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苑《橙花》


出版日期: 2007-06-00

會獨自一人到酒吧把自己灌醉的人身上都該有個傷心的故事吧?   
這個在酒醉囈語中中英夾雜罵人的女人,又會有怎樣的故事?   
五杯Orange  blossom,她付了八千元。   
他該高興“賺”到那麼多小費?   
不,那不符他的個性;他決定等,等她再出現。   
卻怎麼也沒想到這一等,竟等成了四十四杯Orange  blossom,   
以及他和她之間無來由悄悄暗生的情愫。   
她的故事和他的不同,盡避都是為了愛情。   
究竟,愛情“背叛”與愛情“死亡”何者傷心的程度較深?   
只是,要接受一個人真的只需一種“感覺”就夠?   
她,美國名校博士生化研究員的身分是他高攀不起的。   
他,十八歲起就過著日夜顛倒的夜店生活,現職是酒保……

謝謝分享
許卿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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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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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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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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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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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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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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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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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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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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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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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是杯子的碎裂聲讓舒正尋醒神了過來。

他隨手將抽一半的煙擺放於煙灰缸上,探出吧枱望向聲音的來處。

那是一個女人,攤趴在角落的位置里。

可能是睡著了,也可能是醉倒了。

雖然「喝醉」這檔事在酒吧並不是什麼新聞,但是身為酒保外加服務人員的他,再怎麼不以為然也得上前去關心一下。

舒正尋走到那女人身旁,試探性地喚了一聲:「小姐?」

不過,對方並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醉死了嗎?」

男人的聲音自背後傳來。

他回頭,是張義睿。他是這裏的另一名酒保。

「顯然是。」

舒正尋聳聳肩,更靠近了那女人。

「還好她沒吐。」對方吁了一口氣。

「你要知道,」他回頭瞥了張義睿一眼。「有些事情只要一說出口,就會馬上破功。」

張義睿揚眉笑了一聲,搖搖頭。

「放着讓她睡好了,等要打烊再想辦法叫醒她就好。」說完,轉身走回吧枱內。

舒正尋無法不去注意那散落一地的碎杯。

他先清掃了一下周圍,拖幹了那攤灑在地上的威士忌,最後才想辦法將那醉到幾乎沒有生命跡象的女人移到吧枱前。

讓一個喝醉的女人獨自睡在角落總是不太妥,至少他是這麼認為。所以,他讓她趴在吧枱上沉睡。

而剛才那根抽了一半的紙煙,早已經熄滅。

「你讓她這樣趴着,不怕她會從高腳椅上摔下去嗎?」張義睿皺眉,看着那女人熟睡的側臉。

「這不是剛好?摔下去她應該就會醒了。」

舒正尋笑了一笑,從煙盒裏再取出一根,點燃。

「啊,原來這才是你的動機。」

「總比讓她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躺在汽車旅館好吧?」

「也是。」

張義睿馬虎應了一句,轉頭繼續和幾位熟客閑聊。

舒正尋則是盯着那女人的髮絲,發愣。

杯子被打破之前,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想得出神,但是他到底回憶了哪些事?他現在卻想不起來。

似乎是什麼重要的事。

也好像是不怎麼值得關心的蒜皮雞毛……

「嗯……」

眼前的女人忽然嗯啊了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隨即,她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舒正尋雖然聽不清楚她到底說了什麼,但他還聽得出來這女人說的是英文。

用英文說夢話?

莫非這女人是從國外回來的……

還來不及思考這個答案的可能性,那女人又說了一句。

接下來這句舒正尋就聽得懂了──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他聽得出來她正在用英文咒罵某個傢伙。

罵得很用力,也罵得很清晰。

「應該是在罵哪個負心的男人。」

顯然張義睿也聽得清清楚楚。

「你不該這麼主觀,搞不好她愛的是女人。」舒正尋笑看他一眼,熄了手上的煙。

「說到這個,不是我要說你遜,」張義睿裝模作樣地擺起姿態。「幹了十年的酒保,我閱人無數,這個女人我一看就知道她愛的是男人,而且絕對是死心塌地的那一種。」

「你改行當算命的好了。」

「不好不好,當算命師收入太不穩定了,我還得養家活口。」

說得跟真的一樣。

舒正尋嗤笑了一聲,決定不和他繼續鬼扯下去,否則最後這傢伙可能會鼓勵自己去當護士也說不定。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之後,徐芷歆才緩緩張開雙眼。

會醒來是因為有一隻該死的蚊子在她耳邊盤旋,以及那隻被自己睡麻的左手臂。

她撐起身子,除了頭痛、手麻、腳酸,還有腰快斷掉之外,她感覺不到任何東西了。

不過……這裏是哪裏?

