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奇朵《爺兒好孕到》[聖誕夜的交換人生Ⅱ之三]


出版日期:2015-12-23


要不是經歷過這麼離奇的事兒,他不會明白,
原來人生要緊的不是富貴和權勢,而是一顆真誠相待的心……

他作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里一個奇怪的女人說了奇怪的話,
醒來後他居然和妻子交換了靈魂?!偏偏成親兩年多來,
他們感情淡如水,讓這詭譎的情況多了幾分尷尬,
更慘的是,他不但被迫要做女人打扮,還要挺著身孕,
尤其那孕吐折騰起來,他真恨不得一拳放倒自己……
可要不是這奇異的經歷,他不會知道她懷孕有多辛苦,
也不會從她的貼身丫鬟嘴里得知她在府里沒少受過委屈,
更不可能明白她默默為他做了許多,只盼他能多看她一眼,
所以發生那場有點嚇人的小意外後,兩人換回了靈魂,
他暗自發誓要加倍對她好,以後只專寵她一人,
只不過家大業大人口眾多,自然不乏包藏禍心之人,
平日他睜只眼閉只眼就罷了,這次竟然趁著他外出辦事之際,
誣她個偷人之罪,甚至想要謀害她和兩人孩子的命?!
府里誰人不曉他如今愛妻成痴,有人若敢動她一根頭發,
他絕對會讓對方後悔在世上活過這麼一遭!


  楔子

    時逢冬日,屋外靜悄悄的,守夜的丫鬟婆子們抵御不了寒冷,一個個縮手縮腳的躲在邊間打著盹,或是守著炭盆子做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到黑沉沉的夜幕里開始灑落輕柔的初雪。

    屋子里間,陸定楠和陶貞兒夫妻倆因為相對無言,早早就躺上床睡了,兩人各佔了床的一邊,即使沒有特意拉開距離,彼此之間還是拉出將近一個人的空位。

    陸定楠忙了一日,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然而迷蒙之間,他發現自己站在一間有些詭異的屋子里,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莫名出現一個穿著怪異的姑娘,他不由得心中一凜,悄悄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她。

    她的衣裳極為貼身,前頭開襟開得那樣低,露出大半的里衣也就罷了,那身袖子還短了一大截,下頭的裙子也只到膝蓋,露出大半的白肉,真真是不知廉恥。

    「你是誰?這又是哪里?」

    「歡迎來到人生販賣店,我是新店員莫湘。」莫湘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聲音沒有起伏,平板無波。

    陸定楠緊皺著眉頭,除了知道莫湘是這個姑娘的名字外,其他的狀況他還是沒能搞清楚。

    他正想要開口再問,就看到姑娘手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本冊子,她翻開後,四平八穩的念道——

    「陸定楠,因為心中不滿太多,所以被選為這次的有緣人,給予的人生大驚喜禮包是讓你成為最想要當的人,試用期間到農歷春節前,如果反悔想要換回自己的人生,必須在農歷春節前,找到只屬于自己的聖誕禮物,即可恢復原來的人生。」

    她幾乎沒有停頓的一口氣說完,然後抬頭,一雙黑沉沉、像是要把人給卷進那黑色漩渦的眼眸,毫無生氣地盯著他。「若沒有疑惑,立即生效。」

    陸定楠從頭到尾只听懂若是反悔要找到什麼聖誕禮物這一句,其余的他全然不能理解。

    什麼叫做心中不滿太多?又給了什麼禮包?成為最想要當的人?

    一連串意料之外的言語砸得他腦子發昏,只是那奇怪的姑娘似乎並不打算解釋,她點了點頭,在冊子上勾畫了下,又續道︰「既然沒有疑惑,那就……」

    陸定楠接下來只覺得腦子一暈,怪異的姑娘和奇怪的屋子瞬間消失不見,他像是在漩渦中不停的旋轉,一陣陣的惡心感不斷從胸口泛起,沒多久他再也忍不住了。「嘔——」

    隨著一聲作嘔聲,他翻身而起,轉身就想下床去找個盆子,誰知道才剛站起身,他的腦袋又是一暈,整個人受不了的又重重坐回床上。

    枕邊人似乎被他的動靜給鬧醒了,一道低啞又有些熟悉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夫君,出了什麼事了?」

    窗外僅有著微微的晨光,屋子里頭雖然不至于一片昏黑,卻也只是勉強能看得見人影的程度,陸定楠听見身邊的人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後下了床,點燃了燭火。

    他撫著胸口,覺得似乎哪里怪異的時候,他猛地抬頭,對上對方的雙眼。

    兩個人同時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地用同樣尖銳而高亢的聲音問道——

    「你是誰?!」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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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天早上,陸府的西院靜悄悄的,每個人雖然都盡量放輕腳步,規規矩矩的做著分內的事兒,但若是仔細觀察,那些貼身伺候主子的人,喜笑顏開的模樣卻怎麼也掩蓋不了。

    只不過等在西院外頭的一個丫鬟卻見不得這院子里的人這副樣子,心里頭冷哼了幾次,想要開口問問,卻又拉不下面子,最後還是看著日頭越來越高了,才咬咬牙,攔住一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圓臉丫鬟。

    她沒攔那些婆子還是有臉面的丫頭,一是怕人家知道她來打听的事兒,二還是扯不下面子,她的主子平日跟少奶奶鬧得關系可僵了,就是她們這些下人也互看彼此不順眼,若真是攔了那些大丫鬟還是二等丫鬟問話,只怕還沒開口就得先讓人奚落好幾句。

