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風《明天還來點餐嗎?》


出版日期:2019/01/25

朝陽甜心甜點店老闆邵一棻,佛前祈禱客訴兼抱怨──
呃……哈囉?十方諸佛菩薩、滿天神佛在上,若祢們有靈聽見,
請幫她轉達當初救了她和孟辰陽的兩光神仙,雖然感謝祂的救命之恩,
但祂開的復生條件也太扯了吧,什麼……處理橫行人間的魔物?!
拜託,光靠祂給的那堪比打火機的放火術、結冰棒的結冰術,
這種破技能,最好能打怪啦!再說了,她跟孟辰陽可是青梅竹馬耶,
什麼叫她和孟辰陽「雙修」才能達到武力最大值……是想逼死誰?
想她當初被趕出家門、創業開甜點店時,
他一個紅牌大律師,出人出力來跑堂不說,還自帶訂單上門,
要她對好哥兒們下毒手「雙修」……老天鵝~臣妾辦不到啊!(醜哭)
但,孟辰陽怎麼好像很可以的樣子?!


楔子

  她關好門窗,確定該關閉的電源全都關妥了,走出甜點店拉下鐵門後,往家的方向走。她在開業的甜點店附近租房子,走路大概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十一點多的深夜,除了大街上車子較多,小巷子裡幾乎沒有人車經過,安靜得像是跟著人們一起入夢。

  她不快不慢信步走著,忽然想起最近幾起夜歸女子遭受攻擊的事件。

  嘆口氣,她拿出手機,想著萬一發生什麼事至少可以先直接撥打電話。拿出手機看一眼,才發現有幾通未接來電以及一通語音留言,她撥號進語音信箱聽留言。

  「少一分,晚上早點回家,不要忙太晚。我今天事情太多,可能沒辦法過去找你,昨天晚上又有兩起夜歸女子被襲擊的案件,警方暫時封鎖消息。你路上小心,一個人不要走巷子,盡量走大馬路,繞點遠路……」

  她邊聽手機留言邊碎念,「我現在才聽到已經來不及了。」

  聽完留言,她有些害怕地加快腳步,靜夜小巷,這時間只有她一人,她忍不住胡思亂想,心裡毛毛的。

  忽然,身後傳來著急喊叫。

  「少一分!」

  她回過頭,根本來不及看清楚,瞬間有人朝她撲抱而來,撞擊力道太過猛烈,她朝後退了幾步,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

  轉瞬過後,感覺撲抱住她的人身體被鈍器撕裂,鈍器緊接著穿透她的身體!

  一股說不出的冷,瞬間凍僵她。

  明明她的身體被不知名的鈍器穿透,她卻絲毫不覺得疼痛,只感覺到沁入心骨的冷意……時間像是隨著那股冰冷感,凝結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有一剎那吧,一道彷佛從極遠之地傳來的嗓音響起——

  「邵一棻、孟辰陽!你們兩個死人,快點起來!」

  孟辰陽?

  兩個死人?

  剛才撲抱她的人是……孟辰陽?

  他們兩個都死了?

  死,原來是這種感覺啊!像是冰冷的活著……

  「邵一棻快起來!」

  她感覺一股力量重重拍了她的背,下一瞬,她看見自己的身體……

  很詭異啊。

  她竟能以旁觀者的視角看見自己的身體,鮮血淋漓地躺在地上,另一具緊緊抱她的殘破屍體,是孟辰陽。

  她低頭,看著半透明的自己,果然是死了。

  邵一棻直勾勾瞪著孟辰陽的屍體,跟她一樣鮮血淋漓,但比她破碎得更凄慘,巨大的悲傷湧了上來。

  極遙遠之處又傳來悠悠聲音,像是沉在水深之處,低沉如厚甕被敲響。

  「你們兩人死於非命,陽壽未盡。」

  邵一棻朝前張望,沒看見孟辰陽的魂魄。

  這時遙遠聲音又響起,回應了她未出口的思緒。

  「他在你後面。」

  她轉向身後,果然看見孟辰陽的靈魂。

  只是,孟辰陽的靈魂似乎與她不同,半透明的孟辰陽魂體周遭染著一層薄薄金光。

  她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失去聲音。

  遠方的聲音再度響起,「剛死的人無法言語,但可以傳遞意念。」

  「不要怕,死就死了。反正有我陪你。」

  邵一棻聽見……不,她感受到孟辰陽的意念。

  「我不害怕,我只是難過……」她也向他傳達了意念。

  「你們兩個別急著婆婆媽媽,因為你們不一定死得成。」

  邵一棻望著小巷柏油路上,躺著兩具慘不忍睹的破碎屍體,心想,這樣還不一定死得成,怎麼才算死成了?

  「你們遭受魔物攻擊死於非命,最近陽間魔物橫行,肆意攻擊人類,本神仙沒有太多天國時間插手這些瑣事。我本是來引渡你們的神仙,不過我打算讓你們起死回生,條件是你們必須幫本神仙清理這一帶的魔物……」

  「我們只是凡人,哪裡有本事清理魔物?」

  邵一棻感受到孟辰陽的意念,他反問看不見的引渡神仙。

  「你放心,我可以讓你們各選一項足以對付魔物的特殊能力。」

  眨眼間,五個光點在他們面前漂浮,有紅光、澄光、金光、銀光、藍光。

  「你們若同意我的條件,挑一個你們想要的光點,光點所屬對付魔物的特殊能力就是你們的了,只要你們同意條件收下能力,我就送你們回去。」

  邵一棻也沒細想,伸手碰觸紅色光點,那光便流進了她的身體,孟辰陽接著碰了銀色光。

  「很好,既然你們都收下了能力,我送你們回去。」

  邵一棻看孟辰陽身上透著一層淡淡金色微光,忍不住好奇想,為什麼孟辰陽的靈魂有一層淡金色光芒?她卻是透明的?

  引渡他們的神仙聲音傳來——

  「因為他找到了一生的摯愛,而你沒有。有件事要事先提醒你們,若能兩個人一起修練,效果會好過一個人單打獨鬥。你們收下的能力會隨你們的意志力增強,想擁有瞬間摧毀魔物的強大能力,需要花時間好好修練。

  「在你們能力還不夠強大之前,凡事最好量力而為,彼此照應。起死回生這樣的奇跡可不會天天發生,都回去吧!」

  暗夜小巷,兩具相擁的冰冷屍體瞬間消失,地上一大灘血跡轉眼亦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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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能參加這場盛宴的賓客,十有八九是政商名流、影視明星、名模,泰半非富即貴。

  大型宴客廳裡,播著凱文柯恩輕鋼琴的旋律,柔和舒緩的樂音流淌在空氣裡。

  取餐區香檳、紅酒、烈酒、各式色彩鮮艷的調酒、精致熱食、甜點……應有盡有,空氣彌漫著美食香氣與不同知名品牌的香水味。

  柔和的黃色燈光籠罩整座宴會廳,放眼所及,盡顯富麗堂皇。

  這是個熱鬧的奢華派對,一個用金錢堆砌出來富麗世界。

  男賓客個個西裝筆挺,女賓客身上穿的則是不同知名品牌的量身訂制禮服,各個爭奇鬥艷……以她相形簡單樸素的穿扮,出現在這個奢華派對裡,著實顯得有些突兀。

  不過能被派對主人恩准站在這個角落,她也沒什麼好抱怨的,盡管她知道派對主人之所以這麼做,目的其實是想打擊她的自信心。

  能參加宴會的貴客們,老早就被各方美食養得嘴刁了。

  她做的精致甜點恐怕對這些嬌貴的賓客們沒有多大吸引力,宴會已經正式開始半個多小時,甜點區的甜點並沒有減少太多……倒是酒類飲品幾乎人手一杯,消秏速度異常快,侍者得隨時補充。

