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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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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鳳陽王朝

  御書房裡,當今聖上蒼昊帝正在批閱奏摺。

  突然——

  「混帳!一個個都是不知好歹的東西!」蒼昊帝咒罵一聲,摔了筆,將面前的那份奏摺給掃到了地上。

  「皇上請息怒,保重龍體。」一旁伺候的李公公立即低聲勸慰,上前跪著撿起奏摺,不著痕跡地快速掃了一眼,心中暗暗一歎,果然又是因為這件事,如今天下承平,國運昌隆,百姓安居樂業,也只有這件事能讓皇上大發雷霆了。

  他將奏摺放回御案上,輕巧的將蒼昊帝摔掉的筆置妥,擦掉案上硃砂,俐落的收拾乾淨,便恭敬的退到一旁。

  蒼昊帝吐出了口長氣,伸手拿起那份奏摺,一會兒又丟回御案上。

  「安順,你說說,朕該拿那丫頭怎麼辦呢?」蒼昊帝很無奈的說。

  身為皇上身邊的人,侍奉了主子二十多年,李安順當然曉得主子口中的「那丫頭」指的是何人,無非就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兒——沁馨公主。

  說起沁馨公主,正值青春年華,是當今聖上最小的公主,皇上老來得女,加上皇后因為難產過世,且又是皇后唯一的孩子,因此皇上非常疼寵這個小公主,幾乎到了有求必應的程度,重話都捨不得說一句,更別提責罰了。

  尤其沁馨公主長得嬌俏可愛、活潑俏皮,一雙骨碌碌的靈動大眼晶亮有神,紅潤潤的唇兒總是笑得彎彎的,讓人看了都會忍不住跟著心情愉快,也難怪皇上會這麼疼入心坎,可以說是整個皇室裡最受寵的人了。

  「皇上是在為沁馨公主的婚事煩心嗎?」李安順問。

  「是啊!那丫頭的婚事確實是個問題,不過婚事的問題已經是『果』了,朕憂心的,是那些『因』哪!」蒼昊帝忍不住又是一聲歎息。

  「皇上請勿憂心,沁馨公主嬌俏可人、活潑開朗,又得皇上寵愛,能成為沁馨公主的駙馬,是八輩子也修不來的福氣。」李安順恭謹地說。

  「八輩子也修不來的福氣?」蒼昊帝挑眉,嘲弄地勾了勾唇角。「難怪那丫頭要成親這麼難,要找一個修滿八輩子以上的人實在是難如登天啊!」

  呃!李安順額上冷汗滴了下來。

  「皇上,公主年方十六,婚事應該還不用太著急。」他硬著頭皮再說。

  「安順,你不用再安慰朕了,本朝哪位公主過了及笄尚未婚配的?那丫頭都已經十六了,你看看,朕為她挑了多少個俊才人選,可……那些混帳東西,竟然一個個都想盡各種理由藉口拒絕!」不想不氣,一想就氣,他不是明著賜婚,只是稍稍提及而已,算是明白的暗示,那些人竟然都個個回絕。

  懊惱啊!他這麼疼著、寵著的寶貝,卻因為一些流言而被那些王公貴族、鄰國皇子們避之唯恐不及,偏偏人家理由說得充分合理,挑不出問題。

  憑他一國之君,是可以直接下旨賜婚,可是他要他的寶貝公主幸福快樂,一樁不情願的婚姻、不適合的人選,只會磨掉他寶貝公主的靈性,是不可能給他的寶貝幸福的。

  李安順沒有說話,這種事不是他一個奴才能插嘴的,他也知道皇上是看到方纔那份「拒婚」的奏摺,一時心裡懊惱才發發牢騷。

  對於那些皇上曾有意招為沁馨公主的駙馬的人選,皇上是惱在心裡,卻又發作不得,畢竟被皇上挑上的人,哪個不是上上之選、國之棟樑?人才難覓,萬不可失,這種又愛又恨的情緒,才是最糾結的!

