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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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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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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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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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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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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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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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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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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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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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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依山傍水的石盤鎮位於中部某好山好水的福地山上,鎮上雄偉的蓮花廟前有一株碧綠蒼蒼的千年大神木,這裡是鎮上老人黃昏下棋乘涼的絕妙地方。別以為如此,石盤鎮就老土而古舊。

雖然鎮上的老人家不少,但年輕人也沒有流失,因為石盤鎮是縣裡最美麗的模範鄉鎮。

它整潔的街道和古色古香的建築常在週末假日吸引許多觀光客,也因此年輕人願意留下來,無論從事民宿也好、民俗藝品店或餐飲皆宜,只要做得認真實在,都有不錯的收入。

除了觀光蓬勃發展中之外,石盤鎮裡多半是農家,傲人的佳作便是用清甜水質種出來香溢好吃的「石盤米」;還有本地果農自行研發栽種的「石盤梨」也有口皆碑,粒粒碩大多汁,甜份充足,每年外銷的成績亮眼,利潤頗豐,足以讓果農們衣食不缺一整年。

小鎮上只有一所國小,名為靜悠國小,也只有一所國中,名為靜悠國中。

通常靜悠國小畢業的學生會全部進入靜悠國中,而靜悠國中畢業的學生則全部進入鎮上唯一的高中--靜悠高中就讀。

也因此囉,共同讀了十幾年的書,就算不同班,大家也都熟透了。

整整十二年面對的都是同一些人,除了偶爾有丁兩個轉學生轉進、轉出之外,學校裡就再也沒有什麼大新聞了。

高一上學期,第一次段考結束的這個下午,圓月優閒的和同班死黨謝沛珊、汪若琳步出校門,無考一身輕,三人的神情都顯得很輕鬆。

「終於考完了,我的數學大概又是連五分都沒有吧。」謝沛珊悲觀的預測,她常埋怨父母把她生得如此沒有數位概念,害她在數學這一科上很吃虧。

「你也太離譜了。」汪若琳不可思議的低叫一聲。「難道你不能試著背了兩題必考題嗎?禿子劉已經暗示得很明白了,第十頁那題一定會考,你只要把它背下來就行了,有十五分耶!」

禿子劉是她們的數學老師,因為頭頂地中海而得此外號。

「如果背得起來我就不叫謝沛珊了。」她翻了個白眼,對汪若琳的廢話很不以為然。

「好了,別談這些掃興的話題了,我們不是要去吃冰嗎?走快點,要不然會沒位子坐。」圓月提醒著她兩位鬥嘴的好朋友。

「還是圓月最好了。」謝沛珊豔羨地說:「天生擁有一顆聰明的腦袋,不用說,你一定又是這學期的第一名。」

從國小開始,圓月就沒有拿過第一以外的名次,即使她的孿生弟弟老是不甘心的緊追在她後頭,也只能拿個第二,冠亞軍全讓他們凌家這對出色的姐弟檔給包辦了,旁人沒有沾染的份。

不過,天才的嗜好也和她們這些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大家都喜歡吃「阿仙冰店」的挫冰,不管是草莓口味或鳳梨口味,淋上濃濃的煉乳和老闆特製的焦糖糖水,都一樣來勁。

不到二十坪的小店今天照例座無虛席,黑壓壓的人頭,清一色都是學生,還有二十幾個人在排隊等著點冰。

平時粗枝大葉的謝沛珊突然臉一紅,大嗓門不見了。

圓月調侃地一笑,露出她的雪白貝齒,「敢情是慢郎中也在裡頭吃冰,所以我們的謝大小姐就立刻拔掉了一口利牙。」

慢郎中是信班的班長,長得唇紅齒白,寫得一手好書法,但說話慢吞吞,走路也慢吞吞,溫文儒雅的他一直是謝沛珊暗戀的對象。

「小聲點!」謝沛珊扯扯圓月的書包,緊張的壓低聲音。

突然有人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揚聲道:「哎喲!我們靜中之花來了,兄弟們,還不讓坐!」

「是!」

幾個假扮小嘍囉的男生迅速清出一張四人桌子,眼睛全部對著圓月行注目禮,擠在一團笑。

「不要這樣欺負人家。」一個低低的嗓音出來壓陣。

先前揚聲清桌的人笑意深深的開口道:「我們莫大隊長捨不得莫大嫂了,大伙閉嘴!」

「是,閉嘴!」所有男生又做小嘍囉,這次還爆出一串此起彼落的笑聲。

莫冠馳走到小店門口,看著矮他兩個頭的圓月,正色的問:「你要不要吃冰?進去坐。」

圓月蹙起眉心看著他。

日積月累的,這個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她實在非常、非常不喜歡這種「某人老婆」的感覺。

她和莫冠馳最深的一次瓜葛,不過是她在國一那年見義勇為的打跑混混救了他,可是自此之後,這人就像鬼一樣的纏住了她,讓她好生無奈。

更無奈的是,進入靜悠高中之後,他們居然還編在同一班,真是天殺的巧!