    「跟你打听個事兒,昨兒個爺可是宿在這院里?」紫影邊說,邊從手上褪下一個銀鐲子塞到那丫鬟的手中,並笑咪咪地望著她,就怕錯過她任何一絲的表情。

    圓臉丫鬟本來就因為早上犯了錯但沒被罰而樂呵著,這時候還讓人塞了個鐲子在手里,猶豫了一會兒,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就點點頭,悄聲回道︰「可不是嗎,昨兒個少爺就留在院子里,和少奶奶兩個人吃了飯沒多久就歇息了,結果今兒個一早,到現在還沒出門呢!」

    紫影一听,難掩驚愕,連忙又低聲急問道︰「這可是真的?爺可不是那樣的人!」

    圓臉丫鬟嘟著嘴,不滿的睨了她一眼。「爺是怎樣的人,姐姐又比誰清楚了?少奶奶現在可是懷著身孕呢,少爺多關心一些也是沒錯的。」

    那是對別人來說,但是對早就「相敬如冰」的少爺和少奶奶,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紫影在心底大聲地反駁,只是現在她站在別人的地盤上,她也不想在這里和這個小丫鬟爭執這些,只得又哄她說了些爺吃了什麼、打听爺的心情如何,最好是能夠打听到昨晚屋子里的一些事。

    圓臉丫鬟不過是個在屋外灑掃跑腿的丫鬟,能夠知道今兒個院里爺多留了一會兒,還是小廚房里的嬤嬤高興得說溜了幾句,被她听了去,要不然她哪能曉得,所以紫影多問了幾句,她便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了。

    紫影也知道能夠打听到的就這些了,神情嚴肅的叮囑她千萬不可以亂說後,就趕緊往東院里趕。

    主子等了一早上,再拖拉下去,就算她平日在主子前多有臉面,只怕也討不了好。

    沒人注意到院子外頭有兩個丫鬟湊在一起講悄悄話,尤其對屋子里的兩個人來說,他們現下根本無暇顧上這麼多,畢竟屋內的氣氛不只沉重,還多了幾分詭異。

    陸定楠和陶貞兒只隨意套了件外衣,就那麼面對面坐著,屋子里頭點了安神香,也沒半個下人伺候,但是兩人偶爾互相對望的視線中,卻完全感受不到平靜。

    最後,還是陸定楠先開了口,「我昨晚作了一個夢,有個奇怪的姑娘說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話,唯一听明白的,就是她要我找到一個叫做「聖誕禮物」的東西,就可以恢復原本的人生。」他說話的時候,表情忍不住扭曲了下,只因為明明是自己在說話,卻要看著自己的臉在對面,而且他的嗓音嬌柔,讓他別扭得快說不下去。

    不只是他,陶貞兒的心情也一樣復雜,甚至還多了幾分的惶恐。

    她看著自己的身體坐在對面,腦子里只能用一片混亂來形容,更別說剛剛自己照鏡子的時候,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她甚至還伸手去捏了捏來證明自己不是作夢。

    不,或許現在這樣還不如作夢呢!

    想他們從成親開始就沒有這樣長時間的好好坐著說話過,一時之間除了彼此略微沉重的呼吸聲,居然不知道該怎麼打破這片沉默。

    陸定楠也不知道為什麼才過了一個晚上,就發生這樣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兒,就算他之前再怎麼不相信怪力亂神,這時候也開始認真想著是不是該去哪間名剎古廟求求法子。

    陶貞兒看著已經坐了一個多時辰的「自己」,除了覺得腦子有點疼外,更在努力思考該如何應付現在的狀況。

    他們一個是現在的當家主母,一個則是手握許多產業的少爺,都不是能整天窩在屋子里的人,就算是現在還沒想出什麼對策來,也不能就這樣傻坐著。

    「總之,先換衣裳,然後讓人進來伺候用膳。」陶貞兒說著,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居然只披了一件薄埂的外衫,倏地站了起來。「先進屋換了衣裳吧,就是你自己受得住,別忘了我的身體里還懷著孩子呢,可不能隨意著涼了。」

    陸定楠臉色一黑,低頭看著有點微凸的小腹,表情顯得更加難看扭曲了。

    如果身子真的換不回來,難不成要讓他這個大男人體驗女人怎麼生孩子?!

    縱使思緒和心情亂紛紛的,他倒也沒忘了肚子里的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于是听從她的建議,跟著她往屋子里走。

    換衣裳倒沒有什麼,他向來讓人服侍慣了,兩人又是夫妻,也沒什麼好在意的,陶貞兒先替自己換了男裝,又替他穿上一套簡單的長褂子,底下穿的是做得寬寬大大像裙子一樣的寬裙褲,到底沒讓一直別扭著穿女人衣裳的陸定楠多說些什麼。

    兩人換好了衣裳,陶貞兒的頭發還好打理,但輪到陸定楠的時候,他又再次沉了臉。

    她望著他道︰「別,就是不出門,哪里又能挽成男人的發式,還是我來吧。」

    他黑著臉,看著她替自己先綁了辮子,接著盤在腦後,也沒有用什麼珠花步搖,就簡單地用條發帶紮在腦後。

    看她綁了頭發還要往梳妝台前拿東西,他冷聲道︰「別想讓我還擦脂抹粉,那些個女人玩意兒我可受不來。」

    陶貞兒表情平淡的看著他,淡淡的道︰「怎麼會受不來呢?蘇姨娘的水粉你不是愛得很嗎?」她說這話也不是存心想氣他,只是習慣了這樣一板一眼的回話。

    丙不其然,陸定楠火大的回道︰「陶貞兒,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非得要這樣鬧不成?難不成陶家出來的女子都是這樣的小家子氣,沒點大局觀嗎?」

