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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dada 於 2010-5-27 16:2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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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dada 於 2010-5-27 16:2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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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dada 於 2010-5-27 16:21 編輯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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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dada 於 2010-5-27 16:20 編輯

  第一章
  
  是人,總有陰影的,這是她柯嬌嬌的名言之一。她的陰影是什麼呢?她身體健康,家庭馬馬虎虎,爸爸二年前再婚,娶了一個美麗的老婆。雖然她曾在夢裡醜化阿姨,但阿姨以時間證明了她是一個好妻子好媽媽,從頭到尾是她卑鄙齷齪。
  
  照說,她真的沒什麼內心陰暗啊。
  
  她自認心靈康健愉快,絕對不輸爸爸,唯一有點小遺憾就是遺傳爸爸的國字臉……嗯,另外再加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缺憾,今年她十九歲,有過單戀暗戀迷戀就是沒談過戀愛,她非常希望能戀愛一下,趁她國字臉還不必去打肉毒桿菌前。
  
  但她想,這些小遺憾應該不會造成內心陰影吧,可是為什麼……
  
  九月夜晚的風,說熱也還好,只要開著窗任自然風來回流蕩就夠舒服了,在這種很好睡的夜晚,她又半夢半醒……「這唐僧……真的好吃嗎?」有人這麼問著。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她是女生,所以她可以嚎啕痛哭。
  
  「他是得道高僧呢,怎會不好吃?嘶……怎麼辦?我可忍不住了,他們再不來,咱們就先吃再說吧!」口水謫答滴答著。
  
  怎麼辦?她也想知道啊!沒有陰影的她,怎麼一再作這種惡夢?
  
  即使是無聲世界,她還是明白每一個人所說的話。
  
  這一次,她又想醜化誰了?
  
  今晚,在夢裡她發現自己身處鬼影幢幢的黃土洞裡。她縮在角落裡,看著那些模糊不清的人影……或者該說鬼影?
  
  她抖抖抖,唯一能做的就是發抖著。
  
  她從小到大很少看血腥恐怖片,所以,她的夢裡是幻想不出他們吃人的樣子吧?應該到此為止,可以清醒了吧?
  
  明知這只是夢,但她還是忍不住捂住口鼻,怕自己發出聲響,驚擾準備享用的賓客們。
  
  她看著那模糊的人影張牙舞爪,舔著橫躺在石床上的人,令她想起二年前被她醜化的阿姨也是這麼舔著她的手……她真的太邪惡了,一直作著這種夢!
  
  「來了來了……是他!」石床旁模糊不清的人影失聲叫著,立即收回貪婪無度的舉止。
  
  首先,她感覺到山洞裡迴響的足音!躂、躂、躂的,緩步徐來優雅從容。接著,她看見一名年輕的男人進入這個洞穴裡。
  
  這男人,一身銀白長衫,長髮未束,令她十分眼熟,眼熟到她抖到快吐了。
  
  這男人鴉色的長髮裡有著二年前夢裡沒看見的銀白色,就這麼交錯在裡一發間,像是剛去二十一世紀挑染過。
  
  當男人走過她蛙縮的角落時,忽地止步,徐緩地轉向她。
  
  這是夢這是夢……她在、心裡默念著。
  
  因為是夢,所以光怪陸離,不足為奇,被人發現更是小事一樁,不怕不怕,因為都是夢嘛。
  
  細長的眼眸抹過疑惑。
  
  「這裡……」那嘴巴動了。
  
  她完全聽不見他的聲音,但她敢打包票,這個人的聲音清澄如水,比礦泉水還清。
  
  「先生!」有人奔到他的面前,俯首貼耳。
  
  年輕的男人收回目光,轉向那些人,清聲問道:「玄奘大師呢?」
  
  「……先生將要得道,請將唐僧留給咱們吧。」
  
  嘩啦啦,她自覺流了一身汗,乾脆蒙住眼睛,真的眼不見為淨。但蒙住眼睛,這個無聲的世界還是跑進她的腦海繼續上演。
  
  拜託,她不想看吃人肉的場景啊!
  
  她的內心到底哪塊被陰影罩住了,為什麼要作這種夢?
  
  她是個幸福的女生,所以,陰影快遠離她快遠離她吧!
  
  「吃了唐僧也沒法讓你們飛天成仙。」礦泉水如是說。
  
  她吸吸鼻子。
  
  男人停止說話,忽地,又轉過頭來。
  
  她又抖抖抖。快醒快醒,她願意捐出她所有的發票,不再夢想發票中獎,所以,快讓她清醒好不好?
  
  她的腦海裡出現那男子欲言又止,最後狀似自語:……三隻眼怎會在此,現今村家後代還未生子,你在哪,為何不去投……」他話未完,又聽得那想吃唐僧的人打岔說:
  
