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每逢月底,是五芒星在本館集合的日子。
實屬不易,這回就連最愛缺席的季飛帆也出席了。
開會時,智囊團就像有一肚子念不完的經文,輪番發言,折騰了一個鐘頭,最後經由艾蓮的好聲勸說,他們才離開。
霎時,打瞌睡的沐昊楓恢復清醒,傅拓丞合上筆電,忙著傳送愛的簡訊的閻京笙終於停手,季飛帆也停止玩俄羅斯方塊,因為對他們而言,真正的會議現在才要開始。
「各位,辛苦了。」艾蓮優雅的端起瓷杯,朝所有的人致敬。
大夥沒一個正經的,就連傅拓丞也隨興的喝乾杯子裡的茶水,然後又各自倒回原來的姿勢,做自己的事。
艾蓮很明白,這些男人雖然看起來一副服從的樣子,骨子裡卻都是豺狼虎豹,沒那麼好馴服。
「到底有什麼事?快說,我可是特地搭飛機從蘇州回來的,那裡的妞還等著我回去疼愛她們。」季飛帆從一進來,手機就響個不停。
他是個花花公子,以風流聞名國際,各國的美女都等著他憐愛、寵幸,沒有太多的時間耗在枯燥乏味的會議上。
「嘿!兄弟,這麼久不見,你居然滿腦子都是女人,玩多了,小心踢到鐵板!」閻京笙訕笑的說。不同於季飛帆的花心,他可是專情得很,也是男人幫裡唯一身旁有真愛的人。
「少孬了!我跟你不一樣,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征服我,明了嗎?」縱然人在國外,季飛帆卻能夠知道集團裡的大小事情。
「那是因為你沒有遇到對的女人。」閻京笙又發出一則新的簡訊。
「我也不想遇到。」
「兩位,別吵了,先聽艾蓮有什麼話要說吧!」傅拓丞出聲制止他們無意義的對談,艾蓮這次會連季飛帆都召喚回來,肯定有大事。
季飛帆與閻京笙朝對方做個鬼臉,然後很幼稚的撇開臉。
艾蓮嘴角含笑,按下遙控器的按鈕,天花板降下一個大螢幕。
「這次找各位來,我想討論的是這個人。」
燈光乍暗,螢幕上出現一張嬌俏的臉蛋。
「哇,那是什麼?小甜甜嗎?還是凱薩琳公主?」季飛帆捧腹大笑,手指著螢幕上那個頭上綁了兩個馬尾的女孩。
傅拓丞微皺劍眉,不明白艾蓮的用意為何。
「飛帆,你在國外,瞭解得不夠,我跟你介紹一下,這女孩叫夏蘿,二十二歲,是夏氏唯一的傳人,不過你可別小看她,她擁有一身絕技,傳承了夏氏獨門的煉毒與煉藥技術,也創下夏氏專精的催眠術最高紀錄,你看清楚了,她胸前掛的是祖傳懷錶,可以在十秒鐘內催眠一個人,唆使對方做任何事情。」艾蓮徐緩的說。
「真的假的?就憑這娃兒?」季飛帆有些難以置信,他當然知道前陣子閻京笙遭人暗算,以及他的女人符鈴被催眠,進而暗殺他的事情。「我有點搞不清楚,這娃兒幹嘛對阿京下手?她跟他有過節,還是被他騙了感情?」
「胡扯!誰跟她有染?!你嘴巴放乾淨點,我跟你這混蛋不同!」閻京笙怒瞪著季飛帆。
「幹嘛這麼緊張?」季飛帆拉長臉,回睇閻京笙。欸,談戀愛就談戀愛,沒必要這麼神經兮兮的吧?「不然呢?這娃兒有什麼目的?」
「夏蘿是被紐約新竄起的富商亞曼達唆使的。」傅拓丞雙手交握,放在腿上,「亞曼達的立場跟我們一樣,我們想進駐紐約市場,而亞曼達貪的是亞洲市場。」
無可避免的,星燦集團將與亞曼達集團成為競爭對手,而亞曼達那小人使出暗箭,傷害閻京笙,還從閻京笙的手裡奪去中國城外圍一塊極被看好的土地,顯著的表態他們將水火不容。
「既然逮到她了,就把她送進警局啊!」季飛帆沒耐性的催促,傷害罪、殺人未遂、侵犯他人自主權……瞧,他隨便都能列出一堆罪名,讓亞曼達吃點苦頭,關他個幾天也快活啊!
