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哈哈哈!老頭,把錢拿出來!」狂妄十足的笑聲,頗有江湖惡霸攔路搶劫之感。
被搶劫的肉票一派溫文儒雅,不慌張也不畏懼的頂了頂鼻樑上的無框眼鏡,從容自得的說道:
「哦?結果出來了嗎?」
不愧是縱橫醫界與學術界的精神科權威,穩定自若的與眼前那位神采飛揚的搶匪打起心理戰來。
她又再狂笑了數聲,得意的一吐多年被欺壓的怨氣,再重重地哼了聲,才輕快的說道:「真金不怕火來煉!」怕他不成!
眼看搶匪氣勢十足的就要掏出武器,無視於人來人往的醫院,準備在眾目睽睽之下進行殘忍的喋血行為。雖然他們現在是處於一間個人研究室中,微啟的門外不時傳來腳步聲與說話聲,但是搶匪的囂張行徑幾乎是目無王法了。光天化日就行搶,實在是太過分了!
站在門外準備敲門進入研究室的一位年輕小醫師,從未合緊的門縫覷見這番行搶經過,正打算要衝進門擋在恩師身前,告訴搶匪要殺就殺他好了,能夠為恩師犧牲奉獻寶貴的生命,他此生也無憾了。
無奈,年輕小醫師撞開門的動作不夠迅速俐落,往前衝刺的速度也不夠快,而那位膽大包天的搶匪已經從身後掏出她行搶的兇器……槍?刀?
「來吧!來吧!不管是什麼我都不怕!」年輕小醫師沖上去緊緊的抱住恩師,以脆弱的肉體擋在恩師與搶匪之間。
「老師救人無數,更教育出無數優秀學子,怎麼可以讓妳這個喪盡天良的搶匪給殺害呢!妳要殺就殺我好了!」年輕小醫師嚇得閉緊眼睛,不過護住恩師的動作依然未曾動搖。
啥?現在是在演哪出戲啊?
過了十秒鐘,辛弱水發現這個突然沖進門來的年輕小醫師還是緊緊地摟著她那位中年仍不改帥勁的老爸的脖子不放,她開始覺得奇怪了。
「老頭,你每天待在醫院那麼久的時間,不是在看病人、不是在研究病歷、也不是在專心教學,原來是在勾引學生啊!」辛弱水一臉恍然大悟。
「喂,都五十幾歲的人了,還談師生戀,會不會太老牛吃嫩草了?」好奇的杏眼不停地打量著那株穿著白袍的嫩草。嘖嘖,看起來一臉笨笨的呆樣,應該是新來的住院醫師或是實習醫師。
「水水,事情不是這樣的……」溫文儒雅的中年帥哥輕歎了一口氣,正要解釋現況的時候,他發現胸前的那位年輕小醫師終於抖顫顫的睜開雙眼。
怎麼歹徒還沒有行兇?年輕小醫師等著背部被劃開的劇烈疼痛感,卻遲遲沒有出現,反倒出現了說話聲。
年輕小醫師的腦海頓時閃過一線生機,也許歹徒還可以講道理,說不定只要財物不會傷人。
年輕小醫師提起畢生的勇氣,轉過身面對囂張的歹徒──
咦?不是槍、不是刀、不是黑槍、不是西瓜刀……
歹徒手上沒有新聞報導過的那些駭人兇器,眼前這位看起來英氣勃勃的歹徒,手上只拿著……一張紙?紙?
