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雀《王爺床上是非多》[萬年王朝春光好之三]


出版日期: 2013-05-10

內容簡介

身為狄親王府後院裡編號二百五的低等小妾
她雖有小妾身分,卻老是處於不在職狀態中
日日吃飽睡、睡飽吃,過著逍遙的米蟲生活
說白了她只是拿王爺當衣食父母、飯票看待
要她把王爺大老闆迷到神魂顛倒、對她寵愛有加?
她可是混進來當米蟲兼攢私房的,又不是當真瘋了
幹嘛把自己扔進後院這數百美人爭寵戰裡當炮灰啊!
卻不料她不長眼的撞破王爺大老闆白日宣淫的好事
惹來心眼小又愛記仇的傲嬌王爺成心把她往死裡整……
可惡啊!她只想在王府裡混吃混喝圖一世安生
他見不得她如意快活,偏要把她捲入爭寵奪愛的戰爭裡
隨口丟下幾句曖昧得死人的睜眼瞎話
輕易就為她拉來了後院一堆又一堆的仇恨和暗箭
他卻樂得在一旁閒看美人們為他爭風吃醋打破頭──
面對王爺老闆屢出賤招,她只能屈服討好於淫威之下
看來她的小妾身分已經從王爺玩物淪落為王爺玩具了……



當王爺開始傲嬌時……蔡小雀

當史上最傲嬌王爺遇上史上最專業米蟲小妾時,他倆聯手第一個共同折磨陷害糟蹋欺負的是誰呢?

答案--我。

玄大王爺,苗小米蟲,你們兩個活生生拉鋸著的,都是我肉做的心哪!嗚嗚嗚……

不能因為我那麼坦率老實地向世人交代你們火辣辣的滾滾閨房樂,你們就把性格中最凶殘機車的那一面拿出來淩虐我吧?

一個是混吃混喝懶散到令人髮指(並讓養家活口小作者羨慕嫉妒到槌心肝),空領有小妾牌照卻老是在不在職狀態中,不過是稍微要求一下你發揮女主角的強大閃光,好生把王爺迷到神魂顛倒隨你上下其手……有那麼難嗎?真有那麼難嗎?真的就有那麼難嗎嗎嗎(養家活口小作者暴吼噴火中)

結果惹惱了大王,他老大一個不爽,下手虐的就是我,本是走「霸道中帶款款情深,邪佞中有萬種溫柔」的男主戰神路線,後來完全脫稿演出到「本王就是傲嬌!就是愛傲嬌!就是最傲嬌!不然你們想怎樣?想怎樣?」……

累得養家活口小作者一整個心力交瘁啊,偏偏又被虐傾向嚴重,眼看著米蟲小妾被只灰太狼逼到牆角,一下子羞呀惱呀愛呀氣呀,後來又因某些不能言說的歧見,一下子傷心難過、痛苦惆悵,而玄大王爺在逼瘋人的時候也同時被逼瘋,被一個小女人氣到團團轉、又拿她毫無辦法,只能越來越彆扭、傲嬌到一發不可收拾。折騰的是誰?

答案--還是養家活口小作者這抽筋酸抖的纖纖十指、臉上明顯的黑眼圈,還有一顆肉做的心哪哪哪……

不過話說回來,真是好久沒有如此痛並快樂著,還快樂到這麼爽了,這些日子來,就這樣看著狄大王先是被苗小妾惹到炸毛,再看苗小妾被狄大王反攻成功,就此一路壓著做……(咳,你們知道我的意思)然後狄大王得意忘形之餘大意失荊州,最後落得「虐人者,人恆被虐」的慘兮兮下場……

真真是好爆笑好糾結好虐戀情深,並且真他X的好痛快啊!

(敢情俺完全是一路在看玄大王爺笑話來著?哈哈哈哈哈)

到底傲嬌大王爺是怎麼收服,以及被收服的呢?

