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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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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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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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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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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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夠慢的!
  五根手指不耐煩地敲打方向盤,薛恭謙的表情寫滿了煩躁,恨不得阻礙他前進的因素快點消失。
  他看著逐漸變少的數字,頓時覺得時間以秒計算是罪惡的,應該以光速計算才對。
  五、四、三、二、一
  好不容易等到紅燈切換成綠燈,薛恭謙第一時間踩下油門衝出車陣,其開車兇狠程度,一點都不輸給他的好兄弟巫梓雍。
  不,應該說他比他還要兇狠。至少巫梓雍有耐心,但他的耐心僅止於分秒不差。
  薛恭謙無論做什麼事都喜歡設定目標和時間,該花多少時間做什麼事,都算得一清二楚。難怪冉唯尊老是喜歡消遣他是“薛恭謙度量衡標準局”,有一套比官方還嚴苛的標準,任何人都受不了。
  對於好友的揶揄,薛恭謙不但不介意,反而還很驕傲。畢竟有資格私下開設度量衡標準局的人不多,況且他的計算方式比官方還要精確,效率來得更好。
  薛恭謙預定在下午三點鐘進到上游廠商的公司,他瞄了儀錶板旁邊的電子鐘一眼,發現他竟然提早了半個鐘頭,於是緊急將車子停入路旁的停車格內,熄火下車。
  他這人有個壞習慣,要說是怪也可以,那就是他不喜歡提早到,當然也不能遲到,他喜歡準時到。
  他抬頭望了人行道上的白色招牌一眼,再瞄手腕上的錶,決定還有一點時間,應該足夠喝一杯咖啡。
  薛恭謙每天最少一杯咖啡,多則五、六杯。咖啡大概是他人生中唯一無法嚴格控管的習慣,也是他的弱點。
  他預計花十分鐘的時間喝完這杯咖啡,再花十分鐘的時間抵達對方的公司,最後的十分鐘則是保留給停車和來賓登記。
  總而言之,當他和廠商握手那一刻,一定要是三點整無誤,這是他一貫的堅持。
  “歡迎光臨!”
  還有另一個堅持就是一定要喝咖啡,今天一整天他都沒喝到咖啡,體內的咖啡因子早已蠢蠢欲動。
  “先生,請問您有幾位?”
  不巧他選中的咖啡店,正是傳統咖啡店。如果是星巴客或是西雅圖,十分鐘內煮好一杯咖啡不成問題,但若是注重味道的傳統咖啡店,則是有些困難,不過他才不管那些。
  “只有一位。”他一面走向座位,一面低頭看錶,害女服務生也跟著緊張。
  “這是menu,請你先看一下,我馬上就過來。”女服務生匆匆忙忙去端水來,放下後立正站好,抬頭挺胸等薛恭謙點咖啡。
  在薛恭謙忙著翻menu的時候,女服務生也沒閒著,一雙眼睛往下飄呀飄地偷窺他,發現他長得好正,可惜表情嚴肅,感覺像在面對教官。
  “請問你決定好要點什麼咖啡了嗎?”女服務生緊張地問薛恭謙。
  “決定好了。”薛恭謙指著menu上的某張圖片。“我要這種咖啡,五分鐘之內煮好端給我。”
  “五分鐘?”女服務生聞言瞪大眼睛。“可是先生,這種咖啡五分鐘之內不可能煮得出來,你要不要考慮換其他咖啡……”
  “不,我就要這種咖啡。”他非常堅持。
  “可是……”
  “小姐,妳已經花掉了二十秒跟我爭辯,這二十秒可以做很多事。”薛恭謙不悅地將menu遞還給女服務生,就是不肯更改決定。
  既不能得罪客人,對方又不聽解釋,女服務生只能硬著頭皮把單子送進吧檯,等待必然的挨罵。
  “小蓉,客人要求五分鐘之內做出來。”外場女服務生怕薛恭謙,更怕負責吧檯的高典蓉,她的固執跟薛恭謙不分上下。
  “五分鐘?”高典蓉果然皺起眉頭,表情極端不悅。“我不可能在五分鐘之內煮好咖啡,光磨豆子的時間都不夠。”
  “我知道。”外場女服務生翻白眼。“但是客人既然這麼要求,妳就隨便煮嘛!總比挨罵好……”
  “隨便煮?”這三個字無疑是犯了高典蓉的大忌。“妳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個性,我不可能因為客人的無理要求,就胡亂交差。”
  她對於工作可是很認真的,就算不是自己的店,工作態度一樣不打折,不會因為不當老闆就打混。
  “沒有人要妳胡亂交差。”外場服務生急得滿頭大汗。“但是這位客人真的很不好應付,拜託妳不要為難我……”說來倒楣,遇到難搞的客人已經夠可憐了,同事接著上演“永不妥協”,她是招誰惹誰?真想不干了……
  “我拒絕端出一杯品質差勁的咖啡給客人,妳去請那位客人換點別種咖啡,也許我還可以試著煮煮看。”想要速戰速決,就不該到他們的店,對方的要求簡直是強人所難。
  “我說過了,可是他堅持要喝這種咖啡。”媽媽咪呀,小蓉怎麼這麼固執?誰來拿根棍子把她打昏?