  「朕是不相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朕的沁馨公主絕對不是那樣的人,可是會有那些流言,也是因為那丫頭自己的行為落人話柄,是吧!」蒼昊帝歎氣。

  想起那些流言蜚語,他可是恨極,偏偏流言傳來傳去,難找出處,在宮裡,他是可以下令杜絕眾人談論,一抓到便嚴懲不怠,一兩次下來,宮內就無人敢談論了;可在宮外,就算他貴為天下之主,也難杜悠悠眾口啊!

  「安順,你說朕是不是太放縱她了?」蒼昊帝感歎地低喃。

  李安順微微一怔,這是皇上首次提出這樣的疑問,可見皇上終於理解了事情的嚴重性,尤其他們聽到的蜚語,可比皇上知道得更多,所以知道的情勢遠比皇上知道的更嚴重,當然有些流言是絕對不能傳進皇上耳裡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皇上,恕奴才斗膽,皇上為沁馨公主如此掛心,奴才想,皇上或許可挑個適當的人選稍加約束教導沁馨公主,如此一來,也許因為公主有其他事情可做,便不會時時想著出宮了。」李安順小心翼翼的提議。

  「嗯,有道理,那丫頭是該好好的約束教導,給她找點事兒做,就不會時時刻刻總想著要溜出宮去,就算出宮,也有個可靠的人盯著,如此,那些傳言或許會少些。可這人選……」蒼昊帝蹙眉沉吟著,腦袋裡閃過幾個人選,一會兒便又一一否決,終究是捨不得讓自個兒捧在手心的公主受了委屈。「要能約束得了,又不讓那丫頭受委屈……難啊!」

  突然,腦海裡閃過一個傲然挺拔的身影,蒼昊帝微挑眉,又低頭思考了一會兒後,抬頭開口,「安順,你覺得今年的新科狀元如何?」

  「回皇上,盛大人乃是今年的文武雙狀元,奴才覺得此人允文允武,為人謙恭有禮、進退有度、沉穩內斂,年僅二十又二,前途不可限量。」

  「嗯……」蒼昊帝站起身,雙手背於後,來回踱步考慮著。

  李安順恭敬垂首靜立於一旁。

  好一會兒,蒼昊帝終於有了定案,他回到御案後坐下。

  「安順,朕要擬旨。」

  李安順立即將擬聖旨用、外繡騰雲金龍的明黃綢布恭謹的鋪平在御案上。

  須臾,就見蒼昊帝提筆寫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封新科文武雙狀元盛宇珩為沁馨公主太傅,授禮習武,並賜翔龍玉牌,可自由進出皇宮,欽此。

  「安順,明日早朝,當朝宣旨。」

  忍住笑意,李安順深明皇上的算盤,直接下聖旨,不給新科狀元郎任何婉拒的機會。

  「奴才遵旨。」

  嬉鳳宮,一大清早,便熱鬧非凡。

  「我的天啊,公主,您您您……您這是什麼打扮啊」老嬤嬤一瞧見沁馨公主的模樣,立即呼天搶地。

  所有宮女、護衛,一聽見老嬤嬤的驚呼聲,全都往聲源處望去,不瞧還好,這一瞧,也都不約而同的倒抽了一口涼息。

  「嘿嘿,嬤嬤,這身衣裳夠亮眼了吧。」古靈精怪的沁馨公主鳳盼月,笑著拉拉身上的「新衣裳」,獻寶似的在大家面前轉了一圈。

  亮眼?是啊,亮到讓人眼發昏,想直接昏倒了事!

  「公主,您就饒了嬤嬤吧!趕緊去把這身……『新衣裳』換下來,若是讓人瞧見了可怎麼得了?到時您的耳朵又要不得清靜了。」

  「哼,誰理她們啊!」鳳盼月皺皺鼻子。

  「可落人話柄總是不好啊!要是讓人瞧見了,那話不知道要說得多難聽,公主您自個兒應該也很清楚才是,別讓皇上為難了。」老嬤嬤望著鳳盼月身上的衣裳,乾淨是乾淨,可是堂堂一個公主,怎能穿上這種滿是補釘的破衣裳?