過程萬分精采,絕對轟動王朝,現在,就讓我們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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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陰陽殊性,男女異行,男以強為貴,女以弱為美。

--〈班昭女誡一)

苗倦倦披錦被、散青絲,光著雪白小腳丫,有形無狀地一手拿包子啃著,一手數著小幾上的碎銀兩,始終在五十七兩和五十八兩間徘徊。

「小主,您先歇歇再數不行嗎?」貼身小丫鬟已經在旁邊站著盯很久,也忍很久了,終於忍不住開口,「您這都數了一上午了。」

說也奇怪,以往這個小主最好服侍了,天天不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就是戴頂藺草帽拖張竹椅到小荷塘邊,一垂釣就一下午,還邊釣魚邊同周公下棋,可是今天她破天荒一大早就醒來,還興衝衝搬出了塞在拔步床底下的一隻小匣子,倒出那堆晶晶亮亮小銀角子,就開始數算至今。

怪,太怪了!反常即妖,連小丫鬟癡心都覺得不安了起來。

「哎。」苗倦倦咬了一大口包子,含糊不清地歎了口氣。「癡心,你說,咱們這月銀有沒有可能漲呢?」

都兩年了,儘管已經盡量節流,可每月都得被迫打點些勢利的嬤嬤、丫鬟、奴僕,以保夏日瓜果有份,冬天炭火不缺,這麼一來二去的,能積攢下來的私房自然少得可憐。

唔,看來還是得想法子開源才行啊!

「小主……」癡心遲疑了一下,還是善心地小小聲提醒道:「身為王府後院登記第二百五號低等小妾,一個月十二兩月銀已是上限,再上去便是中等小妾的份額了。」

「我知道呀。」苗倦倦吞下一口包子,粉嫩小臉突然浮現嚮往之色。「癡心哪,你說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賄賂一下王大總管,讓他稍稍高擡貴手,悄悄把我的名字登記到中等小妾那一冊去呢?每個月月銀就能多上一倍呢!」

癡心正想點頭,可一想到王大總管那張油鹽不進的狡猾狐狸臉,不由卡了一下,隨即改口鼓勵道:「小主,您不如爭取在王爺面前露上臉,得了王爺的寵愛,這樣別說中等小妾了,就是一下子躍升為頭等小妾,配享一個月一百兩的月銀也不是問題啊。」

說是這樣說,但自服侍自家小主這兩年來,癡心比誰都要清楚這提議及實踐的可能性比教會豬在天上飛還要難。

唉!

果不其然,苗倦倦在聽完她的話後,只是拍了拍她的肩頭,語重心長地道:「癡心哪,你主子我雖不成材,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王爺後院美人千千萬,別說以我的容貌只能排到犄犄角角去,就算哪天王爺喝醉酒走錯路失腳到了我這小院來,咱們也只有緊閉門窗閉氣裝死的份兒,知道嗎?」

「為什麼呀?」癡心明明知道自家小主有多不爭氣,還是忍不住脫口問。

「因為『夫寵誠可貴,溫飽價更高,若為活命論,兩者皆可拋』。」她揮了揮手上吃殘了的包子,一臉沾沾自喜,「嘿,你可別小看這四句話,此乃我娘、我姥姥、我姥姥的娘、我姥姥的姥姥,母家家傳多年來,集無數代小妾後院宅鬥智慧血淚而成的最高保命守則!」

癡心沈默了大半天,最後終於開口:「小主……其實您就是懶吧?」

一語中的!

「欸,別這麼說嘛。」苗倦倦得意的笑容頓時化成了一抹訕然,「做為一個絕不給主家興風作浪、惹是生非的後院儲備小妾,我也是很合格的。」

「小主啊!您能不能別這麼廢啊!」恨其不爭的癡心幾乎嚎啕。

瞧瞧人家受寵的妾室過的是什麼好日子?