年輕小醫師錯愕地瞪著那張精美的紙。
「老頭,你要談師生戀我是不反對啦,只要別讓老媽發現就行了。不過,你好歹挑一下貨色嘛,至少也挑個女的說。還是你每天看病人看到瘋了,需要一些特殊的身心調劑?」辛弱水痞痞的說道。
辛弱水又看了下那尊擋在老爸胸前的雕像,說出最後的評語:「還有你外遇的物件未免太過年輕了吧?看起來跟你女兒我差不多年紀,而且感覺有點蠢耶。」
儒雅的中年帥哥笑了笑,對女兒的話不置一詞。他從椅子上站起身,繞到小醫師身前,打算先搶救他憨得很可愛的年輕學生。
「翰宇、翰宇,你還好嗎?」他在年輕小醫師面前揮了揮手。
年輕小醫師恍若未覺,仍舊維持著他那有點呆、有點拙的姿勢。
「老頭,做啥那麼囉唆,我給他一掌就可以巴醒他了。」辛弱水甩了甩手,表示出很樂意日行一善的誠意。
嗟,典型的醫學系學生,各種冷僻的專業書籍讀太多,缺乏與人互動的訓練。簡單來說,就是在那一小片的專業領域是天才,在廣大的普通世界是庸才。眼前這個更誇張,直接是蠢材等級了。
辛弱水活動起筋骨,仔細觀察究竟要朝哪邊打下去才可以打醒這個年輕小醫師,但又不會傷到他的文弱身體。
「水水,好歹這裏是醫院,我們有文明人的作法。」辛仲雨制止女兒熱心助人的動作。
笑話,讓他那頭好壯壯的女兒一掌巴下去,他的學生想不送醫急救都難。雖然這裏已經是醫院了,但是也不需要增加醫療人員的繁重工作量。
「翰宇,現在開始即席考試。精神寇里診斷憂鬱症的病狀總共有哪些?」溫聲提問。
年輕小醫師一聽見考試兩個字,腦袋中的雷達迅速搜尋出答案,立即訓練有素的做出反應:
「第一,病人經常感到心情不快樂。第二,覺得沒有什麼事情好快樂,對事情失去喜樂感或是失去興趣。第三,飲食方面吃太多或是吃太少。第四,睡眠方面睡太多或是睡太少。第五,精神反應較為遲緩,對於責駡或是稱讚都不大有反應。第六,每天都覺得疲倦。第七,認為自己沒有什麼價值,對自己沒信心,對未來沒抱有什麼希望。第八,專心能力下降。第九,會有想自殺的念頭。以上症狀,只要符合其中五點就算是重症病患。」明快又流暢的回答,完全沒有一絲笨拙的跡象。
果然了得,不愧是精神科的權威,解決病情真是快又有效率。辛弱水在心裏喝采著。雖然她覺得她一掌拍下去的效果,也不輸給任何特效藥就是了。
很好,回神了。辛仲雨滿意的一笑,「翰宇,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老師,她是?」年輕小醫師遲疑的指著那位應該兇神惡煞,實際上看起來卻很瀟灑俊美的搶匪。
「她是我女兒,叫辛弱水,也是醫學系的學生。她大你一屆,今年剛畢業。」辛仲雨一貫好風度的為學生解開疑惑。
「辛弱水學姐?」鄭翰宇的眼睛幾乎要從九百度的厚重鏡片後蹦跳而出。她……她是那位……傳說中的……辛弱水學姐?
就算他鎮日埋頭讀書跑醫院,很少參與醫學系系上的各種活動,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日子,但是他也知道系上有一個超級風雲人物──辛弱水學姐。
以前他只遠遠望過本尊幾次,從來不曾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這位醫學系的風雲人物。第一次近距離的觀看她本人,竟然就做出天大的糗事……年輕小醫師的臉瞬間爆紅。
看到小醫師的奇怪反應,辛弱水感到新鮮的揚了揚眉。
「老頭,你的品味真的愈來愈奇怪。要不要介紹你幾個年輕貌美的女醫師還是檢驗師?或是你比較喜歡小護士?我認識不少單身的女醫師,年紀二十六歲到三十六歲都有,可以任君挑選,每個人都很有腦袋也很有身材,保證不會言之無物,抱起來也不會不舒服。」為人女兒的她葷素不忌的直言建議。
「水水,我很愛妳媽,沒有外遇,也沒有談過任何一場師生戀。當然,我非常確定我是喜歡女人,不過對象只限我老婆跟我的兩個寶貝女兒。」辛仲雨坐回椅子上,微笑的回答。他知道女兒一向海派隨和的個性,讓她交友廣闊到連醫院掃地的歐巴桑也認識。
