寒若慈臉上難得的開懷笑容。
  寒若慈抿抿唇,按捺不住的興奮道,“相公,你猜我方才遇到何人?”
  “舊情人?”孟曉柯沒正經的挑起眉。
  “……”寒若慈收斂笑容瞪了他一眼,“你記得昨晚在湖中,我曾跟你說過……”
  “來人啊!————救命啊———老夫人遇害了———”一道驚天霹靂的吶喊聲貫穿整個院落。
  寒若慈頓時笑容全失,僵持不動的木訥片刻後,刻不容緩的朝求救的方向拔腿奔去,卻被孟曉柯一把拉回原位。
  “這不關咱們的事,莫自找麻煩”
  寒若慈此刻只想確定那位遇害的夫人,是否真是昨晚倒在血泊的女子,她臉上蒼白,猛力甩開孟曉柯,“我必須親眼證實某件事,才可擺脫恐懼”
  孟曉柯見她急得紅了眼眶,剛一松了手,寒若慈便不安的向遇害者屋中跑去,她擠過慌亂無措的家奴身前,目光停滯在縣令夫人因失血而鐵青的臉孔上……此情此景與腦中曾出現過的景象一模一樣,她頓感腦中嗡嗡作響,氣息不穩的跑上前,用食指測試縣令夫人微弱的呼吸,待她確定縣令夫人還有氣息時,急忙朝早已嚇傻的家奴吶喊,“都愣著做何?還不快救人?!”
  與此同時,縣令驚聞妻子遭人暗害,心急如焚的沖進屋內,只見妻子後心口上插入一把飛刀,而刀柄上赫然刻著個一個“丐”字,他頃刻被這個字沖昏了頭腦,怒不可遏的一把大力將寒若慈推坐在地,怒指向一旁看熱鬧的孟曉柯,咬牙切齒怒道,“本縣對你丐幫以禮相待,即便未答應你所有的要求,但盡量做到一團和氣、容忍有加了吧?你卻不知好歹傷害我夫人?!來人啊,把這亂臣賊子抓起來!”
  “……”孟曉柯無奈望天,早料到會是這種結果,寒若慈就是不聽話,他一臉坦然,並不畏懼沖進門的十幾名官兵步步靠近,率先走上前,扶起被推倒在地的寒若慈,不由諷刺道,“看到沒,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寒若慈抽回紛亂的情緒,無視四周的險境,“這位大人,我們夫妻二人身正不怕影斜,定不會逃跑,您快些救人吧”
  縣令見孟曉柯與寒若慈仍舊氣焰囂張,剛要發號施令,寒若慈繼續平靜道,“在場的這幾位官兵並非我相公對手,您莫白費力氣,老夫人危在旦夕,再耽誤一時三刻,後悔的是您”
  孟曉柯將寒若慈誇他武功厲害的字眼兒,單挑出來獨自得意,嘿嘿一笑,“圈圈又拐著彎誇我,為夫受之無愧啊,哈哈——”
  寒若慈可無心情說笑,她緩慢的垂下眼眸,雖不明何因,但她確實預見了這女人的厄運,原本她是可救這女人的,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什麼……
  孟曉柯也未有離開之意,他緊了緊寒若慈的肩膀,蹲在遇害者身邊,不屑的瞥了縣令一眼,冷嘲熱諷道,“若是我丐幫所為,為何還要刻上本幫名號?大可誣陷旁人便是,再者說,即便是丐幫兄弟傷您家眷,也會等我走遠後才動手吧,縣令大人可是急糊塗了?”
  縣令怔了怔,似乎冷靜幾分,縣令為人奸詐狡猾,定下神判斷孟曉柯的確是不好惹的角色,若強行收押必會引起丐幫極度不滿,他思量片刻,拿捏輕重後,才緩緩道,“莫巧言雌黃,在此時未水落石出之前,你們休得離開!”
  孟曉柯舒展筋骨懶洋洋的站起身,“好呀,有人管吃管住,我還求之不得呢”
  寒若慈見縣令夫人口中漾出鮮血,這群人還在無關痛癢的談判交涉,急道,“我真懷疑這位夫人是不是縣令的家眷,活人都快耗成死人了!飛刀是從窗外刺來的,或許刺客還在附近”
  此話一出,屋中所有人全部看向木窗,只見遮擋風寒的糊紙上,確實出現一枚殘破的洞眼隱約透進光線,而窗外便是知縣府圍牆,縣令頓感吃驚,無暇質問寒若慈為何知曉,十萬火急命官兵四處查找真凶。
  待郎中火速進門搶救傷患,孟曉柯與寒若慈隨即被官兵押送到知縣府的柴房內軟禁,孟曉柯其實早已發現飛刀由窗外拋進,但惶恐不安的人們誰也未去注意真相,他歪頭看向寒若慈,由衷贊許道,“好沉著啊圈圈,為夫對你越發刮目相看”
  寒若慈一怔,“我只是想起記憶中的畫面,好似有一道銀色的亮光奪窗而入,方才一急便隨口說了出來”她不確定的小聲又道,“相公,我說了你或許會笑我癡人說夢,但為妻不想瞞你,自我失憶後,自身好似多了些奇特的本領,一旦有危險便莫名其妙的胸口發悶……”
  孟曉柯頓了頓,歡呼叫好,“妙哉啊!日後你可替人卜卦算命賺銀子,真是因禍得福喲”
  “……”寒若慈黯然無奈,孟曉柯根本不信她的話。
  其實,孟曉柯是經深思熟慮後才不當回事的回應她,畢竟可預見未來卻不能救人,應該是件極為痛苦的事,他只是不想她陷入那種無力回天的苦苦掙扎中。
  此時反而不理解,那位留書信給寒若慈的“意然師父”,在信中言之鑿鑿告知她三年會失憶一次,這豈不是過於殘忍?
  寒若慈見他不出聲,擔憂道,“你說這事是何人所為?莫非真是丐幫之人報復之舉嗎?”
  孟曉柯慵懶的躺在草垛上,嗤之以鼻,“十有八九是魔教干的,陷丐幫於不仁不義便是魔教弟子生存的意義”
  寒若慈像是在聽天書,“魔教?世間還有此等幫派?”
  孟曉柯直言相告,“除了朝廷外,世間最大的兩股勢力便是丐幫與魔教,也稱一正一邪兩幫,兩幫勢均力敵平分正邪兩道,而幫眾之多布滿天下,一旦兩幫聯手對外,便可輕而易舉超過本朝軍力總數,換言之,改朝換代都非難事”
  “那為何互相殘害?”
  孟曉柯避重就輕的敷衍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誰也不服誰唄——”
  寒若慈發現他又開始胡說八道,不過閒來無事,隨口又問去,“哦,那丐幫會不會終有一日與魔教聯手對付朝廷?”
  孟曉柯冷哼,“絕——對——不——可——能——”
  寒若慈原本是閒聊,但發現孟曉柯眸中怒火湧動,疑惑道,“相公為何如此肯定?”
  孟曉柯故作後知後覺的眨眨眼,無辜搖頭,“啊?我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而已啊,丐幫弟子恨魔教入骨啊,這是根據幫規說的呀,見魔殺魔,絕不留情!所以就隨便肯定一下嘍——”
  寒若慈語重心長的叮囑道,“你就安分守己的做小乞丐好了,為妻不想見到你有何不測”
  孟曉柯憨憨一笑,“魔教為非作歹、無惡不作,一日不除魔教,天下永無太平之時,不過,為夫也就是小打小鬧折騰一把,圈圈莫擔心”
  她無力歎氣,“若我真能相信你的話,該有多好”
  經過一路是非不斷,寒若慈心知肚明孟曉柯並非一般的小乞丐,或許對她還存在一絲戒心。
  “……”心照不宣多說無益,孟曉柯也希望自己少管閒事,可身不由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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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眼通天

  天還未亮,寒若慈已被縣令府的丫鬟請進老夫人閨房中,寒若慈靜坐在床榻旁,等待剛從昏迷中蘇醒不久的縣令夫人問話。
  縣令夫人呼吸略顯微弱,但她對寒若慈太過好奇,不得不急於相見,“你究竟是何方高人呢?……為何剛提到我會出現血光之災……便出事了呢?”
  寒若慈柔和一笑,“民女不知,或許是巧合”
  縣令夫人以為她有所隱瞞,隨之神秘兮兮的瞪大眼睛,“實不相瞞,我這老太婆吃齋念佛多年,對仙鬼靈怪之說頗有研究,你曾說我的容貌在你腦中出現過,說不定……你已被神靈附體渾然不知,唉……可我辜負了神明的一番好意,還在心中偷偷咒罵姑娘品行不端,後悔啊……”
  寒若慈一怔,不確定道,“您的意思是,相信我夫妻二人,並非加害您的元凶?”
  縣令夫人堅信寒若慈必定是世外高人,她相信自己誦經念佛十余載,終於感動上蒼庇佑,隨之更覺得寒若慈周身好似渲染出一層仙氣,她和藹可親的緩緩點頭,“我已告知老爺詳情,你若有心傷我便不必多此一舉提醒,這豈不是自相矛盾?呵呵,雖老爺半信半疑,但姑且認可了,而且老爺急速徹查此事,定不會冤枉你們”
  寒若慈淺淺一笑,起身行禮,“多謝老夫人明察秋毫,民女並非通靈之人,當時未能及時救您已感內疚,見您逢凶化吉已無大礙,自己的負罪感自然少了些”
  “正事談完,若姑娘不嫌我這老太婆話多,便陪我閒談會”
  寒若慈也未多想,再次坐下身靜靜聆聽……
  其實,縣令夫人迷信到有些偏激,她打算將寒若慈留在府中護法,但又不好直接挑明,隨之輕柔的拍拍她手背,閒話家常道,“老太婆只是好奇,說了莫在意,姑娘年輕貌美卻甘願給乞丐做妻,而且你相公那相貌……這是為何呢?”
  寒若慈掩唇淺笑,“看相貌又有何用,在我失憶後他依舊願意帶我上路,我很知足了”
  縣令夫人立刻做出大驚小怪狀,“啊?!他說是你相公你就信了?不是我這老太婆挑撥,只要姑娘願意,情願收留你的人數不勝數,你這是何苦呢?”
  寒若慈怔了怔,她並非一點未想過此事,畢竟孟曉柯話語偶爾前後不搭,但她想起曾經接觸種種情形。其實,孟曉柯除了貪玩好勝之外,至今並未不尊重過她。她抬起眸堅定道,“民女並未受苦,反而與他在一起有種莫名的安全感,即便他是騙我……我也認了,我無了記憶只有相信直覺。”
  縣令夫人對寒若慈的說辭難以理解,但從寒若慈風輕雲淡的神色看去,似乎早已心甘情願與乞丐攜手相伴,她若再旁敲側擊、惡意阻攔只能使人不悅,縣令夫人釋然點頭,“既然你已認定了此人,那就祝你們夫妻恩恩愛愛、長相廝守,不過……叫你家相公注意個人清潔啊,這對女人不好!你懂我的意思吧?”