除了吃香喝辣、賞賜不斷,連帶身邊的丫鬟走起路來都格外威風,不像她們小紈院,別說賞什麼了,就快連蒼蠅都不飛進來一隻了啊!

「癡心,先喝杯茶潤潤喉再嚎好不?」苗倦倦好意地親手倒了杯茶遞來。

癡心看著生作粉妝玉琢、一臉憨笑的主子,剎那間越發悲從中來。

王大總管,奴婢現在轉工換主子還來不來得及呀?

漠北佔地遼闊,共有八州十三省,其中以盤陽城最為繁華鼎盛,熱鬧不輸京師,而身為漠北之王的狄親王府就建在盤陽城內,亭台樓閣、華築院落無數,統統攏聚在高高的王府朱牆之內。

其中,「裝」了狄親王玄懷月數百名如花美人的後院就佔了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是狄親王居住的主宅策天府,另外三分之一是前院的議事堂、猛虎堂、飛狐堂,還有招待外客用的無華堂。

此時,就在後院某一處王爺最新愛寵的荷見院裡,春風吹微微,新荷初綻,臨水的小築上輕紗掩住了無邊春光。

「嗯……王爺不要嘛……啊,別在這兒……」美人兒甜膩膩嬌吟。

「別躲,讓本王好好疼你。」一個渾厚慵懶又邪惡得令人酥麻顫抖的男聲透紗而出。

「嗯……啊……奴家受不住了……哦……」

不小心經過的苗倦倦先是腳步一頓,茫然地四下張望了一下,一時間還以為那隱隱約約傳入耳裡的淫聲浪語是自己出現幻聽了。

「啊……王爺……」

王、爺?

不妙,她莫不是撞見大老闆白日宣淫的事發現場了吧?

她心下一驚,趕緊屏住呼吸、抱緊釣竿、踮起腳尖貓著身子就要偷偷溜走,心下不忘暗暗咒罵自己幹啥午覺不睡,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出來釣個鬼魚啊?

壞人歡愛場子是要給驢踢的,尤其對方還是她的衣食父母、米飯班主,弄得一個不好,因傷致殘還是輕的,要是因此被趕出王府後院米蟲行列,除了往後再沒如斯好吃好睡好賴的富貴窩可混吃混喝一輩子之外,她爹──通州知縣苗八旺──肯定會不惜掐死親女以向王爺賠罪的。

偏偏天不從人願,又像是怕什麼偏來什麼,在她好不容易躬身貓腰退到了一丈外,眼看就可以鑽過一道花牆奔回自己的豬窩時,砰地一聲,她好死不死一腦袋撞上了雕花廊柱!

「嘶──」眼前金星亂冒,她額頭痛到眼淚鼻涕幾乎全飆了出來。

就在苗倦倦抱著痛極似裂的腦袋低低哀叫的當兒,一個凶狠的嗓音如寒刃般劃破長空──

「誰?!」

現下趴地裝死不知來不來得及?

基於保命本能,苗倦倦顧不得揉痛到爆淚的紅腫額頭,立刻跪了下來,頭垂得低低的伏低做小,「『奴婢』該死!」

耳邊好似沒聽到腳步聲,可是下一瞬那個低沈渾厚嗓音已在她頭頂響起。

「意圖窺探本王,哼,你好大的狗膽哪!」

她吞了口口水,頭伏得更低了,背脊上冷汗狂竄,被那如泰山壓頂般的淩人氣勢和銳利如箭的目光盯得渾身發軟、發冷。「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無意間經過……請王爺明查。」

玄懷月盯著伏跪在自己腳下微微顫抖的嬌小女子,一頭烏鴉鴉的長髮綰了個不起眼的髮髻,單薄纖瘦得像是沒幾兩肉的身子穿著簡單的淡綠色春衫,就是後頸那一抹雪白頗有點意思。

「擡起頭來。」他心念微動,懶懶開口。

擡?還是不擡?擡了怎樣?不擡又會怎樣?