  “那我也沒有辦法。”她不煮就是不煮,任誰都拿她沒轍。
  外場女服務生嘆口氣,又回頭去找薛恭謙,一樣挨罵。
  “我說過,我就要那種咖啡。”薛恭謙的固執也是有名的,一聽到女服務生居然敢再次開口要他改咖啡,火氣都衝上來。
  “可是……”女服務生真的很委屈,她出來也挨罵,進去也挨罵,標準的左右不是人。
  “是誰這麼大膽,一定要我換咖啡的?”薛恭謙的氣勢驚人,女服務生還沒開口訴說她的難處,他就忙著找元兇,女服務生立刻指認。
  “是她!”女服務生指向吧檯內的高典蓉,唯恐成為代罪羔羊。“就是她要你換咖啡的!”
  外場女服務生夠無情,出賣同事不說,還將所有責任都推給高典蓉,自己閃到一邊涼快去。
  薛恭謙就算不是天之驕子,但也相差不遠,憑他的家世背景,向來只有他指使人的分,何時輪到別人來指使他?況且對方只是一位小小的咖啡店員!
  只見他沉著臉,起身走向吧檯,光從他走路的姿態,就可以感受到他不凡的氣勢。
  高典蓉忙著處理其他客人點的飲料,壓根兒沒發現他正朝她走過來,直到他龐大的身體形成一道影子擋住她的視線,她才驚覺大軍壓境。
  “有事嗎,先生?”她臨危不亂的功夫一把罩,臉上沒有一絲驚慌,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仍舊專心一志地準備其他客人的飲料。
  “是妳要我換咖啡的?”她不亢不卑的態度讓他生氣,一個理虧的人不該這麼高傲,應該更謙卑才對。
  “原來你就是那位不講理的客人。”高典蓉恍然大悟,但雙手還是沒有停止忙碌。
  “我不講理?”薛恭謙聞言瞇眼,這個女店員太令人生氣了,她到底有沒有自覺自己正在工作?
  “要我在五分鐘之內煮完咖啡,就是不講理,抱歉我做不到。”她顯然不把他的憤怒當一回事,自顧自地忙自己的事,這可惹惱了薛恭謙。
  “我在別家店喝過相同咖啡,他們在五分鐘之內就把咖啡端上桌,一點問題也沒有。”
  言下之意就是她的能力不足,這下換高典蓉火大。
  “那是因為他們太隨便了。”她不屑為伍。“一個真正懂得煮咖啡的人,絕不會答應如此無理的要求,一定會把事情做到完美。”
  完美?
