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夜《春意動》[愛上心頭之一]

言子夜 - 春意動(愛上心頭之一)

唉,一個大姑娘犧牲色相取悅眾人
為了替父親還債她不得不「下海撈錢」
每天偷偷摸摸到幫派中「上班」
盡畫些令人臉紅心跳的春宮圖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被人發現這件醜事
偏偏他一出現兩人不但有了「親密接觸」
他還開口閉口就是要跟她學習作畫
天啊,他像春夢中男主角這點讓她躲都來不及
怎麼可能願意跟他終日相處面對面
更不用說他總是藉機言語挑逗戲弄她
不過一個大男人肯反串女裝向她陪罪犧牲夠大了
對於他的示愛她決定放寬心接受
誰知他的蓄意接近其實另有所圖
拜師學藝根本就是一個大烏龍!


【出版日期】 2004/06/25
許卿長安

偶像經 言子夜

  人的一生中,總有過幾回迷戀偶像的經驗。

  當然啦,本人也不例外,打從年紀很小的時候就迷戀上「崇拜」這種調調了。

  崇拜偶像的人必須心誠,必須勤奮,必須把偶像從早到晚放在心裡、掛在嘴上。

  說出來你一定不信,小時候我曾經極度迷戀當「孤兒」。

  童年時期,很多卡通片的主角幾乎都是孤兒,就算不是孤兒也一定是單親,例如:小甜甜、小英。

  所以當年的我自作聰明,以為成為一個孤兒是很幸福的,那應該是唯一能體驗卡通片主角的方式了吧?

  卡通片中的孤兒主角除了住在孤兒院之外,也可能會到處流浪尋找親人,於是我想盡辦法讓自己的生活看起來像孤兒,就算當不了真的孤兒,也要架個電話簿加床單的「流浪窩」來住住。

  很快的,我的孤兒心願就在一場場跟大人搶床單的惡夢中結束了。

  步入學習期之後,有很長一段時光,我超迷「當明星」。

  那時哪懂得什麼是明星啊,還不就是在電視機裡看到的那些穿得美美的藝人。

  所以凡是看過的連續劇,只要主角是我喜歡的,就一定會把精采劇情搬到客廳或床上照演一遍,喔,有時甚至是好幾遍。

  當時受惠最多的肯定是我的同班死黨了。反正她們看過了可以陪我一起演,要是某天的劇情不小心錯過了,也甭擔心,看我一人分飾多角也沒問題啦!

  即使到了成年,我崇拜偶像的情結非但沒有因為成熟了而漸漸消退,竟反而有「越崇拜越回去」的趨勢。

  咳咳,我開始迷戀起了那位把魂「縈」舊夢唱成了「榮」的白光。

  她嗓音低沉,她眼神帶媚,她舉手投足間皆會引領風騷。

  很奇怪,白光真的是一則奇跡。

  就說她那煙視媚行的屏幕形象吧!

  白光打從出道開始,在電影中飾演過的角色,儘是寡婦、狐狸精或愛慕虛榮的浪蕩女。一般來說,這樣的反派形象原都該被編成是配角的,偏偏她一生拍過的電影,居然部部都當女主角。

  這證明了,她的「壞」的確是極具魅力的。

  於是,每天學著偶像一同醉生夢死的我,開始有了這種想寫個「崇拜偶像」的念頭。

  有人說崇拜根本不算愛。

  也有人說在迷戀過程中,人的腦袋稱不上存在。

  是嗎?那動感情的部分到底是什麼?

  不就是一顆心罷了。

  「愛」有心,「戀」也有心。人不都是心有所感了才會生情?

  繞了一大圈,這篇愛情故事,想寫的就只是如此的動情經歷。

  現實生活中,聽多了女人想釣金龜婿、男人要找麻辣妹的例子。而在情欲中起起伏伏的我們,究竟還信不信,會有愛戀上某個人才氣的一天發生?

  相信不必我提醒,大家都瞧過時下年輕人「瘋偶像」的德行吧?

  那樣的聲嘶力竭、那樣的奮勇守候、那樣的拚了命地挖空心思表達愛慕……

  喔,天哪!那敢死隊般的行動力實在是太令「同行」崇拜了呀!

  嗶!嗶!請來當我的偶像--
許卿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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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真是怪了,阿騰師不是說過今年會是個暖冬嗎?

  怎麼暖冬還會冷颼颼得教人手腳直發抖呢?