    她可以接受他對她冷淡,卻不能忍受他老是把對姑母的怨憤一起扯進來,順帶污辱了整個陶家,她的嗓音因而冷了幾分,「是我的錯嗎?你怎麼不想想,你現在用的是我的身子,你有見過哪家的當家夫人半點胭脂不擦,就這麼出屋子的?!」

    她知道這時候不該還和他這般針鋒相對,但是話就是這麼順溜的從她嘴里說出來,或許就是因為如此,成親兩年多來,他們之間始終都是這樣涼涼淡淡的。

    他們也不是沒想過要改善這種狀況,只是她改不了說話直接、冷靜的個性,而他也放不下對她姑母的憤恨,誰都沒辦法退後一步,導致相處情況越來越糟。

    陸定楠面色沉凝的看著銅鏡中的那張臉,明明是他,可是鏡子里照出來的人影卻是陶貞兒的臉,他即使想發怒,卻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對的。

    他深深吸了口氣,聲音冰得像能凍傷人似的。「來吧。」

    陶貞兒抿抿唇,沒有說什麼,拿起梳妝台上的眉筆,輕輕地在他的眉眼畫去。

    那是她的臉、她的眼,卻有著他冰冷的眼神。

    那是他的臉、他的眼,卻是第一次見到那樣溫柔而專注的神情。

    兩人凝眼相望,皆是微微一悸,明明看的是自己的臉,卻有種讓人臉熱心燥的感覺在彼此心中蕩漾著。

    莊嬤嬤是陶貞兒身邊的老人了,想著這對夫妻早上閉門不出,就是親熱也不能熬壞了身子,這才悄聲推了門進來,也不敢讓其他人跟著,她一個人低著頭進到內室問道︰「少爺、少奶奶,這早膳……」只不過就那麼一眼,還是看見狀似含情脈脈凝視的兩人,她臉上不顯,心里卻是松了口氣。

    少奶奶是她看著長大的,這些年見他們夫妻感情如此淡薄,她也不禁跟著著急,現在好了,少爺和少奶奶可算是說開了,以後想必會越來越好的。

    陶貞兒尷尬的退了一步,她就是不看莊嬤嬤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她沒辦法跟莊嬤嬤解釋兩人現在的情況,只得在心中重重一嘆,想著以後兩個人要是換了回來,又恢復之前那樣冷淡的相處,不知道莊嬤嬤該如何失望了。

    陸定楠可不管那個老嬤嬤是怎麼想的,站了起來,理所當然的吩咐道︰「把早膳送進來吧。」

    莊嬤嬤沒想到自家少奶奶會這麼大膽,居然在少爺面前自顧自地吩咐了下去,更沒想到少爺居然也沒生氣,反而順從的點了點頭。

    「莊嬤嬤,吩咐人把早膳送上來吧,對了,多準備一些清爽的小菜,我……瞧著你們少奶奶早上胃口不大好。」陶貞兒是為自己的身體吩咐的,想著他一個大男人也不知道懷孕口味會改變,還不如她自己多操心一句。

    但她卻不知道,這多出的一句,就足夠讓莊嬤嬤歡喜得闔不攏嘴。「是!老奴這就去吩咐!」她心里只想著,兩人最好這樣和和美美的,到時候那什麼蘇姨娘哪里還有站的位置?

    陸定楠不明白自己不過吩咐要用早膳而已,怎麼就能讓莊嬤嬤高興成這樣,不過他也沒多余的心思去關心一個奴才的想法了,因為現在最該擔心的是,兩個人互換了身體後,第一個要面對的大問題就是兩人手中的一堆事該怎麼辦?

    陶貞兒剛好也想到了這一點,兩人第一次有默契的相望苦笑。

    還能怎麼辦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過就是幾天的時間,所有人都清楚感受到少爺和少奶奶的改變。

    第一個先有明顯感受的不是外頭的掌櫃們,而是內宅的幾個大管事。

    陸家和其他人家不大一樣,或許是因為老爺陸文昇現在的夫人陶氏是繼室,又不受陸老太太的歡心,所以之前內宅的事情大多是由小妾楊氏,也就是前任夫人的庶女妹妹經手,等到陶貞兒進了門,這才在陸文昇的發話下,慢慢把事情轉交給陶貞兒。

    陶氏是不怎麼在意楊氏的囂張,畢竟她再怎麼沒分寸也不敢少了兩處院子里主子的用度,至于其他可以得過且過的部分,她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當做沒瞧見,甚至就算她采取拖字訣,嘴里說著要讓新媳婦兒好好學學,卻一直拖延著不讓陶貞兒正式接過管家權,那也都是暗中默許的。

    只是人一旦嚐過掌握權力的美好滋味,又怎麼能夠輕易放手?

