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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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霍東齊回到紐約大宅時天已亮,麥克跟在後頭進了屋,本來打算把慕悠晚帶回大宅,可慕悠晚不願,他也就作罷。因為事後查出綁架慕悠晚是原火手下自作主張,據說還被原火訓了一頓,相信之後不會再有類似事件發生才對。

    但他隱隱覺得不安。這樣的直覺是與生俱來的,雖然太相信直覺顯得過於愚蠢,可他卻從來不會選擇忽略它。

    「最近要加派人手保護悠晚,不必讓她發現,但不管她走到哪裡都得有人看著,隨時向我回報。」

    「是,少爺。」

    「夜軍那邊安排得如何?」

    「稟少爺,在紐約的人都有各自的寓所,不在紐約的昨天接到少爺的訊息後也都儘快趕往這裡了,大家的心情都雀躍萬分,像是重新活過來似的。」麥克說著也開心的笑起來。「大家還說,有少爺在的X,才像有主子。」

    霍東齊沉了眼,抿起了唇。「麥克,就算我動用了夜軍,檯面上很多事依然不會改變,希望你明白並且要遵守。」

    麥克聞言斂起了笑。「小的知道,少爺。」

    意思就是不要讓大家對他會接下帝國首領之位有所期待,要努力的保持現狀這樣之類的事——

    霍東齊看了有點氣虛的麥克一眼,看起來很失望呢他。「我會親自傳達我的意思給他們。」

    「是的,少爺。」還是回答得氣很虛。

    霍東齊好笑的別開眼。「落雪那頭可有發現什麼動靜?」

    「落雪說他會盡可能把消息封鎖,可今天大動作的進駐行動,若有眼線在X內部,勢必依然會驚動到某些人,落雪說任何一方若有動作就會立即通知少爺,請少爺放心。」

    放心?他真能放心嗎?

    霍東齊的唇角往上一勾。「那晚酒店的女人,還是沒找出來嗎?」

    「是。因為所有的資料都消失了,一點線索也沒有。」講到這個他就汗顏,麥克連看都不敢看他家主子一眼。他怎麼也沒想到主子那天房裡會出現個女人,要是早知道,他說什麼也不會讓慕悠晚上樓去找主子。

    一點線索都沒有?霍東齊冷哼。不知是落雪的功力變差了?還是壓根兒想隱瞞些什麼?

    「那天落雪在酒店外打給你,說了些什麼?」

    「嗄?」麥克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開口。「他是提醒我好像有記者在外頭,叫我小心避開點。」

    「是嗎?」嘖,有千里眼呢。連外頭有記者都查得到,卻查不出躺在他房裡一夜的女人?

    霍東齊冷笑,抬眸,卻見穿著睡袍的納月容緩緩地從二樓走下來,她走得優雅從容,一如她在外頭的形象。

    麥克見到納月容,禮貌的微微欠身便閃人去了,把空間留給這對總是貌合神離卻據說很恩愛的夫妻。

    「你回來了。」

    「嗯。」霍東齊對她微微一笑。

    「悠晚她沒事吧?」

    「嗯,她沒事。」

    納月容微笑著點點頭。「沒事就好。你這麼擔心悠晚,為什麼沒把她帶回家來?在眼前看著總也比較放心些。」

    「你知道她那性子的,如果她喜歡待在這裡,就不會搬出去了。」

    納月容笑著走過來拉住他的手。「上樓吧,這一晚也夠你累的,我剛剛聽到車聲就先去替你放了洗澡水,去洗一洗吧,洗完好好睡一覺。」

    霍東齊看著納月容伸過來拉住他的手,不著痕跡地抽了回來。「謝謝你,我的確累了。」

    說完,他越過她大步的朝樓上走去,進到自己房間的浴室,果真看見大大的浴缸裡已放好洗澡水,正熱騰騰的冒著煙,他脫下身上衣物先到淋浴間沖完身子,這才走出來跨進低台度浴缸裡,將整個身子沉浸在熱水裡徹底的放鬆自己。

    沒多久,他聽到浴室門被打開的聲音,霍東齊睜眼瞧去,竟見納月容一絲不掛的朝自己走來。

    她的身材很勻稱,三圍很標準,不顯骨感,圓潤有致,那豐挺的酥胸雪白而美麗,膚色偏白,可謂儀態優雅的美人兒,也是個十分吸引男人目光的女人。

    霍東齊淡淡地別開眼,拿著毛巾輕輕地刷著自己的身體。

    浴室裡,熱熱的霧氣讓空氣有點朦朧,但納月容的臉卻越來越清楚,因為她大方地落坐在浴缸邊,取過他手上的毛巾替他擦著背。

    「你不該出現在這裡。」他皺起眉。

    「我想要在這裡。」她柔柔地說著,輕輕地替他擦著背。

    「你不該。」他閉上眼,刻意的忽略掉她眼底的情意。

    「我是你的妻子。」

    「名義上的。」

    「那還是你的妻子。」

    「納月容……」她何時變得如此任性來著?「你該知道我對你沒有半點兒那種心思。」

    擦著澡的手一頓,納月容突然丟開毛巾用雙手纏上他的脖頸,她豐挺的胸就貼在他的裸背上,那樣熱火癡纏。

    「抱我!」她緊緊抱住他。第一次,她與他如此的貼近,赤裸裸的抱在一塊兒……五年來,竟是第一次。

    「我不會抱你的。」

    「我要你抱我!」

    霍東齊伸手想要將纏抱在頸間的手給拉開,她卻抱得益發地緊。

    「為什麼不能抱我?你可以把在酒吧裡勾搭的女人帶上床,任何一個不認識的女人都可以,為什麼不能抱我?我是你的妻子!你有一千一百個理由可以抱我!我要你抱我!」她氣極,怒極,悲極。

    她忍了這麼久,當他賢淑端莊的好妻子,可是他從來就沒碰過她,也沒有慢慢地愛上她,她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合作夥伴,一個比麥克還不如的合作夥伴!她以為他終有一天會愛上她,沒想到卻是癡人說夢!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呢?如果他可以在外頭隨便抱一個女人,為什麼就偏不能抱她?