  禮親王府中的小貝勒載泓一邊奔跑著,腦中一邊苦思著這問題。

  小貝勒今年才剛滿九歲,個頭還沒竄高,只見他瘦小的身影在王府裡的迴廊上匆匆奔馳,飽滿的虎頭鞋蹦蹦跳跳,載著他像隨時都要飛舞起來。

  「額娘、額娘,哈哈哈哈……」奔跑之中,小貝勒臉上露出了稚氣的笑靨,兩顆皓白的小虎牙將他襯得更是活潑可愛,也難怪府中任誰都疼他讓他。

  當然,除了其它那些亟欲爭寵的側福晉與貝勒之外。

  說起小貝勒那眉清目秀的模樣,可就真完全遺傳了他的親生額娘,也就是禮親王府中六福晉的精髓。

  還記得當初六福晉以漢人的身份被納進親王府時,還曾在京城皇族中引起一陣不小的風波,要不是禮親王有功於朝廷,得到了西太后的特別恩准,只怕即便到如今也只能做個丫鬟罷了。

  正因為如此,載泓身上流著的血並不像其它眾多貝勒兄弟一樣,是他們口中所謂「純粹」的滿族,也因此,在暗地裡,他總是會被其它同父異母的兄弟們排擠鄙視。

  但小貝勒從來不在乎那些輕視他的眼光,不是習慣了或隱忍著,而是真的完全不把它當回事。

  他一口氣朝芝翠樓衝了進去,雙手巴在門扉上,急切地想要趕快跟額娘分享剛剛才在假山旁撿到的幾隻小蟲子。

  「額娘,您瞧瞧我給您帶什麼來啊?」

  「哦……嗯……」

  隔著花廳,層層帳幔後隱約傳來了幾絲細細的呻吟。

  小貝勒愣了愣,緊緊捧住琉璃罐,那裡頭有他很辛苦才抓到的寶貝蟲子。

  「額娘?」他覺得狐疑,不自覺降低了音量。

  「唔……不要……疼,這麼疼哪!」

  那聲音怎麼聽都是他額娘的。小貝勒皺起了眉頭,分不出那斷斷歇歇的語氣到底是哭還是笑。

  「進、進來……」六福晉的音質嬌柔,聽起來彷彿能化人筋骨。

  小貝勒以為額娘終於發現到他的存在,才會溫柔地召喚他步入內室,於是舉起腳步便往裡面慢慢踱了去。

  「哦……不好不好,出、出去……還是出去吧……」

  出去?呃,這當下就算要趕人也來不及了。

  因為此刻小貝勒已來至花廳和內室的分界,正揚手撩開幾層彩麗的紗幔,怔忡地望著床上那一雙糾纏在一塊的赤裸身子直發呆。

  匡當!他手中的琉璃罐子掉下地,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

  六福晉臉一仰,迎面就瞥到了小貝勒僵在原地直發顫的模樣,她一時間心慌意亂到了極點,嬌艷的粉頰上更加羞紅。

  「泓兒,你……你這時候進來做什麼?」

  禮親王原本興致勃勃,壓在六福晉嬌柔的身軀上又撲又吻,這下子閨房情事被自己的兒子看個一乾二淨,所有的亢奮瞬間冷掉了。

  「臭小子!你站在那兒發什麼愣?還不快給本王滾出去!」

  「阿瑪真壞,欺負我額娘!」小貝勒彎下身,撿起幾隻亂跳出來的小蟲,將它們遞到他額娘的面前,沒一會兒,被褥上跳滿了蟲子。

  「那麼冷的天還脫了額娘的衣裳,這樣是會染病的。」

  床上那一雙仍赤裸著身子的父母,讓他此刻的這番童言童語驚得冷上加冷,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胡鬧!胡鬧!這……這是啥鬼玩意,去去去……」禮親王旋身披起罩衫,氣急敗壞地拿枕頭揮趕床上那些壞事的蟲子。

  身為人父的尊嚴被辱,他當下越想越火大。

  「不肖子!幸虧沒帶你們娘兒倆上京城,要不,還不曉得要丟我多少的面子!」

  「王爺請息怒……」六福晉急哭了眼淚,把自己裹在被裡邊啜泣邊發顫,寶貝兒子會闖禍跟她多少都有關聯的。

  但沒想到小貝勒的氣勢也不弱,噘起嘴,挺起腰桿,轉頭就往外面走。

  「不上京就不上京,我才不希罕那個破爛地方呢!」

  他臨跨出房門前,還聽到那很難得才能見上一面的阿瑪在後頭不斷咆哮著。

  「哼!不去最好,我才不願意到京裡受氣呢!」

  小貝勒打小就跟親王府裡的武師阿騰習了些基本功,就見他邊咒罵邊跑,沒一會兒工夫便沿著長廊邊的扶欄躍至後院去了。

  「阿騰師、阿騰師,你出來陪我練練功嘛!」隔著一扇窗,小貝勒趴在窗邊朝小屋裡的人喊道。

  屋子裡明明有人的,怎麼會連盞燈也不點呢?他好奇心重,狐疑地把脖子往窗內探了又探。

  「貝勒爺要記住,做人絕對得正大光明!」一本書朝小貝勒迎頭掃過,窗上出現了一張線條僵硬的臉龐。

  阿騰師從小就進了親王府,雖然是名宮人,但因為具備些功夫底子,所以便被編派為武師偶爾陪主子練練拳腳功夫。

  「還訓我,那你呢?自己不也偷偷摸摸躲在被窩裡,你是在做啥呀?」

  小貝勒和阿騰師年紀雖然相差了十幾歲,但兩人靠著打打鬧鬧一路培養出來的情誼,卻比他和任何一位貝勒兄弟都還親。

  「我……」原本音量還挺大的阿騰師忽然低下頭,紅著臉睨了一眼自己抓在手裡的那冊春宮圖,想著想著,也不知究竟想到哪些不該在此刻想到的畫面,轉瞬間從耳朵一路紅到脖子。「我……我怕冷,窩、窩在被子裡……取暖。」