以往的優異成績讓她毫無疑問的當了班長,而他,也憑著一身突然抽高的好體格當了籃球隊隊長,自此之後,莫冠馳罩著她的可惡流言就不脛而走,讓她有苦說不出。

她是凌圓月,凌門最、最、最出色的女弟子耶,憑他那一手無聊的灌籃、上籃、蓋火鍋就想罩她?太可笑了。

可是他呢,不但不收斂,還好像很樂在其中,每當他球隊的夥伴調侃她,或者更過分的在校園裡喊她「莫嫂」時,他那既不否認也不承認的樣子,總讓她恨得牙癢癢。

她真後悔自己當年的好心,如果不要出手救他,讓他被那些混混打個半死,或許今天她就可以過得優閒一點,不會惹得一身腥。

而現在,場面已經夠尷尬了,他偏偏還不識趣的跳出來問她要不要吃冰,他這樣,不是讓她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嗎?

「不要。」新愁舊恨湧上,她悍然拒絕。

左書「韜光養晦」,右書「靜神養氣」,中間是一幅「浩然正義」的匾額,凌門武道館在石盤鎮擁有比警察局更讓人臣服的威信,館主凌道南更是鎮裡首指的人物,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凌道南是凌門第五任館主,在中部地區人脈極廣,不提祖先留下來的數十畝土地,光是他凌門的子弟就遍全省各地及海外共數萬名,其中更不乏企業精英領袖和政商名流。

因此,逢年過節,凌門總熱熱鬧鬧的擠滿了回來探望他的弟子,師徒們秉燭暢談,談時事、談政局、談兩岸、談經貿,天南地北,什麼都可以聊,凌道南對這些弟子們,可比對他一雙兒女寬厚多了。幸而還有凌夫人這位凡事可商量、明理又開通的女主人,否則偌大的武道館平日肯定死氣沉沉。

「師母,您要的大棗、桂圓、黨參,我替您買回來了。」孔承傑一進「春風廳」就將一袋中藥材交給凌夫人。

春風廳是凌門大廳旁的小偏廳,凌家人都喜歡在這間向陽的屋子裡喝下午茶、吃點心,每個回到家的人都習慣性的先往春風廳裡跑。

凌夫人笑盈盈的接過中藥材道:「這些藥材可以補氣養血、潤膚悅色,承傑,晚上你要多喝兩碗,雖然聯考快到了,但也不要經常熬夜,知道嗎?」

孔承傑比她一雙兒女都貼心,他是孤兒,身世成謎,自幼住在宜蘭的孤兒院裡,有濃濃的眉毛和一雙深邃的眼睛,一直不多話。

他八歲那年,凌道南到孤兒院探望身為院長的老朋友,見他骨架奇特,是天生的武質,便收養了他。

雖然孔承傑是他們正式收養的義子,可是他們一直沒有逼他開口喊他們爸、媽,靜默的他不太容易向別人表達內心的情感,但她看得出來,十年來,他早已將凌門武道館當成自己的家。

比凌家一雙兒女長兩歲的他,目前就讀靜悠高中三年級,明年就要上大學了;他非常用功,武術造詣在凌道南的調教下也非常高段,略帶憂鬱傲然的氣質,外型俊挺迷人,是鎮上許多女孩仰慕的對象。

「謝謝師母,如果沒事的話,我進去看書了。」

孔承傑一腳剛跨出廳門,一隻纖細的手臂及時擋住他。

「師兄留步!」圓月笑嘻嘻地踱進屋裡,「師兄整天寒窗苦讀不好吧,何不撥冗和師妹我切蹉一番呢?」

「圓月,你又調皮了。」凌夫人笑著搖頭。

她知道女兒的心思,圓月喜歡和承傑抬杠,是為了要破解他那永恆「寄人籬下」的心防。

孔承傑淡淡地道:「七點要吃飯不適合,八點武道館見。」

說完,他格開纖細的手臂,逕自回房。

「媽,承傑哥老是這樣波瀾不興,這是未老先衰的前兆。」圓月順順裙沿,優雅的坐下,拿起一片水梨送進口。

凌夫人睨了女兒一眼,「幸好承傑不像你們姐弟倆粗獷,不然你媽還有命留到現在嗎?」

「此話怎說?」圓月不甚在意。

凌夫人誇讚道:「承傑可比你細心多了,早上才聽見媽在對吳媽說要熬中藥,他剛剛就買回來了,連媽想買哪幾味中藥材,他都知道。」

圓月揚起漂亮的眉梢,「那他真是生錯性別了,像他這麼心細如髮,應該生為女兒身才對。」

「少這麼調侃你承傑哥。」凌夫人笑罵,承傑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將來不曉得要令多少女子傷心傾心呢。