「算了,這不是重點。」辛弱水決定忽略有關這位年輕醫師帶來的小插曲。他還小她一屆,現在只是實習醫師而已。
辛弱水略過已經僵硬成紅臉石膏像的學弟,走到老爸光亮的大桌子前,得意洋洋的擲下手中那張紙。
「喏,國考及格證書,今天剛拿到手的醫師執照,還熱燙燙的呢。」辛弱水笑吟吟的伸出手向老爸討另一樣她應得的東西。
辛仲雨慢條斯理的拿起那張他也領過的醫師執照,只不過他是三十年前領的。詳細地閱讀那張紙上的一字一句後,從公事包裏拿出一本存摺跟印鑒,遞到女兒伸長的手上。
「水水,恭喜妳正式成為合格的醫師了。」辛仲雨由衷的說道。當年還抱在懷裏的小女娃兒,一眨眼就已經長大了,現在都已經從醫學系畢業,通過國家考試,拿到醫師執照了。身為父親的他,感到非常的欣慰。唉,歲月催人長大,也催人老啊。
「呸呸呸,在我高三那年就說好的,如果我能夠考上醫學系,然後在畢業的第一年就通過國考取得執照,就要倒貼我一百萬的獎金,而且以後我想做什麼都隨我去做,你跟老媽都不能干涉!被醫學系的課業狠狠地壓榨七年,我的腦漿都快爆幹了。老頭,誰說有醫師執照就要當醫師的?嘿嘿,現在我完全不想跟醫療、藥品、生技有關的任何事情沾上一點點邊。」辛弱水得意洋洋。
反之,她如果沒有如期考到醫師執照,就要在老爸的精神科作牛作馬五年,而且薪水高低任他給。
想起這幾年的熬夜與辛苦,辛弱水就想狺狺咆哮。的,醫學系的學生真不是人幹的!這幾年來累到她的肝功能指數一直往上狂飆,只差沒有因為過度疲勞而發生急性肝功能衰竭的慘劇。
現在終於多年媳婦熬成婆,能夠到老爸面前揚眉吐氣,她當然要放自己逍遙地享受一般小老百姓的生活,才不要去當永遠超時工作的苦命醫生哩。
「是嗎?」他慈藹的笑了笑。
辛仲雨也不跟女兒多爭辯。女兒是他養大的,她的個性他了若指掌,現在還不是引她入彀的好時間,再等一些時間吧。
「老頭,謝謝你的熱心捐獻,這筆錢我收下啦。」
辛弱水送了個飛吻給他,快樂的揮別父親,準備離開讓她過敏了七年、又充滿消毒水味的白色巨塔。
「學弟。」也不管熟不熟稔,辛弱水開心地朝年輕小醫師的後背一掌用力的拍下去。
「咳!」小實習醫師的一口氣差點被她強勁的掌力給拍咽了,僵硬的石膏像頓時恢復成會動的活人猛咳著。
「走走走,學姐剛剛賺到了一小筆錢,今天大方的請吃飯。不要客氣,想吃什麼儘管說。」呵呵,人逢喜事精神爽。既然有緣在這裏遇到同系的學弟,那就一起吃頓便飯吧。就算原本不認識,一起吃頓飯之後也就認識了。
辛弱水將手放在小實習醫師的肩膀上,順道將他攬出去,還給老爸一個清靜的休息空間。
「老闆,來兩份燙青菜,一碗肉臊飯要最大碗的,再一碗虱目魚湯。」辛弱水拿著盤子,一邊夾著喜歡吃的鹵菜、一邊對小吃店老闆喊道。
胖得很福氣的老闆忙著擦汗之餘,手腳也俐落地將辛弱水所點的菜色一一料理好。等到辛弱水夾滿了一大盤的鹵菜之後,老闆娘也將燙青菜、肉臊飯跟虱目魚湯端上桌給她了。
辛弱水心滿意足的吃著晚餐,一邊還不忘大力稱讚胖老闆的手藝:
「老闆,你們的肉臊飯真香!吃過你們店的肉臊飯,我幾乎吃不習慣其他店家的肉臊飯。還有這個燙青菜,完全燙得剛剛好,菜的鮮嫩度跟脆度全部恰到好處,一點也不會太老。太厲害了!你們是怎麼辦到的?菜一放下去,就在旁邊用碼表計時,還是用沙漏計時啊?實在是太好吃了!老闆你缺不缺幹女兒?我很願意給你做幹女兒唷。只要能夠天天吃到這麼美味的食物,要我給你當親生女兒都行。」
辛弱水一臉幸福的模樣,彷佛嘴中吃的食物是只有天上神仙才吃得到的美味佳餚。
其他桌的客人紛紛被辛弱水充滿快樂的話逗得笑開了。連站在大爐前煮東西的胖老闆也笑呵呵的煮著料理,一掃整日忙碌的疲憊感。
辛弱水邊讚歎邊品嘗食物,桌上的菜也飛快地消失在她的口中。活動量比一般人大的她,食量也是一般人的兩倍以上。
一輛銀色賓士轎車停在不遠處等著紅綠燈,坐在後座西裝筆挺的男子正巧轉頭看見坐在騎樓下吃飯的辛弱水,然後視線就再也移不開了。
她在吃什麼?看她的表情,感覺上那些食物似乎很好吃的樣子。是什麼名家料理嗎?