  “……”寒若慈難為情的抿抿唇,這也是自己對孟曉柯最不滿意的地方。
  寒若慈默默走回柴房,孟曉柯四仰八叉的平躺在草垛上,似乎剛醒不久,他望著屋頂迷糊道,“哎呀,為夫一睜眼見不到圈圈的身影,如隔三秋、分外想念那——”
  “……”寒若慈不予回應,睨了他一眼,“縣令夫人說咱們隨時可以離開”
  “縣令真吝嗇啊,也不管頓飯就哄咱們走?”孟曉柯擺出一副小無賴嘴臉,好似勢必要蹭上一頓飯不可。
  “你究竟想怎樣?我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你” 寒若慈走向前,注視他臉頰上唯一能看清的黑眸,其實細細看去,孟曉柯這雙眼睛著實算漂亮,深深的雙眼皮顯得眸光亮而黑,眉毛濃密平整,可就是那紛亂的絡腮胡將他多半張臉遮擋的模糊不清,好似是故意用泥巴渣土掩蓋般雜亂無章。
  “你的目光很清澈,比我的眼睛長得好看多了”
  孟曉柯打了個冷顫,搓著臂膀坐起身,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我曾聽人說過,當你看不上一人又必須和他一同生活時,你就要刻意注意他的優點,鼻子不好看就看嘴,嘴不好看就看眼睛,要是五官沒一處好看,你就只聽他的聲音,若此人真是一無是處丑陋無比外帶大啞嗓,你就想他心腸好,反正總能從另一半身上找出雞毛蒜皮的優點,圈圈啊,你也學會用退而就其次的辦法看待為夫啦?為夫相貌這麼不堪入目,真是難為你了”
  寒若慈抿抿唇,邊笑邊如實交代,“我不是逼自己找你身上的優點,其實我根本就沒仔細看過你,你想太多了”
  孟曉柯嘴角一抽,“你還不如不解釋呢”
  “咱們何時離開?”
  “待那七品芝麻官,把關押在牢房的丐幫兄弟放出來,咱們即刻動身”
  “然後去何處?”
  孟曉柯垂下眸想了想,要處理的事暫時告一段落,眼下唯有先帶寒若慈上路,待長老們打聽到百香島的具體位置後再做定奪,他揚唇一笑,“回咱們的老窩,出來找你那麼久,我還真想家了”
  寒若慈眨眨眼,孟曉柯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她早已習慣。“咱們有……?”還未等她說完,孟曉柯突然臉色一沉,即刻捂住她的嘴,隨之雙雙壓低身體……他朝寒若慈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即刻將頭貼在柴房的木牆上側耳聽去。此刻,即便如鴻毛落地般的聲響也逃不過他敏銳的聽覺,他屏住呼吸、緩緩起身向窗外探出……突然!猛出一拳將木窗打碎,如閃電般一躍跳出窗外,朝窗沿下窺聽之人劈頭就是一掌,只聽窗外傳出一道極輕微的悶哼聲……寒若慈雙手捂嘴蹲在草垛上躲避,似乎察覺到什麼,眸中頓時閃現一絲驚恐……莫非有人在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那動機又何在呢?
  “想跟蹤小爺,再回去練幾年” 孟曉柯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嘲諷腳下之人。
  寒若慈聽出跟蹤者已被孟曉柯俘虜,雙手攀附在破壞掉的窗沿前看去,只見一穿著怪異的男子趴在地上,怪異男子拭去嘴角的血痕,一扭頭怒瞪孟曉柯,他猙獰的面孔帶出幾分陰冷,“臭乞丐,今日老子技不如人!淪為你個小乞丐的笑柄,要殺便殺休得侮辱!”
  寒若慈注意此人身型,身材矮小,一臉奸詐,喃喃道,“是此人刺殺縣令夫人的?”
  此人一聽寒若慈的聲音,頓時臉部僵持片刻,刻意避開寒若慈注視的目光,頓時斬釘截鐵咬碎鑲嵌在牙齒中毒藥,瞬間抽搐兩下,七竅流血,毒發身亡。
  孟曉柯驚見土地上殷紅一片鮮血,用腳尖將此人臉朝天翻過身察看,只見此人臉孔青紫發黑,不難看出為服毒自盡,孟曉柯蹲身測脈,發現他已是死人,隨之愁眉苦臉的歎口氣,“魔教教規果然陰毒殘忍,為保守一個半個不值錢的秘密,死的這叫干脆。”
  寒若慈見此人死相驚悚,微微蹙眉,瞥開頭,“他為何跟蹤咱們?”
  “我哪知道,我幫你問問啊” 孟曉柯蹲下身使勁搖晃死者雙肩,“先別死,我娘子要知道你為何跟蹤我們,快說——”
  “幼稚……”寒若慈拋出一句,坐回草堆上休息,孟曉柯收斂笑容沉入凝重的思考中,這人從一進城便開始跟蹤他們,他未出手是在等時機看清此人動機,但結果出乎意料,此魔教弟子似乎對他的身份並非完全了解,否則剛才便不會叫他小乞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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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教
  魔教大殿內陰郁冰冷,蕭蕭寒風掠過昏暗的大殿,幾團火焰在火盆中孤零零的跳躍簇動,再加上陰霾的氣氛,不禁使人毛骨悚然。
  一年輕男子,坦然自若的穩坐正殿之上,一襲烏黑順滑的長發披散在他寬厚的肩頭,血紅色的龍紋皮飾系在額間,幾縷飄渺的流蘇垂在發絲間舞動,他精致的臉孔如冰雕般安靜,冰薄唇抿成一線,深邃的黑眸,隨之落在寒潭之上。
  “石教主,錯失良機因弟子造成,弟子萬不該自作聰明留書一封誘騙那女人上島”說話的男子為魔教執法長老之一,他雙膝跪地,一副懊惱不已的神色。
  他雖認罪,但這事賴上身也挺冤枉的……當初他莫名收到一封匿名書信,信中雖未提及寒若慈是何方神聖,但信中說明,此女子是魔教教主正在秘密找尋的女人,而且信函內言之鑿鑿斷言,只要將一封寫好的書信放在寒若慈身旁,她便乖乖的自己走上島……而執法長老得知此消息時,並不知其真假,但一想到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即便抓錯人也無妨,萬一真是教主要的人,他豈不是立了大功?為求邀功領賞,他便言聽計從的按信函中指示照辦,信中指示若有誤,也損害不到他的利益,權衡利弊,絕對是樁不吃虧的買賣……眼見大功告成,誰知半路跑出個武功高強的小乞丐。
  當然,這件事的源頭執法長老是不會如實告知教主的。魔教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任務一旦失敗,不得推卸責任,更無需再做任何解釋。所以,他只得說這餿主意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石久似乎不想聽廢話,他不動聲色的微揚眸,“大費周章,一無所獲。”
  執法長老其實並不知教主為何要抓那女人,只是一經提起,教主似乎存有相當濃厚的興趣,勒令執法長老跟蹤追查,時刻匯報其情況。
  “原本抓她並非難事,但她自清醒後便一直有個小乞丐跟隨左右,據兄弟來報,那小乞丐武功高強、不易近身,為了接近他們,弟子派出輕功高手步步跟蹤,居然被那小乞丐輕而易舉發現,並且當場擒獲,唉,弟子已痛失一名愛將,看來此人絕非等閒之輩”
  “丐幫?”石久斜起唇,眸中掠過一絲興致,“本教主平生最愛與丐幫作對,我到要親自會會你口中所指那個……武功高強的叫花子”
  執法長老贖罪心切,上前一步抱拳,“不勞教主親自出馬!我定把那女人抓回來!”
  石久微微蹙眉,一揚手命他少管閒事,“我的目的,是要寒若慈心甘情願上島,你們即便強取逼迫弄她上島又如何?她若不甘願配合,依舊毫無用處,不是嗎?”
  執法長老怔了怔,雖不明此話為何意,但自作聰明的認為教主看上了那女人,他隨之凝視石久五分魅惑三分霸氣的俊俏臉孔,心領神會揚聲大笑,“石教主出馬,那女人必定神魂顛倒跟您回來,哈哈——”
  石久將錯就錯的斜唇淺笑,他可未把此事想得太簡單,敷衍道,“寒若慈與一般女子不同,我要想想,你下去吧”
  待執法長老將信中內容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後,便匆匆離開,石久若有所思的緩緩起身,輕盈一躍,坐在正殿的望海窗上,黑眸沉寂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平靜的海水靜靜沉睡,唯有白茫茫的霧氣灑落氤氳,輕盈飄動出一縷縷孤寂。
  石久微微蹙眉,他似乎早已厭煩了平靜的生活,波瀾壯闊、洶湧澎湃的景觀才是他想要的,想得到的更多,便要靠實力去打拼,為了魔教一派獨霸武林,他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寒若慈……這個女人,真的有,那般異於常人的本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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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有百花秋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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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乞時刻

  寒若慈見孟曉柯拿根樹枝跟逗蛐蛐似的捅捅這個戳戳那個,而那四個賊人又哭又笑備受蹂躪卻不敢叫太大聲。
  “這幾人送官府嗎?”
  “家丑不可外揚,送丐幫分舵去” 孟曉柯扔下樹枝,慵懶的躺在草垛上休憩。
  寒若慈回想來龍去脈,孟曉柯若是得過且過的小乞丐,根本沒必要自找麻煩,她走到他身邊蹲下,認真道,“相公,你是否有事瞞我?”
  孟曉柯叼起一根蘆葦磨牙,挑眉道,“比如?”
  “你真是丐幫弟子?”
  孟曉柯仰起頭,似乎很無奈,“唉,為夫真的是乞丐,你死心吧圈圈”
  “我並非說乞丐不好,只是……”寒若慈突然不知自己想表達哪種看法,但心裡的確不希望他真是個游手好閒的乞丐吧。
  孟曉柯舒展懶腰,一摟臂彎將她拉進懷裡與自己依身躺下,他頓感困意襲來,迷迷糊糊的合起眼,“有時,人不信命也沒用,安心做乞丐娘子吧”
  “……”寒若慈微微歎息,鑽出他的懷抱依牆而坐,她此刻不聽天由命還能怎樣,沒了記憶,人便成了空殼,沒有從前,也沒有對未來的憧憬,只有漫無邊際的空洞。
  孟曉柯不動聲色,瞇眼瞄向寒若慈,他將她眸中的落寞盡收眼底,不由感到心口有些憋悶,若按信中所描述,寒若慈的命運算夠悲慘,她此刻還不知自己三年便會失去一次記憶,他該送她去信函中指定的百香島嗎?可是,聽都未聽過的地方……
  次日清晨
  寒若慈被亂哄哄的嘈雜聲吵醒,她睜開迷朦的雙眸,見幾名丐幫弟子在孟曉柯的指揮下將那四人推推搡搡的揪出廟門,她好奇的爬起身向廟門外看去——
  只見四人跪地痛哭流涕、磕頭求饒,一名身著乞丐服但較為整潔的男子雙手叉腰,酷似審判者般命令四人自行挖地三尺,孟曉柯一回身迎面撞向寒若慈,急忙伸手將她拉回原位站好,隨之燦爛一笑,“別看了,再去睡會兒”
  寒若慈吃痛的揉揉腦門,指向門外,“這是要做何?”