圓月想了想,覺得不妙,「如果他是女兒身,這麼一來,我這首席女弟子的美名可就要被他篡去了。」

而且憑承傑哥的天賦異秉,老爸一定會偏袒他。

凌夫人含笑搖頭。「孩兒,你說這話就錯了,凌門的首席女弟子應該是為母我才對,再怎麼輪,也輪不到你頭上。」

「對--呵。」圓月只得承認,因為這是事實。

凌夫人年輕時原是凌道南的師妹,近水樓台、日久生情、情投意合而結為夫妻,她原也是凌門數一數二的高手,不過自從生兒育女之後,就很認份的相夫教子,把她的十八般武藝都收起來,只專心研究廚藝了。

「媽,有沒有吃的?我餓死了!」

一個喳呼的聲音傳來,接著是急快的奔跑聲,最後踏進廳裡來的是一名怒髮衝冠又渾身衣著不整的少年,他斜背著書包,書包帶子還長得不像話。

那一張俊美的臉孔,卻配著一頭亂七八糟的頭髮。

他就是長得和圓月一模一樣,卻晚她一分鐘出生的孿生弟弟凌彎刀。

兩人的名字是他們過世的爺爺取的,武俠迷的爺爺當年為了一對寶貝金孫的出世興奮不已,直接命令兒子用這兩個名字去報戶口,一償他的武俠夢。

凌夫人早已習慣兒子以飛車少年郎的造型出現,她鎮定的說:「有盒紫米在桌上,是何大叔一家去九份玩買回來的名產,你餓的話先吃點,今天早點開飯。」

她的兩個孩子,圓月從小到大都不必她操心,她聰明、伶俐,每年考第一,而且知道進退,一直是個優等生。

而彎刀卻恰恰相反,從小到大都要她操心。

他脾氣暴躁、個性又衝又直,大禍小禍不斷,然而唯一令她安慰的是,同樣遺傳自凌家優秀的頭腦,彎刀年年考第二,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太好了!」彎刀衝到桌邊狼吞虎嚥起來,瞬間就幹掉六個拳頭大的。

「親愛的弟弟,你怎麼每天都像餓死鬼投胎呢?」圓月嘆為觀止的看著胞弟,想像他的胃可能已經可憐的黏成一團了。

正值發育期的彎刀,一餐可以吃三碗飯外加一大碗湯,可是就不見他發胖。

他們兩個明明就是雙胞胎,國中時還同身高,現在卻已經大有區別,彎刀起碼比一六五的她高了十公分,真是氣人!

「我是餓鬼,總比你每天都有個怪鬼黏著好。」彎刀一邊塞,一邊口齒不清的說:「那個大個兒又來了,在門口杵了很久,你最好去看看,打發他走,別讓他在那裡當門神。」

他最不服氣的便是身為圓月的弟弟,他們明明就是同一個時間出生的,卻硬要拗他當弟弟,想起來就讓他恨得牙癢癢,所以他喜歡裝一副「大哥」的語氣,潛意識要圓月當妹妹。

凌夫人似笑非笑的看著女兒。

圓月則一呆,接著怒上心頭。

她都已經犧牲吃冰避開他了,他還跟來,究竟要做什麼啊?