不知怎的,她腦子裡亂得儘是一堆有的沒的,最後還是礙於形勢,慢慢擡起頭來,沒想到才一眼,登時大大倒抽了一口氣。

驚艷啊!

但見大老闆生得一副濃眉銳眼、英挺俊朗的好美貌,身軀更是高大偉岸,自結實的胸膛到修長的雙腿,那鬆鬆掛在寬肩厚胸窄腰上的玄色長袍僅微微攏住,幾乎是半掩半露出那抹古銅色美好春光,以及極其霸氣盡顯的男色迫人而來……

啊!不行了不行了!苗倦倦及時捏住了發熱的鼻子,堵住險些歡快奔騰而下的兩管鼻血。

相較之下,玄懷月在看到她擡起頭來的那張脂粉不施、素淨鵝蛋小臉時,微生起的一絲興致瞬間消散無蹤。

唔,是青菜豆腐款的,沒味兒。

「下去吧。」他哼了聲,意興闌珊地一揮手。

這麼走運?

「謝王爺!」苗倦倦聞言大喜,忙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抓著釣竿,不忘匆匆磕了個頭。「奴婢告退。」

……就差沒有歡呼出聲了!

玄懷月有些愕然地瞪著那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嬌小背影。

「是以退為進嗎?」他摩挲著下巴,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閃。

拙劣!

想他玄懷月縱橫沙場和情場十數年來,什麼樣男人女人、明的暗的伎倆沒見過?故意假意教他撞見,而後故作閃躲地速速離去,莫不是以為這種欲迎還拒的戲碼就能勾得他上心了吧?

他濃眉微挑,嗤之以鼻,下一刻毫不留戀地轉身重回方才纏綿熱烈的「床戰」上。眼前嬌啼歡語在耳,軟玉溫香在懷,他又怎會對那根淡而無味的豆苗兒有啥興致?

憑這點子心計就想算計他,還早著呢!

心急火燎地溜回小紈院的苗倦倦,一進門就急急哇啦哇啦嚷道:「癡心,快快快,點香備酒!」

「怎麼了?怎麼了?」原坐在內間幫主子繡荷包的癡心聞聲而出,手上的針線荷包還未擱下,一頭霧水地睜大了眼。「主子,您、您額頭怎麼了?您鼻子又怎麼了?」

「別管,我要謝天酬神先!」她滿臉狼狽,卻怎麼也掩不住逃出虎口的喜色洋洋,釣竿隨手一扔,迫不及待親自動手搬起小桌子擱到窗台下。「昨天分配給咱們的青棗兒呢?還有其他零嘴兒呢?快快快,統統拿出來拜。」

「是,小主。」癡心雖納罕,還是乖乖依言行事去了。

很快的,窗下小桌上已經擺放了甜酒、青棗、藕泥餅,癡心點燃了香遞到主子手裡,但見主子接過後身姿站得挺直,端正肅穆虔誠地憑香默默祝禱了起來。

主子嘴裡唸唸有辭,聲音壓得低低的,可癡心還是隱約聽到了幾句:老天垂憐、狗運亨通、有驚無險、吃睡不愁、一世安生……

主子這又是哪根筋搭錯處啦?