「事情沒這麼簡單。」艾蓮將螢幕切到另一個畫面,是不同面貌的夏蘿。「夏蘿的父親曾是我艾氏盡忠職守的管家,為了替我父親白手起家打抱不平,才離開艾氏,夏蘿為亞曼達工作只是巧合,但奇怪的是,他們的聯繫是靠一個叫銀狼的男人,她頂多是從螢幕上看過亞曼達的臉。」
「騙人的吧?」感覺像是夏蘿在袒護亞曼達。
「或許是,不過念在夏氏曾隸屬艾氏的深厚情緣,我不會動她,但我們也沒有權利指使她聽令。」艾蓮露出詭異的笑容。
在場的男人們隨即明白她的心思,與其樹立一個會煉藥又會使毒的敵人,倒不如收為己用,才是聰明的做法。
「艾蓮,你又想幹嘛?」閻京笙最怕她露出那種賊兮兮的表情,因為準沒好事。
「我想取得夏蘿的信任,用她來對付亞曼達,但是我多次與智囊團洽談,老人家們並不答應,你們也知道……」那些一腳踏進棺材的老頭最痛恨背叛了,雖然夏氏當時是因為不苟同艾氏對她父親的無情對待而退出,不管怎麼說,是封閉保守的艾氏理虧,但是智囊團堅持不退讓,因為他們認為夏氏的行為與背叛無異。
艾蓮沒說出口的話,眾人都能夠領會,因為五芒星裡,就屬她最會藏心思,智囊團不知道,他們以為純潔高尚又優雅嫻靜的艾蓮,其實才是最狡猾的人。
「夏蘿不能繼續待在本館,我只能把她托給各位一陣子……」
不等艾蓮說完,閻京笙已經搶先做出反應,「我會殺了她!」夏蘿可是把符鈴害慘了,他沒對她動手就不錯了。
「阿京,沒有夏蘿,你不會遇到符鈴。」艾蓮提醒他。
「可是我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手。」閻京笙對夏蘿就是沒好印象。
「好吧!」艾蓮無所謂的聳肩,看向左方。
很好,沐昊楓還在睡,從頭到尾都沒有進入狀況。
她只好轉頭,看著季飛帆,「飛帆,你呢?」
「這個嘛……」季飛帆若有所思的盯著螢幕。「仔細看,這娃兒的胸部挺大的,長相也挺可愛的,我沒吃過這種類型的女生,說不定滋味還不錯……」
「請把夏蘿交給我吧!」
剎那間,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傅拓丞的身上。
「阿拓,你跟我搶女人啊!」季飛帆嚷嚷,他都還沒決定呢!