  不擅長扯謊的人就算是打好草稿練習過都還會出錯,更何況這會兒要他隨機應變。

  「咦?真是這樣的嗎?」

  聽聞阿騰師的解釋之後,小貝勒困惑地仰起臉,認真地望著他。

  「那麼,假如兩個人光著身子抱在一塊,是不是也能取暖呢?是脫光光的那一種喲?」

  阿騰師原本還聽不太明白,轉過頭朝小貝勒疑惑的神情望去,接著,忽地大叫一聲,邊笑邊吹口哨。

  「喲!好樣的!小貝勒爺是想變大人啊!」

  「變大人?」小貝勒越聽越懵懂。怎麼會從怕冷扯到變成大人了呢?

  「嘿嘿嘿,別害臊,我懂的,這是奶娃兒竄成男子漢的必經之路。」

  阿騰師轉過頭,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確定沒閒雜人等經過,才將手裡的小畫冊匆匆塞進小貝勒的衣襟裡,再壓低聲音繼續對小貝勒傳授。

  「來,我這兒有冊現成的小人書,你回房後,等到四下無人時再仔細研究研究,很有用的。」阿騰師還品質保證似的豎起大拇指稱讚。

  「怪了,我還是不懂。」只瞧小貝勒眉頭越蹙越深,澄澈的眼中寫滿了無盡的迷惑。「到底這古怪東西是會讓人變成大人,還是能幫人取暖哪?」

  阿騰師想了想,搔了搔自個兒光滑的前額,忽然傻傻笑了起來。

  「嘖嘖,這玩意兒厲害得很,兩樣事都能辦得了,貝勒爺將來就明瞭……」

  是啊,相信不出幾年之後,禮親王府的小貝勒肯定就會非常明瞭了呀。
許卿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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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哪,千萬不要不信邪。

  要不,往往越不相信會發生的事,它就偏偏硬在你跟前發生了。

  嗯,就好比眼前這會兒吧……

  「好了好了,不跟你多講了,再浪費時間,難保不被『他們』找到。」此刻開口講話的姑娘叫元如願,她正準備悄悄掩上破廟的門離開,而那扇破敗的門讓人由裡頭砰一聲推開了。

  「不就要你別關了嘛!」由於之前叮嚀過好幾回,門裡的人索性連頭也懶得探出來,就以細尖的嗓子嚷道:「破廟、破廟,廟都破敗了怎麼還需要掩門呢?你這麼進出都隨手關上,別人見了會不疑心才怪呢。」

