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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香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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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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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書完】

編註:

*想知道帥氣女警楊家佳為何想愛不想婚?孔日鑫又要如何抱得美人歸?請看【下一個更好】之一──采花1002《奉子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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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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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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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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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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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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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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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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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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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嗚……哇哇~~”

  任天福回到家停好車,剛跨出車門就被一陣驚天地而泣鬼神的哭嚎震得耳膜嗡嗡響,加上雨後院子里草地濕滑,他險些滑倒一路由車內摔出車外,跌得屁股開花。

  “不準哭!”他發出一聲獅吼,屋內立刻鴉雀無聲。

  任天福砰地甩上車門,揮揮手示意司機把車開進車庫,隨即大步走進屋內,正好瞧見妻子和兒子先後扔面紙團進垃圾桶,神準的哩!

  看見這一幕,任天福雖然早習慣了,還是忍不住搥心肝。

  他流血流汗打出“擎天幫”名號,地方上的黑白兩道誰不恭敬喊他一聲“福哥”,為了後繼有人,他從小訓練獨子十八般武藝,一心冀望兒子日後能青出於藍,將“擎天幫”發揚光大成為臺灣第一黑勢力,讓他不只走路有風,刮的還是嚇死人的臺風!

  唉,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兒子高大威猛的外表完全遺傳到自己,偏偏也遺傳了他母親的軟心腸。

  死了一只寵物狗,哭得半死也就算了,老子和對手為了搶地盤,各自帶小弟亮家夥比誰狠,兒子一馬當先——報案找警察來抓人,哭求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老子教訓不長眼的對手,把人打得半死,兒子跑去醫院向對方鞠躬道歉,被人海扁不還手,還美其名為“父債子還”……

  唉,這些事不勝枚舉,讓他看破兒子不是混黑幫的料,不得不在兒子高三那年死心改行,淡出黑道。畢竟比起三代單傳的任家香火斷在他手中,“擎天幫”後繼無人算小事了。

  只是……

  任天福看著兒子剛毅方正、粗獷有型的臉龐,竟在燈光下隱約掛著未幹的淚痕,眉頭越是糾結。

  唉,都快三十歲的大男人了,成天不是工作就是宅在家,沒女朋友也不跟他去花天酒地——呃,是交際應酬長見識。寧願陪他媽看些灑狗血的連續劇,母子倆有夠入戲,哭得比主角更帶勁,外人路過八成以為這家死了人咧!

  “你整晚死哪里去了?現在才回來!”李愛嬌哭得眼眶紅紅,語帶哭腔,眼底滿是哀怨。

  李愛嬌心地善良,但是一張嘴可是出了名的潑辣,明明是關心老公,從她嘴里吐出來就是沒好話。

  “靠夭!”任天福沒動氣,只是習慣用語。“上個禮拜不是跟妳說今天阿財出來,要帶兄弟們和他去酒店開心一下?”

  “喔,我忘了。”有說過就好。

  “妳這個女人怎麽沒半點記性?”他轉頭看向兒子。“阿雄,不是有什麽吃了補腦的營養食品?明天買回來讓你媽照三餐吃。”

  “不用啦!”李愛嬌連忙揮手推拒。“那種東西貴死人,賺錢很辛苦,不要浪費錢。”

  “錢去死不用人去死!恁爸不當大哥改當大老板,幫老婆買補品的錢要多少有多少,妳不花是要恁爸留著養小老婆——”

  “你敢?!我砍死你!”

  耳濡目染之下,李愛嬌一動怒,大姊頭氣勢可是一點也不輸枕邊人。

  “阿雄,買!順便看有什麽吃了能長命百歲的,我說什麽也要比你爸多活一天,讓他到死都沒機會娶二房!”