    「納月容,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樣。」

    「我寧可你把我當成她們!可以不顧一切的擁抱我!而不是對我彬彬有禮、相敬如賓!霍東齊,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嫁給你?那是因為我喜歡你!我一開始就喜歡你了!如果不是這樣,我如何能把我的青春耗在跟你假扮夫妻之上?你卻這樣這樣的無視我……我等不下去了!」

    霍東齊感覺到他的背上,有著涼涼的濕意。

    她光裸著身子貼著他,柔軟而芳香,他是個男人,怎麼可能不為所動?

    抱一個陌生的女人,很簡單,但抱一個愛著他、他卻無法回報愛情的女人,很難。

    陌生人,彼此無情,無所謂傷害,可愛著自己而自己卻不愛的女人,若他抱了她,便註定要更傷她一分。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很努力不讓她愛上自己,但卻還是走到這番境地……

    說到底,是他的錯,因為他,她的確犧牲了她的青春和幸福。可是,現在卻不是放她走的時機……

    他得先找出那個幕後殺手!

    如果在找出殺手之前他先毀了這場婚姻,沒有實現當初守護X帝國的承諾,那慕悠晚的命就不保了——這是他絕對無法容忍的事!

    而關於他與父親當初的約定及殺手的事……他一件都不能告訴她!

    比起保住慕悠晚的性命這等大事,利用身邊任何一個人對他而言都算小事……說來說去他就是個自私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愛,她卻寧可這樣放低身段的來勾引他,要他回抱她,於她而言該需要多大的勇氣?

    霍東齊輕歎出聲,任她在背後抱著他偷偷地流淚。

    過了好久,他才起身用大毛巾把她包住抱回她的房間,輕輕地放在大床上,他彎身親吻上她的眉間——

    「納月容,我只是不想糟蹋你,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我……不是一個能對你好的男人,因為我不愛你。」

    他替她蓋好被子,她伸手拉住他的手,幽幽地望住他。「你愛的人是悠晚吧?你愛她卻沒讓她知道的原因是什麼?」

    霍東齊笑了。「因為我有妻子了。」

    納月容失笑的看著他。「一個你根本不愛的妻子,有跟沒有不是一樣的嗎?」

    「你如此盡職的扮演我的愛妻,我當然也要如此,否則不就辜負了你辛苦替我掩藏身分的美意?」

    這是對她這個名義上妻子的基本尊重嗎?呵呵,因為她的存在,反而讓他和慕悠晚兩人永遠不能在一塊兒?納月容很想笑,可笑不出來。

    「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不想再當你霍東齊的妻子?」

    霍東齊溫柔的點點頭。「如果那一天到來,你告訴我一聲,我會放你走的。」

    他起身離開了房間,關上燈。

    黑暗中,納月容笑出了聲,那聲音越來越大,幾乎是在狂笑。

    放她走?他是迫不及待希望她主動離開他吧!

    說得還真動聽……

    又是熱熱鬧鬧的中午用餐時間,「悅朵餐廳」總是人滿為患。

    「那位高跟鞋先生今天又訂位了嗎?」一名服務生彎身在找紙巾,飛快地跟櫃檯小姐問了一句。

    「嗯,訂了。」櫃檯小姐好笑的低聲道:「還有,他不叫高跟鞋先生,他姓原,被你叫成高跟鞋先生聽起來很娘。」

    「他如果跟娘沾得上邊,那這世上就沒有猛男了。」那名服務生對櫃檯小姐眨眨眼。「你就不知道,他那副好身材真是讓人看了直想流口水,緊貼在他身上的衣服裡頭肯定有迷死人的六塊肌、人魚線、一頭性感得要命的亂髮,還有臉上的小胡髭,天啊,真是爆性感的,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樣子……英俊可愛又迷人,唉,簡直是應有盡有,集眾家大成於一身……」

    櫃檯小姐咳了幾聲。「夠了喔,像在發春似的。」

    「我就愛他啊。」那男人每天都來,要不煞到真的很困難,除非她是個眼瞎耳聾的,看不見他的人,聽不見他那好聽的嗓音。

    「可他愛的人是ROSE。」

    「誰說的?你哪一隻眼睛看到他跟ROSE說話來著?他每天來吃飯,看都沒看ROSE一眼。」

    這話倒是事實。高跟鞋先生一連訂位十幾天,幾乎天天來,可沒有看見他跟慕領班說過話,像是把慕領班當空氣一樣的,自然存在。關於這一點,大家都很納悶。

    「別忘了,他可是高跟鞋先生。」櫃檯小姐好心提醒一句。「高跟鞋先生的外號怎麼來的,你忘了?」

    「唉呀,男人是善變的。」說著,服務生對她眨眨眼,沒好氣的轉身走人。

    沒想到這一轉身,就撞上一堵牆——啊啊啊,她差點尖叫出聲,因為她撞上的很剛好就是她剛剛在心中發春的男人。

    「高跟鞋先生……」她的呼吸差點兒停止。

    原火挑了挑眉。「高跟鞋先生?誰?」

    「你啊。」

    「我?」原火笑著提唇,正想問清緣由,眼角看見慕悠晚朝這頭走來,定定的站在他面前,卻不是跟他說話。

    「洛先生要訂明天晚上靠窗的位置,幫我安排一下。」慕悠晚交代櫃檯,說完話轉過身看見原火,只淡淡地朝他點點頭便走人。

    高傲得很呵。很自然的把他當空氣,就像他這幾天對她的那樣。

    原火靜靜地佇立在當下望著她走開的背影,那婀娜多姿的身形,他親手摸過,知道它有多麼滑手跟美好……

    他明明是來道歉的,可是說不出抱歉的話,每見她一回,他就只想把她抓回懷裡親一回抱一回,害他只能很努力的把她當空氣般自然的忽略過去,卻又忍不住偷看她。

    看她會不會有點兒在意他的漠視?看她會不會因為他的一再出現而氣得跟他跳腳大吼?看她會不會因為那一日被他欺負了,而在他吃的東西裡面動手腳的報復他……

    可她啥都沒做。把他純粹當成客人甲乙丙之流。

    他火呵。在意得要死。

    他原火究竟為什麼要在意一個心裡根本沒有他的女人?是吃飽撐著不成?又不是沒女人愛、沒女人抱,又不是心裡沒女人,可這女人,卻老在他的腦海裡面轉啊轉的,他常常被轉得頭暈而胸悶,便更添了火氣。