  聽了閨中摯友尹之卿的訓示,元如願的臉色變得慘白,她啞著嗓子,結結巴巴的說:「你知道,我……我緊張嘛。」

  「你呀,窮緊張。」尹之卿一臉無奈,這便是元如願的性子。

  元如願噘起嘴,長長的雙睫眨了眨,眸子裡有一絲看起來雖然不太甘心,但又無可奈何的落寞神情。

  「沒辦法,我怎麼能不緊張呀?」

  假如可以選擇的話,她也不希望自己會像現在這樣有家歸不得。

  打從上月初,某個暗淡無光的寒夜,她在一陣半睡半醒間,被迫展開了這場既辛酸又辛苦的藏匿行程。

  每一回,總是溜過家門而不敢入,在路上即便見了熟人也不敢抬頭打聲招呼,平常外出更是得把臉蒙得讓人完全瞧不出是誰才敢跨出門。

  而造成這災難生活的根源,就是她平日相依唯命的親爹「元八指」。

  話說元八指原名不叫元八指,這是地方上叫習慣了的稱呼,久而久之,大伙都只管他叫作元八指了,不過隨著元八指平常的種種作為,前頭的名號會因而變動。

  例如,得意於畫壇時,眾人會喚他一聲「畫師元八指」,但若混在賭坊裡聚賭時,則叫他「賭鬼元八指」,另外,手氣不好喝酒解悶時,被冠上「醉仙元八指」也是有的。

  因此,只要探聽一下最近鎮上人稱元八指什麼,也就能明白他這會兒又開始熟中哪件事情。

  「我說如願,別怪我這人把感情看得太淡薄,是拿你當姊妹才真心想勸勸你的。」

  說起話來總是嬌柔輕細的尹之卿,其實性情很冷硬,跟那教人看了會融掉心窩似的花容月貌完全不搭軋。

  「要是我的話,早八百年就跟這樣的老爹脫離干係了。像這樣牽絆著,他拖累你、你礙著他,說有多難受就有多難受!更何況,這回招惹的還是鎮上最惡霸的『蟠龍第一號』耶!」

  「唉,你不知道,若是我這會兒不去打探打探,等人了夜睡在土地公身旁,又會良心不安,整晚睡不好覺的。」邊說著,元如願還不忘繫緊臉上的面紗。

  「唔,隨你了,反正你就凡事小心吧,別到時候孝順不到老爹,還連自己的性命都賠進去了才不划算呢!」

  尹之卿的音量漸漸變小,朝破廟內走進去。

  「嗯。」元如願點點頭。「我知道。」

  尹之卿身世孤零,儘管生了一張鋒利的刀子嘴,但一切的關心已盡在不言中。

  對於閨中密友適時的相助,元如願自是點滴在心頭。

  想當初,一聽元八指在賭坊中欠下了巨額賭債,蟠龍第一號放消息要去她家裡抓人抵債時,也只有她這看起來總是沒啥感情的好友肯與她一同寄宿破廟分擔風險。

  但也就因為多虧藏身於這座毫不起眼的破廟,才能夠到如今隔了一個多月之久,都還沒被蟠龍第一號的人找到。

  冬末時節,風冷蕭肅,即使是一陣微風亦能吹得人寒凍刺骨。

  突然砰的一聲,那扇破廟門就這樣應聲倒地了。

  「算了,等回來再修它吧。」元如願歎口氣,轉身往一條長滿雜草的小徑走去。

  她必須先繞過這野草扎人的小徑,接著再穿出林子,經過六條又窄又小的巷弄,最後再穿過兩條街,才能步行到香河鎮最熱鬧的集市去探聽消息。

  穿梭在野草蔓生的曲徑之間,元如願不時得彎腰或低首,小心翼翼避開了隨時有可能會勾破她皮膚的細枝和荊棘,而最要緊的還要提高警覺留心四周的任何動靜。

  刷……刷……驀地,草叢中發出一串詭異的聲響,像有某樣東西正配合著她的步伐在前進穿梭著。

  「呃,是……是誰?」她先發問,緊蹙的眉間不難察覺她內心的緊張,但她咬著牙關硬撐住,立在小徑中的雙足隨時準備朝草叢裡跳入藏身。

  突然,一隻栗色的小兔子朝她一拐一拐地跳過去。

  「瞧瞧你可憐的,還真嚇了我一大跳呢!」

  元如願手捂心窩,嚇出了一身冷汗,她彎下身,輕輕掬起面前的小兔子往臂彎裡送。

  小兔子長長的耳朵微蜷著,右後腿受了傷,從傷勢研判,大概是被附近獵戶設下的陷阱所傷的。

  「小東西,想求我是不是?」元如願低頭瞅住懷裡毛絨絨的小動物,苦笑著搖頭歎了口氣。「但我都自身難保了,怎麼有餘力照料你呢?」

  刷……突然,她身後有了聲音。

  元如願溫柔地笑了笑,這次心情輕鬆了些,臉上的笑靨明媚地綻放開來。

  「呵,該不會是你家人來尋你吧?」

  刷……刷……竄動聲越響越劇,越來越接近。

  一聽出異狀,元如願心裡暗暗喊了一聲糟,她沒時間多考慮,趕忙抱住兔子拔腿便朝反方向的草叢中倉卒躍入。

  「快!快!快!別追丟了!」

  「圍上去!從前頭圍過去抄了她的去路!」

  「哼!費了那麼多工夫,就不信這回還會逮不到!」

  剎那間,就只聽到幾個漢子七嘴八舌地吵翻了天,要不是剛剛等待埋伏的片刻需要稍微閉嘴安靜一下,他們這幾個絕不可能忍得住這麼長的時間不吵嘴。

  「放……放開我……放開我們……」

  元如願尖叫著趴在草叢裡,胸前還壓了只無辜的小兔子,那幾個看起來沒什麼好臉色的漢子則一人按住她一隻手或腳。

  「放?這裡有誰敢放了你啊?」

  不提還好,這下子講開了,眼前幾個連月來負責追蹤元如願的漢子全變了臉色。

  「別開玩笑啦!放了你,那蟠龍第一號的當家哪放得過咱們幾個?」

☆☆☆☆☆☆☆☆☆☆☆☆☆☆☆☆☆☆☆☆☆☆☆☆☆☆


  樓閣上灰濛濛的一陣騰雲似霧,教人一步踏進去了想抽身都摸不清方向。

  元如願被推著往前邁出一步,無力的步伐便像是踩在雲端上一樣。

  「不許怠慢了,還不快把元姑娘請進廳裡。」隔著甬道上一層又一層色彩斑斕的帳幔,忽而傳出了一聲黃鶯輕啼似的輕喚。

  幾個漢子一經指示,連忙加快腳步,火速把元如願架入了廳中。

  「唉,莽漢就是莽漢,怎麼不懂得多照應一下姑娘家?」嬌柔化骨的嗓音猶如穿透了廳上的每一根長柱,繞呀繞的迴旋在每一雙耳朵之間。

  元如願傾聽著,仰起頭,費盡力氣眨了眨雙眼,但怎麼都眨不掉眼前那一大片迷茫的煙霧,此處除了朦朧,還是朦朧。

  這地方……該不會就是鎮上那能教人聞之驚魂的蟠龍第一號了吧?