    再說楊氏這些年來掌管中饋,本來手里頭就不干淨,尤其是一些油水多的地方,她自然也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樣的道理就是換到內宅里也是一樣的,陶貞兒初初是新嫁婦的時候,動不了這些個老人,等慢慢的在這後宅說話有點分量的時候,對于這些背後另有靠山的奴才,依然沒有什麼好辦法可以對付,畢竟當家主母陶氏都默許了這樣的行為,她一個當媳婦兒的就算有些看不過,但在不怎麼過分的情況下,也只能由著他們去了。

    只是陶貞兒現在的身子里可是眼楮揉不了半點沙子的陸定楠,他第一日讓人送了內宅的帳冊來看,想要找點事情做,分散煩躁的心情,卻沒想到這一看,就看出大問題來了。

    這可是他們自己撞上他的靶子上的,可別怪他無故找人開刀。

    莊嬤嬤站在陸定楠的身邊,看著往常雖說板著臉卻還是能夠看出幾分柔和的夫人,此刻的神情和目光如同出鋒的寶劍,噙著笑卻讓人從腳底發寒,不由得生出幾分疑惑和不安,怎麼少奶奶的性子和少爺越來越相似了?

    她搖了搖頭,想起這幾天早上夫妻兩人雖然沒有笑容,卻是有問有答,看起來和諧的相處畫面,忽然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說不得少爺就愛少奶奶這種樣子呢!莊嬤嬤在心底說服自己,然後心思一轉,又因少奶奶把大廚房還有外頭的二管事都喊來的事情憂慮起來。

    她見著屋子里頭除了她和兩個貼身大丫鬟外,再也沒有別人,就忍不住嘮叨道︰「少奶奶,老奴僭越的多說幾句,這些人就是要罰要罵,那也不能重了,您過去這兩年都忍下來了,怎麼這時候就忍不得了呢?到時候要是……」

    陸定楠向來是個孤拐個性,又是陸家的大少爺,打小「忍」這個字就沒用在他的身上過,他輕哼了聲,輕啜了口茶水後,淡淡的道︰「我身為堂堂陸家的大……少奶奶,難道還得看幾個下人的臉色?!」他一時順口差點說溜了嘴,懊惱的硬掰了過來,心里又不免想著陶貞兒太沒用,內宅出了這麼大的紕漏,還得要讓他來收這個爛攤子。

    莊嬤嬤還以為她是因為肚子里有了孩子,心中有了底氣,這才想拿那些刁僕開刀,不免嘆了口氣,真心勸道︰「少奶奶身為陸家的大少奶奶自然是不懼幾個下人管事的,不過您也別忘了,那幾個下人後頭還站著人呢,就是罰,也得拿捏了輕重,要不在少爺面前又討不了好了。」

    他微眯了眯眼,按照心底慣常的偏見,直覺認為那些人是繼母陶氏手底下的人,心里頭冷哼了聲,暗自忖著,是陶氏的人那就更好了!

    他一直覺得陶氏不安好心,不管是硬逼著他娶陶貞兒,或者是對于陸家的產業多有插手,都讓他對她始終抱著警惕。

    也就他那個糊涂爹,還以為自個兒後娶的是什麼佛心善女,卻不知道陶氏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

    陸定楠完全是照自己的想法去想的,卻忘了自己現在的外表可是陶貞兒,陶氏是她的親姑母,如果真的是陶氏的人,莊嬤嬤又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此時那些下人已經到了外頭,莊嬤嬤也閉上嘴不再多說,他便示意讓屋外的丫鬟喊了人進來。

    一個是管大廚房的嬤嬤,一個是采買的二管事,一個則是管小庫房的大丫鬟,三個人走了進來,半點沒有因為主子召喚而忐忑不安,反而自信得很。

    陸定楠眼神一掃,頓時就笑了,眼底卻藏著不輕易讓人察覺的冷意。

    好!自信的好啊!當一個下人能夠自信成這樣,背後的靠山一定要夠穩才行,那好,就讓他看看,這些不知死活的奴才背後到底是哪座「大山」可以靠吧!

    陸定楠在內院里正挑起風浪,好不容易摸熟了幾分府外帳本的陶貞兒,則是全然不同的做法。

    她避著人傳話下去的日子過了幾天後,這一日她第一次在外頭露面,並邀了幾個陸家商行的老管事們齊聚。

    就在管事們正忐忑著大少爺不知道又要找什麼錯處發火的時候,誰也沒想到大少爺別的不說,就是先來一句客氣話——

    「幾位管事都是商行里的老人了,我年紀輕,有許多事情處理得還不是很圓滿,以後還請幾位管事多多提點。」

    陶貞兒不是故意客氣,而是真心地虛心求教,畢竟她和陸定楠互換身子的情況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若只讓他下決定而她出面發話,這樣的法子並不是長久之計,不過她也有自知之明,陸家的生意遍布南北,她的見識管管一些小鋪子還成,若真遇到大事,她是拿不起主意的,與其不懂裝懂,還不如先拜托這些管事們多多幫手,免得鬧出什麼笑話來。

    但這些管事們哪里看過大少爺這麼客氣的樣子,一個個惶恐得不行,還以為大少爺又想了什麼點子要找他們的麻煩,就像先前要他們找「聖誕禮物」的吩咐,到現在都還讓人一頭霧水呢,如今這番作態又是怎麼回事?