  這個字眼聽在薛恭謙的耳裡格外諷刺,他怕她連這兩個字該怎麼寫都不知道。
  “好啊,完美小姐。”他特別在最後四個字加重音。“那麼,請妳告訴我,讓客戶滿意難道不是﹃完美﹄的一環?妳的理論也太奇怪了。”完全不合邏輯。
  “對我而言,完美就是做好手邊的工作,現在我的工作是負責煮咖啡,我就只管煮好咖啡。”其餘的她一概不管。
  “是嗎?”薛恭謙冷笑。“妳對完美的標準可真寬鬆,令我大開眼界。”
  “哪兒的話。”她存心跟他卯上了。“我只是不願意和不講理的客人妥協,平時我的標準可是很嚴。”她都還沒有真正充分發揮她的堅持,等她完全爆發,那才夠看。
  “我無法忍受這種服務態度,去叫妳們的店長出來。”夠了,他的忍耐力已到達極限,該是好好教訓她一下的時候。
  “這位先生……”先前勇於當報馬仔的外場女服務生,這時才發現大事不妙,居然鬧到要叫店長,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沒關係,Judy,妳去請店長過來。”有理走遍天下,她不相信店長會不辨是非。
  外場女服務生暗暗哀號一聲,一臉沮喪地去叫店長。她不明白高典蓉為什麼每次都要把事情鬧大,偶爾妥協一次又不會死,干嘛那麼堅持……
  店長顯然也和外場女服務生有同樣想法,一聽到高典蓉又惹事,衝出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跟薛恭謙陪不是,希望事態別再擴大。
  “我不知道貴店是怎麼訓練員工的?竟然敢要求我換咖啡。”儘管店長已經在第一時間道歉,薛恭謙仍餘怒未消,箭頭直指向高典蓉。
  “明明就是你不對,還好意思指責別人?”高典蓉也是小辣椒一顆,當場就反嗆回去。“你點的咖啡,根本不可能在五分鐘之內煮好,跟你解釋又不肯聽,根本就是故意刁難。”
  “小蓉!”情況已經夠難收拾了,她還插嘴,是想叫她直接跳樓嗎?
  店長在心中哀號。
  “妳的態度像是解釋嗎?比較像是吵架吧!”薛恭謙冷笑。
  “你的態度才惡劣,完全不講理。”她拒絕遭受污衊,特別他又是個討厭鬼,想都別想。
  “小蓉,別說了。”店長簡直快哭出來,她怎麼一點都不懂得妥協的藝術……
  “她的態度妳都看見了,我要求一個合理的解釋。”偏偏薛恭謙也是同樣得理不饒人,得了便宜還賣乖,高典蓉更加生氣。
  “是我們員工的訓練不足,真的很對不起。”店長搶在高典蓉開口說話前再一次鞠躬道歉,省得她又火上加油。“這樣子好了,如果您不願意換點別種咖啡,我們改送您咖啡豆,架上任何一種咖啡豆,您都可以自由挑選,本店免費贈送。”
  店長顯然打算息事寧人,薛恭謙雖然對結果不甚滿意,但勉強能同意店長的處理方式,她至少做到一個管理者應有的本分,值得嘉獎。
  “這根本是敲竹槓!”高典蓉一點都不能認同上司的做法,認為她為虎作倀,堅持要站在是非公義這邊。
  “小蓉,拜託妳別再說了!”店長差點沒拿頭去撞牆壁,眼看著事情就快要解決,她又來攪局。
  “貴店員工的素質真令人大眼開界。”明明可以圓滿解決的事,非要鬧得滿城風雨,到底是什麼心態?
  “對不起,先生,真的很對不起。”可憐的店長只能狂陪不是,心中升起無力回天的滄桑感。
  高典蓉並無意將事情鬧大,只是覺得不應該姑息,畢竟若是人人都可以依靠惡勢力予取予求,那這世界還有什麼希望?當然得堅持到底。
  “小蓉……”店長碰碰高典蓉的手臂,暗示她也一起道歉,但她就是不肯。
  她不會道歉,但也不會讓店長難做人。
  “我知道了。”要她道歉免談,但她會用別的方式補償上司。“店長妳別擔心,我會辭職以示負責。”
  高典蓉補償的方式驚天動地,別人都是私底下偷偷道歉,她是當面丟辭呈,丟得店長和薛恭謙同時目瞪口呆。
  她怎麼這麼衝動……
  “怎麼樣,這下我夠有誠意了吧?”高典蓉解開身上的圍裙放在吧檯上,瞪了薛恭謙一眼後走進辦公室拿包包,店長如夢初醒趕去留人,不過已經來不及了,高典蓉辭意已決。
  “妳……”薛恭謙無法相信她居然從頭到尾都一樣傲慢,氣得吹鬍子瞪眼。
  “容我提醒你,沒耐性先生,你已經花了十分鐘的時間跟我吵架,剛好足夠你喝兩杯咖啡。”她臨別秋波才是真的厲害,薛恭謙驚愕地發現到,他竟然為了一杯咖啡,耽誤和廠商的約會,這下非遲到不可。
  “哼!”高典蓉才不管他哩!揹起包包,揚高下巴,像個驕傲的戰士當著他的面走出咖啡店,和他比誰比較跩。
  “對不起,先生,真的很抱歉!”店長仍是打躬作揖,就怕薛恭謙越想越火大把事情鬧大,到時候換成老闆出面,她的飯碗跟著不保。
  薛恭謙壓根兒沒空理會店長,一雙冒火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盯著高典蓉遠去的背影,心想她真是有夠嗆的。
  竟然能夠毫不在乎地當面辭去工作……這種員工,誰僱用,誰倒楣!