  「放心吧!父皇不會為難,她們早學乖了,在父皇面前編派我的不是,倒霉的只會是她們自己。」鳳盼月不在意的說。

  反正被她們說說也不會少一塊肉,不痛不癢的,更何況話傳到父皇那兒,父皇也會擋下來,甚至查明嚴懲,當幾個嬪妃被降了位分,幾個兄姊被訓斥懲罰後,便再也沒人敢當著她的面為難她了。

  她確實是父皇最疼寵的公主,這讓她的那些兄姊,甚至後宮嬪妃們都眼紅,雖然明著不敢說些什麼,也多有巴結,可暗地裡那些酸言酸語、冷嘲熱諷、指桑罵槐可不少,那些個虛情假意的交好她也懶得應酬。

  所謂高處不勝寒,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就算她並不刁蠻任性、驕縱無理,但是因為獨佔聖寵,她在宮裡就是孤獨的。

  所以在父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縱容下,她才會時常往宮外跑。

  「在宮外……很快樂。」她喃喃地說。

  「公主……」老嬤嬤歎息的望著她,她知道公主心裡的苦,可……要說苦,這宮裡哪個女人不苦呢?

  「勤貴妃娘娘、淑妃娘娘駕到!」突然,嬉鳳宮的宮門外傳來太監尖細的嗓音唱到。

  「公主!」老嬤嬤一驚,一時之間顧不得尊卑之分,拉著他們的寶貝公主就往寢宮裡跑。「快快快,快進寢宮把衣裳換了!」

  「唷!這是怎麼一回事啊?」一聲嬌媚的嗓音傳來,隨即威嚇地一喊。「這是反了嗎?一個賤婢竟然敢對公主這般無禮,這要不是本宮親眼所見,還真不敢相信!」

  老嬤嬤渾身一僵,心下道了聲糟,今兒個自己給主子添麻煩了。

  「奴才(婢)參見勤貴妃娘娘、淑妃娘娘,娘娘吉祥。」嬉鳳宮眾奴才、奴婢跪了一地。

  「來人啊!把這個目無主子、尊卑不分的奴才給本宮拖下去杖斃!」勤貴妃一聲令下。

  「奴才遵命。」隨扈的侍衛領命,一擁而上,準備將老嬤嬤拿下。

  「嗯?」鳳盼月冷冷淡淡的微揚了音調,下巴微微的一仰,那渾身的傲氣尊貴乍顯。「在本公主的嬉鳳宮裡妄想動本公主的人,是不想活了嗎?」

  被那冷眼一睇,兩名侍衛一顫。

  見侍衛煞住腳步,鳳盼月才冷冷地勾了勾唇角,往那兩名妃子望去,只見勤貴妃僵著臉,恨恨地瞪著她,一旁的淑妃則低垂著頭,一派怯怯的模樣。

  鳳盼月眼底閃過一抹冷笑,若真是一個膽怯的人,就不會上她嬉鳳宮找碴!

  「沁馨公主,本宮這也是替你不平呀!」勤貴妃漾出了笑意。「本宮知曉公主天真無邪、心地善良,但若將奴婢縱容到不知身份、恃寵而驕、對主子不敬,這就是自甘墮落了,本宮都親眼所見,若不嚴懲,以敬傚尤,豈不是助紂為虐?今兒個這賤婢敢對你這位皇上最寵愛的公主不敬,他日不就要爬到皇上的頭上去了?」

  「夠了,勤貴妃娘娘。」鳳盼月故意透著一絲不屑的表情望著她,冷冷淡淡地開口,「不就是想找本公主的麻煩嗎?就直接來,別拐著彎兒,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勤貴妃娘娘怕了本公主,只敢藉故找奴才的碴,會讓人瞧不起的。」

  「你!」勤貴妃胸口堵著氣。她這話裡的意思不就是明擺著說她怕了她嗎?