    領頭的管事胡老,穿著藏青色儒袍,留著白須,眼里閃著睿智的光芒,看起來一副文人模樣,他一站起身,身後的管事們也全都跟著站了起來。

    他淡然的道︰「大少爺哪兒的話,我們這群老不死的,一個個只盼著能夠給陸家不添麻煩就是萬幸了,哪里還談得上指點大少爺。」

    「就是就是,大少爺可是客氣了!」

    「大少爺英明威武,可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哪里敢說得上指點兩個字。」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附和著,陶貞兒臉上不顯,心里卻忍不住輕嘆。

    不算夫妻這幾年,就是之前尚未成親時,她也早听說陸定楠的性子有些偏執,不大能夠接受他人的意見,也虧得他的確在商事上多有自己的見解,也少有出錯,才能夠用這樣的性子還能在外頭站穩了腳跟。

    只是……這不討喜的性子,果然四處得罪了人啊,也難怪公爹總是拿這個訓他了。

    她淺淺一笑,起身作了個揖。「胡老,諸位都是陸家的老人了,以前我多有得罪,也請看在我年少輕狂的分上,多加原諒,我以後還有許多需要向各位學習的地方,還請前輩們多加提點才是。」

    胡老默不作聲的又坐了回去,端了個茶盞慢慢地品著茶水,彷佛那是什麼稀珍的東西似的。

    屋子里頭一片寂靜無聲,所有管事都不解的看著他,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陶貞兒對于他這明顯拿喬的舉動並不以為意,還是帶著淡淡微笑的站著。

    胡老用眼角余光瞥見大少爺不怒不躁的站在那兒後,垂下眼眸,心里倒是有了幾分計較。

    不得不說,陸文昇那老小子自己長得不怎麼樣,生的兒子卻各個都是好的,那兩個小的不說,就這個大的,之前雖然老是冷冰冰的,脾氣又臭得跟什麼一樣,讓人覺得難以靠近,卻也改變不了那天生的好皮相。

    長得高,臉蛋也俊俏,一張臉就是曬黑了也看得出那端正俊朗的五官,更別提往日那雙含著冰的冷眼,這時候溫溫潤潤的,看起來如一汪秋水,薄唇微勾添了幾分笑意,若是一個大姑娘在這,肯定羞紅了臉……咳!胡老發現自己看著看著就走了神,不由得干咳了兩聲,逼自己拉回心思。

    以前陸文昇讓他好好教教他家小子的時候,他心里倒是有幾分願意的,只是沒想到陸定楠這小子狂得很,一副我說一就听不得別人說二的模樣,讓他幾次都恨不得甩手走人,可是看著他從商的好天分,他又舍不下就這麼離開,沒想到在他有生之年,居然還能看見這小子這麼謙虛客氣的樣子,真是太難得了。

    胡老忍不住得意的微微勾起唇角,輕放下杯盞,故作高深的表示,「提點也就罷了,以後多听听老人家的經驗,那也讓你受用許多了。」說罷,他摸了摸胡子,一時太過于興奮,手勁不自覺大了些,還差點拽下幾根胡須。

    陶貞兒看不出胡老不過是在故作姿態,她表情認真、心態端正的又作揖行禮。「那是自然的。」

    胡老滿意的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又端起茶盞,想要擺出冷淡姿態來拿捏一下這個心高氣傲的小子,結果唇踫了茶盞半天卻喝不到茶,他瞬間尷尬了下,心里暗罵自己真是做作做到自己身上去了,這下子高人的姿態沒擺好,可要給這個小子給笑話了。

    如果真是陸定楠,只怕就是一聲冷笑了,但陶貞兒自來是體貼的,又是這麼一個讓人尊敬的長輩,就是笑都沒多上一分,自然的拿起了茶壺,接過茶盞,又倒了一杯茶水遞回去。「胡老,這就算我以茶代酒,聊表心意了。」

    胡老有了台階下,這下子笑得可是真心實意了,只是嘴上還不饒人,「還得看看,不過……還算尚可了。」

    其他管事看見胡老難得的好聲好氣,也紛紛綻開了笑,左捧一句胡老謙虛客套,右捧一句大少爺謙虛好學,頓時屋子里一片和樂融融,讓外頭的跟班丫鬟一個個都忍不住想往屋里探頭看看,是不是正說著什麼好事。

    陶貞兒順利替自己以後多拉了幾個幫手,心中略松口氣的時候,忍不住又掛念起在內宅的陸定楠,他那樣的性子,該不會惹出什麼麻煩吧?

    楊氏最近幾天渾身都不痛快,看哪兒都沒個順眼的地方,就跟陸定楠院子里頭的蘇姨娘一樣,全都是因為這幾天看著大少爺連連宿在正院里頭不說,甚至丫鬟之間也紛紛傳著大少爺對大少奶奶是如何體貼的話兒,讓她氣到夜里更是翻來覆去,

    一股子火氣全都壓在肚子里發不出來,才沒兩天,唇邊就添了好幾個小皰。

    大丫鬟碧月正小心翼翼的替楊氏梳攏頭發,突然看見鏡子里楊氏那陰冷的眼神,手一抖,不小心就扯落了好幾根頭發,她連想都不想直接就跪了下去,腦子里一片空白,只能不斷喃著︰「姨娘饒命!姨娘饒命!婢子不是故意的!」

    楊氏轉過身,直接抬腳就往她的身上一踹,碧月連喊都來不及,額頭硬生生撞上一旁的桌角,眼前瞬間多了抹猩紅。

    楊氏看她撞傷了,毫無半分憐憫,而是厭惡的跺了跺腳,沒好氣地罵道︰「作死的東西,一點用也沒有,就這樣的活兒都做不好,這時候還躺在那裝死嗎?!還不趕緊滾出去!」

    碧月忍著淚,連用手抹一抹流下來的血也不敢,抖顫著身子,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離開,一到外頭,她再也忍不住雙手捂著唇痛哭。