  她太衝動了。
  回到租屋,高典蓉第一件做的事就是面壁思過,後悔自己為什麼管不住脾氣,和薛恭謙槓上?
  她將包包丟在餐桌上,深深嘆一口氣。自從他們舉家搬到市區,已經過了三個月,她也一共換了三份工作,每份工作都沒有做滿一個月。
  她不否認,她得了社會適應不良症,沒有辦法這麼快融入社會。過去幾年形同監禁的日子將她關在老舊社區,她每天醒來看見的是那些左右鄰居,打烊之後還是只能跟左右鄰居交談,加上她又必須照顧生病的母親,對於拓展她的社交生活來說無異是雪上加霜,間接導致她現在的困境。
  她拉開餐椅,疲倦地趴在桌上,想藉著這單薄的依靠得到短暫的喘息。
  台北居,大不易。
  同樣的租金,過去在偏遠的舊社區可以租到兩層樓,換到市區只能租到三房一廳,而且其中一個房間原本還是客廳改建的。
  生活的壓力,讓高典蓉幾乎喘不過氣來,但是人生就是這樣,無論多難都要活下去……
  “小蓉,是妳回來了嗎?”
  或許是她不小心製造出來的聲響,打擾到她母親睡覺,高典蓉才趴下來休息不到幾秒鐘,便聽到母親疑惑的聲音從房間傳來。
  她連忙抬頭用手拍了雙頰幾下,命令自己振作。
  “是的,媽,我回來了!”她推開椅子站起來,隨便一個轉身便能碰到她母親房間的門把,可見這房子有多小。
  “媽,妳還沒睡呀?”她推開門盡可能保持笑容,不讓母親察覺出異狀。若是讓她母親知道她工作又沒做了,肯定會很難過,
  “我整天都在睡覺。”高媽媽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一面抱怨,對自己滿是病痛的身體毫無辦法。
  “我來。”見她母親想起身,高典蓉連忙趨前幫忙調整枕頭。
  高媽媽拍拍女兒的手,心中有千言萬語難以吐露,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突然病倒,小蓉也不必那麼辛苦。
  “妳今天好早下班。”高媽媽瞄了床頭的鬧鐘一眼,才三點半她就到家了。
  “店長讓我早一點下班照顧妳。”無法對母親說實話,高典蓉只得說謊,儘管她並不願意。
  “妳的店長人真好。”高媽媽全然不察異狀,單純以為女兒碰見一位好上司,很為她高興。
  “是啊,她人真好。”高典蓉苦澀地笑一笑,把所有委屈全吞進肚子裡。
  “要是我們能繼續開店那就好了,妳就不必這麼辛苦。”公司住家兩頭跑,還得留心行的安全。
  “不要再說了,媽。”她知道她想說什麼。“我們開了十幾年的店,老實說也夠了,換跑道為別人工作其實也不錯,不一定非要自己開店不可。”況且現在景氣低迷,各行各業都很辛苦,老闆也不好當。
  “話是不錯。”高媽媽嘆氣。“但我就是捨不得那些老鄰居……”
  她捨不得的恐怕不只是那些相處了十幾年的鄰居,還有無數的甜蜜回憶,她真的很愛那些曾經年輕的孩子。
  “別難過了,媽。”高典蓉安慰母親。“總有一天,我們會再搬回去,到時候妳又可以和那些老鄰居見面。”
  “但願如此。”高媽媽也知道這願望能實現的機會微乎其微,不禁重重嘆氣。
  母親失望的表情讓高典蓉欲言又止,她很想再說什麼話安慰老人家卻說不出口,一旦搬離原址,恐怕就真的再也搬不回去。
  “典文呢?”她換個話題。“他今天不是只上半天課,應該要留在家裡照顧妳才對,怎麼沒看見他的人?”