  “是。”任奇雄一口答應。

  對於父母老是把“砍、殺、死”掛在嘴上的兇狠對話,他早就習以為常。

  小時候,他以為父母感情不好,大一點才明白那是他們夫妻的獨特相處方式,跟對方講話比兇惡、比嗓門大,聽起來像吵架,細聽才能明白話中全是關愛對方的潛藏情意。

  欸,世間夫妻百百種,反正他爸媽絕對不算最詭異,某方面來說或許還稱得上是天生一對。

  “我差點忘了!”任天福望向兒子。“阿雄,我跟你財叔說了,後天到公司上班,你看要幫他安插什麽職位。記著,他腳跛,工作別太辛苦。”

  “是。”對於父親的要求,任奇雄照樣允諾。

  當年他使盡招數,終於迫使老爸決定解散幫眾,讓“擎天幫”走入歷史。

  但是老爸並未收掉旗下經營的酒店等等聲色場所,照樣養著一大群圍事小弟,每天依舊和各幫大老飲酒作樂,根本只是化明為暗、自以為低調的幕後大哥。

  於是,他讀完大學、當完兵,立刻洋洋灑灑寫出一份創業企劃書,拉來母親做說客,逼著老爸收掉那些酒店,幫忙籌措創業基金,成立“天福生命企業”。

  生命企業也就是專門處理死者身後事的葬儀社。

  還記得老爸看完企劃書,一雙眼瞪得超大,一張臉脹紅得像快腦溢血,氣得差點沒用亂拳送他去天國報到,再把創業資金“燒”給他。

  幸好,他的堅持、加上母親的眼淚和大嗓門,獲得最終勝利。

  酒店關了、公司開了,老爸不甘不願地坐上董事長寶座,嫌穢氣的酒肉朋友逃的逃、散的散,剩下一些不忌諱的死忠兄弟們跟著改行。見慣了江湖上腥風血雨,死狀再恐怖的大體、再難搞的公祭場面都嚇不著他們,幾年磨練之下,一個個全成了公司最稱職的員工。

  正如母親所說,他創立這間公司算是在為老爸過往一切贖罪、做功德,收留一些從監獄出來,有心改過卻無處可去的叔伯們更是義不容辭,就算曾經因此招惹來一些不必要的誤解與麻煩,有足夠能力解決的他也不放在心上。

  “明天我會叫奕迦看看有什麽適合的職缺給財叔,做不慣再調整。”孫奕迦如今是他的左右手,掌管公司人事與財務。“至於薪水,我想比照仁叔。”

  “你決定就好。”任天福樂於當個不管事的掛名董事長,反正兒子做事他放心。“明天中午,我和你媽就要搭郵輪出國玩,半個月後才回來,你別把你財叔的事忘得一乾二凈,讓我到時沒臉見兄弟就好。”

  “安啦!我什麽時候——”

  一陣旋律揚起,打斷任奇雄的話,他拿起手機一看,是在交通隊服務、常讓他在第一時間贏得不少生意的李叔。

  “李叔——”

  “阿雄,你們家阿忠那小子不曉得死在哪個女人床上,我電話快打爛了都不接!”手機那端傳來李叔氣急敗壞的聲音。

  “拍謝。”

  任奇雄連忙道歉,看來明天他得好好釘一下負責對外聯絡,卻老是讓人找不到的楊盡忠。

  “李叔,以後有什麽事可以直接找我,我來處理。”

  “那你先幫我處理這件。有個重大車禍,死了五個,還有七名傷者,救護車嚴重不足,隨車的替代役看到屍體還給我昏倒——欸,反正救護車載活的,你來幫忙處理那些往生的。雨越下越大,讓他們躺在路上淋雨實在是……”

  聽出李叔語帶不忍,看來現場情況悲慘,任奇雄的情緒也跟著低落。

  “OK,我接手。地點在哪?我馬上調人車過去。”

  車禍現場遠比任奇雄預想的淒慘數倍。

  卡車司機疲勞駕駛又超速,因此失控追撞三輛轎車,力道之大將其中一輛車撞飛到慢車道,當場砸中正在等紅燈的數輛機車,死者幾無全屍。

  燈光下,雨水和著血水淹出令人觸目驚心的血湖,逃過一劫的幾名目擊者被眼前的景況嚇壞,吐了又吐,隨著風雨飄來一陣陣腐臭與血腥味,連任奇雄也被熏得惡心。

  不過,畢竟不是第一次遇上車禍場面,他靠意誌力忍住,聽完李叔的說明,確認要將大體送往何處,立刻現場指揮調度帶來的人員分頭行事。

  “姊姊、姊夫——”

  附近驟然傳來一聲淒厲哭喊,一名穿著天藍洋裝、白色針織罩衫,看來約莫二十出頭的女子,忽然沖破警方臨時圍出的封鎖線,筆直奔向車體嚴重凹陷、仍在用油壓剪等器具努力掰開空隙,好將車內確定死亡的屍體拖出的白色轎車。

  “小姐,妳不能過去!”