  「勤姊姊。」一旁的淑妃怯怯的扯了扯勤貴妃的袖子,然後一臉柔柔笑意的望向鳳盼月。「沁馨公主千萬別誤會,貴妃娘娘是真心為公主著想,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這尊卑之分是很重要的……」

  「規矩?尊卑之分?」鳳盼月淺淺一笑。「也對,本公主是該謝謝兩位娘娘的提醒,那麼從一品的貴妃娘娘、正二品的淑妃娘娘,在超從品的本公主面前,這麼重規矩的兩位娘娘,該怎麼做應該不需要本公主教導吧?」

  兩位娘娘臉上霎時白一陣、青一陣,著實精彩極了。

  「嗯?本公主正等著懂規矩的兩位娘娘呢。」鳳盼月不疾不徐地催促。

  「見過沁馨公主,公主萬安。」兩位娘娘狠咬銀牙,不甘不願的曲了膝,接著就打算起身。

  「嗯?本公主叫起了嗎?」鳳盼月冷冷地說。

  起到一半的身子一僵,只得又蹲了下去。

  「奴才參見公主,公主萬安。」又一聲問安從嬉鳳宮的宮門口傳來。

  「李公公免禮。」鳳盼月明眸眺去,見到是父皇身邊的內侍總管,微微一笑。

  「謝公主。」李安順起身,對於跪在地上的兩位娘娘,以及沁馨公主身上的乞丐服裝,一律視而不見。

  「公公前來,是不是父皇有何吩咐?」她笑問。

  「回公主,奴才傳皇上口諭,宣沁馨公主御書房覲見。」李安順說。

  「多謝李公公,待沁馨換裝便立即前去。」

  「是,奴才告退。」

  「桂嬤嬤,送李公公。」鳳盼月對依然跪在地上的老嬤嬤說。

  「是。」老嬤嬤起身,送李安順離開。

  「哎呀!兩位娘娘還在啊?」她輕笑一聲。「本公主還要趕著去見父皇,沒時間陪兩位娘娘學規矩了,希望兩位娘娘不要怪罪,改天待沁馨閒著無聊的時候,再陪兩位娘娘學規矩。」

  見兩人幾乎要氣暈過去,鳳盼月又笑了笑,才終於鬆口,「起吧!」

  兩人起身,勤貴妃氣得就要破口大罵,卻被淑妃給攔了下來。

  「勤姊姊。」一旁的淑妃怯怯地低垂著頭,輕輕的拉了拉勤貴妃的袖子,她一邊拉著勤貴妃離開,一邊焦急地低聲勸阻,「沁馨公主是皇上的心頭寶,不管勤姊姊再怎麼委屈,還是忍一忍吧!否則吃虧的會是姊姊,公主遲早得出嫁的。」

  「哼!那也得招得到駙馬才成,像那種敗壞皇室名聲的公主,根本沒有男人願意尚主!妹妹忘了?前些天皇上不過試探了一下撫遠大將軍,問起了將軍的次子,結果隔日撫遠大將軍立即上了摺子拒婚,連一個大將軍的次子都不願意尚主,要是本宮早就無地自容的自我了斷了!」

  「噓,貴妃姊姊別這麼大聲說,雖然說得是事實,可……」

  聲音遠了,鳳盼月聽不清楚,反正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她已經習慣了。

  「都起來吧,想把腿給跪廢了嗎?」掃了依然跪了一地的奴才們,她歎氣的說。

  「謝公主。」

  「公主。」桂嬤嬤走回來。「奴婢幫公主換裝吧!皇上還等著呢。」

  鳳盼月點頭,回到寢宮,有些惋惜地讓桂嬤嬤把她好不容易找來的乞丐裝換下來。

  算了,總會有機會穿的。

  「幸好奴婢方才將公主攔了下來,要不這下子讓皇上找不著公主可怎麼辦!」桂嬤嬤一邊幫公主穿好衣裳,一邊又忍不住叨念。

  「是是是,還是嬤嬤有先見之明,月兒佩服。」鳳盼月嘻嘻一笑。

  換好衣裳,梳好頭髮,鳳盼月和隨侍的兩位宮女前往御書房,心裡有些疑惑的揣想著,父皇找她是為了她的婚事嗎?

  想到剛剛那兩位娘娘說的話,原來撫遠大將軍拒絕讓次子尚主啊!