  “他哪有妳這麼懂事。”說到兒子,高媽媽就搖頭。“他放學回來以後,放下書包就跑了,我也不知道他要到哪裡去,他也不肯告訴我,我真怕他有一天會闖禍。”
  兒子正值叛逆期,他們是單親家庭,自己又在生病,就算想管也力不從心,一切重擔只能交給比較懂事的女兒,也就是高典蓉。
  高典蓉不想告訴母親,她弟弟早就闖禍了,每次一闖禍,都是由她出面收拾殘局,搞得現在她只要一接到他導師打來的電話就心驚膽跳,害怕她弟弟又在外頭跟人打架或是做出更離譜的事來,這些她都隱瞞母親不讓她知道,就怕她老人家傷心。
  “媽,我看妳再睡一會兒吧!妳看起來很疲倦,還是多休息。”高典蓉不想再談弟弟的事,一方面厭倦,一方面怕被她母親看出破綻,乾脆引開高媽媽的注意力。
  “被妳這麼一說,倒真的覺得累了,再多睡一下也好。”高媽媽的體力本來就不好,想到兒子力氣消失得更快,直想快點進入夢境逃避現實。
  “嗯,妳快點睡覺。”高典蓉協助她母親躺好,坐在床邊直到她入睡,然後幫她把頭髮撥到耳後,安靜打量母親安詳的面容。
  據說她母親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她一直很遺憾自己沒能遺傳到她清麗的容顏,雖然許多人說她長得很像她母親,甚至比她母親多了一些個性美,但她知道那些只是安慰的話,她比不上她母親脫俗的美。
  只是再美的仙子一旦墜入凡塵,都會被現實折磨到變成凡人,她母親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高典蓉真的很心疼母親,年輕時被生活折磨,年老時被病痛折磨,人生的挑戰看似沒完沒了。
  突然間,她母親露出一個笑容,高典蓉猜想她大概又夢見了那段最令她懷念的歲月,那些在早餐店忙出忙進的生活。
  “安心睡吧,媽,一切都有我。”她為母親蓋好被子,悄悄離開房間,讓母親沉入遙遠的夢境,並祈禱她永遠不要醒來。
  畢竟現實太殘酷,能逃避儘量逃避,至於逃避不了的人比如她,只能勇敢面對,她不希望母親跟她過著一樣的生活。
  她要母親把所有責任都交給她,然而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扛多久?什麼時候會倒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看老天爺怎麼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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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什麼,三萬”聽見這個數目,高典蓉第一個反應是呆愣,第二個反應是不可思議,這實在太離譜了。
  “三萬。”房東點頭。“妳也知道,自從把房子租給你們以後,我就沒給你們漲過房租,這次非漲不可。”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調漲房租,高典蓉除了一臉為難,還有更多驚慌。
  “我知道張阿姨一直對我們全家都很照顧。”對此高典蓉也一直心存感念,很感謝房東太太。
  “但是您也曉得這地區的人口嚴重流失,附近的小學又被併校,近一年來原物料漲得又兇,我也是勉強在支撐,如果您再給我們調漲房租,我們就只能關門大吉了。”
  “我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小蓉。”房東太太也有苦衷。“就像妳說的,現在什麼東西都在漲,生活開銷一天比一天大,我肩上的壓力也很重,這次的房租,我是漲定了。”
  “可是一下子漲了七千元……”
  “我一、二樓一起租給你們,一租就是十幾年。這十幾年來不是沒有想過調漲房租,但看在大家都是老鄰居,你們又是老房客的分上,每次都按捺住不調漲。現在有人出三萬塊要跟我租這店面,說實話,我沒有不租的理由。我知道妳也很辛苦,小蓉。”房東太太嘆氣。“但是張阿姨現在需要錢,七千塊對一個家庭來說不無小補,妳要體諒張阿姨。”
  沒錯,七千塊對一個家庭來說不無小補,但七千塊同樣可以壓垮一個家庭,至少,這次她就撐不下去。