  「先生,即便吃了唐僧不能飛天升仙,有唐僧至誠的求法之心,必能增加咱們幾年道行,求先生不要阻止。」
  
  「放回去。」那男人簡潔說著,撇頭不再看她這方向,撩過袍角直接走向石床。
  
  有人恭敬地退開了,有人卻撲向他的背後,露出閃亮亮的尖牙─
  
  「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已經無法得道了,你也想靠唐僧飛升,想搶?去死吧你!」
  
  死人了啊!停車聲刺耳地進入她的知覺裡,令她渾身一顫,及時回到現實裡。
  
  汗水幾乎浸透床單,她一腳踢開被子,用力抓著努力留長的頭髮。
  
  「……重陶,你來了啊……」樓下在愉快交談著。
  
  她滑下床,瞟向螢光電子表。
  
  九月八號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
  
  她來到窗邊,往下看去。年輕的男人自小卡車下來,走到後頭搬下箱子。「真是麻煩你了,哈哈,每次都讓你送東西上來。」爸爸爽朗的聲音在夜裡響著。
  
  「哪兒的話……是我要麻煩柯先生了。」比礦泉水還清的聲音出自那個搬貨的好看男人。
  
  「不麻煩不麻煩。你是朱菊的親戚,就是我的親戚,哪有親戚來台北不住熟人家,花錢去住旅館呢。」
  
  爸爸個性大方爽快熱情好客,完全有她的風範,她這麼想著。
  
  她又看見那個男人穿得很隨意,一身灰色T恤外是件素面的薄外套,黑色的頭髮及肩,發間有著幾撮疑似挑染的銀白長髮,在路燈下明顯到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見。
  
  她不由得一抖。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是如此想著。肯定她內心有什麼陰影,才會一直夢見阿姨這個長得很好看的親戚。
  
  本來她以為喜宴上短暫的豔遇夠她回味了,沒想到這豔遇出現在她家長達二年的時間。
  
  他是不常來,但,仔細數數,一年裡至少來上十幾次吧。
  
  而且,他來之前的那一晚,她總是作著有他的惡夢,乾脆說她很靈算了吧。
  
  「噓,小聲點小聲點,我家嬌嬌睡了。她有點感冒……」
  
  「感冒了?」礦泉水毫不意外。
  
  「去年這時候,嬌嬌也是感冒了,這天氣很容易感冒啊,先生……重陶快請進吧。」朱菊說著。
  
  在二樓視窗的她,一陣沉默,甚至為朱菊感到汗顏。阿姨,我多希望妳,能讓腦子盡力跟上嘴巴的速度。
  
  她跟爸爸是笨蛋父女二人組,她真的不希望,爸爸娶回來的老婆,是笨蛋第三人,那會讓柯家顯得很蠢。
  
  忽然問,男人抬起臉,看向二樓。
  
  她一驚,動作很快地拉妥窗簾,迅速退後踢到地上的布偶,跌個四腳朝天。
  
  痛死了。
  
  她抓起那個頭禿禿的青蛙布偶,用力打下去。都是你,臭爸爸!爸爸你不娶老婆不就什麼事也沒有了嗎?
  
  薛重陶清白雅致的面容,跟她夢裡的男人一模一樣啊!就算長得好看到能撫慰人心,她也用不著連連在夢裡夢見他吧?她又不是變態!
  
  二十幾年的老屋子,隔音設備馬馬虎虎。樓下愉快的隱隱交談聲,干擾她的睡眠品質,反正她也睡不著,索性打開檯燈,攤開她的資料夾。
  
  爸爸是老師,所以從小她耳濡目染,寫文的功力還不錯。爸爸書法也很好,於是她也變成一個小書法,計算器只用在玩樂,其它一律手寫。
  
  積壓太多恐懼遲早會爆發成神經病,因此她養成一個習慣,當內心產生恐懼時,她會將這份懼意發洩成虛構的故事,例如她曾寫過這位薛先生其實被惡鬼附身,那張好看的臉是畫出來的……這讓她心情好些。
  
  忽然,她的目光停在資料夾上。
  
  資料夾裡每一份故事都注記著日期,只要她惡夢睡不著了,就有靈感寫靈異,而只要薛重陶來前她絕對會惡夢連連。
  
  她翻著去年注記的日期……
  
  「咦,去年九月八號他有來?前年也是?」這麼巧?這種私人事,她不會去過問,而且依她智力也絕對猜不出他北上做什麼,多半是他每年這時節有該固定做的私事吧,她想。
  
  她抱著資枓夾,打開窗子透風,踢過坐墊,跑到房門口坐下。
  
  雖然看見他就意謂著又要作惡夢,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喜歡他平和寧靜的音調。
  
  不聽白不聽,她是這麼想著,然後提筆寫下今晚的恐怖故事。
  
  她的名字叫柯嬌嬌,今年十九歲,由於對大學興趣缺缺,因此目前學歷只停在高畢,沒有一路往上延伸。
  
  她想暫時打打零工,在家當當米蟲,等有興趣了再去念。很多人不可思議,現在大學好考哪,不先混個文憑,反而跑去打零工,父親是老師,竟然還允許她這樣的作法,這不是疼得過頭是什麼?
  
  嘿嘿,她也覺得爸爸很疼她,簡直有求必應,她自認很幸-福……所以,誰來告訴她,她內心到底哪裡被扭曲了?三不五時以醜化阿姨的親人為樂。
  
  她敢發誓,絕對沒有戀父情節啊!
  