  孟曉柯隨手將廟門關上一並走進,平靜道,“依幫眾規矩,□者,活埋”
  寒若慈捂嘴一驚,“那位老者也要?”
  “原來那老頭是那三人的親爹,你不覺得很該死嗎?”
  “或許是管不了才放縱的,放了那位老人”
  “你可知這三人毀了幾人清白?”孟曉柯眸中一冷,伸出五根手指,怒火中燒,“五十人,而他們的親爹不但不阻攔還幫忙把風,你還要為誰求情呢?”
  “……”寒若慈還未見過孟曉柯憤怒決絕的一面,心中沉一沉,不再多話阻攔,面朝佛祖雙手合十,“請佛祖保佑,願他四人轉世投胎為畜”
  孟曉柯撲哧一笑,“轉世當畜生?你連他們下輩子都詛咒了,看來圈圈比我還絕情”
  寒若慈怔了怔,不明自己為何要說這話,百思不得其解的搖搖頭,“我其實不是要詛咒他們,只是一開口就順著說了,莫非我心底陰暗?”
  孟曉柯原本逗逗她,未想到弄得她開始自我反省,隨之直言道,“這是佛語善言,一世作惡轉世成畜,也是為自己的下下一世積德造福,是好話”
  “……”寒若慈安心的順口氣,“相公對佛教有研究?”
  孟曉柯揉揉肚子,顧左右而言他,“餓了,咱們該去討飯吃了”
  寒若慈見他從懷裡掏出一只缺口的大瓷碗,神色驚慌的向後退去,“我不餓!”
  孟曉柯似乎越來越喜歡看她不夠冷靜的表情,故意刁難道“可為夫餓啊,圈圈不會讓為夫獨自上街乞討吧?”
  寒若慈眼神閃躲的到處溜達,吱唔道,“我不舒服,今日不去可以嗎?”
  “夫唱婦隨才有樂趣啊,走走走——”孟曉柯牽住她的手,不管不顧的推門而出,寒若慈不敢掙扎的太明顯,但女子的手勁自然抵不過男人,孟曉柯不費吹灰之力便把她弄出廟門,寒若慈被拖拽前行,特意回頭看向那位老淚縱橫的老乞丐,黯然回眸,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是那老頭自己要求死的,他可能早就活夠了,若是我生三個孽畜,早不想活了”
  寒若慈耳邊傳來孟曉柯一絲淡淡的話語,但似乎又解除她心中的隱隱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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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曉柯不知從哪弄來塊破舊的大席子,自顧自找了處陽光充裕的空地鋪開席子,隨手將那只大破碗放在席子旁,頓時如骨頭散架般,四平八叉的趴在上面,即刻聲音哀怨微顫、半死不活的發出——
  “大哥大姐大媽大嬸可憐可憐我吧,我都四天沒吃飯了,哎喲喲……”
  “……”寒若慈不知如何自處的跑到孟曉柯對面佇立。
  孟曉柯奄奄一息的伸出‘魔爪’,無力道,“娘子……快到為夫身邊來……”
  寒若慈充耳不聞、視而不見,原地蹲下、雙腿環膝、抱頭掩面,毫無猶豫的一氣呵成。
  孟曉柯抿唇一笑,悄聲無息的爬到她腳邊,躡手躡腳把那只大破碗擺放在她身前,然後偷偷摸摸的爬回席子上看好戲。
  不一會兒,‘匡啷’一聲脆響撞擊在碗中,寒若慈聽聲響傳在腳邊,費解的抬起頭,驚見那只大碗就在腳前,碗中一枚光亮亮的銅錢還在晃動不定,她先是一愣,瞪向笑得滿地打滾的孟曉柯,咬住下唇怒道,“你!……”
  “年紀輕輕的大閨女,便無路可走沿街乞討,唉,世態炎涼啊”施恩老者唉聲歎氣緩緩離去。
  “……”寒若慈拾起那枚銅線,捏在指尖欲哭無淚。
  孟曉柯見寒若慈氣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捶地狂笑,“哈哈哈——恭喜圈圈正式邁入乞討生涯的第一步,哈哈哈——”
  寒若慈頓時將那枚銅錢扔在孟曉柯身上,氣急敗壞吶喊,“我不要做乞丐!”
  孟曉柯笑出眼淚,邊拭淚珠邊撿起那枚銅錢揣進懷裡,朝對面的寒若慈喊去,“為夫幫你收好了,放心吧!咱不花,留著做紀念——”
  寒若慈氣得捏緊衣角,突然想起她身上還有一百兩的銀票未動,不管孟曉柯陰陽怪氣的呼喚聲,站起身找了個背人的角落將那張銀票取出,她看看銀票上的錢莊字號——德林錢莊。
  “請問您,德林錢莊在何處?”她向一位百姓詢問道。
  百姓撓撓頭,細細琢磨片刻,“德林錢莊?我們鎮上沒有叫這名的錢莊”
  “那您知曉這家錢莊在哪個城鎮嗎?”
  “不清楚,方圓百裡只有一家錢莊,德林……”百姓又想了想,指向西面,“你向西邊找找,那邊有個大一點的縣城,錢莊也很多”
  寒若慈想起昨日那幫乞丐說他們並非本地人,所以無這錢莊也在情理之中,此刻她若去問孟曉柯,他肯定不會認真回答,只得心灰意冷的默默致謝。
  希望破滅之後帶來的失望更令人難以接受,她一個身無分文的失憶女子,唯有乖乖走回孟曉柯身旁蹲下。
  “咱們又不是這裡的居民,為何要停留?”
  “乞丐本就是居無定所、四海為家啊,走到哪住到哪不好嗎?” 孟曉柯喝了口酒解渴,低頭擰酒葫蘆蓋時,一道黑影擋住了陽光,他反感的抬起頭,眼前佇立一位公子哥打扮的男子,男子一手托鳥籠子,一手摸搓下巴,正色迷迷的盯著寒若慈打量,孟曉柯眉頭緊蹙,隨之挑釁開口,“我說這位大哥,你能不能別跟棵樹似的正擋太陽?”
  寒若慈聽他口氣不友善,聞聲抬起頭,正巧與那位公子四目相對,公子不去理會孟曉柯出言不遜,彎下身靠近寒若慈,一開口還是個結巴,“姑,姑,姑……”
  “誰是你姑啊?!老大不小的人滿街認姑?——”孟曉柯坐起身將寒若慈一攔手擋在身後。
  寒若慈一聽這話,原本的警惕感全無,忍不住輕笑出聲。
  色公子似乎這才注意到孟曉柯的存在,眼一瞪蠻橫道,“你,你個臭,臭,臭乞丐!滾,滾,滾遠點!”
  孟曉柯悠然自得的打個哈欠,慵懶的靠躺在寒若慈腿上,不急不緩的學色公子說話,“這,這,這是,我,我媳,媳媳婦,再看把你眼珠子挖,挖,挖出來——”
  寒若慈嗆聲一笑,打趣道,“你為何不說娘子?”
  孟曉柯眼角一抽,“嘿?!我這爆脾氣!你哪頭的,這會兒還想著占我便宜?”
  色公子見他倆把自己當成空氣不理不睬,跳起腳召喚家丁下令,“給給給公子,我我我搶!”
  語畢,兩名膀大腰圓的壯漢撲上前,一個抓腿一個掐手將孟曉柯瞬間抬起脫離地面,兩人喊著口號一二三——扔之!
  孟曉柯隨甩力,平地翻轉,穩健落地,他揚聲一笑,捋捋胸前大把的雜草亂須,向後退一步,緊接著十米沖刺躍身而起,左右腳一分橫踢,將兩名熊瞎子似的壯漢踢倒在地後,自己穩如泰山盤腿坐回那張涼席上,隨之如方才那般躺在寒若慈腿上,孟曉柯朝目瞪口呆的色公子眨眨眼,不屑道,“色結巴,非等我打掉你門牙才肯走?”他邊說還邊看向寒若慈,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你說這人要是說話結巴又漏風,還有人樣嗎?”
  “……”寒若慈不由自主睨了色公子一眼,抿唇,搖頭,偷笑。
  色公子吃了憋,家丁又抵不過孟曉柯的一拳三腳,氣得伸指發狠道,“你,你有種!就別,別跑!”
  孟曉柯一揚手打發人,“快去快去,小爺等你”
  寒若慈見色公子氣勢凶狠的離去,為避免一場惡戰,扶起孟曉柯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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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次了解

  “圈圈啊,逃跑是懦夫,你希望為夫無臉見人啊?”孟曉柯不情願的佇立不動義正言辭道,他就是手心癢癢,不打架少了很多樂趣嘛。
  “你扮作中年男子討飯就光彩了?”寒若慈轉身,冷顏相對,“無事生非,你若那麼想打架,我在街口等你”“罷了,等等我,為夫也是看不慣那小子用眼珠調戲你啊,這怎算無事生非呢?”孟曉柯急走幾步追上她,用手肘撞了她一下,打趣道,“你那雙桃花眼挺能惹事到是不假”“……”寒若慈臉一沉,瞥向他,心平氣和道,“你說這話何意?好似我故意勾引人似的,如此說來,你豈不是隨時隨地要與他人大打出手了?”
  大打出手?孟曉柯似乎很中意這句話,連連贊同,“為夫為了維護娘子的名節,打多少次架也不在乎,哈哈——”寒若慈早已嗅到他身上好斗的氣息,不帶情緒的征求道,“咱們離開這裡吧,我對此地一點好印象都沒有”孟曉柯捋捋胡須做出深思狀:此地事宜已基本處理完,逗留也無意義。想到這,他故作言聽計從的點點頭,“聽娘子的!你說去哪就去哪”寒若慈想起德林錢莊似乎打聽在西邊,她指向西面,“去那邊,由相公帶路”孟曉柯一怔,西面正好與他要去的下一個城鎮方向對調,他為難的蹙起眉,“為何去那邊?去東邊吧”寒若慈以為他又是故意刁難,微怒道,“那你又說聽我的?”
  “莫急啊,去西面去西面” 孟曉柯不再反駁,昂首闊步的向城西面走去,但一走出城門,他眼珠一轉,故意在樹林裡迂回亂走幾轉,轉來轉去帶了半天瞎道,直到寒若慈完全失去方向感後,他才按原計劃向東面走去。
  孟曉柯已獨來獨往成了習慣,所以步伐又急又快,寒若慈氣喘吁吁的跟在他身後,但因一日來滴水未進有些體力不支,她拭去額頭的汗水,眼眸落在一片清涼透徹的溪水邊,清泉發出清脆的流水聲,她舔舔干澀的嘴唇,“相公,我乏了,歇歇腳再趕路吧”孟曉柯駐足轉身,見她臉色發白,不由莞爾淺笑,“你的體力真差,是不是餓了?”