  這不是第一個拒絕的臣子,她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而像這種能嘲笑她的事,那些人也總是在第一時間用各種方式讓她知道,有的明裡安慰她,有的狀似不經意地問起,反正殊途同歸,目的都是看她笑話。

  來到御書房,李安順候在門外。

  「公主,皇上正等著呢。」李安順側身恭敬的彎腰。

  「謝李公公。」對於這個對父皇忠心耿耿的李公公,她是尊敬的。

  踏進御書房,首先看見父皇坐在御案後,嘴裡正說些什麼,她沒專注細看,也沒注意父皇是對著一旁站著的人說話,她揚起笑臉,腳步輕快的飛奔到父皇身邊。

  「父皇,月兒來了,月兒已經好些天沒見到父皇了,月兒好想父皇喔!」撒嬌地偎進蒼昊帝的懷裡。

  「月兒,沒規矩。」蒼昊帝笑斥,可卻沒有一點責備的味道。

  「人家想父皇嘛!父皇不想月兒嗎?」鳳盼月噘著唇兒,不依地抬眼望著父皇。

  「呵呵,父皇當然想月兒啊!不過月兒當真想父皇嗎?父皇看……是比較想出宮玩吧!」蒼昊帝調侃。

  「哪有,月兒是想出宮玩沒錯,可是出宮哪比得上父皇呢?要不這會兒月兒怎麼會在這兒。」鳳盼月笑嘻嘻地回說。

  「意思就是父皇若晚了一步,你就又出宮去了,是嗎?」這丫頭啊!

  「嘻嘻,父皇英明。」她嬌俏地吐吐舌尖。

  「你喔!真拿你沒辦法。」蒼昊帝搖頭,拍拍愛女的背,享受了一下愛女的撒嬌,一會兒才輕輕放開她,狀似不經心地問:「方纔有人找你啊?」

  她微笑地點頭,「嗯,是勤貴妃娘娘和淑妃娘娘。」

  「找你做什麼?」蒼昊帝問。

  「兩位娘娘找兒臣討論規矩,擔心兒臣不懂規矩,恃寵而驕、自甘墮落、敗壞皇室名聲。」鳳盼月甜甜地笑答,像是沒看見父皇眼底閃動的冷光。「勤貴妃娘娘說,若她是兒臣的話,早就羞愧得無地自容、自我了斷了,兒臣想,這勤貴妃娘娘對兒臣這般關心,真是用心良苦呢,兒臣非常感動。」

  「是嗎?」蒼昊帝一笑,掩下眼底冷厲的光芒,點了點愛女的鼻子。「你喔!鬼靈精。好了,讓人看笑話了,快起來,父皇讓你見個人。」

  「誰啊?」鳳盼月疑惑地離開父皇寬廣的胸膛,站起身,偏頭望了望,這才發現一直恭立在旁的男子。

  瞧他面如冠玉,眉若朗星,氣質爾雅,身段挺拔修長,但……面無表情,冷冷淡淡,給她一種疏離感。

  「宇珩,這就是朕的愛女,沁馨公主。」蒼昊帝對著盛宇珩說,然後笑望著女兒介紹,「月兒,這位就是今年的新科文武雙狀元盛宇珩。」

  「微臣見過公主。」盛宇珩依禮而行。

  「狀元郎免禮。」鳳盼月點頭說。

  「月兒,從今天開始,宇珩就是你的太傅。」蒼昊帝笑望著寶貝女兒突然睜大眼的模樣。

  鳳盼月訝異地瞠大雙眸。父皇剛剛說什麼?什麼太傅?她一定是聽錯了,父皇不可能說這個男人是她的太傅!

  「月兒,發什麼呆?還不快見過盛太傅。」蒼昊帝慈祥的望著寶貝女兒。

  鳳盼月回過神來,這下確定自己沒聽錯。

  「父皇,月兒根本不需要另聘太傅!」皇家子孫,不論男女,五歲啟蒙,須入上書房學習,由太傅統一授課,皇子習至成年出宮開府為止,公主則習至十三歲,至今除了太子另有專屬的太傅之外,其他皇子公主從未有專任的太傅。

  「月兒,昨兒個早朝時,朕已經當著文武百官下旨,君無戲言,這三年你的心都野了,該收收心了,盛太傅乃是今年的文武雙狀元,你要好好地向他學習,往後少出宮,知道嗎?」蒼昊帝嚴肅的道。