  她赤腳下樓.阿姨在廚房裡弄早餐,那個男人則坐在飯廳裡,她掩嘴咳一下,遮掩住自己有些發熱的臉頰,才走進飯廳。「ㄚ頭早啊!」他輕輕揚著嘴角。
  
  「早,薛大哥。」她是個有禮貌的孩子。
  
  這二年,薛重陶時常不請自來,要說不熟就太假了,尤其這男人嘴挺壞的,有時令她忍不住槓上二句。
  
  當她低頭一看桌上的小菜,渾身一抖,咕噥著:「您老也用不著這麼多禮,有空沒空就送菜來啊。」
  
  「沒有農藥的蔬果對身體很好啊。」他爽快答著。
  
  她很快地瞥他一眼。「我怎麼覺得你懷有不安分的目的?」
  
  細長的眼眸抹過興味。「哪兒不安分了?」
  
  「好比說……」每天拿新鮮的蔬果餵食一對笨父女,到最後把他們的體內環保乾淨了,就準備下手食用了。
  
  她真的覺得內有玄機啊,就算他本業是做有機的,但也不用三不五時一箱箱的食品送來吧,阿姨有跟他這麼親近嗎?
  
  還是他暗戀爸爸,竟做到這種地步?
  
  「嬌嬌有沒有睡得很好啊。感冒好點沒?」她轉身,看見剛慢跑回來的爸爸滿頭大汗。
  
  「爸爸,離我遠點,快去沖澡啦。」她皺眉。
  
  柯爸爸對女兒永遠都是笑味味地。他偷看廚房一眼,然後塞給她一盒十元巧克力。
  
  她迅速放進口袋裡,隨便揮別老爸。
  
  真悲哀,自從阿姨來後,爸爸的春天來了是沒錯,但飲食上步入冬天,阿姨嚴格控管他的飲食,現在她再也不能跟爸爸貪歡作樂了。
  
  「吃巧克力好嗎?」薛重陶不以為然。
  
  「總比,在頭頂開一家化學工廠好。」她撇嘴槓他。
  
  「……化學工廠?」他摸了摸及肩的頭髮。
  
  「是啊,你沒看見報導說嗎?染髮等同在頭頂開一間化學工廠,隨時會有危險。真正有自信的人呢,是不會靠染髮增加美色的。」
  
  他微地傾向她。「丫頭,妳很喜歡我的頭髮?」「……不喜歡。」她撇開眼。完全不喜歡,真的。
  
  「有男朋友了嗎?」她嚇了一跳,直覺回答:「沒有,你幹嘛……」「我猜也是。」那語氣很理所當然。
  
  她聞言,氣不過,懲著氣說:「現在沒有,但也許明天就會有。」
  
  「等妳有了男朋友,我一定親自北上恭喜妳,到時看妳要什麼我都可以送妳。」
  
  她迅速看他一眼.這壞嘴人說得真誠懇,誠懇到她有點心酸。
  
  「你是挑染髮吧?」她故作不在意地問。
  
  「是啊,有些人就算頭頂開五間化學工廠也沒辦法挽救天生的長相。」
  
  他還是很誠懇地說著。
  
  「……」雖然她很幸福,但她也是會受傷害的。
  
  去年她就是去小試染髮,想增加點美感,結果不巧遇見他北上,他那一眼,充滿目不忍睹,索性撇開臉。
  
  那時,她還看見他的喉口滾動著,似乎覺得某樣東西很噁心想吐,但礙於風度,只得拚命忍著。
  
  就是這樣!她內心的陰影,就是這種人引起的吧!明明就是長得雅致,連聲音都秀氣到現在很少有人有這樣悅耳到不含雜質的清音,為什麼每次跟她聊天都要這麼壞?
  
  「你們在聊什麼啊?」朱菊擺上清香小菜。「嬌嬌,待會叫妳爸爸多吃點,這些都是重陶送來的,很新鮮呢。」
  
  「好,沒問題,包在我身上。」爸爸您保重了。
  
  「說起來,嬌嬌也不小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要結婚生子呢?」朱菊歎氣走回廚房:「在我那時候,妳這年紀早就不知蹦出幾個孩子了。」
  
  「哎啊,時代不同了,阿姨,現在流行單身貴族,一個人生活多好啊。」她隨口道。
  
  「咦,這怎麼可以,妳一定要結婚的,不然先生……」
  
  柯嬌嬌目光微垂,挾了點青菜嘗,當作沒有聽見阿姨的出槌,也沒有看見對面這個化學工廠投過去冰冷的目光。
  
  她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有聽見,真的。
  
  她垂下的目光瞟到自幼戴著的小玉佛,啊了一聲,把它拿出來,鼓起勇氣移到薛重陶的身邊。
  
  「薛大哥,這是我家傳下來的玉佛,你看,很漂亮吧。」
  
  他微地俯下臉,執起那玉佛,指腹不小心碰到她冷冰的指頭。他眼眸微抬,看著她不算漂亮的臉蛋。
  
  「這玉佛,是很漂亮。」他慢吞吞地說著。
  
  「它可以保佑我們,聽說很靈呢。我爸年輕的時候曾跌下山谷,那地方不好找,還是有當地人說夢見爸爸在那裡。」
  
  「哦,確實挺靈的。」
  
  她親眼目睹他碰到玉佛而沒有任何事。那就是說,其實真的是她在醜化他了吧。也對,這世上只有正常人類,怎麼可能會有那些稀奇古怪的人事?
  
  雖然如此,她還是從青蛙背包裡翻出某樣東西來。
  
  朱菊端來稀飯鍋時,正好看見她攤開的掌心裡,是疑似符令的東西。她停在當場。
  
  「這是什麼?」
  
  「阿姨沒去過行天宮、龍山寺嗎?」
  
  「……行天宮?龍山寺?我不信那些的。」朱菊笑道。
  
  「我前幾天在附近打工,過去求了平安符,爸爸也有。唔,多了一個,薛大哥你要不要?」
  
  朱菊本來要放下鍋子,後來看見柯嬌嬌把平安符遞到她面前,她的鍋子就停在半空中動也不動。
  
  「阿姨?」求妳接下來讓我安心了,好不好?
  
