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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ay -- 《懶散皇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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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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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y -- 《懶散皇後》-- END
本帖最後由 koko 於 2010-7-17 02:22 編輯
《懶散皇後》 作者:Ray
上官家有這樣三個問題回答的時候不需要經過大腦。
第一:太陽是圓的嗎?
第二:雪水是涼的嗎?
第三:二小姐在幹嘛?
回答是:廢話!太陽當然是圓的,雪水肯定是涼的,二小姐一定在睡覺!
她非常非常的懶,一天到晚睡眼惺忪,在府中長到17歲還是經常會迷路。
後來,皇上開始選秀女了,上官家的長女被列入了名單。
姐姐說:你想不想一輩子這樣舒服下去?
她點頭,滿臉憧憬的說:好!
於是,被姐姐的巧言欺騙,她代替姐姐成了秀女,因為懶,她還沒有遇見皇上,就被貶為宮女,因為懶,她被各種各樣的人欺負。
她終於發現上當了,可是,想出去,有那麼容易嗎…
他陰陰的笑。
惡搞版的宮斗故事,呵呵呵,本文純粹娛人娛己。
***
p.s.好似幾搞笑,E+睇緊......: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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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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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9 0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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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故事:(一)進宮〕
花園裡,一群小丫頭在聚在亭子裡討論她們今天的話題,那就是:二小姐到底有多懶?
丫頭甲說:二小姐的懶是天生的,記得夫人剛剛生下二小姐的時候,嬰兒竟然沒有哭聲,當時滿屋子的人都面色蒼白,以為夫人生下了一個死嬰,哪曉得接生婆細細一聽,發現二小姐不是有毛病,而是睡著了!
丫頭乙說:二小姐從小到大都是迷迷糊糊的,算上今早剛剛飛奔出去的那位,她一共氣走了99位先生,每當先生講到興致盎然的時候,就准能聽見二小姐的鼾聲,就算先生把她叫醒了,可是一句:“不准睡覺”還沒有說完,二小姐就又睡了!
丫頭丙說:還有一次更絕,夫人終於發狠心要把二小姐別過來,特意讓人拉著二小姐不停的走動,二小姐走著走著,突然抬頭四處看看,嘟嚕了一聲:“原來在夢游啊”,然後又低下頭,那領著二小姐走路的人靠過去一聽,原來二小姐是邊走路邊睡覺呢。
丫頭丁也准備說上一句,遠遠的看見一個富態的中年人領著一個背著藥箱的江湖醫生走了過來,忙忙的屈膝下拜,和眾人一道兒喊了一聲:“上官老爺”。
來人正是上官家的大當家上官錢錢。上官錢錢,顧名思義,就有有很多很多錢,他是本城富甲一方的商賈,家產更是不可估量,可是商賈人家畢竟比不得官宦府那麼大氣,上官家雖然富麗堂皇,可是亭樓水榭都有種說不出的俗氣,此時這位上官老爺,全身上下也可以用珠光寶氣來形容了,頭上碩大的一顆夜明珠,滿嘴的金牙,衣襟上鑲嵌著數不清的金絲銀線,腰間更是碧玉寶帶,分明是一個很端正的人,活生生的打扮成了一個剛剛被塑了金身的彌勒佛。
“大夫,你說我女兒是不是得了什麼病?”此時,上官錢錢正拉著那個醫生焦急的問。
那醫生搖頭晃腦的沉吟了片刻,看著上官錢錢從懷中掏出了大把的銀票,連忙眼中一亮,裝模作樣的說:“二小姐嘛,沒什麼毛病……只是……”
“只是什麼?”上官錢錢一邊追問道,一邊將另一只手也伸進了懷中。
“只是太懶而已”那醫生一面牢牢的盯著他另一只手,一面沖口而出。
上官錢錢的另一只手終於掏了出來,卻是一個通體透明的玉如意,只見上官錢錢把如意高高揚起,啪的一聲打在那醫生的頭上,口中怒道:“我打你這個江湖騙子,敢說我們上官家小姐的壞話,還敢找我上官錢錢收錢,你也不去打聽打聽,你大爺我是那麼好糊弄的嗎!”
玉如意一下兩下不停的拍了下來,滿臉愕然的江湖醫生抱頭亂竄,終於竄出門去。
“沒醫德!”上官錢錢一邊在地上萃了一口,一邊將滿手的銀票放了回去。
那醫生確實沒有打聽清楚,上官錢錢確實是富甲一方,可是小氣之名同樣位列三甲,他家的東西,可以白玉為堂金為馬,可是要他送出去,抱歉,殘羹冷炙都沒有!
也同樣因為如此,上官家的人緣並不好,所以此次皇上要各府尹將大戶人家的小姐送上去當秀女,首當其沖的,就是上官家!
你肯定要問:當秀女多好啊,多光宗耀祖啊,是多少人盼望不了的美事呢!
那是因為你不了解虛幻國的國情,在這個國家,當秀女的下慘沒一個好的,那皇上寵著四大美人寵到無以復加,似乎到了無人能撼的地步,皇宮就是一個大魔窟,連著4年來,進去的女子沒有一個傳出音訊過,也不知是生是死。
所以,說是選秀女,在民間就和給河伯選新娘一樣--都是送死去的!
這不,上官家的大小姐就已經在屋裡面和母親生離死別了,哭的那個淒慘那個決裂啊,直哭得上官夫人肝腸寸斷,最後一狠心,丟了一句:“實在不行,就讓老二代替吧”。
哭聲噶然而止,大小姐轉了轉眼珠,然後拼命的點了點頭。
~~~~~~~~~~~~~~~~~~~~~~~~~~~~~~~~~~~~~~
花園裡,睡眼惺忪的上官蘭蘭一邊拼命的睜大自己的眼睛,一邊仔細的聽著上官大小姐說話。
可惜,在大小姐說到正起勁的時候,蘭蘭的眼睛還是慢慢的垂了下去。
上官大小姐看她一個勁的點頭,只道她同意代替自己進宮的事情了,正欣喜呢,突然,一聲極隱秘的鼾聲逸了出來,讓她欣喜的神色頓時變得陰沉無比。
大小姐秀眉一挑,捏住面前那張圓潤的臉,暴喝一聲:“上官蘭蘭!你老姐在跟你說話呢!你竟然睡著了!” 上官蘭蘭一個激靈,連忙端正的坐了起來,環顧下周圍,視線終於停在了姐姐那張漲紅的臉上,然後納悶的問了一句:“你剛才說什麼呢?”
大小姐拼命的壓制自己的火氣,耐著性子說:“我是問你要不要嫁人?”
嫁人,蘭蘭側頭想了想,然後斬釘截鐵的說:“不嫁!”
大小姐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去,拳頭拽的嘎巴嘎巴響,冷著臉問:“為什麼?”
“因為娘經常說,‘你這樣懶,以後嫁了人怎麼辦啊?’所以嫁人肯定會很辛苦,我還是就在家裡呆一輩子好了”上官蘭蘭振振有詞的說。
大小姐目瞪口呆,將已經湧到喉嚨的一串髒字硬生生的壓了下去,眼珠子一轉,又換上滿臉的笑容,樂呵呵的說:“可是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你要是不嫁,娘會被外人說三道四的”
“奇怪了,我不嫁是我的事情,關娘什麼事情啊”上官蘭蘭大惑不解。
“當然了,家中有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娘會被別人說不會教育小孩啊”大小姐諄諄善誘:“總之,為了娘,你是一定要嫁的”
上官蘭蘭傻眼了,“那怎麼辦?”,以後豈不是不能睡覺也不能偷懶了?
“當然有一個方法可以解決啦”大小姐擠擠眼睛,神秘兮兮的說。
“啊,告訴我吧”上官蘭蘭可憐兮兮的看著她,盈盈的大眼睛裡都快漫出水來。
大小姐似為難的搖了搖頭說:“哎,本來是我去的,誰叫你是我的妹妹呢,就讓給你吧”
“姐姐!”上官蘭蘭長這麼大沒有如此親切的叫過她。
“好了好了,我說還不行嗎!那就是嫁給皇帝做老婆”大小姐舉手投降。
“那不也是嫁人嗎?”上官蘭蘭更加的困惑。
“不一樣啊,平常人家有皇帝家的老婆多嗎?皇帝家的老婆多到自己都忘光了,你想想,到時候你又是家裡的女主人,有吃有喝的,又不用去伺候自己的丈夫,反正多的是人搶著去伺候,那不是想怎麼睡就怎麼睡,還沒有人吵你,是不是很好?”
上官蘭蘭拼命的點了點頭,滿眼憧憬的看著大小姐。
“此次的秀女,我就忍痛讓給你了”大小姐做痛苦狀。
上官蘭蘭更是滿目感激。
於是,大筆一揮,上官家入選的秀女從大小姐變成了上官蘭蘭。
臨行的時候,上官錢錢和上官夫人都哭得稀裡嘩啦的,連大小姐都忍不住擠了幾滴眼淚出來。
只有上官蘭蘭興高采烈,轎子抬起來的時候,還不忘回頭招呼一聲:“爹,娘,你們就別高興了!我有空就回來看你們啊!”