凌夫人溫和的笑道:「圓月,外頭天氣熱,去請莫同學進來喝杯茶。」

「不必了。」

圓月立即站起來往外頭奔,通過長長的大廳堂,看到站在凌門武道館匾額下的莫冠馳,此刻下午兩點半,太陽正炙。

「你來幹麼?」她臉頰跑得紅撲撲,也氣得紅撲撲。

每次面對莫冠馳,她身為優等生的好風度就會全部消失。

真搞不懂他為什麼要一直糾纏自己,她真希望他可以離她遠遠的,不要為她製造不必要的困擾。

「喏,給你吃,你最喜歡的草莓口味。」

他把一袋阿仙冰店的冰交給她,沒再說什麼,逕自騎上腳踏車走了。

提著那袋冰,圓月在太陽下呆怔住,心頭湧起一陣怪怪的感覺。

其實,她知道莫冠馳沒有那麼討厭,可她就是……就是無法和他相處。

她怕同學間的蜚短流長,也怕他們被貼上「一對」的標籤,而且,他們這麼小,未來的路還長得很,她不認為現在談戀愛對自己是件好事情。

望著莫冠馳變成一小顆黑點的背影,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希望他明白……

「噗通」一聲下水,優美的自由式為圓月贏得一致讚美,她不但是課業上的天才,連運動細胞也如此活躍,被視為靜中創校以來最優秀的學生。

她那恍如美人魚般的泳姿,如預期的,在靜悠高中二年級必考的游泳課裡,得到了女生組的最高分。

「這次段考,凌圓月同學又是本年級第一名,為本班增光不少,大家為她出色的表現掌聲鼓勵!」

一回到教室,他們的級任導師立即宣考試結果,熱烈的掌聲響起,圓月從容地走上講台去領了獎狀。

「好,開始上課。」班導師也是他們的英文老師。「現在前後兩個兩個一組將這篇文章翻成英文,翻好的就舉手。」

圓月宿命的轉過頭去,之所以這麼無奈,是因為她的後面就是莫冠馳。

說起來,莫冠馳完全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他長手長腳,感覺十分粗魯愣呆。

他父親是個小農戶,只有一小塊發育不良的田,栽種出來的作物也多半不值錢,跟她老爸是一代赫赫有名的武道館館主根本不能相比。

莫家上下八口人,收入只夠溫飽,而凌家是地方上的望族富戶,兩人家世相差十萬八千里,這點莫冠馳也很明白,而他卻--卻想娶她。

她感到很匪夷所思,但他卻敢說出口,還常常說。

就像現在,他壓低了聲音。

「凌圓月,你什麼時候願意嫁給我?十年後好不好?」看著她低頭書寫的秀麗側臉,他神往地問。他要為她好好打拼,像她這麼美、這麼聰明、武藝又這麼高強的女孩子,起碼要拼到中級農戶才不會委屈了她。

「如果你變聰明一點,我就嫁給你。」她指指都是自己翻譯的文章,而他一句都翻不出來。

她實在萬分無奈,她跟他從沒有終身之盟,為什麼他的誤會會這麼深呢?

人家是寂寞的十七歲,她則是可怕的十七歲,莫冠馳的如影隨形讓她頭痛透頂,一點都不寂寞。

「我只是英文差了點,可是我體育很強。」他為自己爭取加分。

她為他嘆息一聲,「可惜聯考不考體育。」

她的第一志願是建築系,老早就立定志向要做東方的女貝聿銘,未來還要到歐美最頂尖的學府去深造,她怎麼可能嫁給一個小農戶的兒子呢?

莫冠馳一看就是那種退了伍就要留在家裡幫忙種田的人,她凌圓月才不是當農婦的材料。

「行行出狀元。」他猶不放棄。

如果自己再壯一點,或許她會喜歡他。

可是他還有兩個食量正大的弟弟、一個文弱的妹妹及年老的祖父母,他父母肩上的擔子已經夠重了,他真的不好意思再對他們要求額外的食物,也不敢告訴他們,其實每天中午一個便當盒他根本不夠吃。

凌圓月或許就是討厭他的高瘦吧?

她也是高,在女生裡頭算高挑的,但體態卻均勻而美好,絲毫沒有他這種營養不良的瘦竹竿感覺,連她那個不同班的雙胞胎弟弟凌彎刀也一樣,體格好得嚇死人,也迷死一票喜歡猛男的女生。

為了讓自己高壯結實起來,他發誓,畢業後他會努力賺錢,他要發奮圖強,做個最強的小農戶!

時光飛逝,高中三年匆匆而過。

七月,大學聯考結束,圓月順利考上北部最好的建築系,總算沒有辜負她的聰明才智,她成為全石盤鎮的光榮,很快就要負笈北上念書了。

相較於彎刀這陣子因小女友落跑的意志消沉,圓月她是意氣風發多了。

靜悠高中的學生會替她舉辦了一個歡慶會,歡送她這個卸任的學生會會長,讓她面子十足,也十分窩心。

然而在回家的路上,她卻在河堤上看見一個令她六年來煩不勝煩的人莫冠馳。

其實她應該安靜走開才對,可是她卻發神經的朝他走過去。

聽說他什麼學校都沒考上,就算考上,他家裡也沒錢讓他念,看來他註定要去當兵了。

朝他走過去的原因有一半是怕他想不開,從河堤上跳下去,另一半原因,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總覺得他煩歸煩,但大家同學那麼久了,而她又是一屆學生會長,不能讓他輕生。