    他究竟為什麼每天都要來吃這貴死人的餐點,就只為看一眼這女人過得好不好?他究竟為什麼每天每天都見得到她,晚上睡覺時卻還是想念著她那天躺在他床上的味道與觸感?

    沒道理……

    除非……

    沒有除非……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除非了……

    想著,原火惱怒地大踏步的跟隨著那背影走去,離開了櫃檯。

    「死心了嗎?」櫃檯小姐伸手在服務生的眼前揮啊揮的。「你的高跟鞋先生眼裡可只有玫瑰小姐一人。」

    女服務生瞪著櫃檯小姐一眼,扭身走了。

    慕悠晚沖到女廁去沖臉,讓冰涼的水冷卻一下她熱呼呼的臉,她看見鏡中的自己,臉上那粉撲撲的紅,她是多努力的壓抑著,才能那樣高傲冷漠的在那個男人面前轉身就走而沒摔著自己呵。

    他把她當陌生人,難道她就不行?事實證明她可以的!雖然,她的心其實跳得很快,她的腳其實走得很虛很浮,雖然,她其實好幾次想沖到他面前問個究竟,他到底一直出現在她面前想幹什麼?可是她沒有!

    她不想因為一個男人打壞了她的生活節奏,包括心情。

    但不可否認的,她只要看見他就會莫名的心跳加快……就像現在,她伸手搗住自己的胸口,感覺她的心就要跳出來似的狂亂。

    她很難不想起那一夜……光想就讓她覺得呼吸困難,想起那一天在床上兩人的激情擁吻,她會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悸動……她甩頭又拍臉,就是要強迫自己忘記那一幕幕,卻始終忘不了。

    所以這幾天每次看見他,她竟然開始會臉紅心跳、全身發熱……像思春一樣!

    這跟喜歡霍大哥的感覺不一樣,雖然一樣會臉紅心跳,可是霍大哥是溫柔的,那男人卻像頭猛狼、獵豹似的,像是隨時會朝她撲過來,把她咬傷或是一口把她吃下肚去……

    慕悠晚再次甩甩頭,告訴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她挺直腰杆,把衣服都拉整齊了這才走出去,沒想到人才走到轉角處就被一隻手拉了過去,她嚇得要大叫,小嘴在下一秒被一隻大手給搗住,整個人就這樣被拖到樓梯間——

    她害怕的用盡氣力死命掙扎,用她的高跟鞋去踩對方的腳,只聽見悶哼一聲,下一刻她的人已被按壓在樓梯間的牆上,樓梯間的門也跟著砰一聲地被關上。

    「是我。」原火這才出聲。

    「你幹麼?」她氣得想咬他,瞪著他近到不能再近的臉。

    「當我的女人吧!」他直白地說。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半點沒有拐彎抹角。

    這個男人……怎麼可以把這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他憑什麼?在他那樣找人綁了她又欺負了她之後,他究竟憑什麼可以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臉紅,又氣又羞又惱。「我不要!」

    「女人,這是我原火第一次這樣低聲下氣的……你不准拒絕!」這樣他的臉往哪兒擺?

    「我說不要不要不要!」她快被他嚇去半條命,人還在喘,火氣大著呢,想到他這樣嚇她,她就一肚子火,心裡委屈又難過。

    「我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

    「那是怎樣?又想綁我欺負我?你這種男人就這點兒能耐?喜歡一個人就只能用綁的、強的,就沒有一點真本事來討女人喜歡?」

    「喂,你——」

    「我如何?你要打我?」

    原火咬牙,他何時打過女人來著?

    「我不會打你,我只想親你!」他惡狠狠地對她吼,吼出的話卻是濃情密意得很。

    「你——」她瞪著他,瞪著他那好看的唇,又想起被他的吻吻到天昏地暗的那一夜……她整個人又熱燙起來。

    「給我親嗎?」他又惡狠狠地問。

    「不要!你放開我!」她會答應他才怪。

    「你臉紅了……是因為我說要親你嗎?」

    「不是!」

    「那是怎樣?光這樣被我壓著就臉紅了,你想到什麼了?」

    轟地一聲——她被他這一句嚇得不輕呵。

    「我什麼都沒想!你不要胡說八道!」打死她都不會承認,她根本忘不了那一夜他對她所做的一切。

    原火看著她,很無奈的笑了。「可我什麼都想過了,每天每夜的想你,怎麼辦?我發現我要你,所以你當我的女人吧,讓我厭了你,你就可以逃出生天了如何?」

    這是在跟她談條件嗎?讓她先當他的女人再被他甩,這樣她才有活路?

    「否則怎樣?」

    「你不同意的話我可能會天天來纏著你……」他突然低下頭湊近她唇邊,細問:「還是你本來就比較喜歡這一味,讓男人天天纏著?」

    他的雙唇,就在她的唇邊,說話的時候,他的氣息竄進她的鼻尖,是淡淡的肥皂味兒,香香的挺好聞,跟之前幾次的酒氣不同,清新得讓人懷疑他們是同一個男人。

    「你就纏著吧。」

    他挑眉。這答案也來得太爽快些。

    接著她又補了一句:「如果你整天就只有這件事可做。」

    嘖,她是在變相指責他無所事事是嗎?如果她知道他一天經手的生意常常是上千萬美金的數目,會不會比較瞧得起他一點兒?在她眼裡,她的霍大哥才是那顆最耀眼的太陽吧!就算攀不到,她只要仰望著也會露出笑容。

    嘔死他了……

    他哪一點不比夜焰那傢伙好?