上官夫人聞言哭得更加淒慘了。
上官蘭蘭聳聳肩,把頭縮了回去,嘻嘻的笑道:“看他們樂的,女兒去享福就那麼高興啊”。
算了,不想了,困了。
於是,搖搖欲墜的轎子抬著搖搖欲墜的上官蘭蘭,顛簸顛簸的往皇宮邁去。
~~~~~~~~~~~~~~~~~~~~~~~~~~~~~~~~~~~~~~
轎子在皇宮的儲秀宮落定,已經到達的秀女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好奇的看著這個新來的加入者。
可是轎子停了許久,裡面還是靜悄悄的。
終於有一個人大著膽子上去一掀,只見裡面端坐著一位穿戴華貴,圓臉小嘴的少女,她神色肅靜,長長的睫毛安然的垂下,手交叉疊在膝蓋上,無比端莊,只是頭不停的點來點去,靠近一看,原來她正嗚呼嗚呼睡得正香呢! 剎那間,底下仰慕的目光嘩啦啦集中在那個人的身影上,這個女子太勇敢了,太大義凜然了!
“是不是有什麼背景啊?”一個秀女突然問。
“看她從容不迫的神情和高貴大方的氣質,一定是非常之人,看來我們能不能逃此一劫,就全在她身上了!”另一個秀女認真的說。
眾人皆點頭,全部收聲斂起,崇敬的看著面前的人。
那少女的頭越來越低,終於低頭脖子不堪重負了,才一個激靈抬了起來,霧中秋水般氤氳的眼睛緩緩的睜開,茫然的看著前面一圈翹首相望的美人,愣了愣,然後問:“是皇宮嗎?”
眾人齊齊的點頭。
“哦,到了”上官蘭蘭嘀咕完,又打了一個呵欠,伸了伸懶腰,這才好整以暇的走了下來。
眾人的仰慕之意愈重,盈盈的望著她。
“哪間房子是我的?”蘭蘭環顧了一下,四四方方的院子裡排著數十間一模一樣的房子,這可不是好事,她會走錯房間的。
“這間”“這間”……眾人紛紛指著自己的房子,指望能和這位救世主同居一室。
蘭蘭莫名其妙的看著眾人,良久才定了右邊的一間,說:“這間吧”,已經住在那裡的秀女一臉榮幸,哪知上官蘭蘭轉眼又說了一句:“這間離我最近”。
其它的房子還得走上10來步,這間只要7步就可以了。
上官蘭蘭是數學天才,懶人總有各種高明的偷懶辦法。
眾人皆倒。
在下一輪風暴沒有起來的時候,一個打扮得妖嬈無比的美婦人弱風扶柳的搖了進來,清了清嗓子,七分魅三分騷的目光淡淡的掃了眾人一眼,然後脆生生的開口道:“你們初來咋到,在正式登上我們宮斗舞台前,必須接受三個月的培訓,我是來給你們上第一節課的容嬤嬤”
秀女們都露出惶恐的神色,貌似叫容嬤嬤的都不是好東西。
容嬤嬤似乎看出她們的心思,慢條斯理的開始了自己的第一課:“你們想的沒錯,叫容嬤嬤的,本來就不是好東西,包括我!我要教你們的第一條就是--永遠不要相信天下會有一個叫容嬤嬤的好人,即使她長得美,說話騷,聰明絕頂,風華無雙,甚至還做過你們的老師,也千萬別相信她!”
這一句話真是石破天驚啊,眾秀女只覺得此人太有個性了,比芙蓉姐姐還有個性!於是那滿腔的仰慕之意立刻從上官蘭蘭的身上轉移到這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容嬤嬤身上。
“好,現在我們就開始皇宮版地獄式培訓的第一部分--陰謀論!”容嬤嬤滿意的看著那群小屁孩景仰的目光,繼續慢條斯理的說。
眾人精神為之一振,來了來了,宮斗裡最基本的啟蒙教育就要開始了。
只是上官蘭蘭一邊抵御著侵襲而來的睡意,一邊茫然的環視著突然變得精神亢奮的眾人。
那種不為所動,淡定自如的神情很快就吸引了容嬤嬤的注意,她暗暗心驚,這個小主的風范實在不容小覷啊
“你!”她指了指上官蘭蘭,期望很高的問了一聲:“說說你對陰謀的理解”
上官蘭蘭左顧顧右盼盼,終於在眾人的視線中意識到容嬤嬤指的是自己。
“就是你,臉圓圓的那個”容嬤嬤有點不耐販的說,雖然說宮中之人貴在含蓄、沉靜,可她也太不緊不慢了! 上官蘭蘭這才站了起來,茫然的看著容嬤嬤,半天才蹦出一句話:“什麼是陰謀?”
所有人都傻眼的看著她。
好在容嬤嬤也是大風大浪裡走過來的人,還沒有因此被打擊倒,調整了一下自己下巴要掉的表情,然後硬著頭皮說:“陰謀,就是口是心非,算計他人”
“為什麼要口是心非?”上官蘭蘭更是不解。
容嬤嬤扯著抽筋的下巴,悶聲說:“因為有時候不能說實話?”
“為什麼不能說實話?”上官蘭蘭愈加困惑。
容嬤嬤憋足了勁才讓自己沒有發飆。
“還有啊,人干嘛要算計別人,人也是可以算的嗎?”上官蘭蘭繼續不恥下問。
容嬤嬤只得深呼吸,再深呼吸,終於呼吸到肺裡面的無名業火被空氣冷卻,這才展開僵硬的笑臉說:“這位小主問的問題很好,我們為什麼要算計別人呢?原因很簡單,那就是--無聊!”
她的妙目一瞟,底下眾人果然個個目瞪口呆。
“眾所周知,宮廷裡的生活是何其的無聊,你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發呆等死,如果不找點有意思的事情做,豈不是會因為太無聊而得抑郁症?”容嬤嬤慢條斯理的娓娓道來:“所以,宮廷裡的開山鼻祖們就發明了一項很深奧的學問,統稱為宮斗,宮斗的行為宗旨,就是算計!”
“那宮斗包括那些科目呢?”一個秀女滿眼求知欲的問道。
容嬤嬤滿意的點點頭,贊許的看看這位好學的秀女,繼續解釋道:“宮斗的學問紛繁無雜,但總體分為兩大旁支,第一大支,是專門針對皇上研制的--如何做一個極品女人,第二大支,就是陰謀了!,其中陰謀又分為許多種,譬如下毒、栽贓陷害、笑面虎,扎小人,搬弄是非,乃至請凶殺人,拉幫結派,都是陰謀裡必學的課程”
底下的人又是一臉憧憬。
只是上官蘭蘭索然無味的坐了下來,莫名其妙的看著大家。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不好嗎?每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啊,為什麼還要自找麻煩。
而且科目比四書五經還多。
如果說剛才還有那麼一點點好奇心,現在已經全部消失殆盡了。
她再次看了看眾人莫名亢奮的臉,頭一歪,繼續轎中未完的美夢。
正當容嬤嬤准備引經據典,大談宮斗之時,一縷極低極低的鼾聲在靜謐的院子裡響起。
容嬤嬤的臉色一變,嘴角抽筋的看著剛才那個白癡少女,這個睡相,這個豬一樣的睡相,實在是儲秀宮的恥辱啊!
她終於忍無可忍,目光一凜,大踏步的向上官蘭蘭走來。
“你,叫什麼!”榮嬤嬤暴喝一聲。
上官蘭蘭條件反射的站起來,響亮的回答道:“上官蘭蘭!”
容嬤嬤反而被嚇了一挑,後退一步,拍了拍被嚇得砰砰響的小心肝,愣愣的看著她。
不過很快她就若無其事的調整儀容,然後指著上官蘭蘭向眾人說:“我們就拿這位上官蘭蘭小姐做示范,如果她此時正得皇帝的寵愛,你們該怎麼利用她呢?”
秀女A馬上站起來說:“首先,要討好她,讓她在皇上枕邊吹風,以取得皇上的好感。”
容嬤嬤贊許的點點頭說:“你演示一下”
A忙忙的站起來走到上官蘭蘭面前,臉上堆出諂媚的笑說:“蘭蘭姐,你今天好漂亮啊,真是傾國傾城,沉魚落雁,欺霜賽雪……”
上官蘭蘭眨巴著眼睛看著她,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在向我背成語嗎?”
容嬤嬤也搖搖頭說:“太露骨了,太明顯了!”
A訕訕的退了下去,但是馬上,秀女B又自告奮勇的上來了。
“哎呀,蘭蘭姐,你擦的什麼胭脂啊,怎麼臉色那麼好!”她一上來就大驚小怪的撲到上官蘭蘭的面前。
上官蘭蘭莫名其妙的看著她,想了想,突然靠近B的臉,伸手撐開她的眼皮,擔憂的問:“你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啊?”
B愕然的愣在那裡,連容嬤嬤都看不過眼,咳嗽一聲說:“這位秀女本來措辭不錯,心思也奇巧,可惜啊……可惜那個得寵的人不對”
眾人吊著的心頓時放下了,秀女B又問了一句:“倘若得寵的人就是這樣的脾性,那我們該如何是好呢?”