  她希望能獲得派對主人的贊助,他們約定了,若在宴會結束前,她今天制作的甜點剩余數低於十,那麼她將獲得宴會主人的贊助金三百萬,開設屬於她自己的甜點店。

  隨著時間流逝,取餐區的甜點卻消耗得十分緩慢。

  她開始有些焦躁,這時,一名身穿鐵灰色手工訂制西裝的高大男子朝她走過來。她之所以認出那是手工訂制,是因為她家最花心的男人也愛那家的手工訂制西裝。

  對方有說得上是非常沉穩好聽的聲音,語氣不經意中流露著習慣掌權的自信。

  「我看你在這株黃椰子樹盆栽旁站了將近一個小時,目不轉睛盯著取餐區的美食,特別是甜點……只要有人走過去取用甜點,你的眼睛就會閃閃發亮,我幫你拿了兩個馬卡龍,要吃吃看嗎?」

  她視線停在男人送到她面前的白色瓷盤上面,一個她用巧克力做的馬卡龍、一個是紅龍果做的粉色馬卡龍,一陣無語。

  「老實說,今天的甜點味道不錯,是真的不錯。吃起來也不會太甜膩,如果你擔心的是卡路裡,我想今天晚上的甜點,以你目前纖瘦的身材絕對不會造成負擔。」男子神情認真地說服她。

  她一臉為難地蹙了蹙眉頭,不知道這位身穿昂貴西裝的富家公子為何跟她搭訕。

  站在不起眼小角落的她,身上穿的是優衣庫早已過季的深紫亞麻襯衫、黑色寬版褲裙,與宴會其他女賓客的昂貴禮服相去甚遠,應該很容易看得出來她與來參加派對的賓客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男人端著白色瓷盤,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站定在她面前,彷佛無聲說著,她若是不回應,他就不移動分毫。

  她左右為難了好一會兒,揚起頭,聲量極低地對男人說:「我是今晚的甜點師,你手上的甜點是我做的……」

  男人聽完,低頭看了一眼甜點,挑眉笑了笑,好奇問:「所以,你站在這裡將近一個小時,是為了觀察甜點被消滅的速度夠不夠快?」

  他的問法勾出她笑意,她聲音更低,回道:「被你發現了。」

  「如果你非常不滿意甜點消失的速度,我可以偷偷幫你動員賓客,讓那些甜點在半小時內全部被殲滅。我這樣做能不能讓你同意跟我交換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她有幾分錯愕,他們能交換什麼秘密?

  「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你告訴我你的名字。」他漂亮的眼睛裡閃著誠摯笑意。

  「你不用幫我動員賓客,我很樂意跟你交換姓名。我叫邵一棻,一是數字一,棻是芬芳芬下面再加木字,意思是有香氣的木頭。」

  「你姓邵?不會剛好與今晚宴會主辦人邵逸夫先生有親戚關系?」

  她想也不想,急忙搖頭否認,「我只是個甜點師……」被趕出家門的小甜點師。

  季東文漂亮的眼睛盛滿了笑意,深深朝她望了一眼,嘴角也揚起笑弧,悠然道:「決渠降雨,荷插成雲,五榖垂穎,桑麻敷棻。你的名字很特別。」

  她驚訝地睜亮了眼睛,這年頭能讀班固〈西都賦〉,隨口引出內文的人應該不多了吧……像她媽媽那樣,出身文學書香世家,自小熟讀四書五經、通曉古文典籍的人,應該算是稀有動物了。

  沒想到今天在這個奢華的上流宴會裡,她竟能遇到熟悉古文典籍的男人,實在不由得眼睛為之一亮,她揚聲問:「你讀過班固的〈西都賦〉?」

  「班固的兩都賦都讀過,能一聽就知道我引用〈西都賦〉,想必你也讀過?」他眼裡也閃著晶亮,那是好不容易與同好相遇的驚喜。

  他將白色小瓷盤遞給她,說了句,「麻煩拿一下。」

  她接下瓷盤,看他從西裝外套口袋裡掏出精致皮夾,抽出一張名片,非常慎重地遞到她面前,語氣卻帶了諧謔。

  「在下季東文,今日實在有幸,能與姑娘相識。」

  她哈哈一笑,開懷地接下名片,看了名片上的頭銜「澄舍飯店總經理」,眼神黯了幾分,她對富家公子一向沒有太多好感。

  不過,今天這位富家公子,用了十六字古文讓她另眼相看。

  鈴——鈴、鈴——鬧鐘鈴聲奮力的響,將邵一棻從夢境拉出來。

  邵一棻閉著眼睛,伸手往鬧鐘方向用力拍了一下,惱人的鈴聲瞬間終止。

  下一秒,她驚坐起來,快速撫摸臉頰又下意識摸了摸身體,她掀開被子看床單,一點血跡也沒有!

  可是……好奇怪啊,她最後的意識是,她與孟辰陽倒在一條僻靜小巷。

  應該是夢吧……真是幸好!

  接著她的手機響了,她撈來手機看,來電顯示是孟辰陽,她有點不安的接起了來電。

  「少一分!」孟辰陽喊她綽號,語氣有些著急。

  「一大早打來吵,什麼事?」她不甘不願地應話。

  「你還活著?」孟辰陽在那一頭,譏誚地說。

  「我當然還活著啊!怎麼?你很失望嗎?你該不會打電話來,只是為了確定我還活著吧?」

  孟辰陽安靜了一瞬,說:「沒事。我無聊,打電話叫你起床,你還活著就好。」

  通話瞬間被切斷,邵一棻狠瞪手機罵了句,「混蛋!」

  語畢,將手機往床上甩。

  昨天晚上的怪事……應該是作夢吧。

  她先作了一個被魔物攻擊又死而復生的夢,接著又夢到她與季東文初識的片段……

  被她甩在床上的手機又響起來,她以為又是孟辰陽,很不甘願地將手機撈回來,一看是季東文,立刻接了起來。

  「東文。」她聲音輕柔幾分。

  「甜心起床了?」

  「剛起床。」她說。

  「我媽媽剛打電話給我,她說今天想帶兩位朋友到你的甜點店,大概下午三點多會到。你幫我好好招待她們,好嗎?」

  她沒料到季東文母親林茹芸會想帶朋友到她的甜點店,她接受季東文的求婚後大半年,季東文帶她去過季家兩回,表面上大家相處愉快,但私底下……

  她一直沒告訴東文,私底下他的母親非常非常排斥她,他卻一直誤以為他母親非常喜歡她。

  其實林茹芸私下找過她十幾回,要她陪逛精品店、珠寶店、名牌服飾店、還要她一塊去名門貴婦家打麻將,發揚國粹。

  美其名,林茹芸是說帶她去見世面,實際上,某些行為已經近乎是羞辱。

  她沒跟季東文說過,是想要再努力看看。

  畢竟,人類都已經在二十一世紀了,她想門當戶對這麼迂腐的觀念,大家都該學著看淡一些。她希望林茹芸能看見她的好,因為季東文是很不錯的男人。

  至少,在這科技發達、事事講求效益與速度的資訊社會,人還能靜下心來,花時間研讀古籍經典,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她難得碰到一個能跟她聊兩都賦、《史記》、《墨子》、《老子》、《莊子》……這類古文典籍的男人,她真心願意再為季東文努力看看。