「莫冠馳!」她一拍他肩頭,在他身邊坐下。

「是你……」他失神的看著她,知道此刻的自己與她相比,簡直是小姐與流氓。

「你怎麼了?」她關心的問。

這麼多年來,這還是她頭一次對他如此發自內心的關心。

「沒什麼。」他苦澀的笑了笑,「恭喜你如願以償了,我祝你一帆風順、鵬程萬里、前途無量。」

「你幹麼,又不是在寫畢業紀念冊。」她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試圖轉移凝重的氣氛。

他看著遠方的彩霞滿天,「對啊,又不是在寫畢業紀念冊……可是你的畢業紀念冊好像我沒有寫到。」

聽到他哀怨的語氣,圓月忽然有點慌亂,急忙解釋,「我我我…我有叫人傳給你寫,是他們忘了。」

其實她是故意不讓他寫的,怕他會寫些「吾愛吾妻」等等不倫不類的話,流為全班的笑柄。

「真的?」他很懷疑,那陣子大家在寫畢業紀念冊時,他都搶不到她那本。

「當然!」她用力點頭。

「那你會等我退伍後,事業有成去娶你嗎?」

其實大家都不知道,他是故意考得這麼爛的,所以連最差的大學、最爛的科系都沒沾上邊。

聯考前不久,爺爺的肝癌病情加重,他爸爸用那小塊田地向銀行抵押借了一筆錢,那是有次深夜他聽到父母小聲在客廳裡交談才知情的。

所以他不想再增加家裡的負擔了,無論考上哪一所大學,都是一大筆花費。

他心想,在兵單還沒來的這段時間,他可以先打工賺錢,退伍後要趕快投入就業市場,減輕家計,就算在軍中,也有軍餉可領,他可以多少積存一點錢。

可是放榜了,他如願沒有考上任何學校,他阿爸卻氣得拿掃把要打斷他的腿,說他對不起莫家的列祖列宗,他很難過,真的很難過…聞言,圓月瞪著他,一時語塞。

好小子,趁火打劫,她好心好意安慰他,他卻又來吃她的豆腐,重提這無聊的怪話。

「莫冠馳,我們是好同學、哥兒們,別說這些了;男兒志在四方,我相信你就算沒有讀大學,也能另有一番作為。」

她又拍拍他的肩,四兩撥千斤,將尷尬的話題一語帶過。

「凌圓月,我不要跟你當哥兒們。」

他突然把她的手拉下來,熱熱的氣息吹拂著她額前的劉海,圓月莫名覺得心跳加速。

然後她傻傻的、呆呆的,看著那兩片唇靠近、再靠近,最後貼住了她的唇,緊緊的吸吮。

幾乎有一世紀那麼久,她才反應過來他對自己做了什麼。

她用力推開他,揮拳揍向他的下巴。

「混帳!你居然吻我,你居然敢吻我!你這個大色狼!」她氣得發抖,破口大罵,什麼優雅的淑女風範都不顧了。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初吻會在十八歲這一年被莫冠馳給奪走,她純潔的初吻是要留給未來另一半的,他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掠奪走,這個土匪、強盜!

「凌圓月,你聽我說……」莫冠馳急切的拉住她,他對她是情不自禁,他真的不是色狼。

「我不要聽,我永遠不要再見到你!」

她甩開他的手,飛快的奔走了。

她覺得自己今天真是笨極了,明知道平時他就對她不懷好意,她怎麼會呆得羊入虎口呢?

台中火車站。

圓月要去台北讀書是凌家的大事,今天來送她的多達三十幾人,讓原本就很擁擠的台中火車站更顯擁擠。

圓月提著簡單的隨身行李,其餘的都讓貨運行托運了。

四年的時間要待在台北,她帶去的家當可真不少,光是那條心愛的棉被就夠重的了,更別說還有她春夏秋冬的四季衣物。

「凡事忍讓、不強出頭、不理閒事、對人要寬、對己要嚴,知道嗎?」凌道南交代女兒。

嚴肅如他,也因為女兒要離鄉背井而擔心,圓月從來沒有離開過石盤鎮,他真怕她適應不了台北的急速腳步。

「知道了。」圓月順從點頭,在父親面前,她和彎刀都只有乖巧的份。

凌道南繼續說道:「圓月,你記著,水滿自溢、箍緊必炸,只有大意吃虧、沒有小心上當,寧走十步遠、不走一步險。我知道你一向聰明,但強中更有強中手、能人背後有能人,你雖然是鎮上最優秀的學生,但進了大學,周圍都是人才,要虛心受教,才能廣結善緣……」