“她啊”容嬤嬤瞟了上官蘭蘭一眼,不屑的說:“她怕是一輩子都當不上寵妃了”
這樣的懶人,又不解人情世故,馬上就能成為宮斗的炮灰。
眾人把方才滿心的仰慕徹徹底底的變成了憐憫,同情的目光簌簌的集中在上官蘭蘭身上,讓上官蘭蘭突然有種身處冰川般的寒冷,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容嬤嬤,現在宮裡有四大美人,個個都如日中天,我們怕是也沒機會做寵妃吧”秀女C突然悶悶的說了一句。
全場頓時安靜。
上官蘭蘭又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容嬤嬤輕哼一聲,媚眼如絲,淡淡的掃向她們:“你們平時都不看宮斗的小說嗎?”
“看啊,我們進宮前都惡補過20幾本,還都是那種人氣超高的小說”秀女D連忙回答道。
“那你們說說,書開篇時得寵的女人哪一個有好下場,這裡就是典型的新人笑舊人哭的場所,而你們,就是新人!”容嬤嬤最後一句話有點秀女總動員的意味,頓時滿場都歡欣鼓舞起來。
上官蘭蘭還是茫然的看著他們。
這些女人真是傻啊,現在的新人不就是以後的舊人嗎?有什麼可高興的?
不如一眠睡去千古愁,她懶懶的打著呵欠,看著那些尚不自知的傻女人們,早已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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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故事:(二)周折〕
容嬤嬤來了一場秀女總動員後,就讓秀女們各自先回房休息了,
和上官蘭蘭在同一間房的巧巧推醒正呼呼大睡的她,皺著頭皮說:“蘭蘭,就算要睡覺也得先回房吧”。
她只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霉了,怎麼跟這樣一個懶人住在一起。
卻不想,方才是誰爭先恐後的要拉她同住的。
上官蘭蘭點點頭,忙忙的向那間離她最近的房子走去。
等收拾好床鋪後,上官蘭蘭正准備繼續倒頭大睡,巧巧出於憐憫之心,忍不住說道:“你這樣子是得不到皇上的寵幸的”。
上官蘭蘭莫名其妙的看著她說:“我干嘛要得到皇上的寵信啊”。
她只想偏一隅之安,求一個自在的所在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巧巧滿臉黑線,“沒有皇上的寵幸,你以後怎麼在皇宮立足?”
“沒有寵幸就不能呆在這裡了嗎?”上官蘭蘭愕然問。
巧巧鄭重的點點頭說:“當然,沒有皇上罩著,你遲早會成為無聲無息消失的炮灰,就是小說裡的配角甲乙丙丁”
上官蘭蘭大駭,忙忙的拉起巧巧的手問:“那怎麼才能得到皇上的寵幸呢?”
巧巧愣了愣,俏麗的眼睛往上一翻,悠悠的說:“小說裡的女主都是一出場就得到皇上寵幸的,也不知是什麼手段,總之皇上來找你,你裝清高,不理他就對了”
上官蘭蘭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又揚起頭問:“是不是我一直不理他,就會一直被他寵幸啊?”
巧巧沉吟片刻,補充道:“最好還生個寶寶,也有許多女主被打倒了,就是靠自己的兒子翻身的,而且,有了寶寶以後,就算那天皇上不寵幸你了,地位也是穩固的”
上官蘭蘭的眼睛刷的一下冒出一樣的光彩:“你是說,只要生個寶寶,就算不被寵幸,也能安安逸逸的過,是不是?”
巧巧看著她莫名興奮的臉,納悶的點點頭。
上官蘭蘭一陣狂喜,原來只需要生個寶寶就夠了,生了寶寶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剛才巧巧還說的多復雜,其實解決方法很簡單嘛!
正在上官蘭蘭打著如意算盤的時候,巧巧突然湊近她笑瞇瞇的臉,輕聲問:“蘭蘭,你不會以為生寶寶很簡單吧?”
上官蘭蘭如醍醐灌頂,笑容立收,滿臉求知欲的問:“對啊,寶寶怎麼生的?”
巧巧立即無語。
“啊?怎麼生啊?”上官蘭蘭盈盈的看著她,滿眼的期盼。
巧巧搖搖頭,這個人已經徹底的沒救了,自己干滿還要同情她!
“巧巧?”上官蘭蘭又開始采用自己死磨硬纏的功夫。
巧巧歎息一聲,翻翻白眼,隨口答道:“你看見皇上就撲上去,啃他的嘴巴就對了”。
啃,啃嘴巴?上官蘭蘭腦門溢汗,原來啃嘴巴就能生寶寶?
“睡吧睡吧”巧巧已經翻身上床,直後悔自己干嘛要招惹這個麻煩精。
上官蘭蘭也不多說,可是躺在床上卻怎麼也不能像以往那樣睡得安穩了,滿腦子都在琢磨著何物啃嘴巴?
在她無憂無欲的一生中,終於開始出現了值得困擾的問題了。
第二日,還是容嬤嬤對宮廷禮儀進行培訓,說到中途,眾人口渴肚餓,便指了上官蘭蘭去御膳房拿些吃點來。 照理說,上官蘭蘭是秀女,是容嬤嬤以後的主子,她本不該隨便支使她的,可惜所有人都斷定她會成灰首輪炮灰,於是也沒有人正兒八經把她當成主子看了。
上官蘭蘭也不介意,畢竟坐在下面還得撐著不睡覺,實在是累人的緊,找個理由走開也是好的。
所以她很歡欣的答應了,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儲秀宮,才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御膳房在哪裡?
她一陣慌亂後,馬上恢復鎮靜,大不了把皇宮都找一遍,不信找不到御膳房。
這樣想著,上官蘭蘭開始信信的亂走,其實皇宮還是很漂亮的,比起自家的那一股子俗氣,這裡還稱的上清雅秀麗。
可是卻有一個很致命的缺點,皇宮裡的回廊拐彎未免太多,等她終於意識到想把它全部找一遍是不可能的時候,連怎麼回儲秀宮的道路也全然不記得了。
現在她所站立的地方,前面假山,後面假山,左邊假山,右邊假山,她莫名其妙的想起從前夫子在她耳邊灌輸的一個詞語“四面楚歌”,不對,是“四面假山”。
以往在家裡迷了路,總有僕人過來主動的把她領回去,方才一路上倒是也見到了幾個行色匆匆的侍衛,可惜都沒有和她搭話。
上官蘭蘭想了想,覺得自己有必要去問一下路。
念及此,她連忙墊起腳尖,四下張望著,看來她真的走到了一個很僻靜的地方,目之所及,竟然沒一個人影。 正在她失望的時候,她終於看到了一個人,只是那人躺在假山上一個平台上,所以方才沒有見到而已。
“喂!”上官蘭蘭欣喜的喊了一聲。
那人動了動,然後將頭從假山頂垂下來看著她。
上官蘭蘭很自覺的往他跑去,到了山底,手腳並用的往上爬,在經過一番痛苦掙扎後,氣喘吁吁的她終於站到了那人的旁邊。
那個人還是不為所動的躺在那裡,只是伸出一只手附在額前,擋住太陽。
上官蘭蘭剛好背對著陽光,逆光下,他看不清她樣貌。
可是上官蘭蘭卻看得清他,她不知怎麼描述,因為在她的有生之年,見過的男子實在是少的可憐,見得最多的人當然就是父親,然後是夫子,然後就是大夫,只是眼前的那個人比從前見過的所有人都漂亮,陽光映在他身上都不得不退避三分,不然也會自慚形穢。
可是他看上去並不開心,眼睛直直的等著上官蘭蘭: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最恨的就是有人吵他午睡嗎!
“你是誰?”兩人不約而同的問了同一個問題。
那人好看的眉毛跳了一跳,悶聲說:“朕是皇上!”
上官蘭蘭嚇了一跳,後退一步,驚奇的問:“你是皇上?”
那人滿意看著她驚詫的表情,支起身子,正准備說上幾句‘擾朕清眠,罪當誅’的狠話嚇嚇她,哪知那女孩的臉上剎那間閃過集驚奇、歡喜、疑惑、躊躇滿志等諸多表情,然後,唇角輕揚,她往前踏上一步,在他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當口,她竟然……她竟然……直接撲到了他的臉上。
天殺的,她竟然強吻他!可是,那是吻嗎?溫潤馨香的唇瓣壓在他的薄唇上,細碎的,冰冰的牙齒輕輕的噬咬著他的唇角,在他愕然的開合中,她竟然一口咬到了他的舌尖!
他吃痛的睜大眼,伸出手猛地推開她,上官蘭蘭本就是俯身的姿勢,哪經得起這雷霆一推,驚呼聲還沒有出喉嚨口,就直直的從假山上摔了下去。
可是在她跌落的一瞬間,他看見她臉上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那樣的真誠,那樣的開懷,讓他驀然一動。
上官蘭蘭當然開心了,啃到了皇上的嘴巴,那就會生寶寶了,生了寶寶後就可以過自己夢寐以求的米蟲生活了。
可是,那抹笑容在自己的腦袋重重砸到地面上時,馬上就被吃呀咧嘴所取代,然後,滿世界都開始冒星星。
再然後……暈了。
等上官蘭蘭悠悠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回到了儲秀宮。巧巧坐在一旁干瞪著她,手裡捧了一碗黑糊糊的藥。
“咦,要吃飯了嗎?”上官蘭蘭下意識的問,以往在家的時候,如果有人將自己叫醒,那便是吃飯時間了。
“你還說!”巧巧惱怒的回道:“要你去御膳房找點東西來吃,你倒好,跑到御花園,還從假山上摔了下來,要不是執事的太監把你送回來,你恐怕還躺在那裡呢!”