  「當然好,為了你,我一定會盡心盡力招待她們。」她嘴上輕松回應,其實心裡打著鼓,有點焦躁。不知這回林茹芸要出什麼招?她沒把握自己能不能再繼續忍耐下去。

  猶豫一剎,她問季東文,「東文,如果阿姨討厭我,你還要跟我結婚嗎?」

  季東文在手機那頭笑,溫柔說:「討厭你?怎麼可能呢?你生活簡樸、國學造詣深厚,我媽媽從小告誡我,要找個知書達禮、溫順乖巧的好女孩,絕對不能找愛慕虛榮的……你完全符合我母親的喜好,她怎麼可能會不喜歡你?」

  「我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甜點師……」她說。

  「如果你是在暗示門當戶對這件事,我想我家並沒有這個問題。我帶你回去過兩次,我爸媽不是對你很好嗎?他們也沒提過家世背景之類的話題。」

  沒提,那是因為沒什麼好提的……她在心裡自言自語。

  季東文又接著說:「你不要想太多,如果我母親不喜歡你,怎麼可能帶朋友去你的甜點店?」

  「我知道了。」她應道。

  「對了,你剛才在跟別人講電話嗎?我打了三次才接通。」季東文問。

  「孟辰陽打電話給我,說他太無聊,叫我起床。」

  「孟大律師啊……」季東文語氣明顯有嘲諷。

  不知為何,季東文與孟辰陽很不對盤。

  「你似乎很討厭孟辰陽?」她探問得小心翼翼。

  幾個月前,孟辰陽無意間知道了她接受了季東文的求婚,跟她冷戰了兩個月,打電話他不接,送甜點他不吃,她從孟辰陽那邊也問不出為何他討厭季東文。

  有回,季東文來甜點店找她,碰巧遇見孟辰陽,那天孟辰陽訂了五盒甜點當律師事務所員工的下午茶。兩人碰在一塊,她還沒來得及為兩人介紹,季東文便朝孟辰陽招呼。

  「孟、大、律、師!好久不見。」那語氣是她不曾聽過的,帶了點不悅與譏諷。

  孟辰陽也沒有回一句,只是淡淡點頭,然後拿了五盒甜點轉身就走。

  那時季東文才知道,她跟孟辰陽是一塊長大的鄰居。

  「我對孟大律師無所謂討厭不討厭,倒是孟大律師對我的厭惡十分明顯。」

  「你們有什麼過節嗎?」

  「過節沒有,先前見過一次。至於細節,你不妨去問孟大律師,你們是一塊長大的鄰居,也許他會告訴你,他為什麼討厭我。」

  「孟辰陽其實不會隨便討厭別人,他的個性就是高傲了一點、機車了一點、毒舌了一點,很容易被人誤會。」邵一棻忍不住為孟辰陽說話。

  「你對他的形容算是貼切,卻過分保守了。他的機車、毒舌、高傲,可不只有一點。」季東文的話,讓邵一棻笑了。

  「你大概是對的吧,他的機車、毒舌、高傲……確實不只一點,而是非常、非常多點。」當時聽她這樣說,季東文笑開了。

  電話那頭,季東文轉移話題,「我們別再討論他,晚上我請你吃宵夜,十點半過去接你,好嗎?」

  邵一棻從回憶中回過神,「好啊,晚上見。我得趕緊起來梳洗去店裡了。」

  「好,你忙,路上小心。」放下電話,季東文的回憶倒轉回一年前,他還不認識一棻,那時他正為因醫師誤診而過世的奶奶傷心……

  一年多前,剛痛失親人的季東文,聽說孟辰陽打官司勝率是九成九,孟辰陽從台大法律系畢業後進入國內頂尖律師事務所,執業兩年後自己開了律師事務所。

  打從孟辰陽拿到律師執照正式執業迄今僅僅輸了一場官司,而據說那場官司之所以會輸,是因為孟辰陽在最後發現他辯護的被告確實性侵飯局小模,而非被告委托時所主張的絕無過失。

  業內人士都傳孟辰陽是故意技術性失誤,致使委托他的被告輸了那場官司。

  當然這些都只是聽說。

  無論孟辰陽是否真如傳言所說故意輸掉官司,他的高勝率是明擺在那裡的,因而捧著大把鈔票排隊等孟辰陽辯護的委托人數始終居高不下。

  由於排隊等孟辰陽的委托人實在太多,孟辰陽成立事務所後,網羅了幾名與他理念相同的年輕律師,將不是太困難棘手的委托案分轉出去。

  盡管有一半以上的委托案由其他律師接手,但孟辰陽律師事務所依舊維持傲人的勝訴率,因而吸引更多人爭相前來。由於排隊想委托孟辰陽本人打官司的客戶太多,能預約見到孟辰陽的時間,最快要等到三個月之後。

  當時痛失摯愛親人的季東文沒辦法等,不得不想辦法動用關系。

  好不容易費盡心思算是賄賂了孟辰陽的助理,讓助理在最短時間內幫他排了半個小時和孟辰陽相談。

  眾所周知孟辰陽明確對外表達過絕對不接醫療訴訟委托,但那時季東文懷抱了一絲希望想著,孟辰陽被外界評為最富正義感的律師,他以為若對孟辰陽動之以情,一定能讓說服孟辰陽破例接下自己的委托,沒想到結果卻是事與願違。

  季東文永遠不會忘記,那日他懷著深切悲傷的心情,踏進孟辰陽辦公室。

  孟辰陽一雙長腿既閑適又張揚地跨在辦公桌上,他走進辦公室,孟辰陽先是仔細打量了他,才慢慢地放下一雙腳站起來,招呼他招呼得非常「開門見山」。

  「季先生,我不知道你用什麼辦法讓我的助理甘願冒著惹惱我的風險為你插隊。無論如何,我都要事先聲明,我不一定能夠接你的委托,請坐。」

  他依言坐下,與孟辰陽隔著長型辦公桌對望,他拿著裝在牛皮紙袋裡的厚厚一疊資料,溫聲解釋他如何插了隊。

  「我想大概是連老天爺也願意站在我這邊,讓我有機會能夠幫忙林助理的先生。上星期林助理先生車禍骨折,在急診室等開刀,恰巧我有熟識的醫師,所以讓他在最短的時間裡進開刀房……」

  這時候,孟辰陽舉手做了一個要他別再繼續說的手勢,在季東文看來,那舉動十分無禮。

  「骨折並不會立即危害生命,如果醫院讓林助理的先生等,那表示有比他更嚴重的人等著開刀。」孟辰陽語氣非常不以為然,接著又說:「季先生只有半小時,我們進入正題吧。」

  季東文工作繁忙,也是分秒必爭的人,所以很樂意直奔主題,他將裝資料的牛皮紙袋放上辦公桌推向孟辰陽,後者接過紙袋立即拆開抽出資料,然後往辦公椅背一靠。

  拿著厚厚一疊病歷的孟辰陽,只花了幾分鐘便將病歷以及附在病歷後的專業人士報告翻看完,他旋即把看過的資料又放回牛皮紙袋還給季東文,用漠然的態度說:「季先生應該打聽過,我不接醫療訴訟,我不擅長。麻煩季先生另請高人……」

  「孟律師不可能不擅長醫療訴訟,你在學生時期讀了四年醫學院、一年醫院實習後轉法律系,兩年後考取律師執照……」

  季東文還沒說完,孟辰陽便隱含怒氣打斷他。

  「看來季先生做了功課,沒錯,我確實讀了四年醫學院、一年醫院實習,那又如何?我不接醫療訴訟的原則,不會因為我讀過醫學院、去醫院實習過而改變。」

  「孟律師,這件訴訟委托對你來說完全不是負擔,也不困難,你剛才已經看過我附上的專業人士報告,所有證據顯示確實是醫療過程疏失導致我奶奶死亡。難道醫師疏失致使病患死亡,不用付代價嗎?」

  季東文越說越激動,好一會兒他才緩和下來,花了幾秒平復心情,繼續說:「孟律師,我奶奶對我來說是比親生母親還親的人,我出生後是奶奶照顧我,我沒有辦法……明知道我奶奶是因別人疏失而死亡卻什麼都不做、不為她討回公道……」

  「什麼是公道?」孟辰陽又拿回那個資料袋抽出一疊資料,快速翻到病歷中間,說:「六月二十三日患者就醫,主訴食欲不振。季先生,你知道有哪些原因會導致食欲不振?」

  季東文一時無語,他不是醫師,怎麼答得出來?