    才沒走兩步,就瞧見楊氏屋子里頭的另外一個大丫鬟碧心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她看著碧月這副狼狽模樣,正想問發生了什麼事,碧月就已經揮了揮手,哽咽的道︰「先別問了,你急急的過來想必有正經事,可別讓我給耽誤了。」要是如此,到時候她可就真的沒活路了。

    楊氏的個性她們比誰都清楚,碧心意會的點點頭,又憂心的看了眼她額頭上的傷,這才轉身進了屋子。

    碧月听到碧心緊張的顫抖嗓音傳了出來——

    「姨娘,少奶奶把廚房管事的還有庫房的……都抓去打了……」

    她臉色一白,咬著牙,不顧腦子暈乎乎的,連忙走回下人房里,緊緊的關上門,似乎這樣就能夠擋得住所有讓人害怕的東西。

    大宅子里,知道得越多,越難有好下場,她還想要活下去,所以她只能把心中那個秘密給緊緊的封了口。

    只是,她真的能夠如願嗎?

    陶貞兒對楊氏向來沒有什麼好臉色,平日撞見了,雖說不至于惡言相向,但也就是表情淡淡的,不發一語,所以見到楊氏陰沉著臉站在那兒的時候,她不過是瞥了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就直接踏進院子里。

    楊氏沒想到陸定楠居然只看了她一眼,什麼話都沒說,甚至連多問一聲都沒有,就這麼走了進去,讓她本來已經打好的腹稿,頓時像個笑話一樣,憋在肚子里成了一股邪火,只能憋屈的跟在他後頭進了院子。

    一進院子里,陶貞兒看見院子里的三個人全趴在那里挨板子,先是皺了皺眉,緊接著又看了看那幾個正哭爹喊娘的臉,心里已經有數,還沒開口說話,後頭楊氏就已經淒淒慘慘的哭了起來——

    「姐姐啊,你睜開眼瞧瞧吧!要是知道楠兒的媳婦兒是這樣容不得人的,我早早就該抹了脖子去了,哪里還在這里礙人的眼啊!」楊氏也不先問那些下人犯了什麼錯,只抓準了一點,先哭為快,不說犯的錯,就指著陶貞兒不孝,連前夫人留下的人都容不得。

    往常她這樣一說一唱,在一邊掮撮風點點火,陸定楠和陶貞兒兩個人就非得鬧起來不可,她一邊哭,一邊用帕子半遮著眼,也遮住了得意上揚的嘴角。

    只可惜,她這次算錯了。

    她才剛喊完,陸定楠身體里的陶貞兒轉頭就走,連多看她一眼都嫌費事,反而是佔據了陶貞兒身體的陸定楠,心里頭有些別扭,也有些錯愕。

    往常一有這樣的沖突,他肯定連忙上前去安慰自己的親姨母了,雖說他也說不了什麼,但是肯定會向陶貞兒冷言冷語兩句,然而現在是怎麼回事?難道他抓到的這些下人不是陶氏手下的人?那這些個蠹蟲的背後又是站了哪座大山?

    忽然之間,他想起楊氏一進門後的所有動作,他不自覺往陶貞兒那兒看去,皺了皺眉,似乎是想要讓她先說些什麼。

    陶貞兒對上他的目光,受不了的在心里翻了個大白眼,她開口了,不過並不是勸著楊氏,而是看著被打得幾乎快沒有氣的那三人喊道︰「行了!停了吧,這一大早的,見血不好。」

    打人的馬上住了手。

    楊氏一听,心中有抹得逞的痛快,卻又故作好心的接著話頭說道︰「楠哥兒就是好心腸,也難怪姐姐死前最掛念的就是你這孩子……」

    陶貞兒最受不了人家假情假意,更別說自己之前吃了楊氏多少暗虧,她忍不住淡淡地回了句,「楊姨娘可是記錯了?我娘死前你還沒進門呢!」

    那時候她都還沒進門,又怎麼能夠知道前夫人心里頭最掛念的是什麼?更別說楊氏也不是前頭夫人的正經姐妹,不過就是庶妹而已,還這樣親親熱熱的姐姐妹妹喊成了一串,也不知道她的正經婆婆地下有知,是不是會從土里跳出來罵她一句不知羞恥。

    楊氏被這麼一頂撞,一時語塞,臉色又青又白又紅,看起來好不精彩。

    頂著陶貞兒身子的陸定楠看不下去,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然後轉過身,緩著聲對著楊氏道︰「姨娘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就是嘴巴說不出什麼好听話。」

    他是好心,見不得親姨母被陶貞兒這樣頂嘴,兩個人的說話方式都很自然地按照自個兒的習慣來,卻沒多想,換了身體之後,這樣的情景看在他人眼里是如何。

    就楊氏看來,他們就像在說相聲一樣挖苦著她,讓她僵硬的笑了笑,心里卻把兩人一同暗恨上了。

    陶貞兒是陶氏的佷女就不說了,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可沒想到才沒幾天,連大少爺都偏著那頭說話了,枉費這些年她在他身上花費的心思,可真是個白眼狼。

    被打的三個管事全都臉色慘白,臉上一片汗涔涔,管事嬤嬤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有二管事還勉強掙扎地喊道︰「姨奶奶可得救救我們,少奶奶無緣無故就給了我們一頓打,我們冤枉啊——」