好不容易待主子敬拜完畢,無比虔敬地將香插進小香爐裡,癡心再也忍不住了。

「小主,您剛剛不是去釣魚嗎?」

「是啊。」苗倦倦雙手合十拜完三拜,回過頭來,嘴裡含糊地咕噥,「誰知道釣到豬婆龍了。」

「咱們王府裡還有養豬婆龍?那是啥?」癡心一臉驚駭。

「哦,南方那兒也有人喊作揚子鱷……咳,我餓了,有什麼吃的?」她清清喉嚨,趕緊顧左右而言他。

「喔,有有有。」癡心拿出一碟子百花糕。

苗倦倦踢脫了鞋襪,一屁股坐進鋪著軟墊的太師椅內,迫不及待拈起一片香噴噴的百花糕就往嘴裡塞,面露喜色,口齒咿唔不清地道:「百花糕耶……唔,真好吃,哪來的?」

「王爺給的。」

「咳咳咳!」她被滿口糕屑噎得一陣噴咳,險些嗆死,瞪大了滾圓震驚的眼兒,「你,咳咳……你說什麼?」

「小主,您怎麼了?不要緊吧?快喝口茶順順氣。」癡心嚇了一大跳,慌忙斟來茶水餵她喝,一手急急拍撫她後背心。「您別貪急,這百花糕還有,王大總管說王爺新近得了個點心禦廚,做了百花糕給大家嘗嘗,連咱們都分到了一大匣子呢!」

籲,原來如此。

「那就好……」她鬆了好大一口氣。「咳咳咳……」

「您先喝口茶吧。」癡心安慰道:「小主,奴婢知道您自進王府兩年來,還從未被王爺召寢過,雖是嘴上說得硬氣,可想必心底也是急了的,雖說承寵的機會看似渺茫,不過您放心,奴婢一定會幫著您想法子在王爺面前──」

苗倦倦終於順平了氣,做了個深呼吸,神情無比嚴肅認真地搭著丫鬟的肩頭道:「癡心,看著我的嘴,我、真、的、一、點、都、不、急!」

她可是混進來當米蟲的,又不是當真瘋了,還把自己扔進後院這數百名美人爭寵戰裡當炮灰啊?

瞧瞧這後院裡住著的都是些什麼人、什麼身份?

有萬歲爺清皇遠賜而來的極品美人兒,有啥啥王爺、啥啥公爺家的金枝玉葉,還有某某藩王的愛女、某某侯爺的親妹,更有各家王公大臣的侄女、甥女、孫女什麼的,再不濟,也還有馳名漠北的第一花魁、江南絕代麗人歌姬、名門貴派的玉女掌門人之類的。

她一個小小通州七品知縣家的小妾之女,若不是兩年前,她爹趁著有幸跟知府前來參加王府年宴的千載難逢機會時,塞了紅包讓王府庶務三管家把她登記進王府姬妾名單中,在其他各方勢力上貢「年禮」給王爺廣充後院的如花美女隊伍裡,把她也混水摸魚送了進來,要不,像她這款相貌雖秀美卻不甚絕艷出彩的中姿美女,恐怕排隊排上三千年也入不了王府大門哪!

想起她進王府的前一晚,爹爹的殷殷交代彷彿仍在耳邊:「倦倦,你雖是爹的庶出之女,可容貌遠勝你那些嫡女姊姊,爹的前途和官運就交到你手中啦,千萬要使出渾身解數在王府後院中殺出一條血路,將王爺的心攏絡到手,爹爹將來就靠你啦,知道沒?」

基本上,苗八旺這個萬年知縣之位蹲太久,陞官心切,如今已是死馬當活馬醫。

苗倦倦面對自家爹爹的鄭重請托,內心也是感到很抱歉哪!

怎麼說呢?倘若她是天仙下凡,或是妖姬降世,或許還可以與這後院美人一拼,也或許還有數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可以完成爹爹的心願,只可惜……

哎,她實是有心無力啊!