  「哈哈哈,我……我還沒醉呢!」

  廳旁的角落邊擺了張桌子,桌前則癱著一抹半伏的身影,那人右手執筆左手灌酒,總是飲幾口老酒再揮幾下畫筆。

  見狀,元如願心口一陣揪緊,沒多思忖便奔上前去。

  「爹……爹……」

  但她腳跟都還沒往前挪幾步,身子便教一記強勁的蠻力從後方拎住,再順著力道往椅子裡一甩,不偏不倚跌坐了進去。

  「啊!救、救命……」

  元如願身子一懸空,緊接著又莫名其妙栽入椅中,心也慌了,顧不得失不失禮,扯起喉嚨便沒命地尖叫。

  倏地,一根黝黑的食指由她頭頂而降,緊臨在元如願嚇得發顫的嘴唇邊。

  「別……別殺我們,我跟我爹……我爹……」她盯著那根像在威脅她的手指頭,從眼角偷偷睇一眼趴在桌上打盹的元八指。

  天哪!大禍臨頭了,他竟然還睡得著?沒錯,果然是她沒責任感的爹呀!

  「吵死了,誰要殺人啦?本當家是要你閉嘴。」

  一張蓄著滿臉鬍子的臉龐忽地從元如願椅子後頭出現,一腳跨在椅把上,高聳的黑影將元如願偷瞄老爹的視線全擋住了。

  「哎呀,大當家的,你可真要嚇壞咱們的貴客了。」

  在一陣銀鈴般的淺笑聲中,廳後的帳幔讓人悄悄撩了開,露出了一張令人看了難忘的嬌柔粉面。

  微風輕拂,冉冉的煙霧在偌大的廳中盤旋繚繞,就像柳蟠仙的樣貌和話語,彷彿怎--麼吹也吹不散。

  「哪有?我是要請貴客坐下來嘛,要不然跑來跑去多累。」柳蟠龍扁嘴回道。

  人稱大當家的他,正是蟠龍第一號門面上的老大。

  既然有所謂的門面上,那暗盤下的管事主子,自然便得是能制得住這大當家的能人才行囉。

  二當家柳蟠仙不介意地笑了笑,早習慣了大哥的粗魯莽撞。

  兩兄妹同父同母雙胞生,雖生了副幾乎一樣的淨秀樣貌,但性情和腦袋卻完全不相同,他倆一人火爆、一人沉靜;一人直來直往、一人行事周延。

  一兄一妹還不到三十,便打著蟠龍第一號的旗幟在香河鎮一帶大小通吃了好幾年,旗下經管的生意舉凡煙館、酒家、澡堂、賭場……樣樣皆不缺。

  最近,更準備涉足「藝文項目」。

  「元姑娘,別著慌,這裡是蟠龍第一號。」柳蟠仙溫柔慰問,說出來的一切像理所當然極了,彷彿這地方對外人而言根本不該是個虎穴。

  「現下有咱們兩位當家的保護,你肯定絕對安全。」

  元如願抿抿唇,雙唇乾澀。人命關天她怎麼會不慌張呢?別忘了,就是拜他們蟠龍第一號所賜,才會害得她此刻有家不能回的啊!

  「你……你們為何說……說要請……請我來作客?為……為什麼?」

  「漂亮!」柳蟠龍忽地拍桌大吼一聲,震得樓閣幾乎在瞬間晃蕩了幾下。「妹子,你看,我就說嘛,直接跟她把話講清楚不是最乾脆省事了?哈哈哈,還是直截了當好!」

  柳蟠仙淡淡睇了兄長一眼,沒答腔,也沒預備響應他心血來潮的自言自語。

  「不瞞元姑娘,其實,咱們會請你來,是奉了元畫師之托。」

  「不會吧?我……我爹要……」

  元如願半信半疑,轉過頭看了看,元八指那只拽了畫筆的右手抖了好幾下。

  此時,柳蟠龍拿了截烏黑的墨條往元如願的掌心裡塞。

  「哪,拿去吧,你爹說要是沒你這乖女兒在身邊替他磨墨,他根本畫不出東西來,所以……」他朝元八指的位置努了努嘴,原本斯文的一張臉因為凶悍表情跟大鬍子而多了幾分戾氣。

  聽到這兒,元如願心中生疑了。

  別人掂不出她爹的底細還有可能,但她這做女兒的又豈會不清楚?

  她爹自從妻子跟人跑了以後,連著幾年染上了酒跟賭,那「八指」的由來,就是當初為了戒酒和戒賭,一時之間惱羞成怒、意氣用事才剁掉了兩根。

  之後這幾年下來,她爹酒仍照喝,賭也照賭,但就是沒法子再提起畫筆。

  「可不是嘛!這話啊,可是他清醒的時候,當著蟠龍第一號招牌下所有人的面講出口的喲!」柳蟠龍邊講話,邊推著元如願挪步至廳旁的那張桌子前。

  元如願立在元八指身畔,輕輕扯了扯老父的衣角。

  柳蟠龍看不慣她秀氣的舉止,遂一掌重重拍響了桌面。

  「元大師!本當家把你女兒找來了,這下子你可以依照原先承諾的,開始替咱們畫圖還賭債了吧?」

  「呃……」元八指打了記酒嗝,抬起頭,對著粗聲粗氣的柳蟠龍直傻笑。

  「畫!趕緊開始畫出來!聽到沒?」

  柳蟠籠沒啥耐性,猛地揪起元八指松垂垂的手臂,想硬逼著他在畫紙上交代出一點名堂來。

  「大當家,您別……別這樣!」元如願見狀,旋即傾身向前,按住了柳蟠龍揪著她爹的那隻手。「我爹……他……醉了。」

  她爹不只醉了,甚至連筆都握不好,更別提還要他再畫出像從前那樣教人讚不絕口的人物圖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雪膚玉貌的柳蟠仙起身,由帳幔後悄悄走向了元如願,唇畔仍是一抹柔似水的笑。