“什麼御花園,什麼假山啊”上官蘭蘭滿臉愕然,然後試著用自己兀自腫脹的腦袋吃力的回想,依稀記得自己是迷路了,只是迷路之後的事情竟然一丁點也記不起來了。
巧巧翻了翻眼,索性不去理她。
“算了,還是先吃飯吧”上官蘭蘭從來不是自找麻煩的人,想不起來也就不想了,犯不著執著的去弄清楚,何況在她的人生中,並沒有不能忘卻的大事。
也許不能忘記的只有兩件事情:吃飯和睡覺。
“吃什麼飯!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擅闖禁宮,已經被剝奪了秀女名分,過了今天,就貶去當宮女了!”巧巧恨鐵不成鋼的嚷嚷道。
“啊,宮女?”上官蘭蘭還是滿臉的迷糊:“宮女又是干嘛的?宮女需要生寶寶嗎?”
“不需要!”巧巧覺得自己簡直無法和這個怪人交流,自己留下來本來是想安慰她一下,好歹同屋一場,到如今,竟然把自己郁悶的半死。
“宮女連寶寶都不用生嗎?!”上官蘭蘭竟然欣喜起來:“那我去當宮女!”
“……”巧巧無語,用看怪物的眼神瞧著她。
“原來還有一份比秀女更好的差事,巧巧怎麼不早說”上官蘭蘭還在憧憬之中:“巧巧要不要也去做宮女,這樣又不用生寶寶,也不用管那些陰謀陽謀”
巧巧正准備斥責她詛咒自己,可是抬眼一瞧,卻見到了一雙無比瑩然誠摯的眼睛,頓時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無論如何,這個怪物從來沒有想過傷害別人。
“明日殿晉,你就不能參加了,容嬤嬤會帶你去敬事房報到的”巧巧歎口氣,和聲說。
“好”上官蘭蘭點點頭,仍然一臉萬事好商量的無所謂。
巧巧還打算說什麼,想了想,丟了一句不相干的話:“我家裡已經向四大家族送了禮,以後我若是發達了,還是會幫你的”
“好”上官蘭蘭還是點頭,等了會,又接了一句:“謝謝巧巧”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需要別人幫忙的,只是巧巧說她會幫自己,那自己就應該道謝。
這是禮貌。
巧巧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外面的容嬤嬤已經開始催促晉見皇上前最後一次培訓了。
上官蘭蘭因為被調離,所以很幸運的躲開了這次培訓,她的肚子固然已經餓得咕嚕嚕叫,但是想到自己以後的幸福生活,心中卻極其歡暢,不一會就在從外面傳來的吵鬧聲中,悠然的重回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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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故事:(三)侍衛〕
第二日,容嬤嬤沒有帶上官蘭蘭去報道,因為她要領著修女們去宣承殿等待皇上的召見,相比之下,已經淪為宮女的上官蘭蘭她自然不放在心裡了。
一覺睡到自然醒的上官蘭蘭可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噩夢才剛剛開始,只是肚子餓了,才悠悠然的從床上爬起來,然後突然想到,貌似今天要去敬事房報道吧。
好像昨晚巧巧囑咐的是午時前,現在看看天色,似乎早就過了午飯時間了……難怪那麼餓,她的思緒再次被引開……不行,還是先去敬事房吧!
她胡亂收拾了一下,就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走去,人生地不熟的,要想在那個偌大的皇宮裡找到敬事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她思前想後,還是決定請教他人。
正想著,迎面就走來了一個侍衛模樣的人,那人穿著一身淡藍色的侍衛裝,清雅的顏色配上雪紡的輕薄罩衣,腰間扎著四指寬的繡鍛錦帶,勾勒出英挺緊窄的腰身,腰間懸著一柄小劍,雖是配飾,卻更添一分瀟灑之氣。上官蘭蘭眨眨眼,然後換上一個很標准的笑臉,施施然的迎上去,“這位侍衛哥哥,可不可以問一下去敬事房怎麼走啊?”
西門軒被這個冷不丁竄出的人唬的往後一退,然後瞇著眼睛看著面前一臉傻笑的女孩,圓圓的臉,大而明亮的眼睛,有點嬰兒肥的臉頰可愛的鼓著,鼻子小小,嘴巴小小,只是頭發稍顯凌亂……不,不是凌亂,根本就是沒梳頭發,發髻松松的挽在潔白的頸邊,隨便散了幾縷垂在額前,攔住那雙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眸,很……慵懶的模樣。 “你是誰?”西門軒劍眉微豎,板出一副威嚴的樣子,“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上官蘭蘭又眨了眨眼,小聲的嘟嚷道:“我也從來沒有見過你啊,既然我沒有見過你,你當然也沒有見過我”,她想不通,這樣淺顯的問題也需要問嗎?
西門軒差點吐血,忍了忍,才耐著性子說:“我是當今聖上的貼身侍衛,宮裡的安全人事都是我負責的,我既然沒見過你,就是說明你形跡可疑,我要帶你去宗人府問話”
“改天再去宗人府吧,我今天要去敬事房”上官蘭蘭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斷然拒絕道:“昨天答應了巧巧,說過的話是要兌現的”
她的字典裡可沒有‘食言’這個詞,就像沒有‘陰謀’這個詞一樣。
(ray滿臉黑線的補充道:或許只有吃飯睡覺兩個詞……)
西門軒真的吐血了,他愣了半響,然後用大聲的咳嗽掩飾住自己的失常:“你腦子沒病吧?”
“很好”上官蘭蘭有點驚異的看著他:“謝謝關心”
那個人明明與她素不相識,卻這麼關心她的身體,讓上官蘭蘭都有點感動了,“我爹也經常以為我有病,所以請了很多大夫,但是所有的大夫都說我很好,你不要擔心”
她說話的時候,那雙映照了漫天藍天白雲的清澈眼眸動人的閃爍著,如此誠摯,如此無暇,竟是西門軒許久未見的色澤。
這個女孩,並沒有狡辯或戲謔的意思,她是很認真的回答他的話。
西門軒又怔了怔,然後不由自主的放柔表情,輕聲問:“你進宮來是做什麼的?”
“我是進來當秀女的”上官蘭蘭驕傲的回答:“不過現在要去當宮女了!”
西門軒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一臉興高采烈的上官蘭蘭。
居然會有人因為自己被貶為宮女而開心!
不過被貶為宮女的秀女……竟然,是她!西門軒腦中靈光一閃,瞇起眼睛打量起面前的那個女孩。
時光追溯到兩日前。
那日西門軒剛好在宣文殿當班,只見李耀齊(注:李耀齊就是我們親愛的皇帝哥哥的大名了,只是他們的關系甚好,所以私下裡直接名諱相稱。再PS一下,這位西門軒大人是如今皇宮炙手可熱的大紅人,他是李耀齊奶媽的兒子,現任大內總管兼御前行走,青年才俊來著……)神色怔忪的回到宣文殿,坐在龍椅上不停的抽氣,他好奇的問了一句:“你中午吃辣椒了?”,不吃辣椒抽什麼氣啊,哪知李耀齊俊臉一沉,黑著眼圈說:“朕舌頭被人咬了!”
西門軒強忍著幾乎把自己憋成內傷的大笑問:“不知是哪位美人這麼……這麼情真意切?”
李耀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悶聲說;“不知道”
被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咬了舌頭?西門軒的眼神變得曖昧起來,上下打量著李耀齊。
李耀齊劍眉一挑,滿臉黑線的看著西門軒,沉聲問:“你小子在想什麼,無論你在想什麼,事情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西門軒訕笑數聲,連聲說:“是是,皇上九五之尊,後宮佳麗無數,斷不會隨便調戲不知名的宮女的”,他口中雖然這樣說著,可是憋得渾身亂顫的笑意仍然把他出賣了。
李耀齊大怒,手“啪”的一聲拍在龍椅的扶手邊,大喝道:“高公公!”
一個矮冬瓜似,渾身圓滾滾的老太監屁顛屁顛的跑進殿來,只見他一進來就臥倒,全身縮在一塊,比戰場上士兵躲炸彈還伶俐,“奴才恭聆聖訓”
“剛才在御花園冒犯聖駕的女子,身份查清楚沒有”他可不想被西門軒誤會,得為自己洗清調戲婦女的嫌疑。 天殺的,他才是被調戲的那個人!
“回皇上,查清楚了,是新近的秀女,名字叫……”高公公尖著聲音回到。
“行啦行啦”李耀齊不耐販的打斷他的話,“你就告訴西門大人,朕……朕……到底哪個是受害者!”
高公公抬起頭眨眨眼,眼珠滴溜溜的轉了幾圈,心中思忖:若說那女子是受害者,皇上一定會生氣,可若說皇上是受害者,也未免太有違良心,他們趕到現場的時候,明明是那個女孩摔倒在山下,何況女孩嬌嬌小小的,她能輕薄皇上,誰信!