  “渴了” 寒若慈邊回應邊走到溪水邊坐下,她撩起衣袖,手捧一汪清水洗臉,孟曉柯一躍身蹲坐在溪水邊的大塊鵝卵石上,將酒壺遞給她,“給你,這比水解渴”“我不想喝酒” 寒若慈推開酒壺,走到一處靜水旁,俯下身注視自己的臉孔,她眼中映襯出自己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孔,這張臉不能算有多美,但就如孟曉柯所講,她的確長了一雙不討喜的桃花眼。
  她極為不滿的抬起頭,“我以為自己相貌樸素,卻生了一雙妖裡妖氣的眼睛”孟曉柯喝口酒,斜眼睨上她的側臉,她彎長的睫毛在陽光下盈盈透亮,直挺的鼻梁,小巧且粉薄的嘴唇。一雙秀眸泛出氤氳的朦朧,尤其那雙眼在注視別人時,會有意無意帶出挑逗的意味,若不看這雙妖媚的眼睛,她的確清純秀氣。
  其實孟曉柯起初謊稱是她的相公,除了好玩以外,與這雙眼睛也有些緣故,她眼中含帶撩人心魄的妖媚,也不是說不好,其實很美,只是與那種良家婦女的端莊有些偏差,所以對人家姑娘動手動腳也不覺得慚愧……莫非自己就是一流氓底子?孟曉柯經一番自我檢討後,又開始賊心不死的浮想聯翩開來:若她脫掉這身粗布衣裳換上與之外貌搭配的羅衣紗曼,會是何種模樣呢?
  “很漂亮,我就喜歡你的眼睛” 孟曉柯嘿嘿一笑蹲到她身邊,手臂一搭將兩人雙雙對視在湖面上,水中倒影呈現出一個邋遢乞丐的髒模樣,孟曉柯看到水中的自己先是倒吸口氣,他似乎有一個月未洗過澡了,蓬頭垢面人樣全無,而倒影中的寒若慈嬌媚動人,他厚顏無恥的與她臉靠臉,故作驚喜道,“看!咱們多般配啊,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
  “……”寒若慈被他粘連的亂發蹭得臉頰發疼,緊蹙眉躲開,“你就算為了我,洗洗澡可否?”
  孟曉柯本著虱子多了不咬的心態搖搖頭,“洗了還是要髒的,費那事兒做何?而且洗澡很累啊,算了算了”寒若慈鍥而不捨,不假思索道,“我幫你洗,你只要肯下水就行了”她剛自己說完又尷尬的紅了臉,急忙推翻那番話,“罷了,不洗就……”
  “洗啊洗啊!圈圈幫為夫洗澡,求之不得吶——”孟曉柯心存玩樂,揭開腰帶准備脫衣,寒若慈一把按住他的手,阻攔道,“洗頭吧!為妻幫你洗頭,不必脫衣裳”孟曉柯早料到她會反悔,愁眉苦臉的哀怨道,“娘子一點不記得咱們往日的恩愛了嗎?話說曾經啊,你天天幫我洗澡,為我做飯、洗衣,此刻連正眼都懶得瞧我,唉……”
  寒若慈深感內疚的垂下眸,“容我一段日子,我的確對相公未存半分記憶,但我會努力回憶,相公多講些從前的事給為妻聽吧”孟曉柯見夕陽西下、天色轉暗,瞭望茂密森林的深處,打岔道,“你先拾些枯樹枝推在一起,我去林中打獵,一會邊吃邊聊”寒若慈順從的點點頭,走出幾步又不放心的叮囑道,“相公,快去快回”孟曉柯從綁腿中抽出幾枚飛鏢,不以為然一笑,“怕我扔下你?哈哈——”“是,很怕” 寒若慈坦誠相告。
  “……”孟曉柯見她忐忑不安的神色,收斂玩笑之意,不自在的抿抿唇,認真道,“夫妻間最重要的是信任,你要對為夫有信心”寒若慈注視他許久,嘴角染上淺淺的笑容。
  孟曉柯雙手環胸走進樹林,不由自主的揚唇一笑,其實寒若慈除了脾氣古怪些,愛說教些,還是很可愛的女人嘛。
  他順脖頸摸向脊背上的紋身,想起某些事,心情似乎帶出一份沉重。
  ……
  待月懸於空高高掛起時,他扛著一根粗樹杈走出密林,樹杈上倒掛著三只山雞,他見寒若慈已將劈柴堆砌在一堆,用石塊將那些樹枝圍在中間,合心意的咧嘴一笑,“娘子居然記得如何野外生存,難得啊”語畢,他放下獵物蹲身,掏出火石在鵝卵石上大力一擦,很快將一堆干柴籠起篝火——“我並非記得,只是潛移默化中認為該這樣做” 寒若慈看向三只山雞微微蹙眉,未等開口詢問,孟曉柯已從懷裡掏出幾只鮮蘑扔到她腳邊,“你愛吃蘑菇,去河邊洗洗干淨,一會烤來吃”寒若慈低頭默默撿起幾只蘑菇,原本想說自己自從失憶後不喜歡吃肉,而他似乎也發現了這點,此刻越發斷定孟曉柯是她相公。
  孟曉柯將整只山雞包裹在濕泥巴裡,逐一扔進火堆,緊接著又加進更多干柴灼燒,寒若慈手捧洗淨的蘑菇走回,疑惑道,“你這是做何呢,一會還不燒成黑炭了?”
  “你不懂,這是正宗叫花雞,一會便知曉了” 孟曉柯接過她手中的蘑菇穿插在細樹枝上,借助火源中心燒烤——寒若慈對孟曉柯怪異的吃法不甚明白,擔心晚飯成焦炭,“會不會烤糊?”
  孟曉柯看向她一雙盯住蘑菇的無知大眼,爽朗笑起,“火焰中心的溫度是很低的,火苗頂端才容易烤糊,圈圈太沒常識了啊——”“……”寒若慈難為情的垂下眸,“你明知我失憶,可透著你比我懂的多了,不覺得自己有點小人得志的嫌疑嗎?”
  “哪有,跟你鬧著玩呢,你哪都好,就是有時缺乏幽默感” 孟曉柯逗她成癮,不一會兒,鮮蘑散出嫩滑的香氣,見她有些不悅的低著頭,呵呵一笑,將樹杈上的烤鮮蘑取下,串在一根細木簽上遞給她,“烤好了,吃吧,跟我賭氣就好,別跟自己肚皮較勁兒”寒若慈不情願的接過那只蘑菇串,在鼻邊聞了聞,濃郁的蘑香令人胃口大開,她扇開騰騰熱氣,試探性的咬了一小口,頓時驚喜贊賞,“好香呀,相公嘗嘗”她說著邊舉起蘑菇串伸到孟曉柯嘴邊,孟曉柯到真不客氣,連續兩大口便咬下倆整個蘑菇,寒若慈看著光禿禿的木簽,三個蘑菇瞬間少兩只,笑容一僵,嘟起嘴不悅道,“只叫你嘗嘗,你卻吃掉這麼多!”
  孟曉柯不以為然的鼓囔嘴大嚼特嚼,見她氣呼呼的躲到一邊保護最後一顆蘑菇,不由朝她護食的背影喊去,“哈哈,你可真假,不願意讓我吃還叫我嘗,哈哈——”“不逗你了,我再給你烤啊,快回來,一會你再讓野狼叼走了——” 孟曉柯危言聳聽完,還特意渲染氣氛,學了幾聲狼嚎嚇唬她。
  寒若慈一聽有狼,心生恐懼又跑回他身邊坐下,一陣小風剛巧吹過,她頓時提高警惕的挨在孟曉柯肩膀旁,“真有狼嗎?那咱們不要睡覺了”孟曉柯嚇唬她成功,不予回應,挑出篝火中硬邦邦的泥巴塊,雙手揚起將泥塊砸碎,山雞連毛帶皮黏在泥土上,一只香噴噴的叫花雞算是做成了。
  寒若慈早已看傻了眼,原來還有如此簡單的去毛脫骨方法,孟曉柯吹吹冒起的熱氣,撕下一塊雞腿肉遞到她嘴邊,“吃不,這可是人間美味啊,不吃肉白在人世走一遭——”寒若慈猶豫了片刻,似乎抵不過好奇心的湧動,接過雞肉撕下一條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不由點點頭,敷衍道,“挺嫩的”孟曉柯到不在意,只顧大口吃肉暢快飲酒,“你要困了就睡,我坐著看火”“我不困……”寒若慈轉身看向身後湖水,頓感渾身刺癢難忍,“我想洗澡,你幫我看著別回頭,可否?”
  孟曉柯心不在焉的應了聲,“洗去吧,不過小心點,石頭上有青苔容易滑倒”寒若慈心想,自己的相公,看了便看了,她別別扭扭的反而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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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有余悸

  寒若慈跑到樹後遮擋,待褪去衣衫後,小心翼翼的踏進水中,清涼的觸感令她整個人漸漸放松,她拆開辮子,一沉身將自己全部埋沒在水底,不由心情舒暢的游起泳來。
  孟曉柯聽到波動水面的聲響,水面上傳出寒若慈隱隱的笑聲,他眼珠一轉,壞主意冒出,賊兮兮笑得直抖肩,輕輕放下酒壺,他躡手躡腳的跑到樹干後,掐住嗓子扮水鬼,淒慘且陰沉吶喊道,“何方妖孽在此造次——敢擾水妖清淨——拿命來……”
  月黑風高夜,寒若慈嚇得魂飛魄散,捂嘴尖叫一聲,頓感小腿嚇得發軟,不禁腳底一滑,緊緊纏在水草上……孟曉柯躲在樹後不知她出了危險,還接二連三的繼續發出怪叫聲,但等了一會兒聽不到她的喊聲,他頓時臉色一變躥出樹後,瞭望平靜的水面已無寒若慈身影……他驚悟自己玩出圈了,一躍身跳進水中救人,風風火火的游到水中央,沉游在水面上聚精會神的搜找,只見不遠處一只手腕迅速淹沒,他憋口氣潛入水底,從水下及時將寒若慈身軀托起,孟曉柯等不及游回岸邊,焦急的搖晃她肩膀喚醒……不一會兒功夫,寒若慈嗆咳數聲,摟住他脖頸攀附,心緒恐慌的無力道,“我看到一些畫面……”
  孟曉柯以為她嚇糊塗了,抬起她一只手臂打向自己肩頭,歉疚道,“圈圈你沒事吧,剛才是我學鬼叫……”
  “不是,是看到一些記憶中的畫面,我是不是殺過人?……”寒若慈似乎陷入支離破碎的記憶中,但零零散散辨不清究竟是些何物,只記得一名婦人倒在血泊中掙扎,而她好似身臨其境的一位旁觀者……
  孟曉柯怔了怔,“別胡思亂想,你連肉都不吃怎敢殺人?”