  當女子跑過任奇雄身旁,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拉住她。

  那輛車的駕駛頭部整個被擠壓變形,死狀淒慘,從事殯葬業的他看多了不會害怕,可是普通人瞧見,只怕會嚇得三天三夜不敢入睡。

  況且近距離一瞧,女子身形瘦弱、臉色蒼白,看來風一吹就倒,恐怕她看一眼就昏了。

  “我是家屬。”

  周海蝶一開口,眼淚立刻潸潸落下。

  姊姊和姊夫今天特地帶著剛滿月的小外甥來看她,還帶了一堆他們在山上租地種的新鮮嫩筍和有機蔬菜,開開心心陪她吃完火鍋才回家。

  她推測著姊姊一家人抵達家門的時間,打電話過去確認,姊姊正抱怨高速公路大塞車,困了一個多小時才剛下交流道,還不忘再三叮囑她睡前記得巡門窗和瓦斯開關。

  才說著,突然手機便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接著便斷訊,無論她重撥幾次,再也聽不見姊姊的聲音。

  她知道姊姊出事了。

  父母相繼過世後,她和姊姊相依為命近十年,姊妹之間的心電感應讓她瞬間心痛如絞,什麽也無法多想,立刻打電話叫出租車,一路追來。

  她在車上聽廣播路況提到的連環大車禍,不斷祈禱姊姊一家人不在其中,偏偏,天不從人願……

  “那輛是我姊夫的車……請問他們一家三口救出來了嗎?”

  周海蝶看著眼前人高馬大的男人,見他目光炯然、五官方正剛毅,攔阻她時渾身散發一股讓人不得不順從的懾人氣勢,以為他是便衣警察,焦急地指著那輛車體扭曲只有車牌仍清晰可見的白色轎車詢問。

  “一家三口?”任奇雄微楞。“車里只有一對男女,妳確定沒認錯車?”

  周海蝶用力點頭。“不會錯,還有他們剛滿月的小兒子。後座的兒童安全座椅壞了,應該是我姊抱著——”

  “妳站在這里,不要動!”

  任奇雄將手中的黑傘交給她,將近一百九的大個子,在雨中一路飛奔到已成廢鐵的白色轎車旁。

  “李叔,車內可能還有一個嬰兒,應該是媽媽抱著。”

  他緊急通報負責指揮現場的李叔,感傷地看了眼那彎著身子、軀體早已被擠壓變形的女子。

  “難怪她的姿勢——”他難過一頓。“可能還有一線生機,先叫大家集中過來——”

  “姊!”

  痛徹心肺的哭喊從任奇雄身後傳來,他一轉身,驚覺周海蝶已不顧勸阻地跟來。

  不過一眼,她的世界灰飛煙滅。

  黑傘由她手中掉落,眼淚如湧泉不斷,她伸出手想觸摸早已魂歸九霄的親人,身體卻不聽使喚,明明近在咫尺,怎麽也無法向前邁開一步。

  周海蝶心中的希望之火瞬間熄滅,視線觸目可及,只剩一片無止盡的黑暗……


  因為臨時發生的重大車禍不斷送來傷者,急診室里所有醫生、護士總動員,一下趕著支持開刀房,一下得應付得知消息趕來、哭天搶地尋人的焦急家屬,忙得不可開交。

  任奇雄看著,哀憐地輕嘆一口氣才走進電梯,按下樓層鍵。

  “呵~~”發覺前方掃來的警告眼光,楊盡忠硬把沒打完的呵欠吞下肚。

  “你現在跑來幹麽?看熱鬧?”任奇雄一掌重重往他肩膀拍下,沒在客氣的。

  “雄哥,我知道錯了……”楊盡忠痛得皺眉,老大雙掌可是能劈磚的啊。“真的是阿真那女人關了我手機,不是我不接電話,我發誓!”