良心未泯的高公公幾經思考後,斷然捨生取義道:“回皇上,奴才啥也沒看見”
李耀齊瞪圓龍目瞧著他,直把高公公的那把老骨頭都瞧酥了。
皇上相貌俊美異常,即使生氣也是別有豐韻啊,高公公一邊為自己脖子上的腦袋戰戰兢兢,一邊色心不死的感歎著。
“把那個秀女趕出宮”看著西門軒一臉的幸災樂禍,李耀齊百口莫辯,惱羞成怒之際,他咬牙切齒道的說:“以後別讓朕再看到她!”
“是是,奴才這就去辦”高公公如臨大赦,撅起屁股就准備爬起來。
“等一下”李耀齊不知怎麼又大喝了一聲,高公公剛剛撅起的圓屁股啪的一下跌坐在了地板上,疼得他吃呀咧嘴,不過職責在身,他還是盡職的詢問道:“皇上還有什麼吩咐?”
“……貶為宮女吧”李耀齊若有所思的說。
西門軒詫異的看著他,李耀齊的眼中竟然閃過一絲玩味,還有一種極為奇怪的光暈,唇角勾出一個淡的看不見的笑容。
李耀齊正在想著那個奇怪女子的笑容,干淨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笑容,他已經許久未見了。
可是在西門軒的眼裡,李耀齊這樣會心的笑意,也是許久未見的。
所以,在上官蘭蘭說道自己的身份時,西門軒怎麼不大跌眼鏡!
“竟然就是你!”西門軒驚詫之余,禁不住將感歎沖口而出。
上官蘭蘭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她不過是問一下路而已,這個侍衛哥哥的表情也未免太豐富了吧。
西門軒臉上的表情確實奇怪,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在他心目中,那個引發李耀齊會心一笑、情不自禁去輕薄的女子應該是一位宇宙無敵超級大美人,今日一看,雖然也是五官端正,長相秀氣,但是……為什麼總覺得有哪點不對勁呢?
上官蘭蘭被他那雙挑剔審視的眼睛盯得毛骨悚然,在硬生生的打了寒噤後,她抬頭望了望頭頂光芒四射的太陽,嘟著臉說:“你若是不知道路怎麼走,也不要緊的,不要覺得不好意思開口”
除了這個理由,她想不到還有什麼原因讓面前的這個侍衛哥哥如此失常。
在上官蘭蘭嘟臉的一剎那,西門軒雙手合掌一拍,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因為你太胖了!”
“……”上官蘭蘭莫名其妙的瞧著他,不明白他何以又突然欣喜起來。
西門軒已經曲起手指抵在下巴上,眼睛在她的臉上徘徊了幾遍:對,這個女孩本是漂亮的,甚至相當可愛,只是臉頰肉鼓鼓的,嘴唇旁還有兩個回旋的小笑窩,這張顯然是圓形而非鴨蛋形的臉很大程度上將美麗打折,只要稍微瘦一點點,未嘗不是一個驚艷絕世的大美人啊。
在這樣的注視下,上官蘭蘭又打了一個寒噤,她再次抬頭疑惑的看了看太陽:為什麼今天的陽光格外冷?
“喂,你叫什麼名字?”轉了一圈後,西門軒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問她的名字。
“上官蘭蘭”很清澈的聲音。
“上官蘭蘭小姐,你要減肥了”西門軒用毋庸置疑的語氣下著判語。
“厄,為什麼?”上官蘭蘭的脾氣真的很好,那人不僅不知道敬事房怎麼走,還一直對她指手畫腳。
不過先生說,人要有忍耐之心,要寬厚仁德,所以,雖然上官蘭蘭在趕時間,她仍然很有美德的站在這位腦子似乎有點毛病的侍衛哥哥面前。
“為了漂亮啊”西門軒翻翻眼,這麼淺顯的道理,她不會不知道吧。
似乎從來沒有女人會問‘為什麼要減肥’這樣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
“厄,為什麼要漂亮?”上官蘭蘭還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
西門軒差點再次吐血。
忍了許久,他才悶著聲音、耐著性子說:“漂亮是女人的資本,現在皇上雖然對你有點興趣,但若是你不夠漂亮,還是沒法留住他的心的”
他還想借著這位上官蘭蘭好好試一試李耀齊到底還會不會動心呢,若是籌碼不夠漂亮,那就沒戲了。
哪知上官蘭蘭對皇上的興趣問題實在是沒興趣,她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然後無比,無比驕傲的說:“我現在是宮女了!”
是宮女就不用刻意引起皇上的注意力,就不用啃嘴巴生寶寶了,所以,皇上與她的生活已經徹底沒有干系了。 只聽“撲哧”一聲響,西門軒辛苦憋住的那口黑血終於從喉間噴薄而出。
“你若是沒有其它事情,我就先走了”上官蘭蘭看著滿臉抽搐、俊臉扭曲的西門軒,心中有點怕怕,雖然覺得不禮貌,但還是提出告辭了。
“先別走,我帶你去敬事房”西門軒連忙伸手攔住她,一條幾乎惡毒的計策慢慢的浮上他的心頭。
她沒有減肥意識,但是他西門軒卻有辦法讓她瘦下來。
如果把皇宮最累最磨人的活全部給她做……西門軒簡直聽到了自己心中狂釋的奸笑聲。
可憐被算計的上官蘭蘭還一臉感激的看著大惡魔,眼睛盈盈然的閃,“真的嗎?你帶我去?太謝謝你了!你真好!”
“不客氣”西門軒臉不紅心不跳的接受了她的恭維,“跟著我走就對了”
於是一男一女,一前一後,相繼來到皇宮最西邊的敬事房。
敬事房執事的老太監老遠就看見了西門軒的身影,提著衣襟顛顛的跑過來,一臉諂媚說:“西門大人今日怎麼得閒來我們這裡啊?”
西門軒將跟在身後的上官蘭蘭往前一推,端著架子說:“我給你們送一個人來,做宮女的”
老太監轉悠著眼珠在蘭蘭身上滴溜了幾圈,心領會神的笑笑,然後湊到西門軒耳邊,討好的說:“西門大人請放心,奴才一定會好好照顧這位姑娘的”
哪知西門軒把眼睛一翻,不但不領情,還極為生氣的說道:“誰要你照顧了!”
“西門大人……”老太監眨巴著眼睛看著他,難道不是西門大人的老相好嗎?眾所周知,西門大人可是相好滿京城啊,誰不知道西門大人對女人的眼光挑剔獨到,和他好過一場的女人,不但沒有人嫌棄,反而身價倍增。
“你不僅不要照顧她,而且要拼命找她麻煩,什麼活最累最辛苦,就要她去做,做好是吃不飽穿不暖!”西門軒狠狠心,在老太監耳邊低聲叮囑著。
老太監先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方,然後突然做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一個勁的點頭。
不用說,這個女孩一定得罪了我們的西門大人,看我不把她往死裡整!
可憐我們的上官蘭蘭渾然不覺,看著那兩人在一邊咬耳朵,她還很有道德的往後靠了靠。
通常別人壓低聲音說話,大概是不希望其它人聽見吧,這個道理她懂,而她也不是一個好奇的女人。
待兩人終於商議完了後,西門軒特別優雅的走過來,手拍在上官蘭蘭的肩膀上,柔聲說:“我先告辭了,你自己多多保重吧”
等過個十天半個月,保證她成為一個標准的骨感美人,到時候再把她裝扮好,送到李耀齊那小子旁邊做侍女……西門軒在心中暗爽不已。
“謝謝你”上官蘭蘭很誠摯的說:“你真是個好人”。臨走的時候還叮囑她多加保重呢,可不是一個好人嗎! 西門軒怔了怔,看著上官蘭蘭純淨無暇的眼眸,心中飄過一絲若有若無的負罪感,不過那種感覺太輕微了,還沒有形成,就已經消散了。
美麗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是西門軒向女人們一直灌輸的信條,到時候你就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想了想,他竟然還在心中小小的自我感動了一番。
於是乎,西門軒一臉喜色的由老太監恭恭敬敬的送出門去,等他走遠後,老太監才依依不捨的從門口返轉回來,只是滿臉的笑容也在轉身的時候變成了冬日的寒霜,冷著臉瞧著上官蘭蘭。
上官蘭蘭又是一個寒噤,她滿心納悶:今天是什麼日子,為什麼總覺得那麼冷呢?
然後,一個近乎陰險毒辣的笑容出現在老太監的唇角邊,與他滿臉的皺紋與過白的皮膚相映襯,極其滑稽。
上官蘭蘭哆嗦了一下,睜大眼看著一步一步靠過來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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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故事:(四)殿晉〕
太虛殿。
大門洞開,侍衛林立,琉璃瓦在陽光中熠熠生輝。其宏大其華麗,可以媲美當今最大的歌劇院。
而一年一度的秀女殿晉,就在這裡拉開了帷幕!