  「丫頭要給,那我就收了,謝謝。」薛重陶從她手裡一併取走,挑了一個放進胸前的口袋,再把剩下那個還給朱菊。
  
  朱菊感激地看他一眼,放下鍋子接過。她笑道:「嬌嬌妳真有心。」
  
  「什麼有心?」胖胖的柯爸爸走進飯廳。「嬌嬌替我們求平安符呢。」
  
  「咦,連重陶這小子都有嗎?那爸爸有沒有呢?」
  
  神經,都老頭子一把了還撒嬌,柯嬌嬌瞪他一眼,隨便丟給他一個。
  
  柯爸爸樂得笑瞇眼。「就知道嬌嬌最愛爸爸了!先說好啊,重陶你可別看我家女兒可愛,就想追求啊!我的寶貝嬌嬌不到三十是絕不出嫁的。」柯嬌嬌聞言,滿面通紅,用力在桌下踹爸爸一腳。真是太丟臉了!先估估女兒的底好不好?
  
  女兒跟您長得一個樣兒,這麼早能嫁得出去嗎?如果在平常,早就對爸爸拳打腳踢勒索他了現在有她在乎的外人在,所以她只能笑容百分百地接收對面投來的目光。
  
  那目光,迅速撇開,甚至俊臉也一塊轉了過去,她只能看見他的喉口滾動著,很像在說:老天助我,千萬不要陷入這個柯嬌嬌的魔掌。
  
  她撇撇嘴。有什麼了不起的,仗著人好看就瞧不起她啊!明天就交個男朋友給他看。
  
  「女孩子還是早點結婚好,現在可以挑挑人,年紀大了就輪到人家來挑她了。」
  
  薛重陶微微笑著說,終於轉回頭,非常含蓄地瞟她一眼。
  
  柯爸爸在女兒嘖火之前,笑呵呵道:「無所謂無所謂,嬌嬌要是嫁不出去,爸爸養妳一輩子。」
  
  「廢話,不是你養還誰養?吃飯啦!」她胡亂塞幾口,拿起背包,準備出門去。
  
  「這麼早就有打工嗎?」朱菊訝問。
  
  「是啊,阿姨,上午我去圖書館打工,下午有朋友介紹我去當臨時演員,傍晚我有點事,大概九點後才到家。」她笑咪咪報告一天行程。多方接觸,才能選擇最好的未來路,這也是她的座右銘之一。
  
  「那一定是很特別的角色。」薛重陶閑閑搭著腔。
  
  如果爸爸不在,他一定會說:丫頭,憑妳?能演什麼特別的角色,別讓人發笑了。但現在他的笑容很好看,聲音很好聽,所以說出來的話她就當恭維好了。
  
  她心不在焉回道:「是個很特別的角色沒錯。」只是沒有台詞的路人甲,但她絕不說出來。
  
  她坐在玄關穿著鞋子。玄關前有一面長鏡,她看了自己的臉十九年,早就習慣了。她的目光略抬,對上飯廳裡的另一雙細長眼眸。
  
  那雙細長的眼眸一直在看著她。
  
  她心一跳,分不清是想起惡夢裡的人,還是被他看著而心跳。
  
  她迅速彈跳起來,趕緊拿著安全帽推門而出的同時,又瞥到鏡裡爸爸正跟他說話,他這才轉過頭去。
  
  她有什麼好看的?這樣看她?
  
  今天下著毛毛雨,她推著機車出門,才坐上去,就看見有人跟著出來。
  
  「丫頭,妳傍晚跟男孩有約了,是不?」薛重陶雙手插在口袋裡,眼眸盈著笑意。
  
  柯嬌嬌驚得差點轉動手把,讓機車沖出去了。
  
  臭爸爸!臭爸爸!這個大嘴公,就跟他說,這是秘密,不要外傳,他去傳給一個外人幹嘛?
  