對了,她跑到酒吧去喝酒,似乎還喝了不少。她花三秒想起這件事。

然後呢?

她環視一下周圍──酒吧里空無一人。

不會吧?難道他們就這樣把她鎖在店裏頭?這未免也太「親切」了一點。就算怕她被陌生人帶走也不需要把她反鎖起來……

忽然,她瞥見吧枱內的一抹身影。

她認得他,那是其中一位酒保。

他坐卧在吧枱里,背倚著酒櫃,雙目緊閉着,似乎是睡著了。

「那個……」徐芷歆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叫醒他。

她瞥了手錶一眼,已經將近早上六點。

難道他就在那裏顧著自己一整晚?他大可用一桶水澆醒她,叫她起床結帳。

瞬間,有一種內疚的感覺浮上她的心頭。

她盯着對方的睡臉好一會兒,微弱的光線並沒有模糊了他那副極具立體感的五官。

他有一對漂亮的眉毛,直挺的鼻樑,清秀的唇瓣,可惜看不到他的眼神,她打賭他一定有一雙好看的眼睛……

有多久了呢?

她已經有多久沒這樣好好地看着一個人?

這麼多年以來,她的眼裏只有數據。她一直都在看着數字、看着細胞、看着化學式。

最後,她決定不叫醒他。

她從皮夾里抽出幾張鈔票,擺在吧枱的桌面上,然後披上她那件薄外套,轉身走出酒吧。

開門聲驚醒了舒正尋。

他對開門的聲音總是異常敏感。即使是播放着重金屬搖滾樂,他照樣可以睡得很香甜,連砂石車的喇叭聲也吵不醒他。

唯獨這種細微的聲音,哪怕是只有螞蟻才聽得見,也可以輕易讓他從睡夢中醒過來。

舒正尋從地板上站起。

喝醉酒的女人早已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吧枱上的八張千元鈔。

八張?

他拿起收銀機旁那張唯一未結帳的酒單。

──五杯橙花。

總共九百六,她卻付了八千元。

這八千元,是因為她失戀,所以自暴自棄隨便灑錢?還是因為他陪她「睡」了一夜?

如果是前者,未免也給得太多。

但若是後者的話,那他就要嫌她付得太少了。

罷了。不管她付這八千元的理由是什麼,這八千元都不是她該付的。

舒正尋收下了那幾張千元鈔,將理應找還給她的七千零四十元壓在一旁。下次見到她的話,再交還給她吧。

但前題是,得要他認得出她來才行。

那已經是春天時的事了。

舒正尋在某個傍晚醒來的時候,想起了這件事。

算一算,已經有兩、三個月之久了。

事實上他很難忘記那件事。因為那七千零四十元一直擺在收銀機旁,每一天都在提醒他。

只是他不確定,會想起那天的細節,是因為他夢見了那個女人,還是因為他僅是在起床的瞬間回憶起來而已。

現在回想起來,他早就已經不記得她的長相。

「今天比較早哦?」

站在電梯旁負責招待的電梯小姐,揚起甜美的笑容,問候了一句。

「是啊,午候雷陣雨,打雷把我嚇醒了。」舒正尋隨便找了一個理由。他醒來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什麼雷陣雨。

「那不是下午三、四點的事?」

「所以說,我下午三、四點就醒了。」

「這樣子要熬夜不是很辛苦?」

「也還好。」

帶着否定的答案,他結束了這段無意義的閑聊。

「R0XY」是一家位於百貨公司頂樓的酒吧,他每天都得搭乘電梯才能到達上班的地方。

久而久之,在電梯內外招待的服務小姐也都認得了他這個人,總會在沒什麼客人的時候,和他聊上一兩句話。

叮的一聲,電梯回到了一樓。

「那我先上去了。」

舒正尋淺笑,向對方打了一聲招呼之後才踏進電梯里。

由於已經接近各樓層的打烊時刻,這台電梯里只有他和另一名電梯小姐,沒有所謂的「顧客」。

他倒是挺習慣這種情形。

別人下班,他上班:別人睡覺,他清醒。

日復一日。

忽然,他意識到這個電梯小姐是新面孔。他從來沒見過這個女人。

同時另一個疑問也冒了出來:既然她是新來的,為什麼對方知道他要到頂樓去上班?