  “我又不是你女人,發誓給我聽幹麽?”

  “雄哥~~”

  “半夜叫什麽魂?”任奇雄白了他一眼,好氣又好笑。“算了,反正你每次熱戀就會凸槌,我已經很習慣,或許我該考慮幫你調個涼缺。”

  瞧老大皮笑肉不笑,楊盡忠心一抽,有不好的預感,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調什麽涼缺?”他決定主動開口問,早死早超生。

  “遺體化妝師。”任奇雄咧嘴露出白牙。“你不是很怕熱?讓你每天都和‘客戶’一起享受超強冷氣,保證你透心涼!”

  “你也知道,我不怕死人就怕鬼!我死都不要——”

  楊盡忠嚇得大手緊緊扣住任奇雄的右臂求饒。

  “阿賢說他上次幫一個阿婆化完妝,晚上阿婆就來跟他說‘感恩’,換成我一定當場嚇死!我不想英年早逝,還沒走進結婚禮堂就先被人擡上靈堂,公司生意夠好,不缺我這一個吧?”

  “胡說什麽!”任奇雄一掌往他頭殼巴下去。“講什麽觸黴頭的話?天一亮就去給我找間大廟磕頭拜拜去穢氣!”

  “是。”楊盡忠揉揉頭。“那調職……”

  “調一個從小到大美術成績沒及格過的當化妝師?我瘋了想砸自己招牌嗎?”

  看好友明顯松了口氣,任奇雄肅顏提醒他。“聽說你早上到公司晃一下,接下來整天都不見人影?皮繃緊一點,主管要以身作則,不要一天到晚鬼混,下面的人有樣學樣——”

  楊盡忠趕緊轉移話題。“雄哥,你幫她要病房休息的那個小姐是誰?我好像沒見過。”

  他要離開女友家時才發現手機被關機,開機一看到留言,立刻趕到車禍現場,剛好看見雄哥抱著一個女人上車。他一路跟來醫院,一開口就被使喚去拿幹凈衣物讓雄哥替換,還來不及問那個有膽躺在雄哥懷里的女人,究竟是何方人物?

  “你當然沒見過,她是今晚車禍亡者的家屬,我連她姓什麽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蛤?”楊盡忠大失所望。“搞什麽,她醒過來哭鬧,你在一旁耐心安撫,醫生打完鎮靜劑,你又幫她安排病房安靜休息,看你對她那麽關心,我還以為終於有大嫂能叫了哩!”

  “你會不會想太多?”任奇雄耳根微泛紅熱。“還有,你跟我進電梯上來幹麽?”

  他被問得一楞。“不用跟?那我要做什麽?可以回家睡覺了?”

  “你覺得呢?”相處多年,任奇雄還是偶爾會被這個天兵打敗。“阿賢在太平間入口等你,你過去,他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太平間?!”楊盡忠雞皮疙瘩掉一地。“那個……可不可以等天亮?聽說醫院太平間有鬼——”

  “你再盧,我就找間鬼屋讓你住,治好你怕鬼的毛病之前,不準你踏出屋子一步!”

  “我馬上去找阿賢。”

  開玩笑,雄哥敢說敢做,到時自己不被鬼玩死,也會被嚇死。

  “雄哥你呢?還要去照顧那個小姐?我看她的穿著打扮不像什麽千金小姐,有必要為了生意這麽服務到家嗎?”

  “你真的很想調‘涼缺’?”