  孟辰陽悻悻然接著說道:「導致食欲不振的原因,可能是消化系統發炎、自律神經失調,也有可能是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者心髒出了問題,又或者是惡性腫瘤。

  「不過通常惡性腫瘤導致的食欲不振,發現多半都是晚期了,但也可能所有的原因都不是,僅僅只是因為六月二十三日前幾天天氣太熱,人自然沒有食欲。

  「所以你看,光是一項食欲不振,可能的原因有這麼多,請問季先生,你認為醫師是什麼?」

  「醫師應該幫病人找出病因。」季東文毫不猶豫答,難道不是嗎?

  「對,醫師應該幫病人找出病因,給予適當治療。但醫師只是人,只能做合理推斷。根據求診者狀況,醫師做出了合理判斷,認為先從消化系統檢查,這樣的處置並無絲毫錯誤。」

  「但在檢查過程出了錯,胃鏡檢查時,檢查手法不夠成熟,導致喉嚨摩擦受損與吸入性肺炎,接著又因醫師經驗不足,處置失當,惡化成了敗血症。我奶奶原是身體健康的八十歲老人家……」季東文氣憤難平。

  孟晨陽截了季東文的話,「八十歲老人必須承擔的醫療風險,原就比一般年輕人來得高,所謂的並發症機率再低,哪怕只有百分之零點一,就是意謂著有百分之零點一的風險,意思是每一千個例子中有一個會『中簽』。對那一個千人中唯一一個遭遇不幸的人來說,百分之零點一的死亡機率就變成了百分之百。

  「八十歲的老人家,換句話說她的抵抗力會比較低,一旦有並發症,後果當然會比一般人年輕人來得嚴重許多。」

  「孟律師是在勸我放棄追究嗎?如果今天這病例不是我奶奶,而是你的家人,你依舊會視若無睹,選擇不追究、不為家人討公道嗎?今天若是換成孟律師的家人,你會怎麼做?」季東文完全無法接受被勸說。

  孟辰陽放下手裡的病歷,往椅背重重一靠,一雙墨黑色眼瞳如深沉得不見底的古井,安靜盯著季東文半晌,緩緩問道:「你確定想聽我的答案?」

  「當然,願聞其詳。」季東文說。

  「如果我是你,我若是手上錢夠多,就找人買個龍穴。錢若不夠多,就買個塔位。想土葬,就快點挑出黃道吉日下葬,打算進塔就盡快火化了。

  「人死不能復生,該做的事就趕緊做一做,這就是我能給你的答案。」孟辰陽語氣波瀾不驚的說著令人驚心動魄的話。

  季東文一股氣上來,幾乎完全無法壓抑,他拿出畢生修養,坐在孟辰陽對面深呼吸了幾回,飽含怒氣卻試圖平靜的對孟辰陽說:「我完全不相信!若今天換成是孟律師的親人,你也能這麼做。」

  「這是季先生今天第二次詛咒我的親人了。不過念在季先生痛失親人不久,其情可憫,本人不與你計較。如果季先生非要討個同理心的印證例子不可,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個親身經歷。

  「幾年前,我奶奶只是開個盲腸炎的小手術,按理說成功機率非常的高,但主刀的是一名年輕醫師,盲腸摘除不夠干淨,手術後我奶奶細菌感染,也是引發敗血症,短短幾天便過世。」孟辰陽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又補了句,「對了,我也是奶奶帶大的。我奶奶在手術之前,曾握者我的手對我說,萬一有意外,不要急著把她火化,她要捐出身體,讓實習醫師有更多機會練習。

  「所以,確實我有親人因醫療疏失而過世,但我並不是像我剛說的那樣,有錢趕快買龍穴,沒錢就買塔位。我如奶奶生前所願,將她的大體捐給醫學院。我說完我的自身例子,希望多少能給你一些安慰。季先生若執意打這場官司,我還是一樣的話,麻煩你另請高明。

  「我們的時間已經超過半小時,我的下一個客戶應該已經在外面等待,季先生,慢走。」孟辰陽結束談話的意圖明顯。

  「你奶奶的事是真的嗎?」季東文不敢相信。

  「我有必要為了安慰你詛咒我自己的親人?愛信不信,隨季先生了。」說完,他按了內線電話,對接起電話的林助理說:「麻煩請楊先生進來。」

  季東文拿起資料袋,頭也不回地離開孟辰陽辦公室。

  那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但對季東文來說記憶猶新。

  他對孟辰陽的印像,不僅僅只是高傲、機車、毒舌而已……還有一項——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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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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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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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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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被附身的女記者

  孟辰陽吹熄了最後一盞蠟燭,將店裡所有蠟燭收到袋子裡,然後將桌椅歸回原位,他一邊歸位一邊像個老太婆碎碎念。

  「你都知道懷孕了,還一個人搬這麼重的桌子、椅子!萬一發生什麼意外,我又不在你身邊,要怎麼辦?」他越想越心驚,越想越不開心。

  雖然邵一棻布置這個求婚,求到了他心裡,他作夢也夢不到這麼美好的事,可是只要一想到她是有孕的人,而且還不滿三個月,孟辰陽就是一整個焦躁煩亂。

  「我沒事嘛,你別再擔心東擔心西的,我保證我會用腦子好好照顧我自己、照顧我們的寶寶……」邵一棻走到孟辰陽身後,貼緊他的背,圈住他的腰。

  孟晨陽對這樣的撒嬌姿態全然沒轍,邵一棻不用腦的時候,他氣她,邵一棻用腦對他撒嬌,他也是氣啊……

  孟辰陽好無奈,將店裡收拾好,恢復原狀後,他盯著三盆插在容器裡,放在四人桌上的天堂鳥花,問邵一棻,「這些花怎麼辦?你到底買了幾朵?」他只打算將邵一棻捧來求婚的天堂鳥花束帶回家。

  「五士一朵,代表我愛你。本來想買五百二十朵,又覺得太誇張。」

  「幸好你沒買五百二十朵花。」盡管他被520這數字隱含的意思逗得心花怒放,不過要是邵一棻真買了520朵天堂鳥花……那他就不是心花怒放,而是頭昏眼花了。

  孟辰陽再次確認收妥了所有蠟燭,他捧著花、手握戒指盒、提著蠟燭,最後牽了邵一棻的手往外走。

  他幫邵一棻鎖了玻璃門、拉下鐵門,轉身正打算再牽邵一棻時,那個頭頂冒著泥黃濁氣,被魔物附身的女記者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站在兩人面前擋住了路。

  女記者還沒開口,孟辰陽與邵一棻兩人對望一眼,很有默契同時想到閻王晏曾經跟他們推論過,孟辰陽的技能是凝結,而她的技能是破壞。

  理論上,孟辰陽若先凝結附身在女記者身體裡的魔物,她再使用技能對付被凝結的魔物,應該能成功消滅附身的魔物,不過這些只是閻王晏的推論,他們還沒有真正付諸實行過。

  孟辰陽看著女記者頭上冒出的泥黃氣,先開了口,「記者小姐,這麼晚還盡忠職守,打算訪問我?」他伸手拍了拍女記者的肩膀,將銀光送進她身體裡,女記者明顯僵硬了一瞬,接著邵一棻握住女記者的手,說:「真是辛苦你了,不過今天是我們的特殊日子,孟律師不接受訪問。」

  邵一棻將順勢火紅光打進去,兩人同時看凝結成霜狀物的魔物瞬間消失不見。

  她松開手,女記者怔怔站在他們面前,如大夢初醒般茫然地望著他們倆。

  長久以來,壓在她心上的沉重感忽然消失……她整個人徹底放松下來,卻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女記者面對孟辰陽,只記得她在外頭等了他許久,好像有什麼事,想問他。

  下一秒,她想起來了!