  「看來,我真的要恭喜妳有男朋友了……現在還不算吧?」
  
  她瞥見他胸前口袋裡那露出來的平安符。一切都是她疑心,對吧?她老是在醜化每個人。
  
  她暗歎口氣,拿下安全帽,看著他,好氣又好笑道:「我家爸爸一定連我怎麼認識對方的,都一字不漏的供了吧?」
  
  「是啊,為了證明他女兒隨時都有人要,所以,他獻寶了。」他偏頭想了會兒,又看向她。
  
  「在網上認識,電話裡交談過許多次,是個很懂文學的高手,你們連照片都互相看過了,對不了」
  
  「嗯。」她微笑著。
  
  「這真是奇怪的交流方式,但如果妳喜歡,我也祝福妳。我送妳過去?」
  
  她愣了下。「不用吧,我先去打工,晚上才見面耶……我爸托你的?」
  
  他嘴角略挑,要笑不笑地逼近她的臉。他道:「妳爸爸怕妳被男人騙了。我想,他非常期盼妳將要見的男孩其實是個騙子。」
  
  淡淡的清香撲面,她心跳加快。
  
  每次他跟她說話時總愛把臉湊近,她很變態她知道,但她還真的不太介意他的靠近,那讓她可以清楚地看見他那細長眼裡流動的光釆。
  
  「老實講,我也怕妳被騙了。」他無奈歎息。
  
  她咬牙,道:「我不是超級笨蛋,我都約在明亮的公開場所,不會亂喝飲枓,我也只是交個朋友,不是男朋友,請你不要誤會!」她催動油門。
  
  「我警告你,你敢跟來,我會翻臉的。」
  
  他聳聳肩。「妳放心,我巴不得妳快點出清,不會照妳爸交代去破壞的。」她抿抿嘴。
  
  「嬌嬌……」
  
  「嗯?」她不想再跟他嗆來嗆去。
  
  「謝謝妳的平安符。」
  
  「不客氣,下次你來我家看見我吃垃圾食物時,別對阿姨檢舉我就好。」聲音洋溢著開朗,但她不回頭,直接絕塵而去。
  
  安全帽裡的眼睛濕濕的,心頭有點酸,但她選擇忽略。她是個神經病,才會去偷偷喜歡一個她高攀不上的人,沒辦法,誰叫她是個笨蛋,人家都期待她快交男朋友了。
  
  無所謂啦,反正每次她都只到暗戀,再進一步從沒成功過。
  
  她用力在心底抹去薛重陶的臭臉,反正世上帥哥一把,她的暗戀很膚淺的,真的。
  
  在陽光下,那挑染出的銀白長髮如波光在黑色的絲鯛布上流動著,很是好看。
  
  薛重陶目送著柯嬌嬌的離去,細長的眼瞳盈著淺言菱光芒,秀致的眉微揚著。
  
  她背著一個可愛的背包,雖然接近她時聞到她身上蜜粉的味道,但在他眼裡,其實她跟個孩子沒兩樣。
  
  要這丫頭早點結婚生子當容器去,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但她的眉心帶著濁氣,連她爸爸在她這年紀也沒污濁到這地步,她要再過個十年生子,生出來的小容器只怕會愈來愈槽。
  
  可是,這丫頭又不夠聰明,沒有時刻盯著,還真的很容易出事。
  
  他抬頭看看細微的太陽雨。九月九日下雨,不太好啊。
  
  「先生?」朱菊站在門口輕喊他隨口應了聲。
  
  「九月九號應當登高避禍,但我想,這幾年嬌嬌都只是一些小病神纏身,今天也不會有事的。」她帶著些許的懼意說著。
  
  「是啊。」他也沒回首,雙臂環胸一直望著街頭。朱菊遲疑一會兒,問道:「先生等了很久了,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這個高貴的男人沒有回答。通常他不說話時,就表示不願與低等的他們交流這個問題,朱菊也從不敢強求,只是今天看著他的背影,她覺得世間再這樣變化下去,他永遠等不到想等的人。
  
  他微微一笑,忽然說道:「妳有沒有發覺……她從一開始就不太願意接近妳?」
  
  「什麼?」她自認她做得很好,雖然全心在為嬌嬌她爸,但也絕不會忽略嬌嬌。
  
  他拿出口袋裡的平安符,一捏就碎。
  
  「妳沒發現她在試妳嗎?」
  
  朱菊愣了愣,失笑:「先生多想了。」那個傻嬌嬌呢。
  
  「是我多想嗎……」明明已經消滅過那一夜的記憶,丫頭應該忘個精光才是。多半是朱菊哪裡不對勁,引起她些微的疑心而已。
  
  「別讓她發現。規規矩矩做妳該有的樣子,不要再試著吃她,否則,就輪到,我吃妳了。」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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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dada 於 2010-5-27 16:18 編輯

  楔子之一--嬌嬌與爸爸
  
  小演員們在台下的鼓掌聲中,開心的走進後台。
  
  走在最後的是一株小枯樹。因為她四肢貼了很多綠須須,所以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
  
  她穿著土黃色的雨衣,頭上紮了高高的綠帽,帽子上也有許多細細長長的樹須,幾乎遮住她有點小方正的小嫩臉。
  
  「嬌嬌,嬌嬌看這裡!」閃光燈猛閃,柯爸爸為了今天,特地花大錢買數位相機。
  
  她悶悶地撇開頭,正好看見飾演小公主跟小王子的同學在其他小演員的簇擁下接受老師們的讚美。
  
  「我最可愛的嬌嬌公主怎麼了?是不是肚子餓了?」柯爸爸笑咪咪地,偷偷捕捉他可愛女兒扁著小嘴的樣子。
  
  哎啊啊,他的女兒怎麼這麼可愛呢!
  
  「爸爸騙人!」她委屈地哭了。「爸爸你騙人!說嬌嬌是漂亮的小公主!」她不敢放大聲哭,怕被同學笑,只能生氣地用長滿須須的小腳踹爸爸。
  
  她踹得太用力,重心不穩,小枯樹往後跌去。
  
  柯爸爸馬上把這株小枯樹抱入懷,哄道:
  
  「嬌嬌本來就是最漂亮的小公主嘛。」
  
  「爸爸你最討厭了,都一直騙我!」她生氣地拿須須猛打他的臉。「大家都說,我跟爸爸一樣不好看,我的肚肚跟你一樣凸,我的頭以後也會跟你一樣光光。爸爸,你不是說沒有頭髮才是王子嗎?」
  
  柯爸爸橫眉豎眼,故意凶巴巴地問:
  
  「是誰說爸爸不好看!叫他出來跟爸爸單挑!」語氣一轉。「嬌嬌也覺得爸爸長得很醜嗎?」
  
  她扁著小嘴,又撇過頭去。
  
  都是爸爸騙她,讓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女生,害她去跟老師抗議選錯角色了,害她還被那些臭男生笑醜青蛙也想當小公主!
  