「小主,您爭點氣吧!」癡心又想哀號了。

「咱倆又不是頭一天結識的,你主子我就是根廢柴,不認也得認哪。」她又塞了一塊百花糕嚼了起來,笑咪咪的。「癡心,你安息吧。」

「小主,人家都說色衰愛弛,失寵的小妾比搾過漿的豆渣還不值錢,像你這樣連一夜承寵都沒有過的儲備小妾,只怕將來下場更慘,萬一哪天王爺興起,要清理後院好騰位子給新人入住,或是等王爺娶了王妃、納了側妃之後,頭一批要被掃地出門的就是像你這種的。」

苗倦倦大啖糕點的動作一僵,面露一抹凝重沈思之色。

「是吧?對吧?奴婢說得很有道理吧?」癡心心下一鬆,微現喜色,再接再厲道:「所以小主無論如何都得同她們爭上一爭,說不定能教您掙出一番局面來呢!」

「噗!」她又恢復了慢條斯理地吃著百花糕的動作,笑嘻嘻道:「好癡心,多虧你提醒我。看來我是得加快動作,趁機多攢點私房,要不等被放出王府那天,兩手空空的就不好了。」

「小主……」癡心險些噴血而歿!

她剛剛有沒有在聽?她剛剛到底有沒有在聽啊啊啊──

彷彿嫌丫鬟受到的刺激還不夠,苗倦倦嚥下口中的糕餅後,忽又滿面希冀期待地想起一事。

「對了,癡心你說,這被放出府,會有遣散費吧?唔,堂堂親王府,福利應該很建全,你說這遣散銀子能不能有個百八千兩的?」

瘋了……這真真是瘋了……

癡心真恨不得自己立馬生出百斤蠻力,能三兩下將自家小主敲昏打包捆一捆直接扔上王爺的床上去,這樣就不用繼續在這邊浪費唇舌、聽這個廢柴小主說些離經叛道的胡說八道了!

「而且在王府一日,我就吃喝不愁,若被放出王府,料想也沒那等閒人有好狗膽敢納王爺後院的女人為妾。」偏苗倦倦還說著說著,越發沾沾自喜、得意洋洋起來。「嘿,這就叫拿著雞毛當令箭,往後我隨便找個小鎮一窩,便能繼續過上那等混吃等死的安樂日子,多好呀?」

癡心一時間想死的心都有了。

「您說得倒輕巧。」終究憋不住,她不甘心地問:「要是有哪天,王爺偏偏就看上您了呢?」

苗倦倦別過頭去,看著一臉激動的小丫鬟一眼,面色不禁有些古怪。

呃……不知能否坦白招認,其實剛剛王爺已經「看過」她了,結果毫無意外地、不出人意料地,完全沒「看上」她的事實嗎?

「咳。」不忍心對自己丫鬟打擊過重,她清了清喉嚨,只得盡量深入淺出地略作開示:「其實男人嘛,再好的顏色瞧個三五天也就覺得淡然無味,一下子便撂開手了,尤其是位高權重如王爺,什麼樣美人沒有?怕早就吃撐了……」

癡心瞪著她,小嘴微張,吶吶了半天,卻愣是想不出什麼話來駁倒自家小主的謬論。

「而且說真格的,」她假意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道:「再粗的鐵杵久了也磨成繡花針了,看看王爺都流連花叢多少年了,你確定他還能行嗎?」

癡心小臉漲紅了。

「啊,吃飽了,睡覺了。」苗倦倦抒完胸中己見,心中無事,又開始發困了起來,慵懶地舒展下腰臂。「癡心乖乖午安,主子我補眠去,有事沒事都不用叫我啦。」

「不是,小主,奴婢話還沒說完……」

「春眠不覺曉,睡覺剛剛好。」

「小主,您聽婢子說……」

「睡啦睡啦……」

「小主!」

就在主僕倆糾糾纏纏間,一個高大身影僵佇在窗畔,面色怒極。

說誰是豬婆龍?說什麼叫她不急?說什麼見鬼的遣散費?說什麼叫作他不行?

他不行?他不行?他哪裡「不行」了?可惡!還鐵杵磨成繡花針……

去他娘的鐵、杵、磨、成、繡、花、針!

玄懷月氣到臉色鐵青,鐵拳緊捏得格格作響。

若不是他一時無聊,轉而繞回來跟在這盤「青菜豆腐」後頭,又怎會知道他堂堂狄親王府後院居然藏了這等瞎了狗眼、不拿他的愛寵當回事,還滿口荒謬絕倫、大逆不道之言的女人?