  「孟律師,明天是黃小妹妹的告別式,孟律師會去致意嗎?」

  「我不知道明天是小妹妹的告別式,也沒打算去,黃小妹妹跟我並沒有關系。」孟辰陽淡淡回答,拉了邵一棻轉身就走。

  女記者原想要追上去,可卻又覺得孟辰陽說的也沒錯……她忽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窮追猛打?孟律師跟黃小妹妹確實沒有任何關系啊。

  最後女記者怔在原地,茫然想,怎麼原先覺得很重要的事……忽然間沒了感覺呢?邵一棻、孟辰陽牽手並肩走出小巷,孟辰陽說:「看來閻王晏是對的。」

  「他很多事都是對的啊。」邵一棻笑應,將那天閻王晏第一個發現她懷孕的事還有過程,跟孟辰陽說了一回。

  聽完,孟辰陽想,幸好那天在邵一棻身邊的人是閻王晏!他應該找個時間,好好答謝閻王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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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二:親愛的准岳父大人

  在得知邵一棻與季東文訂婚後,將近兩個月時間邵一棻打電話到律師事務所,孟辰陽都拒接,打手機,他拒聽;來他家找他,他也拒見。

  他甚至暗暗打算,這輩子都不理邵一棻了。

  這天,他離開事務所,才走出辦公大樓就看見人行道旁停了一輛黑色馬莎拉蒂,他知道那是邵逸夫的車。

  孟辰陽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朝馬莎拉蒂走去,後座車窗被拉下來,邵逸夫仔細打量他一番,語氣溫和說:「有空嗎?陪邵伯伯去喝杯酒。」

  孟辰陽是不喝酒的,可最近心情實在糟透了,大概比去了一趟地獄還糟,他沒多猶豫,點了點頭,繞到車子另一旁,坐進車子。

  司機一路開往邵逸夫常去的一家日本料理餐館,服務生將他們領進包廂,一桌料理與兩壷清酒已經擺上桌了。

  他們各自入座,孟辰陽替邵逸夫斟了一杯酒,再為自己倒了一杯,舉起杯說:「邵伯伯,我先敬你一杯。」他一口飲盡清酒,再幫自己倒了第二杯,瞪著酒杯,像是裡頭有超級可惡的人……沒幾秒,他又仰頭喝干了,喝完又再倒一杯,一杯接著一杯。

  坐他對面的邵逸夫也不出聲,看著他轉眼喝光一壷清酒,開口問:「再幫你點一壺。」

  孟辰陽松開了酒杯,苦笑一下,沒說話。

  邵逸夫讓門外的服務生再端兩壺清酒進來,溫聲說:「棻棻讓你難過了吧?」孟辰陽沒說話,服務生端了清酒來,孟辰陽又接連喝了兩杯,邵逸夫終於出聲制止他。

  「先吃點東西吧,空腹噶酒容易醉。棻棻這幾個禮拜都往家裡跑,心情很沮喪,她說不管她怎麼打電話給你,你全不接,也不肯見她……」

  「見她做什麼?她都要跟別人結婚了……」孟辰陽沒好氣地說。

  邵逸夫搖頭笑了,「我們家棻棻,就像你常罵她的,太不愛用腦,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她根本不愛季東文……」

  「她怎麼可能不愛季東文?不愛,還答應季東文的求婚、收他的戒指?」想到這兒,孟辰陽就控制不住憤怒。

  邵逸夫溫和地笑,沒再多說什麼,吃吃喝喝好一陣子後,才又說:「我跟季家雖然不是很熟,但季夫人的個性大概略知一二,棻棻若想不報我的名,順利跟季東文結婚,恐怕沒那麼容易……」

  「邵伯伯的意思是……」

  「意思是,季夫人講究門當戶對,她絕不可能放任季家唯一的獨生子、未來的接班人,娶一個一無所有的平凡女孩。」邵逸夫說。

  「可是,棻棻並不是一無所有……」

  「季夫人不會知道棻棻是我女兒,我告訴過棻棻,不准她對別人說她是我女兒。她那麼生我的氣,這些年從不打電話給我,她應該也不屑對別人承認她是邵逸夫的女兒。」

  孟辰陽安靜了一會兒,明明很生氣,卻又忍不住憂心……少一分不說自己是邵逸夫的女兒會被欺負。

  「棻棻,不會被欺負吧?」孟辰陽憂心問。

  邵逸夫望著孟辰陽憂慮的表情,笑出來。

  「你啊!這麼寵她,小心將來她爬到你頭上,我這個准岳父可救不了你。她跟別人訂婚了,你明明氣得要死,這時候還擔心她會不會被欺負?」

  孟辰陽嘆一口氣,又喝了兩杯清酒,對自己的「無能」也深感無奈。

  「沒辦法,我就是見不得有人欺負她……」孟辰陽低聲說。

  邵逸夫滿意地笑了笑,這才是他想要的女婿,發自真心對他的寶貝女兒好、疼愛她、寵她、保護她……邵逸夫甚至敢說,若有人要孟辰陽死換邵一棻活,他大概會毫不猶豫,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別擔心,就算那位季夫人就沒長眼睛欺負棻棻,我這個做爸爸的,將來也一定會為她討個公道。」邵逸夫說。

  「邵伯伯真的很疼愛棻棻,為什麼還讓她誤會你?不跟她把話說清楚?她氣到不肯讀完大學,任性休學跑去學做甜點……」

  「做甜點、開甜點店,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啊。她有你幫忙發甜點店的名片,你還瞞著她,規定每個來委托你的『大客戶』都得跟甜點店訂甜點,她的甜點店因為你,生意好得不得了,錢也賺不少……」

  孟辰陽臉紅了,尷尬的問:「邵伯伯怎麼知道?」

  「委托你的大客戶們,有幾個跟我交情不錯。因為你的『強迫推銷』,他們吃了覺得好吃,也跑來跟我推薦,說朝陽甜心這家新開的甜點店很不錯……聊著聊著,自然就知道你根本是朝陽甜心最強的業務推銷員,而且最棒的是還不支薪!」邵逸夫忍不住笑開懷,孟辰陽為了他的寶貝女兒真的是費盡心思。

  兩人安靜一會兒,邵逸夫又說:「我不想跟棻棻解釋太多,是不想讓茵茵難過,女兒大了會嫁人,以後棻棻大概就是你的責任了。而我的責任是盡力照顧我該照顧、也必須照顧一輩子的人。我愛茵茵,我不想茵茵難過,就這麼簡單。」