  寒若慈因恐懼而劇烈顫抖,她緊緊摟住孟曉柯脖頸,淚水默默滑落,“我不想再有回憶了,不敢想,不願意看,很害怕……”
  孟曉柯最見不得女人流淚,心頭隨之沉了沉,摟住她的脊背拍了拍,“那就把不愉快的事通通拋在腦後,為夫更喜歡現在的圈圈”
  寒若慈聽到這寬心的話,心裡暖暖的湧上一絲平靜,她一雙淚眸注視在孟曉柯滿是胡渣的臉頰上,啜泣道,“若我永遠恢復不了記憶,你會拋棄我嗎?”
  孟曉柯眸中掠過一抹矛盾的掙扎,原本一場機緣巧合的相遇,一個戲弄來的娘子,面對她發自內心的顫抖,他是該告訴她實情,還是帶她一同上路呢?
  他沉思許久……似乎不忍心再次傷害她,至少此時此刻做不到。孟曉柯本想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先搪塞過去,卻看到寒若慈仍然在無聲哭泣,她略帶魅惑的黑眸盈盈落淚,如黑寶石般清透光亮,隨之悄聲無息的滴在水中,白皙的肌膚被潑墨的夜反襯得婀娜嬌柔……他失神的眨眨眼,摟緊她的腰肢拉在胸前,抬起她的下頜貼在嘴邊,寒若慈嘴唇一僵,即刻將他一把推開,緊張道,“你的胡須很硬,扎疼我了”
  孟曉柯被喚回些理智,干咳一聲,尷尬的松了手,“自己能游回去嗎?”
  寒若慈點點頭,孟曉柯立刻頭也不回的“夢”游回岸邊,清涼的湖水絲毫減弱不了他身體傳來的燥熱,他猛力甩甩濕漉漉的頭發,似乎要將那種異樣的情緒一同抖掉。
  寒若慈穿好衣服依靠在樹干,依舊瑟瑟發抖……因求生的欲念令她腦中有了記憶,原本可喜可賀的事卻被殘酷的景象所取代,她心緒壓抑的緩緩起身,默不做聲的走到孟曉柯身後,這寬厚的脊背似乎成為她的避風港,她疲憊的趴在孟曉柯肩頭,眼淚再次滑落,“相公,你告訴我,我原來究竟是何人?我承受的住”
  孟曉柯濕透的衣衫被一滴熱淚燙上,滾入皮膚似乎透出灼熱般的刺疼,他沉思片刻,反手一拉將她扯入懷中,突然仰天大笑,“就是我娘子啊,很善良很溫柔的女子,相信為夫的話,你看到的絕對不是真實的!”
  寒若慈半信半疑的揚起睫毛,“是幻覺?”
  “當然是幻覺,你從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殺只雞都不敢”
  寒若慈聽出破綻,“你不是說咱們沒家宅嗎?”
  “……”孟曉柯故作苦悶的低下頭,繼續編造,“原來是有家的,只因為夫曾經濫賭成性,把家底全敗光了,最後連住屋也輸了進去,所以一直不敢告訴你實情”
  寒若慈信以為真的點點頭,“那日後莫再賭了,咱們找個山村安定下來,好嗎?”
  孟曉柯抓耳撓腮的吱唔道,“可以是可以,但為夫還有些事要辦,辦完後全聽圈圈的”
  寒若慈盈盈淺笑,“嗯,無論三年五載,只要相公有心安定,為妻陪你”
  孟曉柯勉強扯上一抹笑容,自他出生那日起就注定不得安寧度日,他想了想,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盡快將寒若慈送回百香島吧。
  “你對百香島可有印象?”
  寒若慈空洞的雙眸緩慢眨動,黯然低垂,“沒有絲毫記憶,是咱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嗎?”
  “不是,我隨口問問……”孟曉柯嘻嘻哈哈的看向她,但笑容僵持在她那張惆悵的面孔上,寒若慈跪坐在草地上,半直上身而立,手指輕柔的撫上他臉頰,忐忑道,“為何我對你容貌如此陌生,仿佛剛剛認識,我很內疚……”
  孟曉柯被那種哀怨的氣息擾亂了呼吸,他抓起寒若慈冰涼的小手握在胸口,默道,“圈圈,你不記得我沒關系,但我記得你,你若走丟了,我會去找你”
  一絲甜味湧上心頭,寒若慈安心的笑容如黑夜中綻放的牡丹,她依附在孟曉柯懷裡,“帶著我這累贅上路,辛苦相公了”
  “那圓房吧!哈哈——”
  “……”寒若慈迅速逃離他的懷抱,使勁抽了抽那只被孟曉柯抓緊的手,孟曉柯眼中含壞笑,硬是將她的手牢牢扣在掌中,隨之他還嘟起嘴做出湊上前的假動作,寒若慈吃力抵住他的肩頭,掙扎道,“不可不可!你何時洗澡何時再討論這個話題!”
  孟曉柯不以為然的松了手,“若為夫這輩子都是乞丐打扮,你就會變心了?”
  “誰也沒阻止乞丐清潔自身吧?你是故意的,以為我看不出?”
  “哪有啊,洗的干淨潔白就不是乞丐了,我孟曉柯天生就是個乞丐命,再說當乞丐多愜意啊,不用干活就有的吃”
  寒若慈無奈搖頭,無心再與他爭論此事,疲憊的側躺在草地上,青草的葉香沁入心脾,她不由安慰自己,或許更適合無拘無束的生活,至少她躺在荒郊野外也敢安心睡去。
  孟曉柯深邃的黑眸落在她柔弱的身軀上,他起身脫下外衣,蓋在她身上遮擋習習涼意……隨之,孟曉柯寬厚的脊背上布滿紋身,隱隱呈現一副殘缺不全、詭異莫名的畫卷。
  他微歎口氣,似乎給自己找了麻煩,方才一番深情的話語中,究竟其中幾分真假?他漸漸辨不清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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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曙光一現,寒若慈睡眼惺忪,悠悠起身,發現孟曉柯坐在她對面的石塊上犯迷糊,破爛的乞丐服從她肩上滑落,她的目光落在孟曉柯結實且白皙的胸肌上,難以理解他的皮膚為何看上去如此潔淨,“相公一夜未睡?”她邊開口邊拾起衣服起身——
  孟曉柯頓時從混沌中驚醒,兩步迎向前將她手中衣衫穿在身上,隨口道,“趕路吧,為夫一天不睡在乞丐堆裡便渾身不自在,進城進城——”
  寒若慈見他揚手闊步的急於前行,唯有緊隨其後。
  他們走了沒多久便進入下一個城鎮,剛踏入城門便被鎮守的官兵攔住去路,官兵蠻橫怒斥,“乞丐不得進此城!”
  孟曉柯不急不惱,用指尖推開官兵指向胸口的刺刀刃,一甩稻草亂發,揚聲道,“誰說我是乞丐了?我分明是個,浪——人——”
  “少跟這胡攪蠻纏!速速離開!否則莫怪我手中刀劍無眼——”
  “你這話,說的可太沒水平了,所謂乞丐就是吃不上飯沿街乞討的窮苦百姓” 孟曉柯朝寒若慈一仰脖,“圈圈,把咱家銀票拿出來給官差大哥瞧瞧”
  寒若慈一怔,原來孟曉柯一早便知曉她把這張銀票偷偷藏起來,她抿唇一笑,從袖口取出銀票遞給孟曉柯,孟曉柯一抖銀票展現在官差眼前,“看清楚了,一百兩,夠在你們這小城鎮住上三年五載了”
  官兵收回刺刀上前一步確認,但孟曉柯隨手又將銀票還給寒若慈,官兵見乞丐身旁女子穿著得體整潔,不由相信了他的話,官兵態度速度轉變,和氣一笑,“一場誤會,既然這位公子有的是銀子,為何要打扮成乞丐啊?本鎮知縣有令,但凡乞丐都不可入城半步,這幾日抓了很多乞丐,我勸公子進城後即刻更衣洗漱為上策”
  “本少爺就是喜歡這身打扮,你也可以喚我落魄的貴族——”孟曉柯大搖大擺的走進城門,旁敲側擊道,“你們縣令為彰顯自身治理有方,欲蓋彌彰、魚目混珠的有一套啊”
  官差是個機靈人,一句話便聽出孟曉柯話中影射之事,他不由注視孟曉柯拖沓入城的背影,此人為何會知曉縣令的對策呢?話說,縣令為應付巡撫大人入鎮考察民情,收押遣送乞丐只為掩人耳目。細細算來,近幾日收押的乞丐也有百余名,打死打傷的更是不計其數。
  寒若慈環視空曠的街道,小吃攤、小酒館無不關門閉客,此刻本是城中最繁華的時辰,卻只有幾片發黃的樹葉在青石板路上凋零散落,她這才發現整個城鎮,就如空城般冷冷清清。
  “為何百姓都不出門做生意?”
  “我哪知曉,銀子都賺夠了唄” 孟曉柯懶散的回應,他此行便是為了與縣令談判而來,如此殘害丐幫兄弟欺壓百姓,他豈能坐以待斃、聽之任之?
  “好似這城內在大張旗鼓的遣散窮人,你一身乞丐裝扮必會惹來事端,不如……”
  “不如咱們去縣令府溜達一圈吧?”孟曉柯打消她想出城的念頭,環胸而立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淺笑。
  “朝廷治理之事,不是你可隨心所欲打抱不平的地方”
  孟曉柯不屑冷哼,“我倒看那小七品芝麻官能把小爺怎樣?”他說著牽起寒若慈的手,不容置疑的向縣令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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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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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緣起豬圈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一群豬的叫聲,在女子耳邊呼嚕呼嚕的環繞。
  她閉目回憶自己為何在豬圈裡……回憶中……一片空白……
  女子實在不願意面對這個事實,她深深呼吸為自己打氣,胸口卻莫名傳來微微的壓迫感,她嗅到一股濃重的酒氣,反感的蹙起眉,唯諾的伸出手臂,觸碰覆蓋在胸前的不明物體……熱熱的……再摸摸……
  “啊——”女子驚叫一聲,猛然坐起身,嚇得大豬小豬嗷嗷亂竄。
  她雙手環胸注視眼前非人非獸的酒鬼,此人如一灘爛泥般趴在豬圈的草垛上,頭發如稻草般亂擰在一起,整張臉被髒乎乎的頭發掩蓋其中,衣衫襤褸、盡是大補丁小洞的。
  乞丐?髒乞丐?在看向那人手中抓住的酒壺……酗酒的髒乞丐?!
  她將目光移到自己的胸口,剛被他摸了,頓時崩潰的踹了乞丐一腳,“還我清白來——”
  乞丐似乎被踢疼了,悶哼一聲,未起身,抬手用掌骨按按太陽穴,他不以為然的側過臉頰,睡眼惺忪的緩慢眨動,女子見此人滿臉胡子拉碴遮住相貌,驚慌的向後挪動幾步,乞丐見狀嗤鼻一笑,不耐煩道,“未看小爺在睡覺嗎?你吵什麼?”語畢,他雙手環胸翻個身,慵懶的喃喃自語,“這年頭,連豬圈都成搶手地了”
  從男子邋遢的裝扮與胡須颯颯的面上看,至少超過四十歲,但說話聲聽上去似乎很年輕。
  “你摸到我這裡!”女子氣惱的咬住下唇,站起身故意從乞丐小腿上踩過去,無殺傷力的威脅道,“不要壞了本姑娘的名聲,此事你知我知,若告知第三人我定不饒你!”