「阿拓,你要做的事情已經很多了,確定還能顧及夏蘿?」艾蓮詢問。
「當初為瞭解決阿京的麻煩,是我找到夏魁的,相信夏魁對我有一定的信任,由我來照顧夏蘿,再合適不過了。」剛正不阿的傅拓丞鎮定的表明決心。
「不一樣啦!要取得女人的信任,就是要由身體來感化,你這大冰塊哪懂?要像我這樣……」季飛帆色咪咪的說,同時轉動手腕。艾蓮說夏蘿擁有一身絕技,那麼他在性事上也是一身絕技。
傅拓丞瞪大雙眼,「季飛帆,說話放尊重點,不准對我底下的人動歪腦筋。」
「什麼你底下的人?有決定好夏蘿屬於誰的嗎?你說啊!」季飛帆真的是很白目。
傅拓丞懶得跟他吵,看向坐在主位的艾蓮,「艾蓮,把夏蘿交給我。」
「好。」艾蓮二話不說,立即允准。「就這麼決定,會議結束。」
「我走了。」傅拓丞也不多待,拿起筆電,踱出大門。
第二個走掉的是閻京笙,因為他趕著搭飛機到紐約找符鈴。
「欸,怎麼這樣?我的大奶娃!」季飛帆還在胡鬧,竊笑的說。
「昊楓,該醒了,別裝睡了。」艾蓮直截了當的說。
沐昊楓馬上睜開眼睛,不客氣的打了個呵欠,站起身,慵懶的走向門口。
突然,他轉身,「兩位,這齣戲好爛。」然後離開。
「爛沒關係,該上當的人有上當就好了。」季飛帆吊兒郎當的說,雙手插進口袋,「艾蓮,你說是不是?阿拓可是喊了我全名呢!」
「的確。」艾蓮點頭,很滿意成果。當傅拓丞生氣的時候,都會喊對方的全名,不過他應該沒發現自己這習性。
「那麼我今年都不用回來了吧!」太爽了!季飛帆心想,別人都以為他故意不出席集會,實際上,可都是艾蓮跟他交換了條件,也因為有艾蓮擋著,否則智囊團早就通緝他了,哪可能放過他!
「有嗎?我不記得答應你這件事。」艾蓮根本不買帳。
「你想耍賴?」季飛帆面色驟變。
「有人採取不正當的手段對付星燦集團,你在外面逍遙了這麼久,也該盡點綿薄之力了吧!」艾蓮掩嘴偷笑,「不然我就在阿拓耳邊撩撥一番,你覺得阿拓會不會生氣呢?」
「你……」季飛帆的腦海瞬間浮現傅拓丞那剛硬凜冽的臉孔,不禁打個冷顫。
那傢伙總是戴著眼鏡,不冷不熱的態度,但是他們都知道,只要惹怒他,他絕對有仇必報,而且被報復的人下場絕對奇慘無比……
「很感謝你配合演出這齣戲,現在阿拓正警戒著你,你可別去拔虎鬚喲!」艾蓮假惺惺的奉勸,然後笑開懷的離開。
季飛帆狠狠的瞪著她的背影。
該死!他忘記艾蓮才是最陰險的人。
很快的,夏蘿搬進了傅拓丞位在天母的大房子。
對於被迫換新環境,夏蘿並未多做抗議,因為她最敬畏的人是父親,而父親敬畏艾蓮,在如此邏輯下,她不想受父親管轄,只好乖乖的聽從艾蓮的安排。
「夏蘿小姐,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請儘管吩咐。」說話和幫忙搬家的人是圭介,中日混血,是傅拓丞的貼身護衛。
「好啊!那你幫我把這個搬到那邊……筆電搬到那邊……這個箱子裡的東西很貴重,你小心搬到那邊的櫃子……」夏蘿毫不客氣的站在一旁,逕自審視這屋子裡的擺設,同時不停的指揮圭介。
不是黑就是白,死氣沉沉!她噘著嘴,做出結論。她不太喜歡這地方,那麼就想辦法改造吧!
「夏蘿小姐,這樣可以了嗎?」圭介的態度必恭必敬。
她蹙起柳眉,「你果然是那個叫傅拓丞的手下,你們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這樣……不對嗎?」圭介搞不懂,她如此挑剔,用意何在?