    「你跟霍東齊是怎麼認識的?」

    她斜了他一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不說我也查得出來。」

    「那就去查吧,我不介意。」反正不管她介不介意,她相信這個男人都會去查,如果他想的話。

    他突然眯了眼,想起了什麼。「你之前說過的恩人,就是他嗎?他就是那個在你失憶時把你救起來的人?」

    慕悠晚看著他,想到他之前就和霍大哥相識,想到他們可能有過的種種交集,再想到自己,突然之間,她有點不確定了,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想知道自己早已忘卻的那段過去。

    總覺得,很不安。

    尤其此刻,面對眼前這個男人,她的不安感特別強烈。

    她後悔曾經跟他提過此事,可是現在跟他說不是,他會信嗎?

    「原火先生。」她突然嗓音軟軟的喚著他。

    「什麼?」

    「我還在上班中。」

    「所以?」

    「所以請你馬上放開我,我要去工作了,大家這麼長時間找不到我,說不定會報警。」

    嘖。最好這家餐廳保密防諜的功夫有做得這麼好,才一下子沒見到領班就報警——她當他是三歲娃啊?這麼好騙?

    「慕悠晚。」換他叫她一聲,嗓音更軟,還帶著笑。

    她聽著他、看著他,莫名又紅了臉。

    「不要這樣叫我!」她氣惱地凶他。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他這樣又性感又曖昧的叫出來,她就覺一陣羞。

    原火瞧著她變得更粉紅的臉龐,長指忍不住勾起,碰了碰她滑嫩細緻的臉頰,原來她這麼容易害羞,讓他打從骨子裡樂的。

    他笑著,還不敢大笑。「你還真有趣。」

    她,有趣?他頭殼燒壞啦?

    果真是個瘋子……她在瞪他惱他罵他呢,他卻笑得那樣得意,像是發現什麼新大陸似的……

    她拍掉他的手!

    「我會再來的。」他笑咪咪地對她說。「你等我啊。」

    說著,他瀟灑的轉身打開安全門離去,把她一個人就這樣丟在樓梯間。

    這個男人,果真是個大粗人!不溫柔、不體貼半點兒都不知情識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她一個人落在這裡是怎樣?

    慕悠晚在心裡念著,身子久久都不想動。

    空氣中,還飄散著他身上的味道,不知為何,她竟隱隱覺得有點失落,可能是這個男人天生的存在感太強,強到他一走,便讓人覺得寂寞起來。

    突然間,安全門再次被打開——

    以為是旁人,她趕緊站好身子,低頭整理一下衣服,卻見原火那張俊臉探了進來——

    「你不走嗎?還是你喜歡樓梯間的風景?」他說著,又恍然道:「啊,難不成你在等我,這麼快就想我了?」

    噢,她真的很想拿高跟鞋丟到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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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的新娘(二)

出版日期: 2013-07-25

霍東齊,紐約一夜之間崛起的商業钜子,
真實身分是被封鎖的機密,難掩的貴氣有如皇子降臨。
但若可以,他願只是一個平凡男子,
過著低調的生活,得以自由地愛著想愛的人;
只是夢想終歸是夢想,註定生而非凡的男子,一舉一動牽連多人。
也因此,他天性冷斂沉靜,總是溫和、極少失控,
心事藏得極深,擁有已婚的身分,卻無人知他真正愛的是誰,
唯有慕悠晚能觸動他的心,可偏偏對她,他有碰不得的苦衷……
她是他夢想的女人,因為是夢,所以現實中得保持距離。
她是一把鑰匙,任何人動了她,都將啟動一個帝國的變化;
他得謀定而後動,直到某些不安分子觸動那危險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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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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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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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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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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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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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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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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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今日,「悅朵餐廳」的氣氛異常詭譎。

    「悅朵」,位在五星級M飯店的二樓,走高單價奢華路線,是各國的貴族公卿、政商名流來到美國紐約必會前來用餐的高級法式餐廳,不僅由來自法國米其林最高星等餐廳的大廚掌廚,餐廳服務生的水準更是國際數一數二,不只面貌姣好、儀態端莊,具備大學以上學歷,還至少懂得中、英、日、法其中兩種以上的國際語言,擔任領班者,必須取得葡萄酒鑒定執照。

    這樣一個高級高貴又優雅無比的地方,今日卻突然闖進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惡霸似的佔領了整個禮賓櫃檯前。

    穿著一套剪裁合身餐廳制服的領班慕悠晚,聞訊快步從餐廳裡頭急急走了出來,而在她抵達櫃檯的同時,也已用耳麥告知服務生去通知餐廳部經理及飯店保全。

    才走近櫃檯,慕悠晚就聽見櫃檯小姐對著某位看起來兇神惡煞的男人細聲細氣地道——

    「不好意思,我們餐廳采預約制,今晚全部訂位元都滿了,真的沒辦法臨時挪桌位給各位用餐……」

    「你他媽的在放屁!我看裡頭明明還有好幾張空桌,是瞧不起我們嗎?」說話的人從口袋裡掏了一大把鈔票撒在櫃檯小姐身上。「看到了沒?老子有的是錢!快點幫我安排,我大哥今天請的可是貴客!貴客你知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啊?讓我大哥沒面子,老子我就讓你們今天做不了生意,聽清楚沒有?」

    來人的大嗓門,開始引起餐廳內部的騷動,很多客人都往櫃檯方向看過來,有的甚至起身朝這頭走來。

    「對不起,這位客人,那幾個桌位已經被預訂,客人馬上就會到了——」櫃檯小姐忙道歉,被對方的大嗓門嚇得都快哭了。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大哥的貴客今天一定要吃到這家餐廳的料理!」大嗓門外加大力道,砰地一聲差點沒把木制櫃檯給砸爛。

    櫃檯上的一隻水晶被這力道一震,滾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啊!」櫃檯小姐大叫一聲,哭了出來。

    慕悠晚一把拉過櫃檯小姐,挺身擋在她面前。「這位客人,如果你再動手,我馬上報警。」

    清冷的嗓音透著一股不容人忽視的威儀,就像此刻她挺直著背脊、抬高她美麗的下巴那樣無畏。

    大嗓門說話的男人一愣,一刹那間竟覺得有些膽寒,不過,也只有那一刹那間罷了,眼前這個女人冷歸冷,饒有氣勢也只能嚇唬別人,難道他道上堂堂男子漢竟會怕一個嬌弱的女人?