  乞丐動作甚是敏捷,抬起腿絆倒還未跨過另一條腿的女子,女子踉蹌一步,下意識輕盈躍起,靈活躲過他的偷襲。
  “我會武功?”女子驚訝的自語道,乞丐似乎也未料到她能閃避及時,伸個懶腰慵懶的坐起身,欲開口說話,但手指摸到紙片傳出的卡卡聲,他心不在焉的拾起那張信紙——
  若慈,當你看到這封信之時,或許已失去了所有記憶,不過,你莫感到驚慌,幾乎每隔三年便會發作一次,你天生便是這種奇特的體質,上蒼賦予你預測天命的能力,又或許是上天的一種懲罰,當你預知的事件越多,便會自動失去所有記憶,若是算上這次意外的話,已經是第四次失憶了。
  我是你師父,你一直跟在為師身邊,但這次因某種原因,為師不能陪在你身邊,生怕在離開的這段日子裡,突發諸如此類的狀況,所以特意留書於你。
  以下的內容極為重要,定要記牢——你叫寒若慈,今年十九歲,貼身衣衫內有張一百兩的銀票,拿銀票換了現銀後,到“百香島”見我,師父——意然,字。
  乞丐沉思片刻,將書信揣進懷裡,鎮定自若的注視女子,急忙起身握住女子雙手,一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百感交集的焦急道,“娘子!莫非,莫非你把相公我……給忘了?!”
  寒若慈一愣,仰視眼前身材高大魁梧的乞丐,抽了抽手紋絲不動,她確實不記得自己是誰,但與這男子同睡豬圈太過巧合,她難以置信的慌張道,“你,你,你是我相公?”
  乞丐洋洋灑灑的一甩破草堆般的亂發,露出顴骨上一小塊皮膚展示給女子看,隨之無奈搖頭,“我為了找你,寢食難安,渾渾噩噩度日,瞧給我發愁的,連頭發都沒洗,讓娘子見笑了……”
  寒若慈微微蹙眉,見乞丐說得頭頭是道,再次仔仔細細打量眼前的乞丐,又看看自己一身素樸的布衣,艱難道,“我是誰?為何無了記憶?”
  “一言難盡那……”乞丐松開寒若慈的手,突生傷感的緩緩轉身,眼眸掃過豬圈,靈機一動,“娘子姓戚名珠娟,但我平日喚你——圈圈,年芳十九,若不信為夫的話,你可看看衣內是否有張一百兩的銀票,那是我給你留的零用錢”
  “戚珠娟?……”寒若慈顯然很排斥這俗氣的名諱,她半信半疑的摸上衣衫,摸索片刻,果真有張一百兩的銀票摺在貼身衣服的小兜內,她一頭霧水的質疑道,“可你一個髒乎乎的乞丐,何來一百兩?”
  “唉……”乞丐仰視低矮的豬圈頂棚,一聲歎息,“為夫省吃儉用將乞討來的散碎銀子都給了娘子,這就是愛的!力量啊——”
  “……”寒若慈似乎感動了一瞬,但看看衣衫破爛的高大背影依舊難以接受,她將銀票塞進男子手中,“你,你可否去梳洗一番,換套干淨衣裳……”
  “你居然嫌棄為夫是個乞丐?!”乞丐似乎被激怒般將銀票攥成一團扔在草堆上,“罷了,你我共度三年有余,朝夕相處恩愛有加,原來……此刻因失了記憶便看不起人了,為夫太傷心了!就此別過吧!”語畢,乞丐撿起酒壺憤憤的一躍,跳出豬圈圍欄,剛走出一步,便被寒若慈抓住了手臂,乞丐揚起頭,倔強道,“你還想作何?”
  “我,我並非嫌棄你” 寒若慈頓了頓,一字一句的艱難道,“我方才語氣有些重了,只怪我對你無了記憶,嫁雞隨雞,嫁個乞丐隨你乞討便是了,莫生氣……”
  乞丐抿抿唇,使勁憋住笑聲,他轉身之際已換上喜出望外的激動神色,雙臂一展將寒若慈摟入懷中,“圈圈!我就知曉你不是那種薄情寡義的毒蠍女子,為夫甚是欣慰啊!”
  “哼哼哼哼……”豬圈內回響起大肥豬小豬崽的歡快叫聲。
  “……”寒若慈臉頰貼在乞丐胸口上,一股濃重的酒氣摻雜少許泥土味兒灌入鼻子,兩三只小蒼蠅在他們頭上迂回盤旋,無情的落在乞丐頭發上,她欲哭無淚的閉上眼,似乎想把這一切再次忘得一干二淨,為何她的相公是個乞丐,天那……
  出了豬圈,乞丐拖沓的走在街道間,提起酒壺暢快自飲,寒若慈不情願的跟在他身旁,忍無可忍的提醒道,“光天白日的,能否少喝些酒?”
  乞丐將最後一口酒喝完,抿抿嘴唇睨上女子,嚴肅道,“從前的你,是不會干涉相公嗜好的,怎這無了記憶變得如此不可愛?”
  “……”寒若慈尷尬的順順辮子,一想到與這般邋遢的人有過肌膚之親,反胃的捂住嘴,“相,相公,據你所講,你我已成親三年,可有子女?”
  此話一出,乞丐頓時嗆咳,“沒,我說圈圈,你還是叫我名字吧,孟曉柯”
  寒若慈認真的點點頭,努力記下名諱,她叫戚珠娟,他叫孟曉柯,他們是夫妻。
  她環視繁華的街道,似乎對周圍的一切事物都感到極為陌生,她努力喚起記憶,可依舊對這裡的房屋、百姓的穿著毫無印象。她目光掃過路邊的一位大娘,頓感眼前劃過一道閃電,胸口漸漸發悶,她鬼使神差的疾步跑上前,拽起大娘的胳臂向街道中央跑去,大娘腿腳不利落,又拗不過寒若慈生拉硬拽,唯有杵著拐杖任由她拉動挪步,大娘聲嘶力竭的呼救,“你這女娃要對老太婆怎樣啊?!”
  寒若慈也不知怎解釋自己的怪異舉動,剛要開口,只聽“卡嚓”一聲巨響,方才大娘所站位置的上方,掉下一塊石板瞬間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大娘張目結舌的瞪大眼,心有余悸的順順胸口,隨之熱淚盈眶的抓起寒若慈雙手,感激涕零道,“姑娘!大娘不識好歹錯怪姑娘!是你救了我這老太婆一命啊——”
  “……”寒若慈驚慌失措的注視自稱相公的孟曉柯,孟曉柯眸中掠過一絲驚奇,不由自主摸摸懷中的書信,未想到其間所寫的內容居然是真的……他故作不以為然的斜唇一笑,走上前,一身手臂將寒若慈拉到身旁,忽略她眼中的疑惑,道:“圈圈,咱們走吧”
  寒若慈聽之任之的點頭同意,朝那位大娘揮手告別,她好奇的抬起頭,“我方才……”
  “巧合罷了,不必理會” 孟曉柯急忙制止她的疑問,他眸中似乎多了一份興趣,“餓了沒?”
  寒若慈揉揉肚子感覺一下,“還好……”她頓時意識到某件事,瞪大眼睛輕呼一聲,“咱們沒有家嗎?為何要住在豬圈裡?”
  “那個啊,哈哈哈……”孟曉柯干笑一聲,胡扯道,“因為你叫圈圈啊,最喜歡在豬圈內逗留,喜歡與大豬小豬們玩耍,其實為夫也不理解你為何有此怪癖,當你走失後,為夫便不辭勞苦找遍各家各戶大小豬圈,這不!終於在那地方找你了”
  “我喜歡豬圈?”寒若慈眉頭擰起,“聽起來,我好似是個怪人”
  孟曉柯駐足站定,握住她肩頭,甩甩一頭亂發,深情道,“還好,反正為夫不嫌棄你”
  寒若慈本想回應他個同樣深情如水的目光,但注視他分不清五官的胡須亂發,忍不住撇頭偷笑,“哦,多謝相公包容”
  孟曉柯聞到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他聳聳鼻子向不遠處的一家酒樓看去,不由舔舔嘴唇,牽起寒若慈的手,大搖大擺的向酒樓邁進——
  寒若慈見路徑百姓用怪異的目光注意他們,她難為情的脫開手,“即便你我是夫妻,但眾目睽睽之下還是疏遠點好”
  孟曉柯揚唇一哼,“別強詞奪理了圈圈,你還是瞧不上我個乞丐相公呀”
  “……”寒若慈不予否認的垂下眸,她確實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唯有逼自己慢慢適應。
  當他們剛要邁入酒樓門檻,小二臉色驟然一冷,揚起肩頭抹布哄人,寒若慈微微蹙眉,扯扯孟曉柯破爛的衣角,孟曉柯雙手環胸,藐視眼前矮自己一頭的店小二,不屑輕哼,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扔在地上,店小二雙眼聚焦在銀錠上,急忙撿起銀錠撣撣灰塵,確定是真金白銀後,眉飛色舞的彎身相迎,“兩位貴客裡面請——”
  寒若慈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到現在她還未確定相公相貌何樣,唯一確定的是年輕力壯,既然孟曉柯不缺銀子用,那又為何要做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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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山霧罩

  孟曉柯大搖大擺走上二樓雅間,寒若慈注意到食客們鄙夷輕視的目光,他們似乎嗅到了乞丐身上的臭味般,撩起衣袖蓋住口鼻,隨之又將目光落在她臉頰上時,似乎又是驚奇又是無奈,再看向孟曉柯,視若無睹的闊步前行,她頓感不悅,上前一步牽住孟曉柯的手並肩行走——
  孟曉柯感到手心一暖,不由怔了怔,他抬起那只抓住自己的小手,漫不經心的掃過四周,食客們已放下碗筷酒盅直勾勾的看向這一男一女,他揚唇冷哼,將寒若慈環臂扯進懷裡,將那些人難以置信的目光嘲笑一番,得意洋洋的上了木梯。
  “想通了?”他挑眉一笑。
  “……”寒若慈抬起眸,鄭重道,“你是我相公,若別人恥笑你,我心裡會不好受”
  孟曉柯頓了頓,似乎對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他斜起嘴角,高傲不羈的黑眸掠過一絲異樣,“我說是你相公,你就十成十信了?”
  寒若慈一愣,“莫非你是戲耍於我?”