  「邵伯伯不想跟阿姨再溝通看看嗎?」

  邵逸夫搖頭,無奈道:「茵茵在傳統家庭長大,不是她的錯。她的觀念已經根深柢固,認為一定要生個兒子才算對得起邵家,她一直認為她沒幫我生兒子,是她虧欠我……

  「她因為生棻棻差點賠上一條命,就算醫師沒說她這輩子無法再懷孕,我也會瞞著她去結扎,我不可能再讓她冒險,孩子一個就夠了。她要我去外面找能生的,我就做做樣子,只能奢望有天她想通……

  「不過看來很難,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每次問我有沒有消息了,我就覺得又氣又好笑,我結扎了,要是有『消息』才奇怪……」

  邵逸夫想,他對茵茵的心情大概就像辰陽對棻棻,沒轍又無奈……所以他特別喜歡孟辰陽這個准女婿,在他心裡,只有孟辰陽夠格成為他的女婿。

  想了會兒,他又說:「棻棻生氣我、不理我只是小事,我這個當爸爸的,關心她、愛她、在乎她,不會變就好。」

  「邵伯伯,棻棻有你這樣的爸爸,很幸福也很幸運。」

  「我只能照顧她人生前面短短的二、三十年,將來她的幸福與幸運,只能指望你了。」

  「那也得棻棻願意愛我才行。」

  「會的,邵伯伯相信會的,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叫我爸爸。別再生棻棻的氣了吧,對不用腦的人生氣,有什麼意思呢?」

  孟辰陽苦笑著點了點頭,那晚他跟邵逸夫喝酒,喝到天快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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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婚禮

  一向非常保護妻女,不讓妻女對外公開露面的邵逸夫,准備嫁女兒的消息傳開來。

  邵逸夫一反往常低調,廣發喜帖席開一百五十二桌,且公開表示婉謝賓客禮金,幾乎商業界有頭有臉、叫得出名號的,都收到了邵逸夫發的喜帖。

  經營澄舍連鎖飯店集團的季家理所當然也收到了喜帖,喜帖是發給季東文父親季漢升全家福。

  林茹芸收到喜帖這天,心情不錯,能在邵逸夫的賓客名單上也是另一種身分地位的像征。她打開喜帖裡頭的婚紗照,新郎新娘的照片與一般中規中矩的婚紗照不太一樣。

  新娘側著臉,穿了一襲粉藕色禮服,一腳踩在沙發上像個高傲的女王,一手拉著單膝跪在地上的新郎領帶,另一手則模樣囂張叉在腰間,居高臨下,睥睨著手拿寶藍色滅布戒指盒、仰頭看她的新郎……

  單膝下跪的新郎,神情慎重地捧著戒指盒,彷佛正對著模樣很高傲的新娘求婚。

  林茹芸看著了婚紗照,搖搖頭不怎麼認同的想,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愛搞怪……居然不拍正面,擺出的高傲姿勢像是在昭告世人,有錢有勢的新娘子,誰都惹不起!

  不過也是啦……既然是身價百億大企業家的獨生女,確實有錢有勢到尋常人惹不起。

  林茹芸酸溜溜的想。

  不過……這新娘怎麼側臉看起來很眼熟?

  這時季東文剛好回家,晚點他還有應酬,只是趕回來換套衣服,就見母親在客廳,手裡拿著喜帖。

  林茹芸看到剛回家的兒子,揚了揚手裡的喜帖說:「邵家的喜帖,最近跟幾個好朋友打牌,大家都在聊有沒有收到邵逸夫千金的喜帖,我們家也收到了。」不久前林茹芸才在心裡酸溜溜的評論照片,現在卻喜孜孜的對兒子說。

  季東文走了過去,拿起喜帖,看到婚紗照……笑了。

  沒想到,邵一棻拍婚紗照,是選擇將隱藏的犀利特質拍出來。

  鏡頭前的她很有女王架式,跟他認識的邵一棻差很多。

  但……依舊那麼亮眼!

  季東文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心裡還是很惋惜與邵一棻錯過。

  「婚宴在禮拜天晚上,你可以一起去吧?」林茹芸問。

  季東文望著母親,一瞬間有很多話想出口,卻又覺得沒意思……這畢竟是自己的媽媽。一會兒,他淡淡問了句,「你不覺得新娘很眼熟嗎?」

  林茹芸沒多想,附和,「是啊,剛剛一看也覺得有點眼熟……」

  季東文嘆氣,沒再說什麼,轉身上樓去換衣服了。

  婚宴這一天,賓客如雲。身為新郎的孟辰陽春風滿面,在宴會廳外頭招呼賓客,偶爾聽賓客看著婚紗照三兩句碎語:果然要娶大企業家的獨生女不容易啊,連拍婚紗照都要姿態卑微……

  那些賓客低聲碎語,以為沒有人聽見,但孟辰陽完全不在乎,他讓懷孕的邵一棻單膝下跪求婚一事,這婚紗照是他無言的補償,他寧願世人以為他愛邵一棻愛得卑微。

  不過,那也是事實啊!

  在邵一棻開竅以前,他確實愛得很隱匿、很卑微。

  邵逸夫也陪在一旁招呼來參加喜宴的賓客,很多賓客是衝著邵逸夫的面子而來。

  孟辰陽今天心情特別好,他得到夢寐以求的女人、得到與那女人廝守一生的法律許可權,他難得熱情又親切,臉上的微笑始終不間斷,招呼著每一位到場賓客。

  季家夫婦與季東文相偕來到宴會廳外,孟辰陽臉上的笑容打了折扣,季東文倒是十分大方率先出口對他說了一聲,「恭喜。」

  一旁的林茹芸卻是瞪大了眼,無禮指著孟辰陽說:「你……」她可沒忘記甜點店裡,這位先生的犀利言詞。

  林茹芸平時不愛看新聞,閑暇只會與幾個夫人打麻將、買名牌包,對於今日大婚的新人壓根沒了解,自從收到喜帖後,只知道是邵逸夫的女兒要結婚,其他就沒再注意,連新郎是誰也沒看。

  因此現在她實在太過震驚了,她轉頭盯著一旁宴會廳外大型的婚紗照,跟喜帖的婚紗照一模一樣,是邵一棻拎著孟辰陽的領帶,很有女王架式那一張……

  林茹芸來回看著孟辰陽與婚紗照,這才恍然大悟為何她覺得婚紗照片裡的新娘很眼熟了。

  她在這當下,才震驚發現一個事實——

  邵一棻是邵逸夫的女兒!

  林茹芸朝兒子望,季東文沒多說什麼,將母親指著孟辰陽的手拉了下來,略帶歉意對孟辰陽說:「不好意思,我們先進去找位子坐。」

  一旁的邵逸夫對季家夫婦顯得特別熱情,對季家夫婦說:「棻棻說,她與令公子是好朋友,但我與季先生、季夫人平日沒有多少往來,寄喜帖前很擔心貿然發喜帖太唐突。沒想到你們願意撥冗來參加小女喜宴,真是太感謝了。」邵逸夫道,親自領著三人往已經排定好的位置去。

  林茹芸恍恍惚惚的,看著宴會廳前台的大型投影布幕,投影著外面那一張婚紗照……

  領著三人坐定後,邵逸夫像是突然想起似的,他望著季東文說:「對了,有件事要跟季先生說聲抱歉,今年我公司集團員工旅游,原本預定包下整棟澄舍台中日月潭分館四天三夜。

  「不過前幾天我偶然知道福委會那邊有個主管,家裡也經營飯店,我一向照顧自己人,希望員工在我公司做得開心。所以我前幾天知道主管家裡是經營飯店後,就擅自作主讓福委會取消員工旅游在澄舍日月潭分館的預定,改去我公司主管家裡經營的飯店。真的很不好意思。」

  邵逸夫說得合情合理,季東文在心裡苦笑,這大概是邵逸夫最客氣的教訓了……

  林茹芸意識到邵一棻是邵逸夫的獨生女兒後,內心懊悔不已,現在又聽到邵逸夫這樣一說,她心下也有幾分了然了。

  這是在教訓他們呢!