  “沒事,我閃人。”

  楊盡忠怕死地關上電梯門,當卒仔好過陪死人吹冷氣。

  對著關上的電梯門,任奇雄露出一個苦笑。

  阿忠說得沒錯,那個女的和他非親非故,自己能幫的已經全幫了,再回病房照顧她就有點超過了。

  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則是另外一回事。

  進了病房,他去浴室沖洗更衣,出來時,床上的人兒緊閉雙眸,仍無蘇醒跡象。

  她不是讓人一見難忘的大美人,可是非常順他的眼,就像神明廳里掛的那幅觀音圖,五官秀秀氣氣,什麽柳眉、杏眼、櫻桃嘴的,拿來形容她全都剛剛好。

  不過,他絕對不是貪看美色才留下。

  讓他放不下的,是她曾經清醒過來,掙紮著要去找她家人,心神錯亂中不斷哭喊的一句話——

  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聽她那樣悲痛欲絕地喊著,他實在狠不下心就這樣放著她不管,任憑她醒來面對一室的淒涼。

  沒辦法,他這個人就是心軟——欸,雖然外表是看起來跟心軟善良扯不上邊的角頭老大。

  手機震動起來,他一看,是李叔來電,立刻起身到一旁接聽。

  “……真的……打了鎮定劑,還在睡。對了,有沒有聯絡上她其它家人……怎麽會……好,我知道……沒問題,她們來之前我會守著她……我們在512號病房……嗯,再見。”

  結束通話,任奇雄回到床邊,蹙眉看著床上人兒,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好消息是,嬰兒果然因為母親舍身相護而幸存下來,雖然受傷,慶幸的是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

  壞消息是,白色轎車里的兩名死者身分是一對夫妻,老公是孤兒,妻子父母雙亡,除了幸存的兒子,唯一親屬只剩女方的妹妹,而那個妹妹應該就是躺在床上的女人。

  姊姊和姊夫雙雙過世,只留給她就醫治療中的小外甥,當她知曉事實,會是多大的打擊?她瘦弱的肩膀能不能扛得住?

  李叔也擔心她會崩潰,已經通知在慈濟擔任誌工的老婆聯絡其它師兄姊,盡早過來陪伴,開導她和其它車禍死傷者家屬,要他幫忙看護她到那時候。

  屆時,他守護她的責任就此結束,彼此從此陌路。

  為什麽只是這麽想,心頭便一陣郁悶?

  為什麽他有預感,自己絕對沒辦法忘掉今晚她傷心欲絕的容顏,對她不聞不問?

  “嗯……”

  床上的她發出輕囈,不久,柔細長睫微動,緩緩睜開眼眸。

  “周海蝶?”

  任奇雄望著她,喊出李叔在電話中告訴他的名字。

  周海蝶原本漫無焦距的目光挪到他身上,認出是那名外貌看來有些兇惡,卻一直好心伴著她的“警察”。

  “我是。”她想起來,全身卻是虛軟無力。

  “求你幫幫我,帶我去看我姊……”她朝他伸出手。“我保證,這次我一定不會倒下。”

  “即使她在太平間?”任奇雄不想欺瞞,畢竟這是她遲早會知道的事實。

  周海蝶臉色倏地刷白了,堅強忍住一時的暈眩,咬牙用力點頭。

  “好,我帶妳去。就算妳倒下,我也會幫妳撐著。”

  任奇雄豪氣地答應,伸出手,握住她微微抖顫泛涼的小手。

  這一握,月老的紅線緊系,這一生,任奇雄對她再也放不下、離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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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什麽叫做走路有風?

  看看任奇雄走過教室長廊,不用開口,閑人立刻退避三舍、自動凈空走道,只敢對他行註目禮,就知道他在莊敬國中有多威風。

  這也難怪,畢竟除了校長,校內第二順位的“權威人士”說是他,絕對沒人敢跟他搶排名。

  任奇雄究竟何許人也?

  訓導主任?

  老師?

  學生會長?

  都不是。任奇雄唯一的頭銜,就是莊敬國中二年三班的班長。

  雖然他個頭是全校最高,還代表學校參加柔道比賽拿金牌,不過讓人對他敬畏有加的不是這些,而是他有個令人聞風喪膽的老爸——黑幫老大任天福。

  還有,一下課就緊跟在他左右的“小弟”。

  “雄哥,真的不用我們兄弟幫你護航?”