他不自覺地皺了眉頭。

難道這也是工作交接事項之一?如果是的話,那麼這個服務團隊的精神未免太令人肅然起敬了。

舒正尋不禁透過電梯兩旁的鏡子打量着她的側臉。

也許是化妝產品太過於發達,從這個距離看去,她有一副細緻的肌膚,一頭長發盤在後腦上,露出了頸部的迷人曲線。

她不算高,但也不能稱矮。

再美的女人他都見過。值得他去打量對方的並非是這些表象,而是來自她身上的那絲「寂靜÷。

親切可人的笑容常駐在她臉上。

然而傳到他的眼裏,卻冰冷得像山泉。

「十二樓到了。」

她的聲音驟然打斷了他的想法。

舒正尋醒神,整了整思緒,向前走了兩步,等待電梯門開啟,同時也透過電梯的不鏽鋼鏡面看見了她胸前的名牌。

──徐芷歆。

的確,是新來的人。

他沒見過這個名字。

「上班愉快。」

電梯門開啟的瞬間,她脫口而出。

舒正尋一愣,側頭看了她好一下子。

他打賭,一定有人要她記住某些員工的長相。

「……我盡量愉快。」

語畢,他笑了一笑,跨出電梯。

那個怪異的電梯小姐並沒有在他的腦海中停留太久。

愈接近午夜,他的工作就愈是繁忙。只要一忙,雜緒就靠近不了他。

「正尋,三號桌還有兩杯長島,送了嗎?」

張義睿的聲音傳進耳里。

「送了。」

他應聲,手上還在忙着另外兩杯沙瓦,以及一杯B-52.「八桌加點三瓶黑啤,你忙完送一下。」說完,張義睿端著兩杯酒,又鑽出吧枱。「那三瓶我已經記在單子上了,別重複記。」

「好。」

他的注意力都在那杯即將完成的B-52之上。

B-52不是那種只要把酒倒進去攪一攪就可以完成的一杯酒,一個閃神就可以讓它變成25-B.變成什麼也不是。

忽然,一個身影坐上吧枱。

通常只要有人一坐上吧枱,下一秒就是會直接向吧枱內的酒保發出請求。

「Orange一個女人的聲音。

舒正尋愣了一下。這杯酒不是沒人點過,而是沒人會用這個字眼來點這杯酒。他不自覺地抬起頭,望向聲音的主人。

「啊……」

就算無法平空回憶起某個人的長相,但是當兩個人面對面的時候,往往還是可以一眼就認出對方。

是那個付了他八千塊的女人。

他認出了她。

同時,B-52也變成25-B了。

「Shit!」

滿溢出來的牛奶酒,讓舒正尋不自覺地咒罵了一聲。

對方想笑,卻也忍住不笑。

「有必要這麼這麼激動嗎?大不了我換一種酒喝不就得了。」

「不是……」他趕緊抓來抹布,擦拭了幾圈。「我只是很久沒聽見它的原文名而已。」

「我不知道你們怎麼叫它,」她聳聳肩,想了一下。「橘花?還是……」

「理論上……」他笑了出來,拿出另一隻乾淨的杯子,重新他的舒正尋的話讓她笑了出聲。

「不過,在我為你完成『菊花』之前,讓我先搞定這杯煩人的酒。」

他向她使了眼色,然後討回了該有的注意力。

為她遞上那杯橙花的時候,僅僅是三分鐘之後的事而已。

「很久沒看到你了,從上一次之後……」一句問候,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交際話。「三個月有了吧?」

「三個月?」

她拿起冰涼的玻璃杯,啜了一口杯中酒,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杜松子香。

「我記錯了嗎?」他反問。

「容我提醒你一下,」她將杯子放回了杯墊上。「三個小時前,我們才剛見過面而已。」

舒正尋皺了眉。三個小時前?

三個小時前他在哪裏?不就是已經在上班了嗎?