「好了,女兒都知道了。」凌夫人過來打斷丈夫的精神訓話,體貼的問:「餓不餓,要不要叫阿忠去買個便當給你吃?」

她本來為圓月準備了一個愛心便當,誰知道出門前忙中有錯,忘在廚房沒有帶走。

圓月瀟灑一笑,「媽,我餓了再買就行,反正火車上有賣。」

四周一片嘈雜,火車緩緩進站了,站務人員吹著哨子維持秩序,人頭開始爭先恐後竄動準備拍著上車。

「爸、媽,你們回去吧,不要擔心,到了台北我會打電話回家,我是大人了,知道照顧自己,倒是爸你有高血壓,不要常常對師弟們發脾氣,這樣對你的身體不好。」

凌道南扯了扯嘴角算是回答,他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對女兒的關心,他都用「心領」兩字代替,不會口頭表達。

「承傑哥,替我照顧爸媽。」

幸好承傑哥念東海大學,還住在家裡,每天不厭其煩通車,要不然她和彎刀一前一後到台北讀書,家裡就冷清了。

孔承傑還是穩重如山,「我知道,你也保重,小心安全。」

他不擅言詞,但幾句話已經流露他對圓月的關心。

他喜歡圓月,從八歲那年初到凌門,看到那一張迎出來的盈盈童稚笑臉,他就喜歡上她了。

不過他對圓月的這份感情只能放在心底,因為圓月是他的妹妹,他不能有非份之想。

「凌--圓--月!」

一個高瘦的男生急急通過剪票日向圓月跑來,她一愣,那個聲音--她皺起了眉頭,正是她躲了二十來天的莫冠馳。

「凌圓月!」莫冠馳氣喘吁吁的跑來,把一個舊舊的鐵便當盒遞到她面前。「給你吃!」

她沒有伸手去接,認出那是他平時帶便當用的盒子。

他無奈的看著她,一臉的苦惱,「拿著吧,你不拿我更不好過…我知道自己冒犯了你很不應該,可是……」

「我吃,謝謝!」圓月連忙搶過便當,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再說下去還得了,她老爸在這裡,可能會馬上用武功將他的四肢給廢了。

火車快開動了,她帶著這「臨門一腳」的便當擠上去。

擠來擠去,借過來借過去,還把一個占著她位子的年輕女人趕起來,這才塵埃落定,終於在自己的位子坐了下來。

圓月望著車窗外的景色,終於要去台北了……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花花世界,大學裡又會有什麼好玩的事情?

死黨謝沛珊和汪若琳也同樣考上了北部的大學,看來以後她們三劍客還是可以常常保持聯絡。

前座傳來食物的香味,已經有人在吃午飯了,圓月忽然也覺得餓了。

打開莫冠馳的舊便當盒,除了滿滿的白飯,還有一顆鹵蛋、一塊油豆腐、三塊鹵肉,一道豆干絲炒芹菜。

刹那間,她的心頭滑過一絲感動。

看得出來菜色經他努力打點過,因為平時他帶的便當都乏善可陳,最多就是荷包蛋和醃菜心,很少見到其他雞鴨魚肉類。

而今天,他卻準備了這個堪稱豐富的便當給她吃……唉,她似乎不該太小器,不該再對他偷吻自己的事耿耿於懷了。

這麼一想,心情一放鬆,她把便當吃得一乾二淨。

吃到底時,突然發現便當底層用透明膠帶貼著一張字條,上面是她頗為熟悉的歪斜醜字--莫冠馳的字。

那字條如此寫著--凌圓月,等我娶你!

她皺起眉頭。

哦,他還不死心啊!

原本她還有點感動的,現在全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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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學期結束的最後一天,天氣冷得不像話,氣象報告說中部氣溫介於十一度到十四度之間,而且全省都是陰偶陣雨的氣候型態。

凌圓月朝天空輕輕呵了口霧氣。不到,她覺得今天根本不到十一度。

戴著毛織手套仍無法使雙手暖和起來,剛剛她還在學校附近和同學吃了碗熱呼呼的豆花,饒是如此,她的臉頰還是冰颼颼的。

十三歲的她,已經擁有將近一百六十公分、令人稱羨的身高了,從背影看來,是名窈窕纖細的少女,正面自然也不會令人失望。

圓月的五官十分秀麗,遺傳了她父親的濃眉挺鼻和母親的大眼櫻唇,據說她已過世的奶奶擁有一身雪白如凝脂的肌膚,而已過世的爺爺直到七十入棺那天,頭髮還是濃密黑亮的,這兩項優點也隔代遺傳到了她身上。