「冷冰冰的,很難相處。」夏蘿只看過傅拓丞兩次,印象中,他嚴肅又不多話,跟她父親簡直一模一樣。
「夏蘿小姐,傅先生是很令人尊敬與崇拜的。」圭介忍不住要為主人說話。
「你們同一國的,當然說他好話。」她擺擺手,「好了,剩餘的東西我自己弄,你可以走了。」
「是。」圭介立刻退下。
夏蘿雙手交抱胸前,大致看過房間與浴室,然後伸出纖指,在書櫃上一抹,紅唇微撇。
「一塵不染,還真像他!」
她打開最大的紙箱,裡頭裝著她最愛的粉紅色洋裝,總算稍稍化解她的壞情緒。
其實她並不太想跟傅拓丞住在一起,不過都已經決定要暫時住在這裡了,當然就是要把屋子弄成她喜歡的樣子。
即使夏氏祖先服侍過艾氏三代,就算離開後父親仍然敬畏艾蓮,然而她夏蘿可是個單獨個體呢!
粉紅色的門簾,粉紅色的桌巾,粉紅色的玩偶,粉紅色的拖鞋……
滿屋子的擺設都是粉紅色系,就連客廳天花板的燈飾也被換成愛心壓克力鑽型的水晶燈,暖黃帶點暖粉,沙發上的黑色皮抱枕不知道跑哪去了,被小碎花愛心抱枕取代。
她的房間門沒關,傅拓丞站在客廳就能看清楚裡面誇張的場景,夢幻的粉色系擺飾,還有蕾絲床罩,床單是粉紅色與金邊交織,還有數不清的粉紅色物品。
「太可怕了……」他心生恐懼,奔進自己的房間,看見往常的簡單色調,終於鬆了一口氣。
還好,她沒誇張到碰觸他私人的地方。
但他還是放心得太早,因為當他來到小陽台時,更荒誕的景象就在眼前。
乾淨清明的陽台不知何時被薔薇枝藤花圈所環繞,兩旁的地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花草盆栽,一組雕紋銅製的圓桌與座椅,鋪著米白色蕾絲流蘇的桌巾,而夏蘿正悠哉的坐在右邊位子,手裡端著復古瓷杯,優雅的啜飲花茶。
現下可說是傅拓丞今年以來感到最震撼的一刻,他喜歡的簡單色調全被她破壞殆盡,這簡直不像是一個大男人會居住在裡面的房子。
夏蘿回眸,瞧見他,熱情的揮揮手。
他邁步上前,將她的模樣看得更清楚。
駝色大圓扣洋裝,微鬈的秀髮綁成一束,輕柔的披在她右邊肩膀,耳邊還別著嬌豔的花朵,美則美矣,卻讓人直覺不可思議。
到底有多少人會在自己家裡搞成這副德行?這裡是台灣,不是法國,也只是四十幾坪大的屋子,她怎麼有辦法搞得像是活在巴洛克建築裡的樣子?
「嗨,你工作到現在?」她天生有些娃娃音,但清脆多過嬌嗲,不會令人討厭。
「嗯。」傅拓丞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拉開椅子坐下。
對於這個新同居人,他認為他們非常有必要好好的談一談。
「好辛苦,來,喝一杯茶,消除疲勞。」她幫他倒了一杯熱騰騰的花茶,然後遞到他的面前。
他露出狐疑的表情,盯著冒煙的瓷杯。
「放心,我沒在裡頭下毒,我們喝的是同一壺。」夏蘿以為他擔心的是這件事,畢竟星燦集團的人都很清楚,她是個使毒的高手。
「我不是怕這個。」
「不然?」
「我喜歡用自己的杯子。」這瓷杯的樣式太花稍,他實在沒勇氣拿起來。
「你有潔癖?」她點點頭,難怪這屋子乾淨得找不到一絲灰塵。「也好,我喜歡愛乾淨的男人。」
他皺起眉頭,不禁產生曖昧的聯想,卻不想對號入座。
「我們必須講好,雖然以後我會跟你住在一起,但我是屋主,我不希望你做太大的改變。」
「可是我弄好久耶!」一整個下午她都在忙著訂購新的家具,然後吩咐工人立刻搬運進來,連她原本住的小屋裡的玩偶和抱枕也都特地送過來,真是累死她了。
「那就這樣,不要再有改變了。」看著她水汪汪的大眼,他狠不下心要她全部拆掉,但忍不住為原先的裝潢擺設哀悼。
「好。」她漾起笑容。想不到他還挺好說話的嘛!既然這樣的話……「你有一個沒用的儲藏室,可不可以也讓給我?」
「儲藏室?」那裡頭擺的都是破舊無用的物品,或是書房擺不下的書籍,她要那裡做什麼?