    「你他媽的拿員警嚇我?你當我被嚇大的啊?真是,不給你一個教訓真把我當病貓——」男人手一揚,就要朝她那張漂亮的臉蛋打下去——

    一個穿著黑色V領T、高大挺拔修長的男人以極敏捷的速度無聲地由大嗓門男人身後靠近,就在他即將出手制止對方的同時,他聽見那女人輕輕地開了口——

    「男人動手打女人,比病貓還不如。」她美麗又清澈無比的眼眸,迎視著那大嗓門男人冒著火的可怖面孔,唇角噙著一抹冷笑。

    真是……找死嗎?這女人!

    黑色V領T男子聞聲抬眸,正眼往那嗓音清靈動人的女人臉上瞧去——

    這一瞧,他頓時變了臉色,極英俊又帶著一絲輕狂與野性的臉龐,從本來的漫不經心轉為緊繃,他狠狠地瞪著她,矯健的身軀因極力壓抑而微微顫抖。

    他的腦子亂轟轟地……

    痛著……

    像被數十部坦克車給輾過。

    他聽見,那女人再次堅定且優雅地開了口——

    「容我再提醒您一次,如果您再動手,我們餐廳將報警處理您的問題,我個人也會告您傷害,但是,如果您可以接受本餐廳對您的大哥今天無法順利用餐的遺憾給予彌補,我們也將很樂意為您及您大哥及那尊貴的貴客優先保留下一次的用餐座位,您覺得如何?」

    嗄?大嗓門男人聽得一愣一愣地。

    他媽的……

    這個女人說話的聲音怎麼可以這麼好聽?

    好聽到講話像是在唱歌一樣,一連串唱下來,害他都有點忘記自己方才在跟人家吼什麼……

    高高的手舉起又放下,這時才看見四周已擁上不少人,一時面子還放不下,拉大嗓門吼:「彌補?怎麼彌補?我大哥的貴客今晚就要來——」

    見到對方有一絲絲的動容及退讓,慕悠晚美麗的臉龐上帶著更動人的微笑,很快地把她的建議傳達給對方——

    「今晚的話,我可以為您大哥的貴客另外安排我們飯店旗下另一間五星級餐廳的頂級VIP包廂,如果那位貴客會在紐約停留二十個小時甚至更久,我們也可以安排明天的訂位,一切都取決於客人您的方便,您只要將決定告知我們,我們即刻可以為您安排,您覺得如何?」

    這樣……好像很不錯呢。

    大嗓門惡男和身邊幾位小弟互看了幾眼,又裝腔作勢的咳了幾聲,正要點頭,飯店保全在此刻終於趕到——

    「慕領班,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這個晚班保全跟慕悠晚很熟,碩壯的身軀一站過來,也很有派頭。

    慕悠晚微笑的掃了那幾位鬧事者一眼。「我想……應該沒有了,謝謝你們第一時間趕過來,有需要我會再通知你們,不好意思,還勞動你們。」說著,還禮貌的跟保全欠下身。

    兩名趕來的保全紛脫帽回禮。「什麼話,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說著,兩人有點臉紅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這女人,是「悅朵餐廳」的傳奇。

    天生的美麗動人、嗓音之悅耳迷人先不提,她頂著飯店管理的碩士學歷,二十四歲正式進入「悅朵」,從端盤子的服務生開始做起,工作不僅比旁人認真勤快又努力,中、日、英、法四國語言更是說得好聽又流利,每位元被她服務過的客人都對她十足貼心又禮數周到的服務印象深刻,不到一年半,她就晉升為領班,也是「悅朵」數十年來第一位破例任用的華人女性領班。

    幾乎是不成文的規定,「悅朵」是從不用女領班的,或者說整個M飯店內所有的餐廳都沒有過女領班,甚至連服務生都以錄取男性為優先,至於原因沒有人知曉,可慕悠晚卻未因這些歷史慣例而動搖她進入M飯店工作的意念及服務的熱忱,也可能因此造就出她與眾不同的行事風格而被拔擢。

    不管怎樣,「慕悠晚」三個字現在已是飯店界茶餘飯後必拿來閒聊的話題,紐約M飯店旗下的餐廳近一年來訂位的客人有百分之七十是經由她之手,其他兩位在業界七年以上的資深領班,光是在「悅朵」一間餐廳的業績都比不上她一個人的,更遑論是跨界到M飯店旗下的其他餐廳。

    不少名人都是她的忠實客戶,例如現在紅透亞洲半邊天又紅到美國來的影視巨星洛桑,大小宴會全交由她安排;政商名流界不管是夫人、小姐還是公子、先生,需要宴客招待安排的全找她;不只如此,就連來自中東歐亞的貴族公卿王子們也耳聞她的名號,只要來過一次「悅朵」,便都成了她的囊中物。

    一個才二十七歲的女人呵。

    總讓一堆三、四十歲,好不容易才在競爭激烈的紐約飯店界混口飯吃的男人們好生丟臉。

    她其實嚇得兩腿發軟。

    處理完這起突發事件後,慕悠晚一個轉身便躲進女廁裡用水沖臉。她的腳在抖,手也在抖,十幾分鐘前帶著一抹傲氣、堅定無畏的迎著即將要揮到她臉上拳頭的這張臉,在鏡子前閃過一抹狼狽與脆弱。