  “呵,你覺得是便是,我一個小乞丐敢奢望你全信嗎?”他不以為然的隨後一應,轉向隨候的店小二,“把你們店中最好的酒全搬來”
  寒若慈默不做聲垂下眸,或許是他當乞丐當得有些自卑吧,若他不認識自己,定不會說出銀票之事,而且如此巧合同在豬圈中臉對臉同眠,最重要的是,她雖覺此人身份低微,但莫名的隨他前行,非厭惡非喜好,只因自己完全失了記憶,心中不免恐懼倍增。
  “無論你是不是我相公,暫時先別拋下我,我腦中一片空曠,對所見之物毫無印象,唯有先跟著你,再慢慢回憶往事”
  孟曉柯一口酒下肚,回味無窮的滿足道,“為夫跟你鬧呢,你當然是我的娘子”說著,他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寒若慈碟中,“多吃點,看你瘦的”
  寒若慈似乎有了主心骨,放心的點點頭,夾起紅燒肉放在唇邊,肉香飄進口中,她頓時捂住嘴放下筷子,反胃的緊緊蹙眉,“不想吃肉,這味道很怪”
  孟曉柯將她碟中的肉夾起扔進嘴裡,慢條斯理的品了品,“味道不錯啊,是你鼻子有問題”
  “是嗎?……”寒若慈沮喪的歎口氣,“原來我真是個怪人,喜歡豬圈不說,嗅覺又有問題,我在失憶之前也這般嗎?”
  孟曉柯眼中一轉,將自己盤中加滿青菜,隨之互相調換盤子,“吃青菜吧,你一直很挑食”
  寒若慈小心翼翼的夾起一根青菜,在鼻邊聞了聞,確定無怪味後才謹慎的咬了一口,她看向窗外天色,詢問道,“你我晚上住何處?”
  孟曉柯只顧暢快淋漓仰起脖子大喝特喝,沉浸在美酒佳餚的享受中,寒若慈遲遲等不到答案,轉過身剛要再問,卻注意到孟曉柯脊椎上,有枚好似圖案的花紋,她好奇的探起頭,“你脖頸下紋了何物?”
  孟曉柯敏感的一怔,急忙放下酒壺,將一頭亂發弄得更為凌亂,跳到上一個問題,“乞丐自然住破廟裡,這點常識都不懂啊?”
  “……”身為女子住在破廟內肯定諸多不便,寒若慈開始後悔方才說要跟著他的話,“咱們不是有銀子嗎?不如住……”
  “聽娘子的!豬圈和破廟你選一個吧” 孟曉柯不容置疑的口氣完全打消她想住客棧的念頭。
  寒若慈在心裡比較兩處非正常人居住的地點,嚴肅的質問道,“我此刻到懷疑,你是不是在故意整我?”
  孟曉柯嘿嘿一笑,反問去,“為夫怎會戲耍如此美艷的嬌妻呢?咱們曾經連荒郊野外都睡過,破廟擋風遮雨算好地了”
  寒若慈不由自主摸上臉頰,更加難以理解道,“你在奉承我嗎?我若貌美如花怎會甘願嫁給乞丐?還是你對我有過恩情,我才以身相許了?”
  孟曉柯定了定神,突然拍桌大笑,“我說圈圈啊,你的想象力太高超了,你就是看上我英俊瀟灑,死活要嫁給我,哈哈哈——”
  “……”寒若慈注視桌上被震得亂響的菜盤,一陣冷汗滲出額頭,凝重道,“看來,我的視力也很成問題,怪不得我情願嫁給你,原來我腦筋的確不正常”
  孟曉柯見她一副苦大仇深的哀怨模樣,忍無可忍的狂笑,“哈哈哈哈,不是啊,是你眼光好啊,對我先下手為強,為夫可是很帥的!就是因太帥才把自己弄得髒乎乎的,否則十裡八村的姑娘撲上來,你連為夫的渣子都搶不到嘍——”
  寒若慈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她心情沉重的搖搖頭,“相公,丑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過分自戀”
  “……”孟曉柯故作受教的點點頭,憋著笑攥攥拳頭,認真道,“是,娘子教訓的太對了,但作為一名身無分文的乞丐,我只想給自己豎立信心,先騙過自己才能騙別人”
  “可你年紀尚輕,四肢無殘障,卻扮作已過不惑之年的中年人沿街行乞,終日酗酒,豈不是太過自暴自棄、荒度光陰了?”
  “誰說我無殘障啊?”孟曉柯哎呦一聲歪倒在地,寒若慈一驚蹲下身,“相公哪裡不適?”
  “我站久了便腰疼的要死,所以只能躺著要飯,哎喲喲——”
  寒若慈見他表情痛苦不堪,不知所措的蹲在一旁干著急,“請個郎中看看何病,這疼法貌似說來就來,長久下去不是辦法啊”
  孟曉柯滿地打滾片刻,一翻身背對她,無力道,“唉……這病治不了,你相公沒用啊,或許支撐不了幾年便要一命嗚呼,害你年紀輕輕便要當寡婦,為夫……”
  “休得胡言亂語咒自己!”寒若慈一把拉平他肩膀,嚴厲道,“你若再說這種話,我改嫁算了!”
  孟曉柯將她眼中的焦急收入眼底,心中莫名泛起漣漪,他伸出黑□□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寒若慈僵持片刻,忍了忍未躲開,他揚起嘴角淺笑,“我這會才發現咱家圈圈,長得美也就罷了,雖失了記憶,但心地善良如初啊!”
  他邊說邊仰起身,緩緩靠近她唇邊——
  “……”寒若慈排斥的站起身躲過,“不疼便起來,大男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成何體統”
  孟曉柯懶散的依坐在牆邊,自鳴得意道,“老夫老妻的,你還不好意思起來了,哈哈”
  “……”寒若慈不自在的順順發尾,忽然意識道,“我為何梳姑娘辮子?”
  “你啊你啊,一說這我就來氣,成婚三年你硬是這身姑娘打扮”他說著便假裝手中有面銅鏡,有模有樣的尖尖嗓子,“圈圈我年輕漂亮,怎麼看都不像已婚婦人——”
  “……”寒若慈信以為真,尷尬的撇開頭,“方才還說你自戀,原來我也好不到哪去,日後我盤發就是了”
  孟曉柯將手掌抵在唇邊偷笑,“無所謂啊,你喜歡怎樣打扮為夫都依你,只要不背著為夫出去勾三搭四就行了”
  寒若慈眼睛一瞪,不悅道,“你把我想成何種人了?雖我不能接受你的好吃懶做,但既然是你的妻,便會忠於你”
  孟曉柯收斂嘴角,緩慢的眨眨眼,“你若哪日想改嫁了,隨時可以離開,我說真的”
  寒若慈以為他在賭氣,不予回應的坐下身,“飯菜要涼了,你還要賴在地上多久?”
  孟曉柯悠哉的爬起身,拿起酒壺斟了一小盅酒,推到她眼前,握住手中酒壺清脆碰杯,“為了咱們的美好開端,干杯!”
  寒若慈見他一仰脖已開始喝,她沉了沉氣,舉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頓時嗆出眼淚,她痛苦的緊抓衣襟,“咳咳咳……真辣……”
  孟曉柯邊笑邊順順她的脊背,歪曲事實疑惑道,“你曾經可是海量啊,怎如今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尼姑似的?”
  “咳咳……我是不是轉了性子?曾經的我究竟何樣?”寒若慈對自身越來越迷茫,據孟曉柯所講,她應該是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求上進、有怪癖,又自命不凡的粗魯女人,可她為何一點都想不起呢?
  孟曉柯笑而不答,拉起她向門外走去,打個哈欠慵懶道,“吃飽了犯困,咱們找地睡覺去”
  寒若慈一聽要睡覺,心慌意亂的逃避道,“可,可我還不困!”
  孟曉柯不難看出她心中有所擔憂,拇指加點力捏了捏她手心,故作不安好心的挑起眉,“你裡裡外外、上上下下為夫都看了百八十遍了,別害羞”
  “……”寒若慈臉紅到脖根,下意識的護住胸口,急忙拉出擋箭牌,“若你真在意我的感受,等,等我恢復記憶,如何?”
  孟曉柯噗哧一笑,“瞧給你嚇的,為夫雖是個乞丐,但可是乞丐中難得一見的正人君子,我只說睡覺,是你想多了”
  “……”
  待他灌滿攜帶的酒葫蘆,帶寒若慈溜溜達達的走到一片冷清的樹林間,月上枝頭,天色昏暗,一陣陰郁的涼風襲來,寒若慈搓搓手臂回暖,當她開口詢問還要走多遠時,便發現樹林深處
  有間不起眼的小寺廟,寺廟周圍雜草高豎,而寺廟內火光點點,似乎有幾枚人影在走動。
  寒若慈心口一悶,跟緊兩步雙手一展擋在孟曉柯身前,急忙阻止道,“不要住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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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花三弄

  孟曉柯不耐煩的仰起頭,突然覺得女人很麻煩,他繞過她身旁徑直向寺廟方向走去,“你若不願住這,自己住客棧去好了”
  “不是嫌棄這裡,說不好,那個……我感覺不好……”寒若慈難以解釋清楚,只是感覺有不好的事要發生,“相公,咱們換間寺廟休息好嗎?”
  孟曉柯聽她態度軟化,拉起她向寺廟靠近,“萬事有我在,我會保護圈圈的”
  寒若慈聽出他口氣強硬,只得身不由己的跟隨而行。
  孟曉柯看似漫不經心的拖沓前行,但黑眸敏銳的洞察四周狀況,他耳骨一動傾聽風吹草動間的微妙變化——
  待即將走進寺廟時,他揚聲大喝一嗓,只聽寺廟內發出急促的躁動聲,即刻又安靜無聲,他斜起嘴角,“丐幫九袋弟子路徑此地,請自家兄弟給個睡覺的地方”
  寒若慈疑惑的眨眨眼,孟曉柯究竟在做何事?聽他胸有成竹的語氣,好似寺廟中也是乞丐。
  廟門吱呀開啟,一位手舉破碗的老乞丐蹣跚而出,從穿著上確認來者確是丐幫之人後,又注意到身旁的女子,似乎松了口氣,“我乃丐幫六袋弟子,小兄弟請進”
  丐幫號稱天下第一大幫會,丐幫弟子蓋天下,無有不淪為乞丐之人,聚伙為幫,好打抱不平,舉止介乎正義一方,看似無拘無束的一群乞丐,其實幫中規章條例嚴謹苛刻,丐幫弟子入幫後,按資歷功過排列一袋至九袋,一袋則是首席元老的榮冠,僅次於幫主之下。
  “小弟剛入丐幫不久,多謝前輩關照” 孟曉柯客套了幾句,朝寒若慈使個眼色,寒若慈眉頭緊蹙,依舊覺得其中有古怪。
  孟曉柯掃視廟內四周,目光在佛龕前停滯一瞬,隨之友善的看向另外三個壯年乞丐,有一搭無一搭的點頭行禮,其中一名乞丐抬眼無意看到寒若慈,一雙綠豆眼似乎放出亮光,寒若慈反感的轉移視線,黑眸落在殘破的佛像前,她淺淺一笑,雙手合十,虔誠行禮,“小女子與相公只借住一晚,叨擾佛祖清淨,望您見諒”
  “相公?小子?這是你娘子?”一名乞丐頓感驚異的走上前,孟曉柯即刻擋在乞丐身前,動作粗魯的將寒若慈摟進懷裡,在寒若慈未反應時,孟曉柯猛的親了她臉頰一下,隨之爽朗大笑,“哈哈,誰願意嫁給咱們這窮乞丐啊,都是自家兄弟,實不相瞞,這花姑娘是我搶的”
  “……”寒若慈被他的舉動弄懵了,一怒之下憤力掙出他的牽制,但肩膀傳來一陣酸疼,她這會才意識到孟曉柯品行有多惡劣,勃然大怒道,“你給我放手!”