  鳳盼月小嘴兒微張,本想再做爭取,可見父皇一臉嚴肅的表情,不禁閉上嘴。這是父皇第一次對她擺出這樣的臉色,她知道父皇是認真的、知道這事已無轉圜之地,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認命點頭。

  「兒臣知道了。」這話裡的語氣,連三歲孩童都聽得出其中的勉強。她向前一步,面對盛宇珩,微一屈膝。「沁馨見過盛太傅。」

  「不敢,沁馨公主免禮。」盛宇珩微一拱手,也回了一個禮。

  「月兒,三日後,你必須每日辰初至墨香閣上課,一日兩個時辰,由盛太傅自己安排授課課程,父皇會不定時的抽查你的學習成果,莫要讓父皇失望了。」蒼昊帝疼愛的摸了摸愛女的頭。

  「兒臣遵旨。」鳳盼月中規中矩的行禮。「不知父皇還有何吩咐?」

  蒼昊帝心頭微微一怔,對這樣乖乖遵旨的女兒竟有些無法適應,不過他馬上甩開這種感覺,為了女兒的未來,這是必須的。

  「沒有了,你回去吧!」

  「是,兒臣告退。」鳳盼月又行了個禮,臨走前瞥了盛宇珩一眼,見他只是靜靜的立於一旁,連看也沒看她一眼,抿了抿唇,便轉身離開。

  「盛卿,往後公主就交給你了。」蒼昊帝交代。

  「微臣定竭盡心力教導公主,定不負皇上所托。」盛宇珩垂眼拱手一揖,臉上無表情,可低垂的眼裡閃過一抹抑鬱。

  對於「太傅」這個官職,他不滿極了,以他文武雙狀元的身份,就算沒能在朝堂上一展長才,至少也能到戰場上保疆衛國,萬萬沒想到竟然淪落至此,成為沁馨公主的太傅,心裡的惱恨正磨著他的心。

  尤其昨日下朝後,與好友相聚,好友竟說皇上可能打著招駙馬的主意,調侃地恭喜他即將魚躍龍門!

  關於沁馨公主的流言不少,其中最沸沸揚揚的,便是有關沁馨公主的「花名冊」,據說這本「花名冊」裡記載著許多男人的名字,都是公主偷溜出宮,到處留情的成果。

  雖然說流言不可盡信、謠言止於智者,但所謂空穴不來風、無風不起浪,至少在那些王公貴族、鄰國皇族間,有關沁馨公主的流言,是寧可信其有,導致無人敢娶這樣一位公主。

  像這樣一位女子,就算貴為公主,就算從此榮華富貴、權勢聖寵一把抓,他也敬謝不敏、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皇上當朝下旨,就是不給他拒絕的機會,難道他還能抗旨不成?

  為這樣一位女子惹來殺身之禍,不值!

  反正他早就打定主意,除了「公事」之外,不會和這位公主有一絲絲私人牽扯!

  盛宇珩退出御書房,準備出宮回府,卻在御書房外的花園裡看見沁馨公主站在前方不遠處的樹蔭下,而伺候公主的兩名宮女則退在數丈之外。

  他眉頭微微一蹙,瞧那沁馨公主一看見他,便立直了身子並朝他微微一福,擺明是在等他,甚至還摒退左右。

  他很想當作沒看見的繞道而行,偏偏這條路,是從御書房裡要出宮唯一的路徑,他避無可避,心裡更是不豫了。

  這位獨佔聖寵的沁馨公主,等在這兒有何目的?