女人見他一臉疑惑,忍不住笑了出來。

「沒想到你的辨識能力這麼差。」

她說着,伸手在口袋裏拿出什麼,往吧枱上一放。

那是一隻銅製名牌。

上面印着「徐芷歆」三個字。

舒正尋怔怔的,他三個小時前確實是見過這個名牌,就在門外的那台電梯里,和她一對一。

他抬頭再仔細看着她。眼前這張臉脂粉末施,他在腦海中替她上了妝,也搭上了那套制服。

的確,兩者之間是有那麼幾分神似。

但是他壓根兒沒想過,那個喝得爛醉、出手海闊的女人,竟成了這裏的電梯小姐,還在半夜十二點跑來這裏點上一杯「菊花」。

「想起來了嗎?」她揚起一抹微笑。「我知道你偷瞄過我的名牌。」

舒正尋不免尷尬了幾秒。

一向都是他在調侃人居多,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被別人揶揄過。

「所以,這代表你一直在注意我的眼神落在哪裏?」

他當然不能示弱。

「服務第一,總是要留意客人的一舉一動。」

「好一句『上班愉快』,」他睇着她看。「你知道我不是客人。」

徐芷歆聳聳肩。「在電梯里的一律是顧客。」

舒正尋卻笑了出來。

他放棄了,這樣扯下去辯到天亮也分不出輸贏,這女人還是喝醉了比較可愛。這是他的結論。

忽然,他想起了比輸贏更重要的事。

「啊,對了……」

他拿出那一直被壓在筆記本下的七千零四十元,遞到她面前。「上次你多付了不少。」

「那叫小費。」顯然她拒收。

「小費幾乎是消費金額的九倍?」他皺了皺眉,似笑非笑。「抱歉,我沒見過這種小費。」

「你這不就見到了?」她揚眉,又啜了一口橙黃色的酒。

「我有拒絕的權利。」

「你沒有拒絕的理由。」

「不是我認為應得的,我當然可以不收。」

她堅持,他比她更堅持。

徐芷歆盯視着他好一會兒,道:「這樣好了,不然我折算成這杯酒,」她搖了搖手上的杯子。「扣掉上次的消費,剛好可以折成四十四杯……你所謂的『橙花』。」

舒正尋愣了一下。

她是隨便計算,抓個大概的數字,還是她已經料到他會退還給她,所以事先想好「解決方案」?

同時,他也在腦中思考着這個數字的正確性。

「別想了,」她看出了他的疑惑。「不相信的話,我不介意你拿計算機來算個清楚。」

「既然你都這麼有自信,我沒道理不相信你。」

他低頭笑了一笑,計算式的答案這時才在他腦中浮現。

七千零四十元,確實是四十四杯「橙花」的價值。

「你很擅長算數?」他問。

「與其說擅長,不如說是習慣計算。」

電梯小姐會習慣計算?

舒正尋已經開始在猜測她先前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了。

「我以前是數學老師。」她看出了他心裏想問的。

「老師?」

舒正尋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神。「唬我也得裝得像一點。」

也許他無法像張義睿那般鐵口直斷,看出她是不是死心塌地型,但至少他還分得出來那雙眼神是不是在說謊。

徐芷歆淺笑,沒有正面回應。

她忽然瞥了一眼手錶,拿起杯子仰頭一口氣飲盡。

「我該走了,」她將那隻見底的玻璃杯擺回桌上。「明天還要服務大眾。」

舒正尋沒有阻止,也沒有追問下去的打算。

「還剩四十三杯。」

話落,徐芷歆站起身,沒有道別,沒有晚安,轉身就走出大門。

待那扇門闔上之後,舒正尋才發現,她剛才擺在桌上的那隻識別名牌……已經完完全全地被她給遺忘。

徐芷歆……

他讀著那三個字。

像是被半強迫似的,他記住了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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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獨坐在芝加哥國際機場的大廳。

徐芷歆雙目空洞地直望着牆上的大鐘──九點二十六分,晚間時刻。

台灣此時是幾點?

……大概是早上十點半吧。如果她的腦袋還清楚的話。

回想起她在這裏的日子,不多不少,即將邁入第十三年,從她十八歲那一年開始算起。

這十二年來,她的生命全投入了學術研究里,絲毫沒有保留過。就連她唯一的一段感情,也發生在研究室的小圈子當中。

然而全心全意的付出,她得到了什麼?