  說話的是站在任奇雄右邊的楊盡忠,個頭雖然沒他高大,但已經快逼近七十公斤的噸位不容小覷。

  因為父親是任天福的結拜義弟,三年級的他從小就被教導要喊小他一歲的任奇雄“雄哥”,心里早將任奇雄當成親兄弟。

  “雄哥,反正放學沒事,讓我們陪你一起赴約,我保證會坐得遠遠的,對方不會發現。”

  說話的是走在任奇雄右後方的吳齊賢,父親是任天福的左右手,自己又和任奇雄同年同月同日生,從小一起長大,如同雙胞胎一樣地親近。

  “我們三個同時出現,對方不會發現?”孫奕迦冷笑道:“除非那個人瞎了。”

  和其它兩人不同,孫奕迦是在國一下學期轉學過來,和任奇雄同班之後才認識的。眉清目秀的他有位曾經紅極一時的明星媽媽,如今轉行開餐廳的她,終日埋首工作,連家庭聯絡簿都由傭人代簽,對於獨生子和黑道大哥兒子玩在一塊兒的事毫無所知。

  “阿迦說的才是人話。”任奇雄瞪向楊盡忠和吳齊賢,稚氣未脫的臉龐浮現一抹詭異紅彩。“全部不準跟,不然我扁你們!聽見沒有?”

  “有!”

  楊盡忠和吳齊賢異口同聲,跟到校門口立刻乖乖停步,目送任奇雄單獨離開。

  “嘿嘿,不跟是小狗。”

  人一走遠,楊盡忠原本顯得忠厚老實的臉龐立刻掛起奸笑。

  “對啊,天福伯有交代,回去要跟他報告雄哥有生以來第一次和女生約會的結果,我們要盡忠職守!”

  吳齊賢說得義氣十足,像有多遵從任奇雄老爸的吩咐,其實一心想看兄弟熱鬧。

  “你們兩個不怕被雄哥扁?”孫奕迦大了任奇雄一個月,但也習慣跟著他們喊“雄哥”。“要是被他知道,是你們兩個逼何安琪約他吃麥當勞,你們就完蛋了。”

  他也知道雄哥暗戀班花何安琪,可是礙於臉皮薄不敢追求,楊盡忠和吳齊賢雖然出於好意想幫忙,但是威脅女生主動提出約會,萬一被雄哥知道,後果可是難以預期……

  “安啦!”楊盡忠拍拍胸,一副胸有成竹。“我有再三警告何安琪,她敢說出來,女生我也扁!”其實他只是說說而已,扁女生多丟臉。

  孫奕迦搖搖頭。“隨便你們,我要先回家,不跟你們湊熱鬧,明天見。”

  楊盡忠和吳齊賢也不強人所難,更重要的是繼續耽擱,他們就要錯過好戲開場了——


  另一方面,任奇雄來到距離學校不到三百公尺遠的麥當勞,人才剛走進店門口,立刻發現愛慕許久的何安琪已經先他一步坐在靠窗的位子,身旁跟著她的好朋友,也是他的同班同學錢寶婷。

  “我來了。”

  任奇雄學她們只點了杯飲料,明明很緊張,表面卻裝成若無其事,宣告一聲便在何安琪對面的空位坐下。

  因為有個赫赫有名的角頭老爸,加上自己遠比同輩高壯許多的剽悍外型,他明明心地善良,卻擺脫不了被人當“小角頭”看待,除了從小一起長大的那些玩伴,上學後也只有孫奕迦不怕他、敢和他做朋友,其它人總像老鼠碰到貓,一見他就閃。

  沒想到,今天中午何安琪忽然遞紙條給他,寫說想和他做朋友,約他今天下課回家前來這里坐坐、聊聊。

  何安琪長得漂亮可愛,是大家都喜歡的甜姊兒,雖然他一直想跟她說說話,可是又怕嚇到她,何況他根本不敢主動開口要求跟女生做朋友。

  想不到會收到她的示好紙條,他一整個下午開心緊張又期待——

  但是,事情不對勁。

  他一坐下,馬上發現何安琪和錢寶婷臉色發白,畏懼地往椅背微縮,態度就和那些上門找老爸幫忙喬事的人一樣,因為太害怕,笑得比哭還難看。

  “何安琪,妳真的想和我做朋友?”他懷疑。

  何安琪立刻點頭如搗蒜。“當、當然!”

  因為太害怕、太緊張,她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她的爸爸可是大律師,誰想要跟大流氓的兒子做朋友!