  他可沒忘記她對於自己突然多出了一位專屬太傅有多不甘願。

  「臣見過公主。」盛宇珩拱手行禮。

  「太傅無須多禮。」鳳盼月受了禮,也依照禮儀向太傅行禮。「沁馨見過盛太傅。」

  「不敢。」盛宇珩淡漠地回應,便打算告辭,「臣尚有要事,先行告退。」

  「盛太傅請留步。」鳳盼月開口留人。

  「不知公主還有何吩咐?」

  「盛太傅應該知曉,歷朝以來,公主皆習至十三歲為止,盛太傅文武雙全,在朝堂上定能有輝煌的成就,屈就於本公主的太傅,實乃大材小用,亦是皇朝之損失,盛太傅何不稟明父皇,請父皇另置適當的官職,才不至於埋沒了盛太傅的才能。」

  「公主應也知曉,從古至今,抗旨的下場如何吧?」盛宇珩面無表情地說,冷漠地瞥她一眼。若非聖命難違,他也萬萬不願接下這等差事。

  鳳盼月微微一窒,他的眼神態度好像在告訴她——她以為他願意嗎?他也是很不甘願的。

  「父皇是聖明之君,愛才惜才,應不會為此怪罪於你,本公主相信你一定有所抱負,並不願意屈就於此吧!」

  「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公主與其私下遊說臣行殺頭之事,何不自省皇上為何為公主做此安排?」

  鳳盼月聞言,呆立於原地。現在她很確定這位新科狀元郎,對於擔任她的專任太傅非常的不滿。

  「自省?」她微蹙眉。「本公主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需要自省、重新教導的事來,盛太傅此言是何意?」

  「公主視規矩為無物,經常偷偷溜出宮外,不說出宮後的行為舉止,光是偷溜出宮這件事,歷朝以來有哪位公主曾做出這樣的事來?」盛宇珩一本正經地陳述,心中隱忍的不甘讓他不再客氣,反正他是公主的太傅,教導公主是理所當然的事。

  「父皇都沒管我了,你憑什麼管!」鳳盼月不滿地反駁。

  「皇上已經管了,皇上命臣為公主太傅,不是嗎?」盛宇珩略帶一絲譏諷地道。

  鳳盼月呼吸一窒,無法反駁。

  「……不就是出宮玩嘛!大驚小怪!」她頗為不悅,不認為自己有何不對。

  「公主認為只是出宮玩,卻沒想過自己的行為已經讓皇室蒙羞了嗎?」盛宇珩冷淡地望著她。

  「什麼?」她一愣。他也說她讓皇室蒙羞?她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每個人都安這個罪名給她?勤貴妃娘娘這樣說,她當作對方是找她麻煩想羞辱她,偏對方腦袋不好使,只能逞口舌之快而已,可這個狀元郎呢?會如何刁難她?

  「事情若非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以皇上對公主的寵愛,萬不可能採取此行動。正式上課前,就請公主好好的自我反省。」神情淡漠地垂下眼,他恭敬的一拱手,「臣告退。」

  「你!」鳳盼月氣憤地看著他頭也不回地離去,纖細修長的白皙玉手交握在腰前扭絞著。為什麼她必須聽他明嘲暗諷的指責?她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要讓他這樣責備?

  不就是出宮嘛!只要她帶著護衛、宮女保證自己的安全,父皇便也對她出宮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非父皇有意放行,憑皇宮層層守衛,她難不成還能飛天嗎?

  所以她不管怎麼想,都想不出這件事到底有何嚴重性,讓他冠了「讓皇室蒙羞」這麼嚴重的罪名給她!

  一定是遷怒!她咬牙恨恨地想。

  他不願意當她的太傅,卻礙於皇命不可違而不得不做,所以遷怒於她,對,一定是這樣!

  虧他還是今年的文武雙狀元,又長得一表人才,沒想到心眼竟然這麼小,照這麼推斷,未來他可能會利用授課之名,行出怨氣之實,加上課程方面父皇又全權讓他作主,看來她將來的日子恐怕難過了。

  可惡!本公主可不是任人欺負的!

  盛宇珩,咱們走著瞧!她握拳,在心裡喊話。

  「公主。」宮女走回到跟前,低聲地喚。

  「什麼事?」鳳盼月回過神。

  「公主,您不是打算出宮嗎?」

  鳳盼月一怔。對喔!在父皇傳喚她之前,她正準備出宮呢,結果剛剛被那盛宇珩給氣到都忘了這件事了!

  「我們走……」話一頓,那盛宇珩方纔的話語又在腦海閃過,讓她有些猶豫。

  她抿了抿唇,算了,過兩天再去也行。

  「算了,回嬉鳳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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