男子看向一旁的店招牌。
「小鎮鮮魚湯」。沒聽過。也許是普通平價美食雜誌上有名的小吃店吧。他將現在所處的路名與店名暗暗記下。
沒多久,交通號志轉換成綠燈,前座的司機盡責地發動車子繼續往前方駛去,將男子載離人聲鼎沸的熱鬧小吃店,只餘他的視線靜默地透過車窗追尋著那表情非常滿足的倩影,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
肚子餓了。工作了一整天,身體機能很誠實的反應出熱量耗竭的情況。顧端禮嚴謹的與客戶洽談生意內容,即使是晚上的應酬仍然表情嚴肅、不苟言笑。
等到大致敲定合作內容時,也已經耗去了他大半的體力。
從中午開始,顧端禮就陪著這位元日本大客戶巡視廠房,依照客戶喜好在下午就開始非正式的應酬聊天,聊天之餘還要找到適當時機切入有關合約的話題。一頓飯雖然從下午吃到晚上,但他現在卻好餓。
顧端禮夾起一個據說很美味的蟹黃燒賣,靜靜的吃著,同時聽著日本客戶的雜亂醉話。
日本客戶已經說了將近半小時的醉話,他還是沒有聽到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內幕,或是有助於這次合約的任何小細節。
顧端禮頷首,旁邊陪宴的公司幹部立即機伶的上前動作。
幹部們知道一向不喜歡應酬場合的顧總經理能夠陪這位元日本客戶耗那麼久的時間,完全是看在客戶手上的大訂單。
一整個下午,總經理吃的東西愈來愈少,看得他們愈來愈心驚。甚至總經理吃東西也是看在客戶的份上才吃,不然可能連筷子都不會動吧。畢竟他們公司的員工都知道,總經理是出了名的挑食。
沒多久,將酒醉的客戶送回下榻飯店,顧端禮放部屬回家去休息,獨自一人開著車準備回家。
肚子好餓呀!
雖然沒有傳來腹鳴聲,不過顧端禮清楚的感受到饑餓感正一波波地刺激他空乏的身體。
有什麼好吃的嗎?
雖然想要回家休息,可是他知道冷清的房子裏不可能會出現任何可以填飽肚子的食物,於他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在城市裏逛著。
看著車水馬龍的街景、五光十色的繽紛霓虹燈,他只是大臺北地區裏,數百萬忙碌人口中的其中一個。每天忙著工作工作工作,忙到都忘了照顧自己,也快忘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究竟有什麼好吃的?
他真的餓了。
顧端禮意興闌珊的看著飛逝而過的道路。突然間,他覺得現在行經的這條路似乎有點眼熟,記憶裏有著什麼印象深刻的片段在提醒他。
看到前方的交通號志轉換成紅燈,他自然而然的踩下煞車。
瞬間,一個記憶片段從腦海裏跳了出來。
對了,他記得這條路上有一間小吃店,應該是還不錯吃的小吃店。以前經過的時候,他有看到一個女孩子一臉幸福的吃著那裏的東西。
那間小吃店的料理,也許不錯吃吧。
一思及此,顧端禮決定去嘗嘗很多雜誌推薦過的臺灣小吃,雖然他以前沒有到路邊騎樓的小店面吃過,不過現在很饑餓的他不介意有第一次。
找到記憶中那間「小鎮鮮魚湯」時,差不多快要晚上八點鐘,正是店內用餐時間的尖峰期。停好車子之後,看到擁擠窄小的座位、吵雜的用餐環境、以及俗氣的佈置,有一瞬間顧端禮想要轉身開車離開,但是強烈的饑餓感提醒他,他必須要進食了。
從午餐開始他就沒有吃多少東西,體內的熱量一直大量的被消耗,再不吃飯,明天會沒有體力辦公的。
顧端禮坐到僅剩的一張空桌子,等待侍者前來做點餐服務。過了五分鐘,店內熱鬧的氣氛依然熱鬧、吵雜的聲音依然吵雜,但是都沒有服務生前來詢問點餐事宜。
幸好他看到隔壁桌的學生走到櫃檯處拿了一張類似餐單的東西,將要點的菜勾選好後,再將那張餐單交給一個中年婦女。
顧端禮會看到不是因為他好奇的四處張望,而是桌子與桌子之間真的擺放得相當接近。
反正都走進來這間店了,也不差這一個動作了。
顧端禮依樣畫葫蘆的起身去拿了張點餐單,看到上面一項項的菜名時,他微楞了下。
沒有供應套餐嗎?他要自己搭配菜色嗎?他沒來過這種店,那要點什麼菜色才好?有專門的侍者會為他做介紹嗎?