因此儘管她第一圍的女性特徵還不是太明顯,就經常有愛慕她的男同學將遣詞用語都十分生澀的情書塞進她的書包裡了。

只不過那些情書通常都只有一個下場--她原封不動的交給母親,而她母親笑咪咪的替她收進一隻大紙箱裡。

過程乾淨俐落,那些寫在信封上,歪歪斜斜、顫抖著的署名,從來沒進過她的心底。

各路情書的下場會變成這樣,這絕不是因為圓月家教很嚴的緣故,而是她根本沒有看的意願。她的母親非常開通,也非常尊重她的隱私,因此早講好由她替她將情書收好,留待有朝一日她想看時才看。

所以了,小小年紀的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幸運的,有一個十分、十分開通的母親……至於父親嘛,那就算了。

她父親的嚴厲和嚴肅是鎮上有名的,誰都知道「凌門武道館」的館主凌道南威震八方,他出神入化的凌拳令武術界人士津津樂道,光是每年從北、中、南三地湧進武道館要拜師學藝的學生人數便可窺得一二。

從小到大一直擁有許多師兄、師弟,圓月的生活過得多采多姿,從幼稚園就開始練拳的她,雖然年紀不大,但在凌門裡也是「姐」字輩的,一到寒暑假,學校裡那些跑來凌門學拳的學長們,可都要叫她一聲師姐呢。

如果她父親不要那麼食古不化,只收男弟子,她還可以擁有許多小師妹,但可惜,凌門數來數去就只有她一名女弟子,如果連她母親也算的話,那勉強湊一雙,多的,沒有。

「你這隻瘦皮猴還不把零用錢交出來!再不交出來……嘿嘿……不要怪我手裡的刀子不長眼睛。」

一聲邪裡邪氣的威脅傳到圓月耳中,她循著聲音,悄聲來到被高及人腰的野草擋住的偏僻小徑上。

眼前,有五名穿著淡青色制服的少年正圍著一名瘦小的男生,那個男生穿著和她一模一樣的冬季外套,顯然也是「靜悠國中」的學生。

「我……我沒有零……零用錢……」

莫冠馳縮著身體顫抖,剛被他們揍了兩拳,現在上下兩排牙齒都還拚命打顫,想止都止不住。

「沒有零用錢?」混混甲挑起眉毛,「剛剛明明看見你進小店買餅乾、糖果,這會兒還敢跟老子裝蒜?」

莫冠馳鼓起勇氣結結巴巴的說道:「那是……是我媽要我……我放學順便買回家給妹、妹妹的……」

他妹妹一向有低血糖的毛病,餅乾、糖果是給她帶在身邊,以免她餓過頭會昏倒。

「呸!敢跟老子頂嘴?」混混甲不滿意的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雪亮的刀片在莫冠馳臉頰來回劃了兩次,混混乙也失去耐性的踹了他一腳,賺不夠,又補一腳。

「你們也踹他啊!幹麼,沒種啊?」混混乙嚷嚷著,不滿其他人沒有過來參一腳。

突然間,混混甲和混混乙都注意到同伴呆若木雞的原因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面前來了個好美好美的女生,她長長的頭髮被風吹得飄飄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瞬也不瞬,長長的睫毛又彎又翹像兩把黑扇子,臉頰皮膚嫩得像多汁的水蜜桃,可以掐出水來。

混混乙不嚷了,他震撼的倒抽了口氣,掉了魂。

「太美了……」混混甲瞇起芝麻小眼,嘴角無端抽搐,心癢難搔。

他的馬子很多,但沒有一個像她這麼正點的,如果能把上她當他的馬子,那才不枉他「青中教父」的美名!

圓月眨了眨她漂亮的大眼睛,不動聲色。

這是哪來的一群笨蛋啊?居然跑到他們石盤鎮來撒野?

她早聽說這一、兩個月有鄰近縣市的高中生來鎮上威脅恐嚇國中生,逼他們交出零用錢,若不交或獲不到錢者,一律毒打一頓才放人。

原來就是這群卑劣的人渣,今天總算讓她給堵到了。

她美眸一轉,看到他們丟在地上的書包繡著「青城高職」四個大字,那是鄰縣有名的流氓高職,專出小混混、小流氓、小太保和小太妹。

他們也真明目張膽,居然背著書包來作案,今天她會讓他們後悔自己的肆無忌憚,此生此世不敢再踏上石盤鎮半步!