    陶貞兒和陸定楠先是對望了一眼,陸定楠忽然看懂了陶貞兒那平靜的眼里帶出的一點譏笑,表情頓時又垮了下來。

    「冤枉了?」陸定楠手邊是一落落的帳冊,他隨手拿了一本往下扔,連看都沒看就冷笑道︰「自個兒瞧瞧,我可有冤枉了誰?」

    楊氏強撐著鎮定,轉頭又看向陸定楠的臉,他雖然一臉平淡,不發一語,但她知道他向來最不喜陶貞兒,現在看見陶貞兒這麼打她的臉,肯定會幫她說話的。

    陸定楠撿起了帳本,隨便翻開有摺痕的一頁,不輕不重的念道︰「雞蛋一顆五十文錢,精米一斗一兩銀,菜蔬進價一斤二十文錢。」

    念到這里,楊氏還不覺得什麼,然而一干下人卻全都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陸定楠淡淡一笑,拿起另一本又念了起來,「下人四季衣裳,粗布一身兩百文錢,繡線若干,一球二兩銀……」他看著三個趴在板子上、原本還喊著冤枉的人,這時候突然完全沒了聲響,他再拿起一本,是小庫房的進出帳冊。

    「大老爺取珍珠一斛,大夫人取折枝花卉織金緞兩匹……」

    他頓了頓,看著臉色深沉、沒有喜怒的陶貞兒,又看向三個被打的管事。

    「這就是你們說的冤枉,是把主子都當成傻子了,還是覺得主子沒人知道你們做的手腳?現在可不是災年,外頭五十文都能買一籃子的雞蛋了,在我們府里就只能吃上一顆?府里的菜蔬大多都是從莊子上直接進的,又是買得哪門子菜蔬要二十文錢一斤?再說,下人的四季衣裳,粗布一身兩百文,這是只算料還是連工錢都算進去了?繡線一球二兩銀,即使是貢用皇家特染的繡線,除非金線,其他的一球幾百文錢就已經頂天了,這個二兩銀又是哪來的?」

    最後,所有人看向隨著話音結束而暈了過去的大丫鬟,臉色都沉了下來。

    陸定楠不客氣的又道︰「大老爺取得珍珠一斛,怎麼下頭沒有大老爺身邊的人簽下的名字?誰領的又是誰拿出的,居然沒個明白來處去處?還有,大夫人取得那兩匹緞子前頭才記了受潮移出庫房,怎麼後頭就又多了這一筆?到底是受了潮還是大夫人拿去的?」

    一句句質問,雖說並沒有直接對著楊氏問話,但是楊氏就是覺得一字一句都在狠打她的臉,雙頰熱辣辣的,讓她壓根不敢去看周遭人的眼神。

    「楊姨娘,這人說的冤枉,不知道你怎麼想?」

    所有人全都低下頭來,只有陶貞兒身邊的陪嫁,尤其是莊嬤嬤為首的一干人全都心中樂得不行。

    這兩年少奶奶是怎麼受制于這個楊氏的,她們都看在眼里,今兒個少奶奶突然要發作了這些平日狐假虎威的東西,她們也是忐忑不安的,沒想到少爺一進門沒有跟往常一樣直接就說少奶奶的不是,反而話里話外還幫著說話了,這讓她們怎麼能不高興?

    有人高興自然有人不高興了,楊氏見陶貞兒不發一語地瞅著她,胸口憋著的悶氣再也忍不住,一股腦的發了出來,「中饋現在不是少奶奶管著嗎,我還能怎麼想?再說了,這些奴才喊了我的名字,也不過就是看在我是個心善的,想讓我替他們求聲情,這怎麼說都是幾條人命吶!」說著,她又裝出憐憫不忍的模樣,倒像是陶貞兒凶殘霸道了。

    只是,現在陶貞兒的身體里是陸定楠的魂,這種指桑罵槐的招數對陶貞兒或許有用,但用在陸定楠的身上就是完全的反效果了。

    他是不親陸老爺和陶氏,但也不代表他和楊氏還有楊家舅舅有多親了,只是相對之下,他更願意相信誰的話而已。

    但若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可不會執拗的挺著另外一邊。

    他是自我,又有著傲氣,卻不是不明事理,可不會讓人騙了一次又一次。

    尤其是這次,以「陶貞兒」的角度來看,他才知道楊氏在他面前和在外頭根本就是兩個樣,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楊氏一眼,眼神又對上陶貞兒那淡然無波的表情,忍不住又怒了起來。

    他不知道是因為陶貞兒那了然的目光像是在嘲笑他過去的愚蠢,還是因為他的自以為是在她看來不過是孩子的幼稚,一種恥辱的焦躁感在心底蔓延,讓他看著底下那幾個敢把主子當傻子耍的下人時,恨不得讓他們直接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對待自己狠,對待別人更狠,他沉著臉,掃了地上那些人一眼,冷著聲發落道︰「身為奴才,既然連這點差事都做不好,留著一條賤命還有什麼用?這板子打都打了,就先按照府里的規矩打完吧,然後讓人牙子把人給領出去,一家子都別在府里待著了,身上的東西也給我去個干淨,讓府里的下人都看看,欺瞞主子、辦不好差事是什麼下場!」

    楊氏一愣,表情一沉,沒想到陶貞兒這個看似溫和的姑娘,居然還有這樣雷厲風行、手段狠辣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再看向陸定楠,只是這一眼,卻讓她的心沉到谷底,只因為他看著陶貞兒的眼神里,沒有以往的厭惡,甚至是絲毫的怒氣,有的只是無可奈何的包容。

    那樣的眼神,熟悉得讓她幾乎要咬碎了牙,怨恨憤怒的情緒在胸口積攢著,快要噴灑而出。

    就這麼幾天,陶貞兒是吹了什麼枕頭風,竟能把陸定楠這白眼狼的心給全攏過去?