殿堂之上,一身華服的李耀齊有口無心的念叨了一大堆的祝禱之詞,然後焚香叩拜一番,最後轉身,凜凜的龍目將座下的一干人等挨個一掃。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去,暗自希冀著皇上的目光能停留在自己身上。
李耀齊一眼就看到了分別坐在左右兩側的四大妃:東妃、南妃、西妃、北妃,
今兒個東妃打扮的最囂張,火紅的衣飾配上她明艷的儀容,光彩大放。她是鎮守虛幻國東邊疆土的東王長女。而東方也是最富裕的封土。
南妃內秀,是四位妃子中最其貌不揚的,但是一身固然低調,卻珍貴異常的冰絲蠶披肩可容不得別人生出小看她的心思。她是南王次女。
西妃冷傲,一雙眼睛生得極高,幾乎觸到了額頭,所以她看別人的時候,不能確定她的眼睛到底是在看天,還是看人。西方擅兵,身為西王之妹,人凌厲些也不足為奇。
北妃溫婉,北方封土是虛幻國最貧瘠的地方,所以她也屬於四妃之末,可是也是四妃聲譽最好的一位。她是北王的侄女。也是林相如的表妹。(林相如其人,請耐心的等待幾章)
虛幻國除了朝臣之外,就是這東南西北四大藩王了,實力雖各有特色,但是個個權勢傾天。
在外,他們拼財力,拼武裝規模。
在內,他們拼的是各王的女子到底誰能問鼎皇後之位。
虛幻國除了四妃外,從來沒有正式冊封過皇後。關於這個全國矚目的話題,當年《虛幻年報》的記者去采訪的時候,李耀齊是這樣回答的:“你說,當皇帝容易嗎?現在四大藩王哪個不是擁兵自重?如今是四方實力相當,可是相互牽制,但是我若是封了其中一個為皇後,平衡馬上被打破,到時候,其它三方必定不服,而皇後那方也會妄自尊大,藩王亂則江山危矣。可若是封四妃之外的女人,也會促成他們聯盟,所以只能把皇後之位一直懸空,讓他們認為自己有希望,防著對方,算計對方,也沒有心思想著謀權篡位了。這就是權謀,就是帝王之術!……這句話不能寫到報紙上啊,是內參資料,內參!”
所以,當年的《虛幻年報》實際上這樣寫的:“宮有四大美人,均慧心花容,帝愛四妃,難以抉擇,每每思及皇後之選,愁容滿面,恐拂美人意”
一時間,“四大美人”這個詞不脛而走,民間廣為傳頌。
而李耀齊也確實寵溺她們,譬如挑選秀女一事,他自己從來不過問,只是場面上走一走,至於選誰封什麼,都由她們四人拿主意。
寵四女而穩四方,何樂而不為?每次西門軒撇嘴抗議的時候,李耀齊就會笑著這樣回答他。可是他不開心,西門軒知道。
所以,西門軒才對打上官蘭蘭的主意。
太虛殿內,座下幾十名秀女排排站,站得風姿綽約,站得萬種風情,只盼能得到壇上那個風神俊秀的男子不經意的一瞥。
這是她們第一次見到皇帝,也是這一天,她們突然明白以前那些被選進宮的秀女為什麼沒有一個回家去的原因。
明黃絲綢簇擁的皇帝,風一般的眉眼,似憂郁似高貴,帶著一絲致命的玩世不恭,美到窒息的男子,即使只是為了他偶爾瞟過來的一個最清淡的眼神,也足以讓人間的女子為此等候一輩子,蹉跎宮中,至老不悔。
如此中性的美,像嫡落人間的天使,殺傷力級數絕對是滿分再加分。
“你們看著辦吧”李耀齊微啟薄唇,在無數人倒吸氣中,漫不經心的丟下一句話,然後坐到自己的龍椅上,百無聊賴的在扶椅上輕叩手指。
東妃聞言馬上站了起來:又是她耍威風的時候了!
東妃站起來後,殿上的女子無不抬頭挺胸收腹,等待著東妃目光的洗禮。
北妃看了看那些頭抬的特別高的女子,惋惜的搖了搖頭。
果然,那些昂著頭的秀女成為了第一批淘汰對象,原因是:頭抬的那麼高,脖子太長,不合格!
這句話一出,剩下的人又趕緊把頭低了下去。而那些率先低下頭的人也成為了第二批被淘汰的對象:頭壓的太低,對天顏不敬,不合格!
一時全場惴惴,恨不得去哪裡找一個度量器,嚴格按照15度的角度直視。
東妃負手在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秀女叢中慢慢的踱步,還時不時的摸摸別人的小臉蛋,拍拍人家的身子骨,那眼神,那神情,那動作,整一個嫖客挑姑娘。
李耀齊只是淡淡的看著,仿佛下面的事情完全與己無關似的。
“太敏感了,不合格!”東妃又用一個莫須有的理由把方才躲開她輕薄的女子全部踢走。
現在場上已經所剩無幾了。
“你是巧巧”她慢慢的踱到巧巧面前,乜斜著眼問。
巧巧慌忙的點頭稱“是”。
她收了巧巧家一顆碩大的東海明珠,看這個女子也貌不驚人,懦弱可欺,不如就選她吧。
“皇上,就她了!”東妃轉過身,向李耀齊盈盈下拜道。
“其它愛妃可還有中意的人選?”李耀齊瞟了一眼,又按部就班的問。
另外三妃均搖搖頭,每年入選的秀女最後也不過淪為她們的侍女,歷年來,東南西北四宮已經增加了幾百個侍女,不需要繼續增加了。
“好了,散了!”李耀齊如釋重負的站起來,揮了揮手說。
那些沒有入選的秀女們眼見著就要與這位絕世美男分道揚鑣了,一時悲從心來,一個秀女失控的沖上去,抱住李耀齊的腿,撕心裂肺的大喊一聲:“皇上啊--”。
李耀齊嚇得一跳,往龍椅後一閃:怎麼每年都要上演這樣的戲碼?
果然,牽一發而動全身,其它的秀女被這樣一激,紛紛湧上,只盼抓住這最後的機會摸一摸那個皇帝,哪怕只是摸一摸衣服也是好的,實在不行,走近一點聞一聞氣味也成!
高公公連忙上前擋住諸位瘋狂中的少女,心中暗暗感慨道:誰要我們的皇帝是偶像中的偶像呢,攤上這全民追星的時代,哎哎,難免逃不了被FANS輕薄的命運……
龍椅後,被高公公拼死掩護的李耀齊已經在幾個五大三粗的侍衛的護衛下,匆匆往後堂退去,只是在進入後堂的那一刻,他又回頭看了看滿屋人的瘋狂:所有人的眼中都閃著一種貪婪與索取,讓他心中發寒,寂寥莫名。
也是在這時,他突然懷念那一雙心滿意足,無欲無念的眼眸。
心中一陣煩躁,李耀齊揮袖走下。
等出了太虛殿,迎面就撞上匆匆而來的西門軒。李耀齊慍怒的說:“西門大人怎麼才來?!”
“皇上恕罪”西門軒忙跪下請罪,在外人面前,他們一直謹遵君臣之禮。
“干什麼去了?”李耀齊滿心的郁悶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洩的話題,若是往日,他斷然不會追究西門軒的失職,但是今天--皇帝很郁悶,後果很嚴重。
“皇上20歲壽辰就要到了,臣去准備禮物了”西門軒想了想,狡黠的說。
李耀齊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語,也不叫西門軒起來,徑直往宣文殿走去。
等李耀齊走遠,西門軒才慢慢的起身,看著明黃筆挺的背影愈來愈遠,他的唇角劃出一個溫暖的笑:李耀齊,你終於發現自己並不開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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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故事:(五)際遇〕
洗衣房裡,上官蘭蘭在那裡無語問蒼天。
(蒼天啊,為蝦米當宮女只這樣滴呀--這是RAY的畫外音,忽視它)
早晨沒有早餐不說,中午就是一碗粥,那也就算了,問題是,不僅沒得吃,而且還不能睡,不僅不能睡,而且還要不停的洗衣服!
她仰起臉,繼續做無語問蒼天狀。
“看什麼看,還有一桶衣服沒洗呢!”一個凶神惡煞、滿臉橫肉的老宮女拿著鞭子走了過來。
只一桶了嗎?上官蘭蘭欣慰的抹了抹已經熱淚盈眶的眼睛,回頭一看……
不錯,是一桶!可是那個桶比得上一個糧倉了!
看著面前堆如小山似的衣服,連上官蘭蘭這樣好脾氣的人都不得不抱怨道:沒事換那麼多衣服干嘛?
“洗完才有晚飯吃!”老宮女丟下一句話,又去找其它人麻煩了。
上官蘭蘭傻眼了,她現在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而且……好累,好想睡覺。
巴巴的把眼淚咽到肚子裡,上官蘭蘭可憐兮兮的拎起一件衣服大力的揉搓起來。
一定是哪裡出錯了,她心中暗暗篤定,一定是別人弄錯了,她可是來做宮女的,宮女不是什麼事情都不用做,就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嗎?
可是即使知道錯了,她也不知找誰去糾正,現在她在洗衣房可謂人生地不熟,因為每個人都很忙,連交談的時間都沒有,也沒有人解答她的疑問。
只能繼續洗,拼命洗,邊洗邊睡覺……是的,邊洗邊睡覺!
這5天來,她學會了另一個本事,那就是將洗衣服的節奏與打瞌睡的節奏統一和諧起來,頭垂一下,手就會搓一下,然後再垂一下,再搓一下。不知不覺,就在睡夢中將衣服洗完了。
但是干淨程度,實在有待商酌。
不過宮人的衣服向來是不髒的,她們整天就是賞賞花,撲撲蝴,搓搓麻將,那些絲綢雪紡怎麼會染上塵埃呢。所以這個小秘密一直沒有被發現。
可是今天上官蘭蘭特別倒霉,正在迷迷糊糊時,那個老宮女又如鬼魅一樣回到她的旁邊,隔老遠就看見她在不停的點頭,走近了才發現,這小妮子竟然在睡覺!