  “我沒有辦法負擔這麼高的房租,張阿姨。”高典蓉茫然地搖頭。“三萬塊的房租,我真的付不起。”
  “那只好請你們搬家了。”
  這等於是宣告她的生意不能做了,因為現在租不到包含一、二樓只要兩萬三千塊錢的店面。
  ……
  其實這樣也好,她早就考慮把店收起來不做了,雖然早餐店等於是他們全家的回憶,但再美好的回憶終究敵不過現實的無奈,她還是得認輸。
  “我知道了,張阿姨。”她深深吸一口氣,決定跟現實投降。“您希望什麼時候拿回房子?”因為是多年的房客,除了前幾年尚且正式簽過租約以外,之後幾年都是口頭約定,所以他們之間並沒有租約到期的問題,得以隨時就搬,間接給屋主方便。
  “我是希望最慢到下個月底就能把房子空出來,不曉得妳方不方便?”房東太太為難的表情,顯示出她也不想輕易結束和高典蓉之間的租賃關係,但現實的壓力,任誰也承受不起。
  “應該沒問題。”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她可以找離市區近一點的房子,找工作也比較方便。
  “妳媽媽若是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很難過。”房東太太非常喜歡高典蓉的母親,這也不足為奇,凡是附近鄰居,沒有人不喜歡她的。
  她母親為人親切、心地善良,早年景氣好的時候,還會免費提供早餐給吃不起早餐的孩子,學校曾經因為這件事頒發感謝狀給她的母親,那張感謝狀,至今還高高掛在她老人家的房間。
  “我會勸她看開,您不必擔心。”她比誰都清楚,母親有多重視這個陪伴了他們十多年的早餐店。
  她的年輕歲月奉獻給往來不絕的莘莘學子,他們吃飽喝足的笑臉,是她老人家最大的安慰。
  如今榮景不再,人變少了,學子也大多移往他處。雖然還是有些鄰居,但人口增長的速度不如凋零的速度來得快,年輕人亦大部分前往市區尋找工作或乾脆定居,曾經欣欣向榮的社區,變得沉重毫無生氣。
  “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
  “您千萬別這麼說,張阿姨。”高典蓉勉強微笑。“我本來就在考慮該不該把店收起來,您也曉得這幾年來店裡的生意不是很好……”
  是啊,大家都有難處。
  在這高通膨、低收入的時代,能賺一塊錢就是一塊錢,能省一毛錢就是一毛錢,大家的日子都過得很辛苦。
  “說起來,也真為難妳了。”房東太太感嘆。“這麼多年來一直支撐著這家店,還要照顧生病的母親,弟弟又一天到晚惹事生非。”一般年輕女孩哪受得了這種折騰,偏偏她什麼事都一肩扛起,還不喊累。
  “我已經習慣了。”高典蓉不可能不累,然而面對房東太太的關心,她也只能微笑以對,除此之外,還能說什麼?
  “妳要好好跟妳媽媽談,不要讓她太激動。”
  “我知道,張阿姨,謝謝您的關心。”
  送走了房東太太以後,高典蓉的腦子一片空白。
  ……終於也到了這一刻。
  環看幾乎是和她一起成長的早餐店,高典蓉的心裡升起曲終人散的遺憾,她母親辛辛苦苦一手創立的早餐店,終究還是得在她的手中結束。
  曾經,她比誰都熱切希望能夠擺脫掉這家店,飛向外面的天空,一旦這天來臨,卻又無所適從。
  她走向吧檯後那塊拘束了她大半青澀歲月的小天地,她的雙手曾在鐵板上不斷地翻動鍋鏟,將一塊又一塊的漢堡肉煎熟,也曾被鐵板冒出來的熱氣,嗆得頻頻咳嗽,被她母親罵不衛生。直到回憶如海潮在她的心頭翻攪,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愛這間店。
  揚起苦澀的微笑,高典蓉心裡明白,該是告別這間店的時候。
  而比起曲終人散的傷感,她還有一個難題必須面對,那就是該如何告訴她母親這個壞消息。
  該來的跑不掉,想躲也無處躲,高典蓉決定勇敢面對這個問題。
  於是,她毅然決然走到二樓,在她母親房間的門口停下。
  她的手放在門把上,深吸一口氣後用力推開門進到房間。
  “媽,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妳,妳聽了以後別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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