「好個狗膽包天的蠢女人!居然膽敢如此蔑視本王,還拿本王的後院當養豬圈?好,很好,非常好!」他說得咬牙切齒,怒極反笑。

此時,迫不及待投入軟枕暖被中,正準備舒舒服服大睡一場的苗倦倦沒來由後頸寒毛一抖,背心發涼。

「咦?」她警覺地猛然回頭,迷惑地看著身後空蕩蕩的屋子。

沒人哪?

生男如狼,猶恐其尪;生女如鼠,猶恐其虎。

--〈班昭女誡二>

議事堂裡,氣氛凝重詭譎可怕。

「十七狐剛剛飛隼傳書而來,已率領十八狐等二十飛狐衛,殲滅了那幫子大漠馬賊,斬獲賊首共一百三十二人,剩下餘孽不足十八人,已逃入沙漠,不足為患,起回的劫貨贓物計有八十八大箱,目前已在運回途中,還有三虎方才也傳來消息……」一名身穿書生白袍,貌美如花的俊秀男子微躬身稟報,邊稟報邊偷瞄面色黑沈如鍋底的主子。

俊秀男子乃狄親王府的首席幕僚,名喚何自載,是辛醜年間的榜眼郎。當年他們那一科的狀元郎便是當今驚才絕艷的青年宰相文無瑕,據說,當初何自載的才思智略和文無瑕在伯仲之間,高下難定,只得決戰於一篇策論。

最後文無瑕作品大氣磅礡、至仁至德,有定國安邦之氣派,而何自載的策論則是通篇陽謀、機變論詐,具開疆拓土之鋒銳,兩相比較之下,身為將來儲備宰輔的狀元郎自然需求縱觀全局、大器沈著,因此這才分出了一二。

可是當年殿試之後,何自載這個榜眼立刻就被漠北霸王玄懷月給網羅到王府來當幕僚兼「爪牙」,專門用來對付北方所有膽敢不臣服於狄親王「淫威」之下的大大小小番國敵邦。

是故,機變幕僚何自載加上王府內的冷面統領燕歸來,恰好一文一武,成為本就霸氣威震天下的狄親王爺的左右臂膀,也是少數能夠在狄親王面前說得上話及開得起玩笑的人。

可是此時此刻,就算再給何自載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在看起來活像是就要殺人了的王爺面前,說上一兩句插科打諢的玩笑話。

所以,氣氛也就只能越來越凝重、越來越詭異、越來越可怕。

玄懷月濃眉微挑,「說呀,怎麼不說了?」

「咳咳。」何自載趕緊清清喉嚨,頂著眼前強大的壓迫感,硬著頭皮扯出一朵笑來,「王爺心情不好?」

「哦?」他目光如電掃射而來,似笑非笑的問:「你從何看出本王心情不好?」

糟,一腳踩中馬蜂窩!

「回王爺,屬下--」何自載立刻立正站好,端出生平最純良誠懇的表情,只差沒挖出紅跳跳的忠心來獻予吾王,很認真很嚴肅很虔敬地道:「眼花看錯了,王爺您心情沒有不好。」

「是嗎?」玄懷月嘴角笑意越勾越高,明明流露出十分之霸氣不羈、卓爾迷人,可是看在何自載眼裡卻是越發心驚。「那本王看起來心情是很好嗎?」

怎麼了?怎麼了?王爺今日怎麼笑得這般燦爛無匹又凜冽駭人?

「王、王爺……您、您有話好說……」何自載難得話說得結結巴巴,「只要能為王爺分憂,屬下縱然兩肋插刀、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啊!」

「還用不上你。」玄懷月神色倏變,目光莫測高深地望向門外,「本王,自、己、來。」

他望向的那個方向,是王府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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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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