  「以後有機會,我們再合作。不好意思,我還得去招呼其他人。」邵逸夫充滿歉意說完,拍拍季東文的肩後,離開了。

  林茹芸見邵逸夫離開後,萬分氣惱的問:「你知道一棻是邵逸夫的女兒嗎?你不是告訴我們,她媽媽是學校老師,她爸爸在大公司工作?」

  「我並不知道一棻是邵逸夫的女兒,那些都是一棻告訴我的。但……其實一棻說的也沒有錯,她媽媽確實是老師,邵夫人是台大中文系教授,她父親也確實是在大公司上班。難道不是嗎?」季東文的語氣很平靜,面對母親的不平靜、父親的沉默不語、邵逸夫的小小教訓……他幾乎沒太多情緒起伏。

  季東文只是怔怔望著那張新娘姿勢很囂張、眼神很犀利的漂亮婚紗照,心裡暗暗羨慕著孟辰陽……能娶到這麼一個「剛柔並濟」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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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兩小無猜的過往片段

  陽光從落地窗灑落進來,二、三十坪大的客廳,國小一一年級的邵一棻、國小六年級的孟辰陽,頭碰頭、背阽背,各自抱了本《古文觀止》,專心記誦送今天的進度〈蘭亭集序〉。

  規定背誦好的時間到了,蔣茵茵從蔚房出來,端著剛烤好的餅干,語氣柔和問:「都背好了嗎?」

  兩個孩子,一個很有朝氣、一個有氣無力,卻異口同聲答,「都背好了。」

  「好吧,那就一起背。」蔣茵茵說。

  兩道稚嫩童聲,在偌大客廳朗朗響起,「永和九年,歲在癸醜,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小女孩的聲音忽大忽小、忽明忽弱,男孩的聲音則從頭到尾清脆爽朗又大聲,沒多久兩個孩子背誦到尾聲。

  「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致一也。後之覽者,亦將有感於斯文。」

  背誦結束,孟辰陽神采奕奕地朝邵一棻笑了笑,以為蔣茵茵沒發現他的掩護。

  他打Pass地眨了眨眼睛,邵一棻有氣無力垮下肩來,想終於背完了……她大大吐了口氣,轉頭看見孟辰陽的小Pass,她虛弱地笑笑。

  蔣茵茵站起來,拍了拍孟辰陽,溫柔說:「小陽背得真好,棻棻要再加油。好啦,趕快吃餅干吧。」說完,她便離開了,將兩個孩子留在客廳。

  邵一棻開心地拿了兩片餅干,一片給孟辰陽,一片塞進嘴裡,邊咬餅干邊說:「小陽哥哥,你好厲害!背書背得好快……」

  「我說有用吧!只要我大聲背書,你如果遇到不熟的就背小聲一點,阿姨不會發現的……」孟辰陽得意地笑著,「有我掩護你,不要擔心!」他又說,然後咬一大口餅干。

  邵一棻忽然好沮喪,小聲說:「你為什麼不當我哥哥呢?如果你是我們家的孩子,媽媽一定很開心!你做什麼都做得很好,背書也背得好快。不像我……」

  「我才不要當你們家的孩子!」孟辰陽大聲說,撇過頭。

  「為什麼?當我們家的孩子不好嗎?你那麼會背書,我媽媽會一定很疼你,每天烤好吃的餅干給你吃,有什麼不好?」

  「當然不好啊!當你的哥哥有什麼好?」孟辰陽很生氣。

  「到底是哪裡不好啊?」邵一棻完全不明白。

  「笨蛋!當你哥哥,就不能跟你結婚了!」孟辰陽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

  「喔……對耶!」邵一棻後知後覺,用力點點頭贊同了孟辰陽的話,接著又說:「可是……不能結婚也沒有關系,我好希望有你這樣的哥哥,你都會照顧我……」邵一棻嘟起了嘴。

  孟辰陽推了一下邵一棻的頭,說:「拜托你用一下腦嘛,我不當你的哥哥,還是會照顧你啊。」

  「對耶……」邵一棻再度贊同地點頭。

  孟辰陽吃完一片餅干了,對邵一棻說:「快點吧,你趕快把〈蘭亭集序〉再背熟一點。」

  「我真的好討厭背書喔……」邵一棻一臉挫折。

  「沒關系,等你長大當我老婆,我一定不再讓你背書,好不好?現在你趕快把書背好,這樣阿姨才不會對你生氣,我們才會有好吃的餅干可以吃……」

  邵一棻又再抓了一片餅干塞進嘴裡,無奈地點點頭說:「好吧,背就背。小陽哥哥,我要趕快長大跟你結婚,再也不要背書了。」

  偌大的客廳又再次響起兩個孩子的朗朗誦讀聲,在廚房忙的蔣茵茵聽著孩子的童言童語,心頭暖暖的笑了。

  某天,孟辰陽放學拿了一大把餅干糖果,全是喜歡他的小女生送給他的。

  其實他不愛這些甜的,但邵一棻喜歡,所以他總是收下小女生們給他的糖果餅干,全都來者不拒。

  學校一放學,他就到邵家按門鈴,來開門的是蔣茵茵。

  「阿姨,棻棻在不在?」孟辰陽問。

  蔣茵茵蹲下來,笑看孟辰陽懷裡的那一大把糖果餅干,說:「棻棻在休息喔,她感冒了,有點發燒。阿姨中午就去學校帶棻棻回家了。你要進去看她嗎?」

  孟辰陽聽邵一棻感冒了,有些著急問:「棻棻感冒了……很嚴重嗎?她會不會很難過?」

  蔣茵茵溫柔地笑了,輕撫孟辰陽的頭,「辰陽真好,這麼喜歡棻棻。」她又看一眼孟辰陽懷裡那大把糖果餅干,說:「常吃糖果餅干,人的抵抗力會變虛弱,容易生病,因為糖對身體不好……」

  孟辰陽望著懷裡那大把糖果餅干,皺起了眉頭。他不想邵一棻身體不好!

  蔣茵茵又接著說:「而且棻棻越來越愛吃甜食了,阿姨真擔心,甜食會變成棻棻的最愛。萬一棻棻愛甜食勝過愛其他人,那不就糟了?」

  「會這樣嗎?」孟辰陽從沒想過這個可能,他突然覺得懷裡的糖果餅干很礙眼……不等蔣茵茵回答,他仰起頭對蔣茵茵說:「阿姨,我先回家一趟,等一下我再過來看棻棻。」

  「喔……好啊。」

  孟辰陽趕緊跑回家,沒多久又來到邵家,蔣茵茵再次為他開門,見他懷裡那一大把糖果餅干不見蹤影了,她笑問:「你的糖果餅干呢?」

  「全被我丟到垃圾桶了!我不要棻棻愛甜食勝過其他人……」孟辰陽說。

  蔣茵茵柔柔笑出聲,讓孟辰陽進屋。

  從那天起,孟辰陽就愛搶邵一棻的糖果餅干,常把邵一棻氣得牙癢癢。

  某天,就在她不知第幾回被孟辰陽搶走正在吃的棒棒糖,邵一棻終於忍不住氣呼呼地大喊,「孟辰陽!你為什麼一直搶我的糖果跟餅干?我討厭你!我不要再喜歡你了!我也不要再叫你小陽哥哥了!」

  那句「我不要再喜歡你了」,完全惹惱了孟辰陽。

  「不叫就不叫!反正小陽哥哥又不好聽,像是在叫小綿羊,以後不准你再叫我小陽哥哥了!」孟辰陽也火大的喊了回去。

  他不要邵一棻喜歡糖果餅干勝過喜歡他……真是氣死他了!居然為了一根棒棒糖,大吼說不要再喜歡他……太過分了!