「對啊!我剛才訂了一箱衣服,明天就會送過來,可是房間裡的衣櫃已經裝不下了。」她依舊笑得好甜。
傅拓丞的鬢角微微抽動。太可怕了,想也知道她買的會是怎樣的服裝,而那些夢幻又繁複的物品竟然要繼續填充……
「可以嗎?阿拓。」她雙手抵著下巴,十足的誠心誠意。
他莫名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好……好吧!」
「阿拓,我發現你是個好人耶!」根本不像外界講的那麼冷酷。
「好壞之分,是見仁見智。」他想起自己的職務,「夏蘿小姐,你曾經是亞曼達僱用的人手,以後最好不要亂跑。」
「亂跑會怎樣?」
他皺起眉頭,像是對她提出這個愚蠢的問句感到意外。
「我想亞曼達不會放過你,你認識他底下叫銀狼的男人,當心他對你不利。」
「原來如此。」她倒是一點都不害怕。
「你看過銀狼的真面目嗎?」他乘機調查。
「不曉得耶!」銀狼那傢伙成天戴著銀製面具,想要看見他的真面目,除非有透視眼。
「你幫那票人工作了四年,難道沒有別的資訊?」她無知得令他握緊拳頭。
「我跟他們不熟啊!」她露出無所謂的表情,心想,這男人可真無趣,話題一下子就變得正經。
「四年的時間,總會有些交涉……」她說跟他們不熟,他實在不太相信。
「你錯了。」夏蘿晃了晃纖細的食指,「基本上呢,我跟他們的關係就是金錢,他們給我一支手機和一個戶頭,專門派遣任務跟匯錢用的,那個戴面具的男人,我只知道他叫銀狼,不過想也知道,那只是個代號。」
「那支手機是否能交給我?」他精明的挑出可追查的線索。
「別浪費時間了,我家已經被入侵過,那支手機的號碼也被撤銷了,而且他們每次撥給我的號碼都是不一樣的,查也查不到什麼東西的啦!」她也有好奇心,不過對方顯然不想留下太多的蛛絲馬跡,連她也防備得緊。
「入侵你家?!」難怪她會這麼聽話,任由艾蓮處置,因為她原本住的地方已經不安全了。「那你還回那屋子搬東西,難道不怕……他對你下手?」
「你是想說殺了我,同時毀滅證據嗎?」她說得直截了當,他其實不需要說得如此含蓄。「不會很怕耶!因為我又不是星燦集團的人,怕什麼?」說不走到現在亞曼達還以為她只是被擄走罷了。
「你還想繼續幫那些人做事?」他變得警戒。
「沒辦法啦!我已經失去跟他們的聯繫了,不過我需要錢,所以如果有人要我為他辦事,然後付高額的酬勞,我就會做。」對她而言,就是一種換取金錢的交易,如此簡單。
「即使做的事情是見不得光,甚至草菅人命的壞事,你也無所謂?」
她抿著唇,不搭腔。
「難道你都不覺得殘忍?」她那毫不在乎的態度令他有些慍怒。
「什麼叫做殘忍?什麼又叫做善良?這也是見仁見智,如果我做的每件事情都站在別人的處境想,那我呢?誰會為我設想?如果哪一天我窮到變成流浪漢,或是路邊的乞丐,又有誰會對我伸出援手?」她譏諷的回嘴。
「你的思想太偏激,你還有家人保護著你,還身懷特殊技能,要餓死,沒那麼容易。」傅拓丞推了推眼鏡,音調不高不低,卻傳達出沉重的責備意味,宛如在對子女說教。「到目前為止,你所做的壞事,其實我們可以把你送進警局法辦,艾蓮小姐放過你,是念在你父親與艾氏的深厚交情。」