  「既還不出銀兩,咱們蟠龍第一號也只好請元畫師拿自個兒最值錢的物品來抵債了呀,元姑娘,你說有沒有道理?」

  「可是我爹他老人家根本已經--」一句真話臨到喉間,怕會害得元八指下場更慘,硬生生被元如願緊張地嚥回了嘴裡。

  「元畫師已經親口答應咱們了。」柳蟠仙回道,暗中朝柳蟠龍使了記眼色。

  柳蟠龍強硬地押著元八指那抖個不停的右手,「來,一筆一筆仔仔細細地畫,千萬不要有點差池,要不然的話,哼哼哼……」

  才沒一會兒,元八指就無力拿住筆,沾了墨的筆端一下子潑灑了整張白淨的畫紙。

  柳蟠龍火一竄,揪住元八指的領子揮動著拳頭,「嗟!像這樣子磨蹭,欠咱們的債要啥時才還得完哪?」

  「不如……我……我來還。」見狀,元如願幽幽開了口。

  聞言,兩位當家旋即互望了一眼,唇畔帶著一抹難以察覺的笑,但很快的,又立刻回復成先前的模樣。

  「小丫頭,你說你要還?」柳蟠龍鬆手甩開元八指,朝元如願的方向瞪過去。「你拿啥本事來替你爹還債啊?哼!難不成你能替他畫?」

  元如願沉默著,像在焦慮地思忖著些什麼。

  「哈哈哈,妹子啊,這小丫頭說她有本事替她爹還咱們的賭債呢!」柳蟠龍轉身大笑了幾聲,忽然瞥見趴在桌前癱著的身影偷偷抽搐了幾下。

  該死!先前不都已經讓這老酒鬼吃飽喝足了嗎?這不過是要他趴在那兒裝一下樣子,他竟然還敢偷笑!

  柳蟠龍擔心穿幫,趕緊向前一衝,朝元八指的背上奮力拍了拍。

  「大師,你這寶貝女兒好孝順哪!」

  「咳……咳……咳……」元八指趴在桌上沒敢抬起頭,又是咳又是扭,不明白的人還真當他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呢。

  「我會畫。」忽然,三個字小小聲的從元如願口中而出。

  柳蟠龍跟柳蟠仙又悄悄對看了一眼。這一回,大勢或許真可以抵定了。

  「咱們要的,可是那種能上市面賣個好價錢的畫作。」柳蟠仙逕自斟了杯春茶,柔情中夾著犀利的目光,隔著杯中緩緩冒出的霧氣覷看著元如願的表情。

  「可以,我保證。」元如願點點頭,掌心按住胸口給自己一點自信。

  「元姑娘,你要咱們蟠龍第一號憑什麼相信你的保證呢?」

  柳蟠仙不愧是最會精打細算,無論做何種生意,都不讓自個兒有一丁點吃虧的可能。

  即便是擺明了唾手可得的豐厚獲利也不例外。

  「我憑……」元如願話到唇邊停了下來。

  她知道,他們要的只是結果,是她究竟能為元八指還清多少賭債的本事。

  既然如此,多說無益,不如教他們看清楚她的「還債能力」吧。

  元如願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踱近元八指本欲作畫的那張桌面,拾起筆,俯身就著先前那張被墨汁潑壞了的紙,嚴肅地在上頭匆匆揮毫動作。

  俐落的架武中沒半點虛華,運筆行進間,皆是紮實道地的真工夫。

  沒多久,一幅以柳蟠仙的容貌為草圖的「蟠桃仙子戲春園」便入了畫作中。

  做完畫,元如願習慣了似的在落款處題了元八指的化名--須心。

  「請過目。」她道。

  「天殺的!畫得真好……果真像我家妹子一樣的美若天仙哇!」柳蟠龍彎過身靠近一瞧,忍不住拍手稱讚道。

  「唉,我說大當家的,你到底是在稱讚我還是在稱讚她?」柳蟠仙也笑了,對著桌上的畫作再三鑒賞。

  不會錯,他們這回肯定是挖到一棵超大搖錢樹了。

  「哈哈哈哈……都美!都美!」

  「那麼,我可以替我爹還債了嗎?」元如願問,只想盡快把債款還清了,能帶著元八指速速走人。

  「不急,債……總歸是要還的,但是呢……」柳蟠仙轉頭朝外喚了聲,「來人呀,先帶元姑娘去管事那兒打個手印簽份合同。」

  「簽合同?」元如願不懂自己替父親作畫抵債為何還要打手印?