沒有。

什麼也沒有。

當她閉上雙眼回憶過去的那四千多個日子、那十二個聖誕節,除了數據、除了研究室、除了報告、外加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結果,她想不起什麼了。

她以為只要埋頭努力,最後碩果一定是屬於自己的。

但是事實證明她錯得離譜。

現在,她一無所有。

在付出了這麼多年的心血之後,她唯一得到的報酬,是「背叛」;同時,她也得到了「教訓」。

為了這個教訓,所以她現在坐在這裏,提着兩隻簡單的行囊。

她要離開。

離開這裏,離開那個圈子,離開她曾經以為是她的全部。

「Hazel,你真的要回去?」

登機前,最後一通來電。

那是來自大學時代的同窗好友──一個標準的德州女人。

「這一切看起來像假的嗎?」

徐芷歆以一口流利的英文回應對方。

在飛過太平洋之後,她將不再適用這種語言。

「就算研究成果被偷,你可以試着到其他研究中心東山再起吧?何必這麼意氣用事!」

「你不了解,」徐芷歆打斷了對方的話。「這個研究結果,我花了將近十年才找出一個方向,那不是什麼皮夾被偷而已,你懂嗎?」

電話的另一端沉默了。

「……總而言之,我累了。」

「你現在離開,不就等於過去的十二年都浪費掉了?」

對方不肯放棄勸說。

「我現在的處境,跟你所說的情況又有什麼不同?」

她苦笑,苦到找不出字眼可以形容。「我這十年來的不眠不休,全都成了別人的心血了,不是嗎……」

徐芷歆垂下頭,深呼吸著,試圖減低胸口那股悶痛感。

「我明白……」

另一端的人似乎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句話來安慰她。

誰都知道,徐芷歆要的已經不是安慰了。

「明白的話,就別阻止我。」

語畢,她斷了訊號,直接關機,然後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流動電話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提起腳邊的行囊,徐芷歆走向登機門。

看似瀟灑,然而在她的內心深處,她知道,她這麼做是在扼殺自己。

但是她管不了這麼多了。她的心如死灰,於公於私都是無此,她再也擠不出任何一絲熱情來面對。

在研究中心裏,不需要一個沒有熱情的研究員。

而在感情的世界中,容不下一個會背叛她的情人。

所以,她有什麼理由留下來?

那年他二十四歲。

而那場喪禮的主角,十八歲。

老天爺在那一年讓她停止了成長。她成了永遠十八歲的天使。

舒正尋還記得喪禮的當天,氣候陰雨。

他也記得自己始終沒有掉過一滴淚。也許在旁人眼中看來是有的,因為沒人分得出來彼此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那是一場平靜安詳的告別式,因為啞啞的父親是個道地的英國人。除了神父的禱告聲之外,空氣中只剩下從沒停歇過的低泣。

直到紅褐色的泥巴逐吋掩埋了那具棺木,舒正尋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真的走了。

她走了,再也不會回到他的生命里。

錐心、穿腸,都不足以形容他在那一瞬間的痛苦。

無法相信,她的笑容在他的腦海里就像昨天才出現過,現在卻成了天涯海角的回憶。

他清楚記得,啞啞笑着對他說,她只是去美國動個小手術,回來就會比以前更健康,還笑說什麼別太想念她。

然而回來他身邊的,是具冷冰冰的遺體。

來不及說再見,也來不及說愛她。

宛如一具空殼地,他步出墓園,卻有人將他喚醒。

「舒先生。」

隨着聲音的來處,舒正尋回頭──那是啞啞的大姊。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對方,等待着她的下文。

其實他很想叫對方直接稱他「正尋」就好,但是想想,反正未來再也不可能會見面,只是一個稱呼,他又何必計較什麼。

「這個,」她忽然將手中的一束花遞到他懷裏。「是送給你的。」

那是一束優雅的白色花朵。

「這……」他下意識地接過手,卻滿心納悶。他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送花束給他。

「這束花,叫星辰花。」

舒正尋皺了眉,不明所以。

「那是啞啞最愛的花。她去動手術之前有交代我,如果有了什麼萬一,她要我送一束星辰花給你。」

他聽得出來她聲音里的哽咽。

「我知道了。」

舒正尋輕聲道了謝,轉身離開,沒有多說什麼。

他和這個大家庭之間,一直有段難以接近的距離。因為家世背景與成長環境的關係,啞啞的家人從來也不看好他們。

也為此,和啞啞正式交往的這一年來,他只見過她的家人一次。

而第二次見面,卻是在她的喪禮上。

思及至此,舒正尋苦笑了出聲。

這一切來得太快、太急;像一場夢境、一場鬧劇。

他曾經為了她的出現而覺得煩躁,因為她影響他,她改變他,她使他心裏不再平靜,她讓他心裏有了挂念的東西。

正當他慢慢習慣了這一切,甚至沉溺其中的時候……

她走了。

為她存在過的喜怒哀樂,在眨眼之間結束了。

一直到很久之後,他才知道那束星辰花的意義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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