  可是爸爸說過,任奇雄的父親不是普通流氓,千萬不要得罪他,離他越遠越好。她明明照做,還是倒黴被他喜歡上,還被他朋友警告,不主動和任奇雄做朋友就要挨打。

  沒辦法,她只好先假裝想和他交朋友,反正下學期就要轉學搬到臺北新家,再忍耐幾個月就好……

  何安琪一臉拚命忍耐、強顏歡笑的表情,任奇雄全看在眼里,同行的錢寶婷更誇張,怕到渾身發抖,好像他是閻羅王,一開口就會叫鬼差推她下油鍋一樣。

  想和他做朋友?

  欸,一看就知道何安琪是被逼著約他,至於錢寶婷應該是擔心朋友,硬著頭皮來作陪。

  至於逼她們的人是誰?他已經心里有底,肯定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笨“忠”、蠢“賢”雙人組。

  “有這份心意就好,妳們可以走了。”他揮揮手,失望至極。

  唉!就知道天底下沒那麽好的事,外人根本不懂他的面惡心善,純純的初戀ByeBye了……

  “謝謝!”

  少根筋的錢寶婷像獲得特赦的死刑犯,開心地立刻拉著好友的手要離開,何安琪卻坐著不動。

  “你、你生氣了嗎?”她是嚇到動不了。“我真的願意和你做朋友,我們可以再多聊一下,至少半個小時?”

  嗚~~楊盡忠再三警告過,她敢在半小時內走出店門、擺明敷衍他家雄哥,就別怪他讓她好看!現在離開,萬一楊盡忠人就在外面等著,把她打成豬頭怎麽辦?

  “叫妳們走就走!”他豪氣地手往桌上一拍。“放心啦!不管叫妳約我的是阿賢還是阿忠,我保證他們不敢動妳,不然我就揍扁——”

  完了!

  才意識到自己又擺出從小跟著老爸耳濡目染、習以為常的“大哥”口吻和氣勢,任奇雄馬上發現兩個小女生嚇得花容失色,戒慎恐懼地緊緊靠在一塊兒,下一秒——

  “嗚……哇……”

  任奇雄臉都黑了。

  自己明明是好意想讓她們安心走人,結果何安琪眼眶含淚、滿臉委屈,錢寶婷更是哭聲震天,一副被他欺負得多慘的可憐模樣,他真是好心被雷親,好想跟著哭……

  最無奈的是,錢寶婷哭聲驚人,店里所有人的眼光全投向他們這桌,每個人的表情像是已經認定他做了什麽壞事惹哭她們,緊盯著他,讓他有苦說不出。

  “妳們兩個哭什麽?!”

  一直躲在窗外監看進展的楊盡忠和吳齊賢看不下去,火大地沖進店里,朝兩個女生大嚷,嚇得何安琪和錢寶婷同時瞪大眼,忘了哭。

  “何安琪,妳找錢寶婷這個愛哭鬼來當什麽電燈泡?”

  楊盡忠瞠目怒斥。丟雄哥的臉可是比丟他臉的罪更勝百倍,不可原諒!

  “叫妳來陪我們雄哥約會是給妳面子,又不是要拉妳去賣,妳給我哭三小!幹——”

  “靠夭!”任奇雄一巴掌朝楊盡忠頭頂巴下去,直接斷了他來不及爆出口的三字經。

  呿!要不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他真的合理懷疑阿忠這家夥是嫌他被眾人鄙視不夠,存心想害他引起公憤。

  “雄哥——”

  “走人啦!”

  不看一臉無辜地揉著頭的楊盡忠,任奇雄撂下話,立刻起身離開麥當勞。兩個小弟對視一眼,馬上跟上。

  “雄哥,你生氣啦?”拐彎進了另一條街,吳齊賢才討好地開口。“其實我們都嘛知道你喜歡何安琪,所以才好心想撮合你們。”

  楊盡忠跟著點頭如搗蒜。“雄哥,何安琪不識相就算了,將來我一定幫你找個大奶、翹臀,比她漂亮一百倍的美女做你女朋友。”