    陶家真不愧是一家子的狐狸精,老的罷著老爺不放,前幾年還老蚌生珠,生了兩個讓人厭惡的小崽子,現下陶貞兒又不知道用了什麼狐媚手段,也把陸定楠哄成這副模樣了?

    陶貞兒才懶得理會楊氏,當然也沒注意到她恨不得將他們兩人給生吞活剝的表情,她看著那三個下人,終究還是有些心軟了,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下意識地想摸肚子,卻後知後覺的發現現在她是在陸定楠的身體里,她就是想摸也摸不出什麼來,才尷尬地又放下手。

    總之,不管孩子是不是在她現在的身子里,她總要替還沒出生的孩子積點德,再說了,若以後回歸了正軌,陸定楠依著自己喜怒無常的性子倒是手段爽快了,但是她以後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想到這兒,她在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後,站了出來,打算收拾這個爛灘子。

    「行了,就看在未出世孩子的分上,剩下的板子就免了,讓人攙回他們的屋子里養傷,養好了傷,還是全家都發賣了。」

    她不會完全忤逆他的意思,畢竟若是沒有這般雷霆的手段,以後下人們有樣學樣,對于差事得過且過也不是她想看到的,所以只留了命,其他該處置的還是不能手軟。

    雖然陸定楠臉色不佳,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陶貞兒淡淡的眼神一掃,莊嬤嬤就上來攙著他先進了屋子里,他自然也沒有機會說。

    一院子里的下人各自行動了起來,陶貞兒這時候才像是剛剛瞧見了站在一旁被忽略的楊氏,平淡地道︰「既然沒什麼大事兒,楊姨娘也可以回自己的院子里,我就不送了。」她往屋子的方向走了幾步,然後停了停,回頭看著楊氏,勾起一抹有些嘲諷的笑容。

    「對了,奉送姨娘一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世上哪里有不透風的牆呢!今兒這事就到此為止,若是有半點風聲傳到了主院那兒,只怕老爺還得查個清楚明白,到時候姨娘就是想喊冤枉,也沒什麼好下場了。」說罷,她走進屋子,再也沒轉過頭來。

    楊氏站在原地,臉一陣紅一陣白,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給絞爛了,卻一句話都回不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恨恨地從齒縫擠出兩個字來,「回去!」

    好,好得很!這一個個的,她都記下了,總有一天,她定要讓他們知道得罪她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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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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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老夫老妻的溫柔 瑪奇朵

    我必須要說,這篇文章里面有關席慕蓉的詩,跟我一開始想跟大家分享的不太一樣。

    不過換了這個新的也沒有不好,因為是女主角叫我換的!

    嗯……大概就是當劇情走到那里的時候,女主角覺得後來的這首〈初相遇〉比較適合她的心情吧!所以舍棄了一開始我非常喜歡的〈盼望〉。

    但是我真的認真的覺得〈盼望〉才是我想要分享給大家的,所以還是寫在這里,跟大家分享——

    其實我盼望的也不過就只是那一瞬我從來沒要求過你給我你的一生如果能在開滿據子花的山坡上與你相遇如果能深深地愛過一次再離別那麼在長久的一生不也就只是就只是回首時那短短的一瞬——

    所以我很堅持水晶球里面的花是櫃子花,沒辦法!應女主角心情要求我把詩給改了,那花就讓我任性的堅持吧!

    而且因為詩改了,所以後面的劇情有稍稍被動到,總之呢!就是又偏移了大綱了!(嘆氣)

    為什麼這麼有畫面的詩,女主角不愛呢?真是不能理解啊!

    其實女主角一開始設定的時候,我覺得她有點自帶聖母光環,然後我跟男主角一樣,默默的有點排斥這種個性。

    可是越到後面,我又覺得這樣的性子或許不討喜,可是真的很能感動人!(起碼我和男主角就被感動了啊!)

    真要說的話,那性子就像是白開水,你可以忽略,卻不能沒有。

    這種感情細水長流,有時候自己寫來都覺得平淡,可是又覺得似乎這樣才是老夫老妻的那種溫柔。

    我在粉絲頁里有分享了旅曰投手陽岱鋼和妻子的訪問,不得不說我真的很愛那一句——我們浪費不起僅有的時間爭執,因為我們連相愛的時間都太少。

    我那時候看見這句的時候,真的覺得如果不是時空背景不對,男女主角一定也要來上這一句!超級有舌的!

    每次寫稿的時候想要找到很符合靈感的歌曲都很困難,但是一完稿後,又覺得怎麼一下子可以當主題曲的歌又全跑出來了。

    靶覺可以分享得真的好多,讓我寫其中一首就好,林宥嘉的〈兜圈〉中,有這麼一句歌詞吸引住我,讓我將它列為單曲循環的歌——

    有一種浪漫的愛是浪費時間。

    這種平凡又老夫老妻又可以默默感動的感覺就是這本書的重點啊!雖然沒有非常的浪漫,可是希望能夠在牽手的瞬間就會有種感動!嗯!大概就是這樣!

    我們下一本書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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