  他的棻棻,果然愛糖果餅干勝過愛他了……

  嗚嗚……孟辰陽在心裡氣到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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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充滿神奇力量的無敵小娃娃

  新生嬰兒房外一大扇透明玻璃,新生兒的親屬們在開放探視時間時,全擠在玻璃窗前。

  孟辰陽望著剛出生的寶貝小女兒,周遭泛著一圈粉紅光,擔心不已。

  接到通知也趕來探視的閻王晏,站在孟辰陽身邊,看著孟辰陽,又看看那個全身冒著粉紅光的小娃娃,沉吟了好片刻後才笑說:「不簡單啊,不簡單!」他低聲在孟辰陽耳邊說話。

  「什麼不簡單?」孟辰陽不明所以。

  「你跟邵一棻的能力,融合在你們的寶貝女兒身上了。」間王晏食指點了點唇,「你知道最厲害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其實他不是很想知道,他只想知道魔物會不會也把他的寶貝女兒當成上好的食物,吃了能功力大增的那種。

  「你女兒有超強的淨化力,難怪一棻懷孕滿三個月之後,原本濃郁的仙氣會完全消失,原來是因為這個可愛的小家伙啊!」連孟辰陽身上的淡淡仙氣也被淨化,現在這對夫妻氣味就如尋常人,不再招魔物近身。

  「你的意思是魔物不會聞到她身上有任何氣味,想來吃她?就像想吃我跟一棻那樣?」孟辰陽一直很擔心,自從他看到寶貝女兒身上泛著一團粉紅光時,他的擔心就沒停止過。

  「魔物聞不到,她身上沒有任何味道。不過……」閻王晏沉默了幾秒,又轉頭對孟辰陽說:「你大概不知道,但醫院通常有很多魔物游蕩……可是很奇怪,今天我竟然沒看到任何魔物……」

  閻王晏說完,望著新生兒房裡的可愛娃娃,小女嬰正對著他咯咯微笑。

  「一出生就會笑啊,」閻王晏喃喃自語,接著對孟辰陽丟了句,「你等我一下!」

  二話不說跑走了。

  好一會兒,閻王晏又跑回來,孟辰陽見他手裡多了一個墨黑色的魔物,其他人自然看不見。

  閻王晏對他說:「好不容易隔壁小巷子裡找到這一只,來做個實驗吧。」他舉起手裡黑色的魔物,輕松將魔物拎到玻璃窗前,看著他們的小娃娃,臉上的微笑竟然變得更明顯。

  閻王晏拎在手裡的魔物原本在他手裡有些掙扎,摶到玻璃窗前後,瞬間竟像株枯萎的草,居然動也不動地蜷成了一團……

  孟辰陽看著閻王晏,問:「你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啊!」閻王晏表情好無辜,回說,「是你女兒做了什麼。威力太強大了吧,她只要笑,大概十公尺內的魔物都會像我手上這一只……你看出來了嗎?」

  「看出什麼?」孟辰陽只能看到魔物毫無生氣。

  「也是……你大概看不到魔物身上的魔氣全被淨化了。失去魔氣的魔物,就像失去靈魂的人類一樣啊!」閻王晏哈哈笑,覺得小娃娃實在太神奇了,根本天生的降魔武器。

  「你確定魔物不會來攻擊她?」孟辰陽問,望著閻王晏手上動也不動的魔物,依然有些擔心。

  「攻擊她?它們躲她都來不及了……」隔著新生兒房的玻璃門,閻王晏對著小娃娃笑了笑,說:「等你長大後,當我的徒弟好不好呢?」

  原本笑著的小娃娃像是聽得懂閻王晏的話,閻王晏才說完那一句好不好,小娃娃竟放聲大哭了。

  這一哭,閻王晏手上的魔物,居然瞬間消失!

  新生兒房的護理師趕忙走過來查看,這小娃娃從出生到現在五、六個小時了,不曾哭過。兒科醫師原本還很擔心,可是檢查再檢查,確定小嬰兒完全沒有問題,就只是不像其他新生兒會放聲大哭,醫師拍打她的屁股也是沒哭。

  沒想到現在居然哭了……

  閻王晏瞪著空空如也的手,他不是魔物……但連他都感受得到小女娃啼哭的威力,大到讓他手上的魔物在一瞬間消失。

  閻王晏對這啼哭的小娃娃,說了句,「不想當我的徒弟啊?」

  小娃娃止住了哭聲,像是回答,小小一張臉漾起了微微的笑。

  「啊……你真的不想啊?」閻王晏又再問了一次,小娃娃依舊是平和的淺笑著。

  閻王晏只好吐口氣,說:「好吧,你不想,也不能勉強你。你一定要知道自己不能太常哭對不對?」隔著玻璃窗,閻王晏笑道。

  「不能太常哭?為什麼?」孟辰陽問。

  「你剛才不都看見了?她剛才一哭,大概方圓十公尺以內的魔物全被她消滅了。她身上結合了你跟一棻的技能,憤怒會讓她發出最大的能量。」

  「所以……剛才你手上的魔物不見,不是你……是她?」孟辰陽滿臉不可思議,他的寶貝女兒……也太厲害了吧!

  「當然是她!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把那一只害怕的魔物抓過來而已。」閻王晏拍了拍孟辰陽的肩膀,又說:「這下子,你跟一棻可以高枕無憂了,完全不用擔心魔物會攻擊你們的寶貝。不過……」閻王晏說到這裡,沒再往下說。

  「不過什麼?」孟辰陽追問。

  閻王晏深深看了眼新生兒,「我們每個人來到世界上都是一張白紙。」閻王晏說,「因為是一張白紙,所以性格未定。如果將來她長成良善的人,對世界當然是件好事,但反過來說,她也可能變成世界的災難……」

  孟辰陽瞬間理解了閻王晏的意思,閻王晏看著玻璃窗裡的小女娃,又問了一次,「你確定不想當我的徒弟嗎?」

  小女娃立刻又大哭起來,閻王晏只好趕忙安撫。

  「好,不當我的徒弟就不當,別哭了喔!上天有好生之德,雖然是魔物,但也是生命……乖……」

  小女嬰的哭聲瞬間停住了。

  「你真乖啊,聽得懂我的話……」閻王晏吐了一大口氣,嚴肅又認真的對孟辰陽說:「你跟一棻責任重大,這孩子將來是好是壞,影響巨大,得費心好好教。」

  孟辰陽突然覺得,當父母的心髒真的要很大顆、肩膀真的要很有力……

  望著新生兒房裡的寶貝女兒,他嘆口氣想,他該擔心的居然不是魔物會不會攻擊女兒,而是將來他的寶貝女兒會不會變成為世界帶來災難的大壞蛋?

  人生真是條布滿荊棘的道路,總有擔心不完的事、面對不完的難題啊。

  罷了!他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一生能跟深愛的人相守,已經很幸運……人還是不要太貪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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