  原來她跟爸爸都很醜很像醜青蛙!
  
  她最討厭爸爸了!
  
  她頭上的帽子被爸爸拿走,她還是不肯回頭。
  
  「嬌嬌,嬌嬌……」
  
  就算爸爸撒嬌也不要原諒他,都是他,害她變成小青蛙!
  
  「嬌嬌,嬌嬌,看爸爸一眼嘛,好嘛好嘛……」
  
  她終於忍不住,大眼珠偷偷轉向爸爸那頭。
  
  柯爸爸戴著小綠樹的帽子,樹須只能垂到他的眉毛上。明明是一顆大光頭,戴上小孩子的帽子,讓她忍不住想噗噗笑出聲。
  
  「在嬌嬌的眼裡,爸爸是不是最好看的白馬王子呢?」柯爸爸擠眉弄眼。
  
  「……」她閉著嘴。
  
  柯爸爸一臉受傷,抱怨:
  
  「難道,在嬌嬌眼裡,爸爸不是你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嗎?在爸爸眼裡,嬌嬌是最可愛的小公主哦!」
  
  她又偷看那個飾演小公主的女同學。原來美麗的公主都長那樣,跟她都不像……她扁著紅紅的小嘴窩進爸爸懷裡。
  
  「……我最討厭爸爸了……我要吃炸雞,一桶都是我的,爸爸不能跟我搶。」她開出條件。
  
  柯爸爸眉開眼笑,立即把她抱在臂上,只手拿著相機舉得高高的,說:
  
  「馬上衝去吃,嬌嬌一桶,爸爸一桶,比賽看誰吃得快!來,嬌嬌,笑一個!」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露出白糖般的小牙齒。
  
  「好,來照一個--」
  
  柯爸爸按下快門的?那,柯嬌嬌立刻鼓起臉,再用須須用力打了爸爸一下洩恨。她決定要吃炸雞,照樣嫌爸爸!
  
  在角落裡,一名小學導師抹著嘴角目送這對父女離去。
  
  「嘶……」他一臉疑惑,但又難以控制唾液的分泌。
  
  「明明柯嬌嬌長得很可口啊,怎麼當不上小公主呢?」老師們投票,只有一票投給柯嬌嬌,而那一票就是他投的。
  
  柯嬌嬌真的很可愛啊,怎麼會只演一株連台詞都沒有的小樹?世人有沒有眼光啊!
  
  他完全無法理解其他老師的想法!

 楔子之二--《嬌嬌的靈異經歷》
  
  柯嬌嬌今年十七歲,一點戀父情結也沒有。
  
  真的,她可以用她項上國字臉的人頭發誓。
  
  所以,她很歡樂地送爸爸出閣了,不,是很誠心誠意的恭喜爸爸覓得佳緣。為了讓嫁入門的朱阿姨真切的體會繼女所釋放的高濃度善意,她在婚宴裡盡心盡力當個小招待,雖然不是漂亮的小招待,但肯定是最逗趣的小招待。
  
  也因此,在八月裡的飯店冷氣裡,她有點中暑了。
  
  她撐到喜宴結束,然後直接回飯店房裡睡大覺。
  
  她累到根本無力脫下喜宴小洋裝,直接軟向柔軟的床鋪。
  
  意識虛??的,她想她很快就能睡得跟死豬一樣,今天連口菜都沒有空吃,不知道能不能讓她的肉肉臉消減一點。
  
  朱阿姨的親戚以為她沒注意到,每當她轉頭時,那些人總是充滿怨念地偷看她。
  
  拜託,她看起來像是很會虐待新媽媽的繼女嗎?她已經夠討好朱阿姨了,就怕美麗的朱阿姨不要爸爸。
  
  她對爸爸夠義氣,爸爸該感激涕零。
  
  都三十七歲的大男人,雖然個頭高,但早就光頭,啤酒肚也出來了,加上不好看的國字臉,她怎麼也想不透,小鳥身材的朱阿姨怎麼會喜歡上爸爸?
  
  她的心思很快地轉向中午喜宴的另一波高潮。
  
  高潮的開端,是一名年輕男人入席。那男人姿容姣好到連她都讚歎他投胎投得好,才能遺傳到這麼好看的五官。
  
  不只五官好,就連皮膚也光滑到不像一般男人那種坑坑巴巴粗糙的樣子。該怎麼說呢?
  
  如果說,她給人的感覺是像青蛙一樣的長相,那男人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山澗裡清淨不受污染的泉水,怎麼看都不像是俗世裡的人吧--當然,很不幸地,他就在俗世裡,供人觀看。
  
  眼睛就是用來欣賞美麗的人事物,她也不例外。她記得他姓薛,似乎是阿姨家族裡的重要人物,她趁空休息的時候故意坐在他那桌。
  
  想來就有點臉紅啊!想她十七年來哪來這麼美的豔遇……不過,她有自知之明,美人僅供欣賞,她給它小小小小的意淫一下就好,其它的不敢想。
  
  他身上還有好聞的味道呢,可惜坐沒五分鐘她又得去忙,只好依依不捨的離開了。誰知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真是有點小遺憾。
  
  她趴在床上,胸前一陣陣發燙,額間也是微微地在痛著,但她累得提不起精神來。
  
  完了,她就知道要感冒了……
  
  寧靜的眼裡一片豔火鋪天蓋地猛地襲來,仿佛有人忽然拿著一匹赤紅色的血布遮住她的雙眼。
  
  鬼壓床?
  