「是嗎?還真是感激你們的大恩大德呀!」夏蘿諷刺的撇了撇嘴角,「可惜我一點都不怕警察,在我的印象中,你們也沒有實質的證據。」
「你……」傅拓丞冷冷的睇著她,生平第一次有種想海扁女人的衝動。
「我的確是用催眠術做了很多壞事,不過你覺得有多少人會相信?就算我也下毒害過人,但我使的毒,除了夏氏的人之外,沒人能查出成分,進到警局,我裝傻到底,甚至還可以反咬你們污衊,你覺得誰勝誰負?」她雖然語帶挑釁,卻也是事實,之所以這麼囂張,也是因為關於夏氏的經典傳承充滿了不可思議,催眠術在國外雖然獲得證實與流傳,在台灣卻像是一種神話,至於夏氏的毒物,都有一個特性,殘留在體內的毒素半個鐘頭之後就會完全溶解,然後經由血液被空氣蒸發,中毒跡象仍在,毒素成分卻無人能解。
「星燦集團並沒有要與你為敵的意思。」傅拓丞覺得這句話也是在提醒自己,偏偏她的個性驕縱又潑辣,實在是考驗他的耐性。
「我知道啊!你們不會拿我怎麼樣,因為你們想對付的人是亞曼達。」夏蘿很聰明,知道艾蓮收留她,並不表示真心歡迎。
不過無所謂,她只要過自己的生活,別再回到父親的身邊就好,她受不了那種孤僻又乏味的生活,不要她的人生是被拘留在平淡的色調中度過。
傅拓丞無法再跟她繼續這個話題,即便他的忍耐力再強,都受不了她那吊兒郎當的態度。
「你將會暫時住在這裡,但是目前情況緊迫,亞曼達會有什麼動作都還不知道,我必須保護你的安全,所以你出外走動的時候,務必要通知我一聲,讓我陪在你身邊。」
夏蘿嘴裡的花茶差點噴出來,「哇靠,你分明是想監視我。」
他青筋跳動,「我說了,是保護。」
「鬼才信你!喂,你要去哪裡?我話還沒說完呢!」
看見他站起身,大步離開陽台,她趕緊尾隨在他身後,為了爭取她的自由。
「我有名有姓,不叫喂。」她的禮貌是都被狗叼走了嗎?
「傅拓丞!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好不容易才從山上逃出來,你這種監視法,跟我父親有什麼兩樣?!」她絕對不想要被一個個性與父親九分相似的男人管。
「你應該怪你自己,而且夏伯父已經把你託付給我們管理了。」
她暴跳如雷,胸前的懷錶也跟著躍動。
他想起她卓越又可怕的催眠能力,伸出手,直接抓住鏈子,將沉重的懷錶奪了過來。
「土匪!那是我的!」隨身的寶貝被搶走,她更加心慌,顧不得一切,立刻沖上前。
傅拓丞眼明手快,將懷錶收進口袋。
任憑她使出吃奶的力氣,都無法移動他那粗壯有力的手臂,更別說是搶回懷錶了。
沒錯,只要十秒,她可以催眠一個人,甚至可以用很高明的方式讓對方不知不覺的中毒,然而,一旦沒有毒,也沒有懷錶,她就只是個柔弱無力的女子。
「只要你別頑皮,我就會還給你。」傅拓丞露出「看你表現如何」的淡漠表情,然後撥開她的手,踱回房間,關上門。
「傅拓丞,我討厭你!你這個王八蛋、臭雞蛋!」她氣得大吼,猛跺腳,覺得自己真是倒楣透頂。
胸口少了習慣的重量,她整個人覺得非常不對勁。
傅拓丞這個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