  四名乞丐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對望,似乎在傳遞某種默契的交談,其中一位頭腦較精明的乞丐,試探道,“我說小子,丐幫弟子犯色戒是大罪啊,你不怕咱幾個告發你?”
  “無所謂啊,反正我入幫沒幾天,山高幫主遠的,誰管誰呀?”孟曉柯不以為然一笑,雙手一扳寒若慈肩頭,將她面朝乞丐抵在胸前,“這妞兒漂亮吧?乞丐難過美人關啊——”
  另一位看起來有點缺心少肺的胖乞丐,傻呵呵翹起大拇指,“漂亮!這姑娘肯定不是本地人,要不肯定逃不過咱們……”
  老者一咳嗽制止胖乞丐言語,朝孟曉柯和藹的點頭詢問,“小兄弟不是本地乞丐吧?明日還要趕路,盡快休息吧”
  孟曉柯自然聽出這話中的弦外之音,想催他離開?沒那麼簡單。
  寒若慈無心思考慮這幫乞丐在討論何事,但那六道猥褻的目光令她作嘔,更難以理解孟曉柯為何要說如此不堪入耳的嘲諷之詞,她為求自保,下意識手掌揚起,反手向孟曉柯脖頸劈去,孟曉柯一閃身輕松躲過一招,緊接手肘一彎鉗住她的脖頸,另一手抓起她兩手扣在身後,瞬間後,已將寒若慈壓制在牆面上,用其余乞丐能聽到的聲線不耐煩道,“不要鬧了啊,真是不聽話,你已是我的人,三五不時打打鬧鬧讓旁人看了豈不笑話?”
  寒若慈火冒三丈,剛要開口反駁卻被他捂住嘴,他在她耳邊輕語,“演戲呢,安靜”
  “……”寒若慈一雙怒目對上他嬉皮笑臉的嘴臉,此刻已分不清他哪句話是真。
  乞丐們不由惋惜,“這細皮嫩肉的大姑娘叫你給糟蹋了,你小子好福氣啊,嘖嘖——”
  孟曉柯轉過身,得意道,“見笑見笑了,我可不行,據說本地有幾位遠近聞名的采花大盜,那過手的姑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小弟仰慕已久,但明日便要離開此地,無緣相見,唉,唯有在心中描繪幾位大俠的英姿了”
  胖乞丐一聽這話,朝邊上的乞丐嘀咕道,“哥,他是在誇咱兄弟幾個嗎?”
  孟曉柯不失時機的大叫一聲,“呀?!莫非傳說中威猛神武的采花大盜便是眼前的幾位英雄?”隨之看向幾個比歪瓜裂棗還丑陋的乞丐,畢恭畢敬的抱拳行禮,“怪小弟眼拙,久仰幾位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器宇軒昂、不同凡響啊——”
  “……”寒若慈險些昏倒,原來這是個淫窩。
  其余幾位乞丐見事已敗露,又被孟曉柯誇得心花怒放,斷定他自是同道中人,完全放松警惕,接二連三張狂大笑,“小兄弟好眼力,咱們兄弟便是——采花三弄,哈哈哈——”
  孟曉柯心懷憧憬的雙眼放光,誇張的仰天感歎,“老天待我不薄啊,居然讓我見到幾位大俠真身”說著,便放開寒若慈走向乞丐圍坐之處,搓搓手心怯聲征求道,“三弄大俠們,可否讓小弟開開眼界?”
  “這有何難?”其中那名精明的乞丐好似是大哥,他向老乞丐使眼色,老乞丐頓時心領神會的走出廟門把風,隨手將廟門嚴實關閉。
  待一切就緒,乞丐大哥走到佛像前,扭動一只笨重的大香爐旋轉,很快,佛像身後發出石板摩擦的聲響,當他撩開雜草的遮掩後,展現在眼前的是一道暗門,石階向下延伸至黑暗的洞內,孟曉柯聽到洞內傳來女子細碎的哭泣聲,他黑眸驟冷一瞬,心想:怪不得官府查不到失蹤女子去向,原來此處有逃避人耳目的暗道……
  身後胖乞丐熱情的推了他一把,掌一只燈勾勾手指,“走啊兄弟,全是新貨,哈哈——”
  寒若慈安靜的站在牆角一語不發,只因一名身材魁梧的乞丐死死的瞪住她,她決定以靜制動、見機行事。
  孟曉柯看了她一眼,同時注意到那名乞丐的眼神,為防止他心懷鬼胎,一語雙關叮囑道,“圈圈,我去去就回,只是看看,就看看,我心裡只有你一個,莫吃醋啊——”
  “……”寒若慈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心裡依舊怒火冉冉,即便是搗淫賊窩點,也該事先知會她一聲吧?
  孟曉柯隨兩名乞丐踏入暗門,暗道內陰森潮濕,青苔斑駁,似乎走了很久才踏入平地,他微蹙眉,借助微弱的光亮放眼望去,一張偌大的木床上,五六名赤 身裸 體的女子雙手雙腳被綁,口中塞布,各個驚恐不安的挨靠在一起輕聲啜泣。
  他猛然瞥開眸,壓制眸中怒火,故作佩服,“呵呵,胃口不小啊,小弟甘拜下風”
  乞丐大哥更為得意,“難得有人欣賞咱們,你挑一個,別客氣!”
  胖乞丐以為孟曉柯難為情,大大方方的走到床邊扯住一女子頭發拽到孟曉柯腿前,女子全身無衣衫遮擋,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磕頭求饒。
  未等孟曉柯想好辦法救人,只聽一女子發出尖利慘叫,他猛然抽回神志看向床邊,乞丐已將一名女子壓在身下欲施暴,他怒火沖頭,疾步上前扯住乞丐脖領向遠處拋去,只聽‘咚’一聲巨響,乞丐大哥整個人硬生生的摔撞在石壁上——
  胖乞丐反應不及,愣了愣,急忙跑去攙扶大哥,“你這小子不知好歹啊,我們兄弟以禮相待,你還想都霸占了怎的?!”
  孟曉柯雙手環胸,揚唇冷笑,“丐幫第八條,□婦女,殺無赦。你們身為丐幫六袋弟子,敗壞風紀視幫規於不顧,此等齷齪下流之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死不足惜。”
  乞丐大哥擦去嘴角的血跡,目光陰冷的奸笑出聲,“就憑你還想抓我們兄弟幾個回總幫伏法歸案?簡直癡心妄想!”
  孟曉柯不屑的瞇起眼,“呵,三腳貓的功夫,加上樓下那個,一起上吧”
  話音剛落,只聽洞頂發出一記悶聲,好似一重物砸在地面震動一顫,孟曉柯臉色驟變,急速奔向兩名乞丐,躍起身一枚重拳擊中乞丐大哥胸口,借力翻身回旋踢,踢倒一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起掌骨外側劈在胖乞丐脖頸上,胖乞丐叫都未叫出聲,便當場昏厥在地。
  乞丐大哥爬起身,抄起手邊的鐮刀向孟曉柯劈頭蓋臉砍去,孟曉柯不慌不忙閃開,一記直拳打在乞丐大哥的鼻骨上,乞丐大哥頓時鮮血如泉湧般噴出鼻孔,他捂住鼻子失聲慘叫,孟曉柯用腳尖挑起彎月狀的鐮刀,猛然向此人脖頸揮去,即刻將躺倒在地的乞丐大哥橫脖扣在地上,乞丐大哥嚇得尿了褲子,動也不敢動的平躺哆嗦——
  孟曉柯見局勢控制過半,刻不容緩奔上石階救寒若慈,但躍出石門時,才發現摔倒在地的是那名乞丐,孟曉柯走上前踢了乞丐一腳,那名乞丐表情僵持,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就連眼皮都不眨動,孟曉柯一怔,斜起嘴角注視寒若慈,“你會點穴?”
  此話一出,寒若慈注意自己伸出的兩指,她方才只是見乞丐沖她撲來,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出招,未想到此人頓時倒地,她疑惑道,“你為何要問我?我會不會點穴功你不知嗎?”
  孟曉柯緩慢的眨眨眼,“當然知曉,為夫救妻心切,慌了神智,隨口一說”
  寒若慈對發生的一切有些迷糊,她剛要開口,在外把風的老乞丐聽聞聲響推門而入,驚見二兒子躺倒在地,未等詢問,孟曉柯已三兩下將老乞丐五花大綁,“你雖年邁老軀,但助紂為虐罪加一等,待幫派處理”
  “你,你是何許人也?”老乞丐驚慌失措的瞪大眼。
  孟曉柯嗤之以鼻,“你管我誰呢,斬黑除惡、清理門戶幫眾皆有責,老不休的”
  “老不休何意?”寒若慈聽到新鮮詞不免好奇。
  “就是說他,老不要臉的”
  “……”寒若慈在心裡記住,孟曉柯是小不休。
  孟曉柯見寒若慈鎮定自若、一派安靜,轉身走下階梯將其余兩名乞丐揪出密室,再把四人用粗麻繩牢牢捆住,撣撣手中塵土起身,“密室裡有幾名赤身被俘女子,你幫她們松綁吧”
  寒若慈一怔,孟曉柯方才的潑皮習氣蕩然無存,此刻猶如謙謙君子般正義凜然,孟曉柯洞察她眼中的異樣,換上一副嬉皮笑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是不是很偉大啊?”
  寒若慈沉思片刻,默道,“我雖失憶了,但不傻,你今日所舉是事先策劃好的,我無意成了相公的一枚棋子,如此對為妻無禮,相公該道歉才是”
  “……”孟曉柯見搪塞無效,愁眉苦臉的撓撓腦門,“是為夫錯了,定給圈圈跪搓板賠罪,我方才是怕你緊張過度露出破綻,誰知圈圈失憶了依舊有俠女風范啊,下次不敢了”
  雖他態度不誠懇,但寒若慈決定原諒他一次,鄭重警告道,“姑且饒了你這次,若再利用我失憶一事做文章,我真會翻臉的”
  “是是是,快下去救人吧,那些女子不穿衣服多冷啊”
  “你看了?”
  孟曉柯裝傻充愣的猛搖頭,“沒有啊,當我看到白花花一片時,眼中浮現的是圈圈!”
  “……”寒若慈尷尬一怔,急忙走下階梯解救受困女子,當幾名女子穿著整齊隨她走出階梯,齊刷刷的跪倒在孟曉柯身前,磕頭作揖感謝救命恩人。
  孟曉柯沾沾自喜大笑,“快回吧,你們的家人正在滿城尋找幾位,路上小心”
  寒若慈將受害幾位女子送出廟門,女子們一步三回頭的感恩鞠躬,待她們走遠,寒若慈收斂笑容,轉身注視四名十惡不赦的乞丐,眸中盡是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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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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