  “唉,雄哥,你說句話嘛!”吳齊賢抓著頭,唉聲嘆氣。“我也知道事情搞砸了,你不爽可以揍我們兩個出氣,就是不要不說話,這樣悶著我們比挨打還難受——”

  他還沒說完,忽然瞧見任奇雄的肩膀微乎其微地顫抖了兩下,當下頭皮發麻,和楊盡忠交換一個眼神,後者立刻脫下制服夾克,二話不說地往任奇雄頭上罩下。

  “哇~~”

  雄厚宏亮的哭聲響徹雲霄,街上來往行人的驚愕表情像被突如其來的鞭炮聲嚇到,渾身一震,接著全看向他們三人。

  說時遲那時快,吳齊賢飛快跑去攔下一輛出租車,楊盡忠連拖帶拉地把任奇雄塞進後座,車門一關,兩人才大大松了口氣。

  “嗚……他馬的!”任奇雄罩著夾克,悲憤交加地泣訴。“我不過是長相兇了點、嗓門大了點,明明是個好人,沒幹過半件壞事,為什麽大家都怕我……”

  楊盡忠和吳齊賢尷尬地對視一眼,拍拍任奇雄的肩膀聊表安慰。

  沒錯,他們家雄哥就外表能唬人,其實心地比誰都軟,而且還是個愛哭鬼。

  國小的時候多虧他們兩個在校幫襯,拚死也會在雄哥淚腺開始分泌前逗笑他,沒讓他在外人面前顯露真面目。

  上國中之後,雄哥自己“知恥”,怎麽也會ㄍㄧㄥ住不哭,加上學校里沒人敢在他面前上演什麽悲劇,才能至今仍保住雄哥“硬漢”顏面,沒丟幫里的臉。

  “請問要到哪里?”

  理個大光頭的司機大哥老神在在,乘客忘了報上目的地,他便自行發問。

  “長春街。”

  楊盡忠報上地址,隨即擔憂地看向吳齊賢。

  剛剛夾克蓋得夠快,沒被熟人看見吧?

  接收到好友投來的詢問眼光,吳齊賢聳聳肩,無言地苦著臉,自己也沒十足把握。

  “擎天幫”的少幫主只有外表氣勢強,內心是位多愁易感的善良少年,這件事可是幫里的大秘密,絕不能外傳,否則不只笑掉外人大牙,還可能影響雄哥日後接棒。

  跟在雄哥身邊,不讓人發現雄哥善良、心軟、好親近的事實,可是他們從小被賦予的偉大使命,被孫奕迦那個厲害角色識破,則是他倆至今唯一的失敗記錄。

  幸好,孫奕迦嘴巴緊、又已經是自己人,他們才逃過一劫,可是這回雄哥當街大哭萬一被熟人撞見,消息還傳回幫主或是兩人老爸耳里——他們兩個就要倒大楣了!

  想到這,他們也想哭了……

  同時間,悶在夾克里的任奇雄慢慢止住眼淚,他擔心的不是痛哭的醜態被熟人看見,而是自己恐怖的未來。

  這輩子只要他頂著“擎天幫”少主名號一天,就沒有普通人敢跟他交朋友,更別說做他的女朋友。

  畢竟像孫奕迦這麽有種的人可遇不可求,別說同輩,連學長級的男生都怕他了,家世清白的女孩更當他是毒蛇猛獸,避之唯恐不及,只有幫里那些叔伯的女兒們會黏著他、嚷著要做他女朋友。

  可是,她們全是恰查某,打遍天下無敵手——雖然是他們幾個男的不敢還手。

  總之,他喜歡善解人意的溫柔女孩,但是照這種情況下去,將來他會交不到女朋友,然後被老爸硬逼著娶那群恰查某的其中一個,來個親上加親——

  光是想象,他就猛冒雞皮疙瘩。那樣的未來不只黯淡無光,簡直是無比淒慘……

  任奇雄在夾克下抹幹眼淚,作了生平最重大的決定。

  管他黑幫老大一呼百諾,有多威風凜凜,他一點興趣也沒有。無論如何他都要讓老爸金盆洗手“漂白”去,了結他人見人怕、可悲的學生歲月。

  更重要的是,絕對、絕對要改變將來娶母老虎,被“壓落底”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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