粗粗的鞭子立刻揚了起來,毫不留情的摔打在上官蘭蘭的手背上,蘭蘭吃痛的將手縮回去,百般不解的看著頭頂上那張肥肉亂顫的臉。
白皙圓潤的手上立刻浮起一條青色的印記。
“為什麼要打我?”她很委屈的問,這個世界,一個人有權力打另一個人嗎?她可從來沒想過要打誰。
“你偷懶!不打你打誰!”老宮女理直氣壯的說。
上官蘭蘭被送到洗衣房的時候,敬事房的總管就特意交代:往死裡整,只要不整死就行。
有了這樣一條金科玉律,她當然有恃無恐了。
這大概是西門軒沒有預料的情況,他固然也是一個侍衛,但是因為李耀齊的寵愛,所以一直是一個上位者,所有不知道宮女到底能夠有多慘。
上官蘭蘭無語的看著她,良久,才吶吶的說:“我是懶啊,但是我沒偷”
難道懶也是一種錯?
(在一旁插科打諢的RAY:如果懶也是一種錯,我願意錯上加錯!)
在上官蘭蘭心中,她懶,她愛睡覺,始終是自己的事情,並沒有因此傷害過誰,所以並不應該受到指責吧。
老宮女一臉黑線,將手中的鞭子拽得格崩格崩的響。
正在上官蘭蘭思忖為什麼鞭子會響這個問題時,只聽老宮女暴喝一聲:“做宮女的,懶就是死罪了!”
上官蘭蘭還是迷迷糊糊的看著她,小嘴一撇,似乎對她的話並不理解,也或者說不認同。
老宮女在皇宮縱橫那麼多年,何曾見過這樣不把她放在眼中的小宮女,當即勃然大怒,揪起上官蘭蘭的衣領將她扯起來,猙獰的笑道:“讓我來改改你懶的毛病!”
“爹給我請了很多大夫,都沒有……”上官蘭蘭本打算好心的提醒她,可是話沒說完,老宮女手中的鞭子已經一陣接一陣的打在了她的身上。
上官蘭蘭只是怔忪了片刻,然後伸出手臂攔了攔,無比困惑的看著老宮女。
皓如白玉一般的手臂上也頓時多了幾條火辣辣的痕跡。
眼見著老宮女的鞭子又揚了起來,上官蘭蘭後知後覺的往後退了去,只是她退一步,鞭子便往前進一步,劈頭蓋臉的下來,像一個武林高手似的封住了她各大方位。
“還是先跑吧”上官蘭蘭一咬牙,提著裙子就往洗衣房的門口沖去,她記得家裡曾經有一只狗發了瘋,便是這樣追著她一直跑,現在裡面的老嬤嬤發了瘋,她自然也要跑了。
而氣急敗壞的老宮女也提著鞭子緊追其後。
洗衣房裡立刻開始上演千裡追殺的戲碼,其它洗衣的宮女也停下了手中的活,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幕許久未見的鬧劇。
老實說,雖然上官蘭蘭真的很懶,但是跑起來卻是極快的。
這就是蓄勢待發的來歷。她蓄了17年的勢,偶爾也能爆發一下的。
後面的老宮女已經開始氣喘吁吁了,前面的上官蘭蘭還是低著頭猛力往前沖。
直到沖到離洗衣房不遠的宮道上時,她才發現沒路了。
也並不是沒路,而是頭撞到了一個地方,軟軟的,又硬硬的,怎麼說呢,應該是一個溫軟,結實的……胸膛? 上官蘭蘭低頭一望:暗褐色長靴,絳紅色的官服,還有一條白玉雕飾的玉帶。
她下意識的往後倒去,一雙修長有力的手連忙伸過來攬住了她的腰,穩住她的重心。
上官蘭蘭也驚駭的伸手往前抓去,然後揪住了那人的領口,將一襲平整漂亮的官服拽得皺皺的。
她原也只有他胸口那麼高。
意識到動作的不妥,她又松開手指,展開手掌在那片絳紅色的布料上抹了抹,想把她方才揪出的皺折抹平。
“遇到麻煩了嗎?”正在她忙活不停的時候,一個醇厚悅耳的男子聲音突然在上官蘭蘭的頭上響起。
那聲音便如世間最好的美酒滴落在世間最珍貴的夜光杯裡,如此清冽,如此醇香,讓人恨不得飲盡,然後沉醉在這濃郁的溫潤中。
上官蘭蘭心猛地一跳,也或者是猛地一頓,總之是一種很奇異很奇異的感覺,竟是她十七年來從來未曾經歷的滋味。
她慢慢的抬起頭,卻撞進一雙深的沒有底的眸子,沉進去,就出不來。
正在上官蘭蘭怔忪間,男子已經松開了環在她腰間的手,退開一步,略微關切的瞧著她。
上官蘭蘭又是一窒,怔怔的看著面前玉身長立的男子:那是怎樣的容顏呢?上官蘭蘭拼命搜索著自己少得可憐的形容詞,卻怎麼也無法將它准確形容出來。
完美無缺的五官,高挺筆直的鼻梁,劍眉星目,薄而溫潤的雙唇,俊美裡透出凜凜英氣,刀削斧鑿的輪廓清晰立體,眉宇間又滿是迷死人的溫潤,混雜著最刻骨的溫柔與最攝人的氣勢。
他就像天使與惡魔的合成體,讓一切形容美男子的詞語都分崩離析。
他的目光淡淡掃來,上官蘭蘭已經停頓的心又拼命的跳了起來。
她幾乎以為自己得病了,不然為什麼心口那麼熱,還咚咚的亂動?
不行,得去看大夫。她在心中暗暗的琢磨,記得小時候就病過一場,也是這樣全身發熱,只是心口沒有如今日一般抽抽的動。
“手臂怎麼了?”男子又問,他的視線停留在那半截裸露在外面的玉臂上,(為什麼會裸露?--喂,你洗衣服不用挽袖子的嗎!)方才的鞭痕已經腫了起來,交叉在白淨的肌膚上,觸目驚心。
上官蘭蘭下意識的將手臂藏到身後,不知為何,她覺得傷痕很丑,所以不想讓面前這個人看見。
懵懵懂懂的,她突然有點明白西門軒所謂的變漂亮有什麼所用了,如果漂亮的話,那雙漆黑得看不到底的眸子是不是就會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會呢?
是的,小妮子情竇初開了。
兩人正在那裡眉來眼去呢(好吧,我承認自己用詞不當),洗衣房的老宮女也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看見上官蘭蘭,她正准備再次揚起鞭子,懸在空中時卻硬生生的收了回來,嘴巴張成一個大大的“O”形,驚喜的大叫道:“林大人!”
此人正是林相如,也是我在前幾章提到的北妃的表哥,當朝太師之子,皇上的伴讀兼御前侍衛。
上官蘭蘭被老宮女語氣的嬌羞癲狂嚇了一跳,(你若是想感同身受,那就想想一個60歲的老太婆追著謝霆鋒瘋狂大叫的樣子吧)仔細一看,那張滿是脂肪的臉上竟然也有爬上了一絲可以稱之為紅暈的色彩。
林相如客氣的笑笑,唇角上挑成一個很好看很好看的弧度,就像暴雨過後破雲而出的彩虹,懸在山嵐之上,絢爛非凡。
上官蘭蘭發現自己現在又多了一個症狀:她的頭暈了。
而對面的老宮女早就“啪”的一聲暈倒在地。
就在上官蘭蘭准備上前扶起她時,後面突然蜂擁而來一大堆的宮女太監,口中尖叫著“林大人!”“相如哥哥!”“如哥哥!”“小如啊!”……,手臂伸得長長的,仿佛要去觸碰空中看不見的仙境,臉上的表情也如追尋海底蜃樓一樣迷幻莫名。
這群如狼似虎的人轉眼而至,踩著老宮女的身體,推搡著目瞪口呆的上官蘭蘭,像風行澳大利亞的白蟻一般往林相如沖去。
林相如苦笑一下,身形微動,轉身躍開。
上官蘭蘭被眾人擠到後面,所以看不清前方的情況,而那個聲音很悅耳很動聽的男子,也被人群遮掩的再也看不清了。
她在原地呆呆的站了許久,又看了一眼被踩得七零八落的老宮女,想了想,還是將她扶了起來。
她縱然打了她,可是上官蘭蘭從來不是一個記仇的人。
看著老宮女滿臉的腳印,上官蘭蘭還用自己髒兮兮的袖子使勁的為她擦了擦,擦著擦著,突然發現袖子濕潤了。
老宮女淚眼婆娑的看著她:50年了,宮裡從來沒有誰會去扶起一個被踩倒的人,不補上幾腳已經算是大恩大惠了,更別說還為她擦去污痕。
後宮裡鐵一般的定律:跟紅踩白,讓老宮女已經忘記了被別人幫助的滋味。
“我--再也不打你了!你可以繼續偷懶睡覺!”她抓住上官蘭蘭的手,無比激動的說。
上官蘭蘭眨眨眼,然後無比絢爛的笑了,“恩呀!”她重重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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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一)我是上官家的二小姐〕
她懶,懶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在京城的街頭巷尾,有著這樣的童謠:大海啊全是水,駿馬啊四條腿,上官蘭蘭啊,一定在睡!