既然這間店叫作小鎮鮮魚湯,那麼湯應該可以喝吧?顧端禮暗忖。
有供應六種魚湯,他要喝哪一種好呢?想了想,他決定先嘗試在其他餐廳有喝過的魚湯。
他拿出西裝口袋上別著的金筆,勾了鯛魚湯那欄,金筆頓了下,又勾了鱸魚湯那一欄。
有了湯之後呢?總要吃飯吧。這間店有供應兩種飯,於是金筆同時勾選了鮭魚飯跟肉臊飯。
菜呢?他只看到燙青菜跟各式小菜兩個欄位,於是他索性兩個空欄也都勾了。點了好幾樣類似的菜色,不是因為他的食量大,而是覺得如果不好吃,可以換吃其他的菜。
將點功能表交給那位元跑堂的中年婦人之後,他坐回原位靜待料理送上來。幸好,這間店是把菜送到桌子來,他不用自己去端盤子,不然他可能真的會掉頭回家了。
過了幾分鐘,熱騰騰的飯菜就送了過來。
這裏要給小費嗎?顧端禮正想要去掏皮夾遞小費時,中年婦人早就放下食物走開忙碌去了。
他不在意的將皮夾放回西裝口袋。也許這間店的小費是用完餐之後才一併給的吧。將就的拿起免洗衛生筷,顧端禮先夾了一口鮭魚飯嘗味……
這真的好吃嗎?
心中的疑惑頓起。他沒走錯店家嗎?
這條路上還有另一間也叫作小鎮鮮魚湯的店嗎?還是才一個多月的時間,這間店就轉讓給新的老闆?
這個味道跟他記憶中看見的美味差距過大了吧?他記得那個女孩子津津有味的吃著飯,表情是滿足得不能再滿足了。
為什麼他覺得這飯普通平淡到可以稱之為難吃?顧端禮咽下那口鮭魚飯之後,決定再嘗試其他菜色。也許他剛好是吃到主廚不拿手的菜色也說不一定。
筷子略過灑了一層鮭魚碎屑的白飯,轉而夾起淋上褐亮肉臊的白飯。至少這碗飯聞起來比較香,也許比較好吃吧。
顧端禮嘗了一口肉臊飯之後,眉頭微微的皺起。
陸續又夾了其他菜色嘗味,然而他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究竟是哪邊出了差錯?為什麼食物吃起來,沒有他想像中的好吃呢?難道這間店,不是他當初看見的那間店嗎?
顧端禮擱下筷子,腦袋開始分析起各種可能性。
突然,一道清亮的聲音插入店內各種吵雜的聲音裏,同時也中斷了他的沉思。
「老闆,我又來捧場了。好一陣子沒有吃到你們店的美食,我幾乎要餓瘦一大圈了。今天不把肚子吃到撐,我絕對不會離開的。」辛弱水一邊走下重型機車,一邊朝店內朗聲說道。
辛弱水輕快的跟老闆夫婦打招呼,快速的點完菜之後,才發現店裏已客滿,沒有一張空桌子。
啊!那裏還有一個空椅子。
辛弱水趕緊快步走到那張小桌子前,「先生,不好意思,並個桌可以嗎?已經沒有其他空桌子了。」瀟灑爽朗的笑容,閃亮的掛在她五官分明的臉龐上。
是她!是那天看到的那個女孩子!
顧端禮發現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那天看到在騎樓下吃飯的女孩子。雖然那天他只有瞧見她的側面,不過由於對她吃飯的表情印象非常的深刻,因此他一眼就認出她來了。[/hid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