  見鬼了!
  
  她拚命想張開眼,無奈她眼珠子東轉西轉,就是無法掙脫那觸目驚心的色彩。
  
  不怕不怕,小小鬼壓床,是她太累了,放鬆放鬆。
  
  似夢似醒間,她「感覺」到她在沒有盡頭的血海裡走動著。
  
  血海流不完,她所經之處,雖如摩西分紅海,但不管她怎麼前進,放眼所及還是綿綿不盡的血色。
  
  她隱隱覺得不對勁,自己就像是勇猛的摩西,走到哪兒那裡的紅海立即分開一條小道。
  
  ……這真是鬼壓床嗎?她連血的味道都能聞到啊!
  
  她開始發起抖。
  
  快醒來快醒來,只能看見紅色令她心情開始焦躁恐慌。她自認平常最遺憾的就是有點像青蛙的大臉,但她相信她這種小小小的遺憾絕不會導致壓力沉重到夢裡發洩……幹嘛啊,有必要讓自己變摩西來發洩嗎?
  
  這飯店,真的有鬼吧?男鬼?女鬼?洋鬼,還是東方鬼?
  
  爸爸!爸爸你快來!
  
  她拚了命的想動彈,但力不從心,能活動的只有夢裡的自己!
  
  夢中的自己仿佛走了好幾個小時,讓她都要痛哭失聲了,平常她連健行都懶得去,這樣對她……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紅海自四方逐漸剝離,在她的視野裡,一棟棟富麗堂皇的古式建築慢慢舒展開來。
  
  她連一口氣都還來不及喘,就見一名優雅的女人穿著漢式宮服,蓮步移向前頭金光閃閃的古廳。
  
  這宮廷女人每踏出一步,地上就流上些許鮮血。
  
  她心頭猛地一顫,眉心間又有刺痛感。
  
  她真的要哭了。
  
  搞了半天,飯店裡是一個古老的女鬼……要找她伸冤?找靈媒或者法醫是不是有效一點?
  
  她想要走回頭路,但不知為何她被迫尾隨前面的宮廷女人。
  
  她又試著以跑百米的速度要越過那女人,可是她倆之間就像有人申請保護令一樣,始終維持十步遠的距離。
  
  當宮廷女人走進古廳裡時,她也只能皮皮銼地跟了進去。
  
  一名紅袍男子早就坐在矮榻上等著。
  
  那男人,微垂著臉,目光並未抬起,嘴巴動了動,說道:
  
  「陳嬌皇後,你又來求指點了麼?」
  
  她傻眼。明明這男人嘴巴在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從頭至尾,這伸冤夢是無聲電影?
  
  「……本宮把眼睛帶來了,你既有本事,可一定要助本宮重得恩寵。」
  
  連她站在這宮廷女人的背後,也能知道她在無聲講什麼,柯嬌嬌已經見怪不怪了。她只希望,快點讓她清醒,可不可以?
  
  從小到大,她的日子都很平凡,她希望繼續平凡下去,拜託!鬼壓床找別人吧!
  
  「眼睛?」紅袍男人輕訝,終於抬起眼,瞟向宮廷女人的懷裡。
  
  柯嬌嬌傻眼,捂住嘴巴。
  
  這個男人……山澗清淨的泉水……她渾身寒毛起立致敬,白糖牙齒在顫抖撞擊了。
  
  怎麼會是他呢?該不會這個泉水在喜宴離席後出禍事,所以回頭纏上她?
  
  那紅袍男人輕蔑地望著宮廷女人懷裡的東西,接著,他又仿佛察覺到柯嬌嬌的存在,目光微地瞟向她。
  
  他面色有點疑惑,烏瞳輕眯,張口:
  
  「你是誰?為什麼有我的氣息……」
  
  忽地,他又及時回想到什麼,迅速瞪回宮廷女人懷裡的東西。
  
  他臉色大動,猛然而起的同時,限制柯嬌嬌的力量也莫名消失。
  
  柯嬌嬌本來就在死命掙扎了,桎梏一消逝,她不受控制踉蹌跌到他的身邊。
  
  她直覺循著紅袍男人的目光回頭一看--
  
  宮廷女人捧著一雙血淋淋的眼珠!
  
  「誰的眼睛?」紅袍男人咆哮著,?那間打破了無聲的世界,一併解除她的鬼壓床。
  
  躺在床上的柯嬌嬌震動了一下,意識全數回到現實生活。
  
  得救了!
  
  她大喘口氣,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這飯店真的有鬼!
  
  她不管了,她要去隔壁鬧新房,今晚她睡不著她也不讓爸爸睡……
  
  「嬌嬌……嬌嬌……」輕柔的聲音在房裡低低迴響著。
  
  「……」鬼壓床還沒結束?
  
  一股冰冷冷的寒氣自腳底竄上。她明明蓋上被了好不好……
  
  「嬌嬌真香呢……嘗起來,一定比唐僧肉還好吃吧……」
  
  「……」今晚她牙齒打鬥的次數比十七年總結還多。
  
  睡覺睡覺,鬼壓床不怕,壓完了就能清醒,所以她開始假裝睡覺。
  
  眼不見為淨,是她柯嬌嬌最新列入的座右銘。
  
  「阿姨捱不住香氣了……先給阿姨吃一口就好……一口就好……」
  
  阿姨?她猛然張開眼睛,一鼓作氣掀起被子。
  
  她的心跳,暫時停止了。
  
  爸爸的新婚老婆、她的新媽媽,正在用非常不人類的姿勢自床尾攀了上來。
  
  現在是在玩驚聲尖叫嗎?
  