  「是啊,這合同當然得簽。從今日起,元姑娘可就是咱們蟠龍第一號力捧的首席畫師了。」

  柳蟠仙巧眸凝笑,從那柔柔的神色裡根本猜不透她打的究竟是什麼如意算盤,但相信無論怎麼算,都肯定不會讓蟠龍第一號虧本就對了。

☆☆☆☆☆☆☆☆☆☆☆☆☆☆☆☆☆☆☆☆☆☆☆☆☆☆


  一片春意盎然的園子裡,不僅開遍了各色美艷的春花,此刻,更響著一聲聲清朗的歌聲。

  「衣褪半含羞,似芙蓉,怯素秋。」載泓手裡挽著花籃,邊哼著曲子邊在花園中緩緩繞行,就見他一會兒撒撒籃中的花瓣,一會兒對著那圍在他身畔的一群人微笑。

  「重重涇作胭脂透,桃花在渡頭,紅葉在御溝,風流一段誰消受?粉痕流,烏雲半彈,撩亂情郎手。」唱到情濃處,載泓甚至揚起了袖子做出拭淚狀。

  伴隨著他聲色俱佳的表演,杵在花園旁的丫鬟們開始適時地替眾人製造一下「氣氛」,她們也不時朝半空中撥撒各色繽紛的碎花瓣。

  那些色彩鮮艷的花瓣就這樣飄啊飄的散落至園子各處,有的緩緩飄過眾人的眼前,有些則零零落落地墜了載泓一身。

  「哈哈哈,好玩好玩……」載泓玩心一起,伸手便朝半空中抓了起來,「師傅們認為徒弟我把唐伯虎的這首曲子改編得怎麼樣?好聽嗎?」

  登時,花園裡悄然無聲響。

  「各位師傅?」載泓再喚一次,還是沒有人響應他,他這才轉頭往回瞧。

  大桌前,是坐滿了人沒錯,但他們一個個全像醉癱了的趴著不起,還剩下幾位勉強撐得住的,就握著酒杯在那邊晃來晃去。

  「唉,可惜了啊!」載泓一歎,舉起酒杯一仰而盡。「徒弟特別為師傅們精心安排的「群花戲春』都還沒登場呢!」

  還是沒人吭聲。

  「那好吧,徒弟只好叫那些長得比花還美的姑娘們進去宅子裡『戲』給我一個人看了喲……」

  剎那間,幾張桌子很明顯地晃了晃。

  「呃,酒……好酒哇!」

  「唱得好、唱得好,貝勒爺歌藝超凡哪!」

  「是呀、是呀!能有這樣出色的徒弟,咱們真是三生有幸啊!」

  沒一會兒,剛剛看起來好像醉臥不起的眾人,竟一個接著一個全部「自動」甦醒過來。

  載泓抿唇笑了笑,「咦?師傅們都沒醉呀?」

  「沒醉、沒醉,貝勒爺如此費心設下這場春酒宴,咱們怎麼捨得醉了?」教授載泓唱戲曲的梨園師傅撫著鬍子掩飾地笑道。

  今日這群讓載泓迎人禮親王府裡作客的,全是他乎時在各地拜來的師傅。

  舉凡任何可以學習的技藝,只要引起載泓強烈的求知慾,不管那門技藝的學問再難尋找,他都要找到並且學會它。

  諸如棋弈、書法、篆刻、唱戲、易容、卜卦、診脈、造景、園藝、武術、耍球、吞劍……只要他想學,幾乎什麼都能學成、學精。

  「既然師傅們都沒醉倒,那徒弟這場春酒謝師宴的重頭戲可就要熟熱鬧鬧地展開了!哈哈哈,姑娘們有請了!」他揚聲喚道。

  此時園中立刻響起了絲竹樂音,緊接著,十幾名貌美如花嬌的歌伶和舞伶朝著園內魚貫步入。

  她們的一笑,比方纔的醇酒還要教人迷醉。

  人群中,一顆頭顱忽地靠近載泓身畔。「貝、貝勒爺,總算搶……不,總算替您買回來了。」

  載泓瞥眸一瞅,眼中的光芒瞬間晶亮,每一閃都透著熱情。

  「買到了?」

  「是。」阿騰師點點頭,臉上有著和載泓同樣的期待表情。

  「好,趕快,小王等不及要立刻一睹大師的真跡了!」

  趁著園中一片群鶯亂舞,載泓站起身,在阿騰師的開路下往最機密的庫房匆匆而去。

  一連拐了好幾個彎道,扭動機關,他倆一塊兒進入位在宅子底下的庫房中。

  這處機密的庫房可以說是載泓的寶貝地盤,裡頭收藏了許多他喜愛的珍品,就如同孩童喜歡藏玩具,而他向來特別喜歡藏匿他的「玩具」。

  「快,快拿出來!」載泓催促道,迫不急待地伸手討。

  阿騰師一臉汗濕,紅通通的臉龐跟脖子全是因為在書肆裡跟人家搶購時拚了命所致。

  開玩笑,誰要敢壞了他家貝勒爺滿心期待的好興致,他絕對跟那人沒完沒了!