    如果那一拳真的朝她打下來會如何?她的臉可能會腫上十天半個月不能見人……

    慕悠晚瞪著鏡中那雙帶著些許霧氣的眼睛,伸手又拍了一下臉。

    「沒事了,慕悠晚,不要怕……」她對自己說。心亂亂地跳,好半天也停不下來。

    過了一會兒她才端整面容走出女廁,黑色如瀑的柔滑長髮被她重新用簪子固定在腦後,補了妝,也上了粉色口紅,她再次挺直背脊,頭一抬,卻見轉彎的廊道上站了一名高大英俊又帶著一絲粗獷不羈的男人。

    黑色合身V領T將他瘦削有型的好身材彰顯無遺,修長且比例完美的雙腿裹在一條質感甚佳的黑色皮褲當中,整個人身形瘦高,但該有力的地方看起來卻很有力,不是那種很恐怖的肌肉男,而是很有型、身手矯健的那種——絕對萬人迷。

    短短的黑髮有點亂,還有點微鬈,配上這男人高挺的鼻及好看的唇,及那雙鋒利無比的黑眸……

    慕悠晚不得不承認,這男人光是站在那裡就帶著濃烈的霸氣與侵略感,讓四周的空氣都變得蠢蠢欲動的……讓人想逃離。

    她也是。

    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極危險,比方才那種只會鬼吼鬼叫朝女人揮拳頭的惡人還要危險一百倍。

    前面的路只有一條,她要回「悅朵」一定要經過他……

    在慕悠晚打量他的同時,原火的黑眸也瞬都不瞬地盯著她。

    長髮用一支古典的簪子固定在腦後形成一個漂亮的髮髻,露出她美麗纖細又性感無比的頸項,端莊卻不死板,甚至很有古典的女人味,身上的制服是粉紫色,襯著雪白的膚色,讓本來就美麗的她幹練俐落中還帶著極富女人的風情。

    身材……凹凸有致,短裙下的長腿均勻而美麗。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從頭到腳打量過一個女人了?三年還是四年?他不想記起,也不想去算,因為那曾經的失去,曾讓他幾欲發狂。

    可眼前這個女人算是怎麼一回事?

    陰鬱的黑眸閃動著一抹難解的流光,他更加鬱悶的瞪著她,像是要把這個女人從頭到腳都刻進眼底。

    她,跟他有仇?

    慕悠晚輕蹙起眉頭,竟連提起腳步往前走的勇氣也沒了。她何時變得像個膽小鬼似的?眼前這男人只不過是個路人甲,甚至可能只是站在女廁外頭等自己女人出來而顯得十分不耐煩的路人甲。

    她決定鼓起勇氣走過去,不管那男人灼燙到要逼死人的視線是怎麼纏繞在她臉上,又是如何害她短短一條回廊像是走不到盡頭似的……她在心裡低咒,越想快步從他眼前走過去,老天卻越更是跟她作對——

    她纖細的手臂在刹那間傳來劇痛……

    那男人竟然伸手拉住她,使的還是蠻力……

    該死的!她差點把髒話罵出口,可在這之前,那股劇痛讓她的眼眶浮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你幹什麼?」慕悠晚瞪著他。

    「你的中文名字叫什麼?」他用中文問她。低沉的嗓音,薄而魅。這麼靠近的看她,甚至聞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原火的黑眸燃起一道火焰。

    嗄?慕悠晚錯愕的看著他。她制服上的名牌寫的是英文名字ROSE,在紐約,根本沒人對她的中文名字有興趣。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慕悠晚微微皺起眉。他就這麼肯定她會說中文?她這個黑頭發、黃皮膚的女人就不能是韓國人或是日本人嗎?

    她戒備的看著他,不明白這男人為何如此理直氣壯又粗魯蠻橫的問她名字?又憑什麼以為她會告訴他?

    她話方落,手臂又是一痛,整個人被他扯進懷——

    「啊!」她驚呼出聲,完全沒想到這男人當真是徹頭徹尾的大蠻子!「你到底要幹什麼?快放開我!」

    「你的名字?」這男人伸手扣住她尖巧的下巴,很執著。

    她看見他眼底深處的那團火,燒得又急又旺。

    她究竟何時何地惹到他了?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表示他根本不認識她,不認識她又哪來的仇恨讓他對她這樣挑眉瞪眼的?

    還是……他真的有可能……認識她?

    慕悠晚的眼皮一跳,怔怔地望住他。

    會嗎?可能嗎?他是不是有可能「認識」九年前的「她」?

    「你……為什麼要問我的中文名字?」她輕輕地問,瞬也不瞬地瞅著眼前這個男人。她的眼中有期待,有迷惑,還有一絲絲的緊張。

    原火眯起眼,細看了這女人一會兒。

    雖然一樣的美麗高傲又不太聽話,可她眼中頓時流轉出的神采,卻是與方才的抗拒截然不同。為什麼?

    「只是個名字,你也這麼囉嗦?」他不耐的挑眉。

    「你不告訴我為什麼,我是不會說的。」

    「就算我現在就把你掐死,你也不說?」

    話落,他感覺到指間中她的下巴往上抬高了幾分——

    「你想掐死我嗎?」她,認真的仰著頭問。

    該死的……

    原火的呼吸驀地一窒,黑眸危險的掃向她。

    她頸部的曲線、說話時的吐氣如蘭,還有那一開一合的美麗紅唇……全都性感得讓人想上前咬一口。

    這女人像極了他的夏秋,卻又不像至極。

    他的夏秋溫婉似水、聽話乖巧,每次看著他都會害羞得說不出話來,眼睛不敢直視他。

    眼前這女人卻像她的英文名字一樣,美而帶刺,甚至還帶著男人都想要征服的傲氣與果敢。

    明知是不同人。

    明知他的夏秋早在四年前的那個夏季就死了,是他親手捧著土葬的,就算眼前的女人再像也不可能是她……

    是啊,他為什麼非要知道她的名字?