「各位大哥哥,請問你們在做什麼?」圓月慢條斯理的問,表情很無知。

水晶般美麗的小少女一開口,立即引起不良少年的口水流滿地。

「我們在等你啊,同學,哪個學校的啊?」混混丙忍不住搶先一步開口。

混混了則朝圓月小巧的胸部邪惡的轉了一圈,看到外套上的繡字。

「喲,原來還是個國中生啊!嘖嘖,真不得了,現在的國中生發育這麼好,可惜就是胸部太小了,如果再豐滿一點,像我昨天看的那部片子的AV女優……嘿嘿,那就更好了。」混混丁曖昧的笑兩聲,語焉不詳的結束他的發言。

「凌圓月,你快走!」

莫冠馳看出這些人對她不懷好意,急得出聲趕她。

他知道這個女生,她在學校是風雲人物,什麼演講比賽、作文比賽、書法比賽、畫圖比賽、田徑比賽等等等,統統都有她的份。

而且每天在大操場升旗的時候都會看到她,因為她是司儀,天天站在司令台前喊口令。

夏天時,她藍裙底下那一雙又直又白的長腿,常令他們這些似懂非懂的小鬼心猿意馬,眼睛不盯著往上升的國旗,全都盯著她,恨不得她的裙子也像國旗一樣,可以往上升一點。

男生們給她取了個很俗又有力的綽號,管她叫「白雪公主」,因為她很白。

如果說他喜歡她還是污辱了她,他對她是種崇拜。

她的自信像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她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是那樣的清揚好聽,她甜美伶俐的長相就更不用說了,他們班上有二十三個女生,二十三個加起來都沒有她一根手指頭美。

「大哥哥們,有話好說,先把刀子收起來好嗎?我好怕哦。」

圓月甜笑著要求,清純無邪的模樣彷彿真是個白雪公主。

混混甲下腹鼓噪起來,他吞了口口水,對她招招手,色迷迷的哄道:「小妹妹,你走過來讓大哥哥一人親一下,大哥哥就把刀子收起來,你說好不好啊?」

圓月眨動清澈大眼,無比天真,「真的,不能騙人?」

「凌圓月!快走,他們騙你的!」

莫冠馳拚命大喊,這些人都沒人性的,他不要慘劇發生,尤其是發生在白雪公主身上。

「你這個臭小子給老子閉嘴!」

瞬間,拳頭如雨點落下,莫冠馳被打得奄奄一息,讓他不能再來壞他們的好事。

打完,看到暫停腳步的圓月,混混了搶著說:「小妹妹,別聽這個笨瓜胡說,你這麼可愛漂亮,我們疼你都來不及,怎麼會騙你呢?快,快來大哥哥們這邊!」

他們全都做惡虎撲羊之姿,準備等可口的小綿羊一走近就將她壓在草叢裡,這種事他們早就駕輕就熟了。

上個月他們五個才在青城鄉強暴一個穿著清涼透頂的檳榔西施,一直到現在還不是逍遙法外,也不見那些笨蛋員警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啊,所以他們才不怕哩。

「那,我要走過去了哦。」

圓月緩緩朝他們走近,嘴角始終噙著純真的微笑,那表情,心無城府。

她一走近,他們便把她團團圍住。

她眨眨眼睛,一臉無辜。

「你們、你們想想做什麼……」麗顏增加了三分害怕。

引狼上勾嘛,總要先給點餌,這個道理她懂。

混混甲伸出毛手,淫笑著,「不要怕,大哥哥要跟你做一件很好玩、很快樂的事,你只要乖乖聽話就行了,如果覺得舒服就叫出來,你叫得越大聲,我們就會越起勁……」

她笑了笑,悄然轉動十指,「恐怕這句話要反過來講了,待會你們叫得越大聲,本小姐的拳頭就會越起勁。」

他們一愣,是錯覺嗎?他們怎麼不約而同都聽到指節轉動的喀喀作響聲。

她俏臉一沉,純真的表情再不復見。

「你們他媽的全部給本小姐滾回青中去,不要在這裡作亂!」

接下來,她以一敵五,徒手搏刀,把他們五人打得落花流水、抱頭鼠竄。

她凌圓月,凌門五代唯一的女弟子,師承凌門正宗門主--就是她老爸啦!自幼習武,絕非浪得虛名爾。

「你沒事吧,同學?」

她把癱在泥土地上的莫冠馳扶起來,替驚魂未定的他拍拍身上的灰塵。

他搖頭,仍說不出半句話。

自此,他對心目中的白雪公主刮目相看了。

原來白雪公主不是只會美美的在那裡等著王子救,她還會救王子……雖然,他有自知之明,他不配當王子,如果硬要當,那大概是只青蛙王子吧。

還有,原來白雪公主也是……會說髒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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