  「是,真跡就在這兒了。」阿騰師由懷中小心翼翼取出了畫冊,深怕一不小心會弄皺它半分。

  載泓沉默了,瞪大雙眼瞅著那冊子,就這麼薄薄的一冊,卻承載著他莫大的崇拜心情。

  他雙手捧著它,合上眼,輕輕吸了口氣,隔了片刻,才終於再睜開雙眼,屏氣凝神翻開畫冊的第一頁。

  張著口,他喉間卻發不出聲音來,連在旁偷覷的阿騰師也怔住了。

  「阿騰師,趕緊掐我一下。」

  阿騰師垂下頭,表情看起來頗為難。「貝勒爺……」

  「快,這是命令!」

  「喳!」站在載泓身側的阿騰師在他臂上輕捏了一下。

  「不夠力,再來。」

  「呃,貝、貝勒爺……」

  「別忌諱,小王怎麼指示,你照做就對了。」載泓蹙著眉,點點頭。

  於是,阿騰師只好再捏了一把,這回,比剛才那下子用力了不少。

  只瞧載泓咬緊牙關強忍著,疼雖疼,唇畔卻漾起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沒錯,這的確是真的,是真的!」

  阿騰師聽了也跟著猛點頭。當然是真的囉,他身上的臭汗可全是為了要跟其它人排隊搶購才冒出來的呀!

  「絕妙呀!果真是大師的不凡筆觸!」載泓唇畔的笑痕隨著目光所及漸漸加深。

  他手捧畫冊,認真地端詳著畫上呈現出的每一處細微變化,一改先前在花園時那副嬉笑玩鬧的表情。

  「貝勒爺,真的是須心大師沒錯吧?」阿騰師發問,得意的笑臉上流露出很需要載泓親自肯定的神情,如此,才能更證明他的辦事效率。

  「嗯,這畫風、這運筆、這筆觸間流暢完美的女子模樣……」載泓的眸光盯在畫上一瞬也不捨得眨,「確實是出自小王最傾心的大師之手。」

  「沒想到,須心大師和貝勒爺還真是心意相通呢!大師八成是知道貝勒爺喜好收藏春宮圖……嘿嘿,才畫起了這樣撩人心癢的畫作。」

  可不是嗎,想當初,在小貝勒九歲那一年,才「欣賞」完他相送的那冊春宮秘戲圖,旋即對於畫中人物的表現大感震撼。

  之後每隔一陣子便會自動來跟他討新貨,久而久之,竟也養成了嗜喜人物畫的癖好,特別是春色橫生的春宮圖,十幾年調教下來,他看春宮圖看成了精。

  不再只像年幼時那樣迷戀著畫面上的各種曼妙姿態或合歡動作,而是逐步鑽研起各家各派的畫風構圖。

  「唉,可不是嗎?教小王景仰的須心大師呀……」

  載泓奉若瑰寶地翻閱著,眸光一瞥,一雙著了火似的眼睛定定地瞅住畫冊上的每一對相戀人物。

  若說起目前畫壇上的各家各派,最獲載泓傾心的,無疑的便是向來名不見經傳的「須心」畫師了。

  說也奇怪,須心這名號其實不算出名,但打從載泓幾年前由舊畫攤上購得了一幅須心畫師的作品後,往後的好幾年,他費盡心思的到處搜購這位畫師的畫作。

  那上癮的程度,簡直像著了魔的瘋狂。

  直到上個月,他經由某家標著蟠龍第一號出版的春宮畫冊裡發現了他向來情有獨鍾的須心畫作,這才心花怒放地命阿騰師一定得搶購到這個月的頭號。

  「阿騰師,你說,小王該不會是個瘋子吧?」

  「呃……貝勒爺,您這問題……」

  「我一定沒瘋,對吧?」

  阿騰師心中忐忑不安,隱隱覺得他的話裡有古怪。

  「嗯,應該很正常的。」載泓的眼神緊緊鎖在手上的春宮畫。

  他揚手,任由自己的手指輕柔地撫在畫作中的人物上,隨著指腹緩緩挪移,那春風般動人的笑意悄悄爬上了眉眼唇縫間。

  他合上眸子,享受著現下片刻的寧靜時光,然而心房中,卻恍若有股熱流在奔竄,漸漸的,如浪潮衝撞他身上的每一處感官……

  「我要去找須心大師拜師學藝。」忽然,載泓說出了這句話。

  「咳咳咳!貝、貝勒爺是說……要去……咳咳咳……」聞言,阿騰師嗆得咳了出來。

  須心大師高妙的畫作技巧是很令人折服沒錯,但觀畫、買畫、品畫是一回事,親自造訪求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呀!

  更何況,貝勒爺想去找的還是位春宮圖的畫師……這……這消息一旦張揚出去的話,往後他在鄉里間流傳的浪蕩臭名不就更差了嗎?

  「小王沒有瘋,我是說真的。」

  「這……」

  「沒錯,我忍不下去了!」載泓揚掌一拍,桌子晃動了幾下。「小王再也不要只是在畫紙上景仰大師的才氣、崇拜他筆下的每一幅作品!我要接近他、我要親眼仰望他、我要拜他為師,我非去不可!」

  此時,密室內一片沉寂,密室外隱約傳來眾師傅的笑聲。

  看著桌上的宮春畫,不知是不是錯覺,阿騰師忽然覺得連那畫中的纖纖美女也對他笑得格外嬌艷。

  唉,看來,他家貝勒爺這回的拜師之路肯定是勢在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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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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