    知道了又如何?他的夏秋是不可被代替的!

    就在他惱火自己的當下,身後掃來一陣風——

    「BOSS,我終於找到你了!你消失那麼久,我都快擔心死了……」前來尋人的手下小孟從他身後走近,驟然看見了他懷中的女人,瞬間倒抽了一口冷氣。「她……她……BOSS?她是——」

    「她什麼都不是!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原火的大掌倏地從她的下巴上抽回,轉身便走。

    「可是BOSS,她她她——」

    「閉嘴!」原火惱火地低叱。

    他大步的往前走,手下小孟愣了半晌之後又回頭看了那女人一眼,這才快手快腳的跟上。

    慕悠晚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看著那高大的身影離開她的視線,想追上去問他究竟為什麼要問她的名字,同時更納悶那後來的男人為何看見她也像看見鬼似的……

    她的下巴還痛著,那男人指頭的溫度都還殘留在她臉上。

    咬牙再咬牙,她漂亮的指尖深深地陷進掌心裡的肉,終於,她還是朝那男人方才離去的方向奔了過去——

    慕悠晚這輩子大概沒這麼瘋狂狼狽過。

    她明明是個優雅的女人,說話從不會超過標準分貝,生氣的時候她通常話更少,教訓員工時她也都說之以理,就連面對類似流氓的奧客,她也是不吼不叫、不哭不鬧,但現在,卻為了追一個陌生男人,脫掉高跟鞋在紐約街頭狂奔——

    那男人腿太長了,長到走路好像用飛似的,她才晚他一點兒追上去,剛好就瞧見他打開車門,坐進一輛不知何時已等在飯店門口的黑色發亮跑車。

    她大叫:「請等一下!喂,你等一下——」

    該死的她根本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就算吼到喉嚨啞掉,都不會有人理她!

    看見車子已要開走,她邊跑邊叫邊,脫下高跟鞋在街頭狂奔,前方剛好有個紅綠燈,如果她運氣好一點,也許還追得到車……

    車內,小孟不巧從後視鏡中剛好瞧見這一幕——

    「BOSS,那個女人……」

    「叫你不要再提那個女人!」正在閉目養神的原火低吼了句。

    那個女人已經搞得他夠煩的了!他的手下還要來添煩!

    「可是,BOSS……」

    「閉嘴!」

    小孟被自家頭兒這麼一吼,本想乖乖閉嘴的,孰料,就在此時,他竟看見那女人把手上的高跟鞋高高舉起,然後往空中一拋,「咻」地一聲往他們的座車飛過來——

    砰——

    是重物重擊到車子板金的聲音。

    原火被嚇一跳,下意識地把身子伏低,惱吼了一聲。「搞什麼?是什麼東西打到車?」

    「BOSS……是那個女人……的高跟鞋。」小孟小小聲地說,生怕他家老闆聽得太清楚似的。

    什麼?高跟鞋?

    原火倏地直起身子往後一瞧,果真看見那女人朝他的跑車沖過來,還有……她腳上的第二隻高跟鞋。

    砰——

    又一聲,剛巧打在他座位的車窗上,如果沒有那層玻璃,這只高跟鞋已然打在他臉上——

    現在是怎樣?這女人瘋了不成?

    「BOSS,她好像是在追我們的車。」幸好前面有點塞,車速其實不快,否則她的鞋子飛再高再遠也打不到他們的車。

    「她不是在追車,根本是在用武器攻擊我們。」原火咬牙瞪著那個女人。

    此刻,那女人髮絲亂了,長髮散落下來,嘴裡開開合合地,雖然聽不見她在說什麼,但現在的模樣可跟淑女啊、優雅的形容詞沾不上邊,再加上可能是大太陽底下的馬路太燙腳,她停下來喘氣時,那沒穿鞋的白色腳丫子就像被丟進熱鍋裡炸的蝦子一樣,一跳一跳的……

    原火挑著眉,很想無動於衷,可是那女人急切又狼狽不堪的模樣,卻讓他無法無動於衷。

    「停車!」原火終於讓跑車在路邊停下。

    他打開車門下車,大步的朝那個已經跑不動,用手撫住胸口停在路邊氣喘吁吁,一臉蒼白沒血色的女人走去——

    慕悠晚先是看見一雙黑得發亮的皮鞋停在她眼前,接著抬頭,看見被皮褲包裹著的修長的男人的腿,再然後是那男人不耐又狂妄不羈的黑眸,他的薄唇微抿,瞧著她的模樣很是無所謂。

    她喘個不停,事實上她不只喘,胸口還隱隱疼痛著。

    「你到底要幹什麼?」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究竟,為什麼要問我的名字?你認識我?我讓你想起了誰嗎?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你回答我的問題,不可以嗎?」她幽幽地瞅著他挑高再挑高的眉,輕輕喘著。

    一道濃眉高高挑起——

    「你像瘋子一樣的在紐約大街上追著一部跑車,還拿鞋子丟我的百萬名車,就是為了這個?」

    「對。」她沒什麼好辯駁的,現在的她的確跟個瘋子差不多,這男人的話一點都沒錯。

    原火瞪她。果真是瘋女人。

    「我現在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了。」他低眸,掃了她雪白的腳丫子一眼,一片雪白中隱隱泛著血絲……是磨破皮了吧?