  「嬌嬌醒了啊……」那個總是很美麗很和氣很有媽媽味道的朱阿姨朝她笑著,完全不掩飾她的饑餓。
  
  「阿姨……爸爸呢?」柯嬌嬌已經傻了。
  
  「你爸爸睡得正熟呢。」
  
  「……還有呼吸嗎?」
  
  「你這傻孩子怎麼問這種話呢?」
  
  那蠕動爬行的姿勢非常像蜘蛛,不,更像一條吐信的毒蛇……爸爸,你真的還活著嗎?還是我現在還在被鬼壓床,只是自以為已經清醒了?
  
  「阿姨第一次看見嬌嬌時,就很想疼疼嬌嬌呢,可惜一直有人擋著……」那細長的舌頭伸了伸,舔上嬌嬌光裸的手臂。
  
  「阿姨……你被鬼附身了對不對?」她哽咽了,豆大的眼淚滾了出來。
  
  「這裡哪來的鬼?嬌嬌這麼可口,吃了你的氣一定元氣百倍增加道行呢。」又舔一口,嘴角掩不住貪婪。
  
  「……」一股陰涼涼的寒意自被舔上的部位鑽進,直逼她的心臟。她開始缺氧了……
  
  朱菊輕輕撫過她汗濕的臉,笑道:
  
  「怎麼了?滿頭大汗又這麼僵硬?你不用怕,我又不會殺死你,等明天你就忘了……」
  
  「阿姨,你夢遊了吧?快回去,雖然我跟爸爸長得很像,但也不會讓你認錯,乖,回去睡。」她含淚道,自顧自地拉過棉被。「冷氣太強,難怪一直惡夢,唉,我就說飯店有什麼好嘛,睡覺睡覺。」硬是排除萬難把阿姨推開,擠出一方之地蒙頭大睡。
  
  「嬌嬌……」
  
  睡覺睡覺,沒人在叫她,也沒有人在拉她的棉被。
  
  有人說長得愈抱歉的人愈健康,所以她一直都是頭好壯壯,吃飽飽睡好覺,一路走來始終如一,從來沒有惡夢紀錄。看來這一次,是她太在乎爸爸,所以潛意識裡醜化阿姨才會產生這個惡夢。
  
  阿姨,我對不起你,你一點也不變態,變態的是我這個繼女。
  
  「嬌嬌,你想學唐僧一樣跟我裝傻嗎……誰?」
  
  柯嬌嬌心一跳。現在又跳到哪一出?阿姨已經被她醜化了,難道下一個被醜化的對象換成爸爸?
  
  「先生……先生不是回去了嗎?」朱菊的聲音微微發著顫,帶著些許卑躬屈膝。
  
  先生?哪位?柯嬌嬌還是閉著眼當她的小鴕鳥。
  
  有人下了床,她激動到眼淚都噴出來了。感恩啊!不管來人是三太子還是門神,她都感激到明天一定到廟裡拜拜,但現在她還是要繼續閉著眼裝睡。
  
  「嘗一口也不行嗎?」朱阿姨惱羞成怒了,罵道:「反正一看她也知道她不是你要等的人,我吃她幾口又有什麼關係?再等下去,她的肉臭了氣也髒了那就什麼用處也沒有了。其實你也想吃掉她吧?柯家的人,都有三隻眼的保佑,那滋味多少帶著三隻眼的味道,比唐僧肉還好吃,你沒被誘惑過,少裝蒜了!」
  
  現在她的肉很難吃,而且她今天還沒洗澡,全身發臭,真的。
  
  「……那,你要我去吃了你心愛的丈夫嗎?他的味道雖早已消逝,但要吃,也不是不能。」那不含雜質的聲音,清清冷冷,明顯的威嚇。
  
  「先生!」
  
  她等了又等,再也等不到任何聲音。
  
  醜化阿姨的夢結束了?
  
  如果她夠有種,就會張開眼睛看個仔細,但她孬,就繼續睡吧。
  
  眼不見為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唐僧絕對與她無關,她牛羊雞鴨全都吃,六根不淨,阿彌陀佛,願主保佑。
  
  輕淺的呼吸聲,自床邊響起,幾乎近在面前。
  
  不是她的!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她屏氣不敢動。
  
  「你認為,」那清冷的聲音,淡淡響起,像只給她聽見般的輕柔:「在一頭熊面前裝死逃避,真的是最佳逃生方法嗎?」
  
  「……」她繼續裝死。
  
  「膽子這麼小啊……」
  
  她開始學打呼聲。她睡著了她睡著了……
  
  「你才幾歲,就已經有這麼污濁的氣了,比起你祖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還是趁這種氣沒有覆住你的眼睛前,快結婚生個孩子吧。」
  
  涼絲絲的指頭抵住她的眉心。
  
  她大氣不敢喘。
  
  「今晚你將會忘記一切,這樣子你會好過點。」
  
  清冽的氣息與朱阿姨的陰寒有些相異,這股清氣直竄她的腦門,她的意識頓時攪成一團爛糊。
  
  緊跟著,她的世界寂靜了,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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