    「慕悠晚,悠哉悠閒的悠,晚上的晚。可這不是我的本名,因為我在九年前發生一點事故失憶了,現在這名字是我的恩人取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叫什麼名字、姓什麼、父母是誰,就連我的年紀也不準確……你認識我嗎?只要有一丁點兒的似曾相識,都請你告訴我,可以嗎?」她自顧自地說。

    不管他想不想知道、想不想聽,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不是嗎?她不能輕易放過。

    原火眯起眸,又看了她雪白的腳丫子一眼,這才把目光移到她癡癡望著他的美麗臉龐上。

    原來,是這樣。

    她以為他是她可以找回過去的一條線索,所以才拼了命的在紐約大街上追他的車。

    這張酷似夏秋的臉呵,卻沒有夏秋那樣幸福的家,與疼她的父親與母親。

    夏秋雖然死了,可在過去二十多年的日子裡,她一直都是幸福的活著……如果,她沒死。

    「你跟我的未婚妻長得很像。」他突然道。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看見她驀地睜大的眼,興起一抹期望。

    「你的未婚妻……有沒有流落在外的雙胞胎姐妹?」她略略激動的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沒有。」雖然很想回答她有,可是他很確定沒有。「她是獨生女,夏媽媽沒有生雙胞胎。」

    「你確定?」

    「非常確定。」

    慕悠晚的眼神一黯,微微一笑,緊抓住他的手,鬆開了。

    果然……沒那麼容易的。

    這麼多年了,她早已不抱任何期望。

    「我知道了,謝謝你。」她朝他輕輕頷首,優雅的轉過身往飯店的方向走回。

    她走得很慢很慢,一跛一跛的。

    原火瞪著她纖細又脆弱的背影,那孤單的感覺像一塊大石壓住他的胸口,悶得他得費力抵抗,才不會被壓死或壓昏……

    他倏地朝她大步走過去,邊走邊拿起手機撥出去——

    「喂,BOSS……」

    「你去幫我辦兩件事,要快一點……」原火把事交代完,又幾個大步上前,彎下身一把將她攬腰抱起——

    她被他的舉動嚇一跳,可是沒有說出半句抗議的話,只是硬睜著眸子瞧著他,眼眶裡盡是淚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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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像是藍色愛琴海,蔚藍色的天空、蔚藍色的屋頂、白色的牆,一座座拱形的門,像是古堡的宅子裡面對的是蔚藍的大海。

    一徑的藍與白,天與海。

    是個寧靜的午後,天地都在沉睡,天際間卻傳來一聲槍響——

    有著拱形門窗、藍色窗櫺的房裡,一抹修長美麗的身影正面對著鑲著金邊的橢圓形大大長鏡試穿著剛送來的新娘禮服,一襲系帶露肩低胸的白色曳地新娘禮服,錯落綴著珍珠,外裹了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竟有如天使生了翅般的輕靈美麗。

    她纖細的頸項上戴著一條細細的銀色墜煉,長長的黑髮用一支鎏金古典簪子隨意的綰起螺旋狀的髻,刻意的讓一綹烏絲垂在一旁,典雅中還帶著一絲嫵媚風情。

    鏡中,是一個美麗的新娘子。

    很美、很美。

    如果不是這聲槍響劃破了靜寂,也許這個新娘子會從此跟她的白馬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鏡中的她因這聲槍響明顯一震,花容失色。

    她撩起裙擺奔了出去,赤著腳跑到一樓大廳外的露臺上,剛好看見幾個蒙面黑衣人個個手持著槍對準她。

    外頭竟一個僕人及保鑣也沒有……

    是死了?逃了?還是被支開了?

    風,狂吹,卷起她的裙擺,也將她的髮絲吹得生亂。

    面對這樣盛大重裝迎接她的場面,她似乎並不如想像中的懼怕……

    她聽見自己在說話,鎮定的嗓音聽不出一絲顫抖。「你們是誰?想要幹什麼?有膽子的就給我報上名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彷佛都在笑。

    「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你必須跟我們回去……」

    狂風把那人的話吹得破破碎碎地。

    她的頭好痛,聽不清楚接下來的話,好像又聽到槍聲響起,她不是很清楚,只看見自己突地轉身打開身後的小門拼命的往下跑,蜿蜿蜒蜒的小路曾經是她眼底最美的風景,如今卻成了她救命的小徑,她不顧一切的往下跑,希望可以離大海再近一點,或許還有活路……

    一隻有力的手臂在瞬間抓住了她,並搗住了她的嘴——

    她被摟入一個寬闊剛硬的懷抱裡,陌生的男性氣息一股腦兒罩住了她,讓她驚嚇得差點尖叫——

    「安靜點,乖,我會救你出去,只要你聽我的。」好聽的嗓音,溫柔又堅定,莫名的帶給她信任感與依賴感。

    她看不見他的臉,只聽得見他的聲音和心跳,可是卻莫名的在這一刻感到安心,這樣的感覺太奇異,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可任她怎麼想,都再也想不起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頭好痛,痛到快爆掉。

    她雙手緊緊抱住頭,只聞得耳邊又是數聲的槍響,她一直往前跑一直往前跑,一直跑到白色平臺的盡頭……

    身上綴著珍珠的白色新娘禮服薄紗,在她腳邊被風卷成一道美麗的弧線,狂風吹得她站立不穩,前方只有一片湛藍深海,身後沿著山的坡度一層一層堆疊的藍瓦白屋,是她此刻眼底最美的風景。

    她癡望著,耳邊的槍響在這一刻似乎靜寂了,她什麼都聽不見,害怕、恐懼什麼的,在此時此刻一點都不重要……

    接著,她看見自己縱身一躍,跳進了深藍的大海裡……

    頭,狠狠地撞上海底突出的礁石……

    痛呵,她覺得自己就要死了。

    海水混著她的血漂進嘴裡,感覺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在昏迷的前一秒鐘,她隱約看到一個男人迎面朝她遊了過來……

    然後,是一片無止盡的黑暗。

    慕悠晚冷汗涔涔地從夢中醒來。

    空氣中彷佛可以聞到海的味道,還有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

    天,已大亮。

    陽光燦燦的透進窗內,還有屬於紐約中央公園的新鮮空氣。

    她伸手緊緊抱住自己——

    夢,終究是夢罷了。

    就算這個夢,總像真的,一次又一次的跑來她的夢裡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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