竹林深處,家教聯盟再次開始為了她開展聯盟大會,為什麼呢?因為上官老爺要再次為二小姐重金聘請先生了。
眾所周知,上官家財大氣粗,他所謂的重金夠普通人家過一輩子了,所以雖然有了九十九位師傅敗北歸來,家教聯盟仍然不肯放棄這個大金主,畢竟介紹先生去他那裡任職,聯盟是可以抽取傭金的。
蕭蕭竹音下,落荒而逃的前任九十九位先生在總結自己為什麼辭職的原因。
先生甲說:“上官二小姐其實是我所教過的最聰明的學生,無論什麼書,什麼文章,她一看就會背,背完後還可以揮筆寫一個水平不下於此的習作出來,可是她就是懶,懶得連看都不肯看,所以我看著她,就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氣憤,所以……”
先生乙也深以為然的說:“是啊,那個人懶到極致,聰明到極致,你在她前面授課的時候。她表面上昏昏欲睡,等你用戒尺敲醒她,她卻用一雙特清明特透徹的眼神看著你,好像在說:‘先生,你說的東西我幾百年前就知道了’,那聰慧的一瞥,實在讓人心虛不已啊”
先生丙也忙著點點頭說:“是的是的,和她相處久了,不僅變得和她一樣對人生毫無追求,還沒來由的變得自卑起來,好像自己辛辛苦苦祈求了一輩子的東西,在她眼中敵不過軟榻錦被,雲卷雲舒”
……
一番討論後,他們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上官家二小姐並不需要一個教授知識的先生,而是需要一個讓她熱愛生活、熱愛勞動的心靈導師。
上官家,一身華服的上官老爺接到家教聯盟拒絕再次派遣先生的通知,一張發福的臉氣得脂肪打顫,“有錢鬼都能推磨!我就不信請不到一位先生!”
說完,他又狠狠的將通知書砸在桌上,往外面吆喝了一聲:“快把夫人請過來!”
一個僕人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一進門就撲到地上,口中嚷嚷著:“老爺,不好了,大小姐要自殺了”
上官老爺翻了翻眼睛,不以為意的說:“讓她去,她從小到大,自殺過一百多次了,也不差多一次”
“老爺,這一次是真的!朝廷下了選秀文書,大小姐在名單裡,大小姐說她另外有了意中人,已經情定三生,海枯石爛,她說生命猶可貴,自由價更高,若為愛情故,兩者皆可拋!還說讓她進宮不如讓她死!”僕人很流利的把大小姐叮囑的話一字不落的轉述了一遍。
上官老爺皺皺眉,生氣的斥責了一聲:“胡鬧!朝廷要選秀女,哪戶人家敢抗旨?讓她一個人死總比全家人死好”
“好狠心的爹爹啊!”躲在門外的上官大小姐聽到父親這樣絕情的話,早已經悲從心來,催心裂腑了,她一個俯沖跌進房裡,還沒有爬起來,就開始以98分貝的高音階大哭起來。
上官老爺手足無措的看著她,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沒多會,上官夫人也聞言走了進來,跪坐在大小姐的旁邊,和女兒一起痛哭起來。
上官老爺煩躁的看著那倆母女,歎息道:“哭也沒用,難道你們要上官家抗旨麼?”
大小姐立刻止住了哭聲,眼珠滴溜一轉,狡黠的說:“父親,官府文書只是說上官家的小姐,可沒會說一定是大小姐啊!”
上官夫人也停止了哭聲,忽而恍然忽而擔憂的說:“可是蘭兒……”
“我這就去向蘭蘭說!”大小姐不等別人做出反應,立刻起身沖出門外。
上官老爺和上官夫人對視了一下,然後也緊跟著走了出去。
~~~~~~~~~~~~~~~~~~~~~~~~~~~~~~~
上官家的後院,也是整個府中最清淨的地方,上官蘭蘭破天荒的沒有躺在床上,而是躺在門口的石板上!
太陽艷好,柔柔的陽光照著石板上嬌小的身影,一身松松散散的長裙,頭發隨意的從額前垂下,發絲下的肌膚冰瑩如雪,五官景致圓潤,美人初臥,散著一種嬌懶的風情。
大小姐跑上前亂咳一聲:“小妹!我是姐姐,你還記不記得?”
她這句問話是有道理的,因為上官蘭蘭很少刻意的記住誰,府裡的丫環下人一個名字都叫不出來,即使她們是親姐妹,但是大小姐是社交名媛,又怎麼會常來蘭蘭這個偏僻小院呢?所以姐妹之間的關系是極為淡漠的。
上官蘭蘭睜開眼,那雙清透的眸子在睜眼的瞬間映射下漫天的雲彩瓦藍,隨即又變成透亮的純淨。她撐著手坐了起來,看了看大小姐,又看了看跟在大小姐身後的上官老爺和夫人,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又轉過頭,微微垂下頭。
“蘭蘭,姐姐一直沒有來看你,是姐姐的錯,姐姐現在有一個好機會想讓給你,彌補姐姐這些年來對你的忽視,你說好不好?”
上官蘭蘭沒說話,只是在大石板上點點頭。
“你在這裡,總是有很多人煩你,爹娘又總是責罵你,逼你學這逼你學那,現在有姐姐讓你出府,以後沒人會打攪你,錦衣玉食,你願不願意?”
上官蘭蘭還是不說話,僅僅點點頭。
“那麼你就是答應代替我進宮做秀女了?”大小姐問得飛快,似乎怕她反悔似的。
上官蘭蘭又點了點頭。
大小姐萬料不到,他答應的這麼爽快,心中大喜,高聲道:“好,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准備吧”
上官蘭蘭依然是很聽話很順從地點點頭,然後……坐在那石頭上,一動不動。
大小姐很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終究忍不住叫一聲:“上官蘭蘭!”
上官蘭蘭依然點頭,依然不動。
大小姐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遲疑了一下,先深吸一口氣,認真打量上官蘭蘭,然後心中慢慢升起一個疑問。
這個……該不會……不可能……絕對不會吧!
大小姐白皙的臉漸漸透出紫色,深吸了一口丹田氣,發出霹靂般的怒吼:“上官蘭蘭!”
獅子吼在任何時候都具有震聾發饋的作用,就算是上官蘭蘭也全身一震,硬生生給嚇得跳了起來,就如同無數偷懶睡覺而又被忽然叫醒的人一樣,很迷茫很驚慌很昏沉沉地四下張望,估計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大小姐死死盯著眼前人,努力克制著自己抬手一拳打過去的沖動:“你剛才點頭,到底算不算答應我了。”
上官蘭蘭這時才明白事態似乎有些嚴重,藏在散發之後的眼睛透出點迷茫:“我剛才答應什麼了?”
大小姐鐵青著臉,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話來:“你答應代替我進宮!”氣急敗壞之下,她已經沒有心情加上任何漂亮虛偽的形容詞令了。
上官蘭蘭似乎怔了一下,又似乎並沒有,她只停頓了很短,幾乎不易察覺的一個瞬間,然後用依舊平常自然,仿佛只是拉家常的語氣問:“我若不答應,你是不是就脫不了身?”
大小姐有點遲疑,在考慮要不要繼續巧言引誘,然而……
“我答應。”
簡單的三個字,干淨,平和,從容,淡定。
大小姐愣了,她還在絞盡腦汁想方設法,上官蘭蘭卻已答得這般干淨俐落,簡單干脆,仿佛只是答應一件舉手之勞的小事罷了。
“你答應?!”她自己反而有點不確定了。
“我答應。”上官蘭蘭淡淡點頭“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入宮,但是對我來說,只是換一個地方睡覺……你覺得好就行”
她說完後,那張精致至極的小臉立刻漾開一個純淨無垢的笑容,眼睛彎彎,嘴兒彎彎,很誠摯很誠摯的望著大小姐。
大小姐一時語噎,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世界上最可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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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二)初見君王〕
殿晉。
來自京城各家的名門淑女排得整整齊齊,站在太虛殿空曠干淨的大殿上,眼睛或期盼或癡迷的望著大堂之上那個明晃晃、雕龍鑲金的龍椅。
只是龍椅現在還是空的,皇上還沒有來。
上官蘭蘭站在最中間,極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今早侍女們一陣裝扮,把她包裹成了一個粽子模樣的瓷娃娃:束腰內衣,窄腰長衫,發髻高聳,珠佩叮咚,和她平日裡的散發寬衣太不相同,她幾乎都有點呼吸困難。
再環視一下周圍,幾乎所有的女子都是這樣的裝束,但是她們的表情卻極其自然,脖子微微揚起,臉上都帶著矜持的笑,好像不但不覺得難受,還覺得多愜意似的。
上官蘭蘭歎了口氣,又伸手將領口的處纏得太緊的扣子解開一粒,暗暗的打了一個呵欠:她想睡覺了。
這個念頭一閃如腦中,上官蘭蘭立刻進入一種入定狀態,她仍然筆直的站在人群之中,只是頭微微垂了下來,額前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臉。
沒過多久,正在宮女們惴惴不安,殷殷等候的時候,一個圓滾滾的老太監從側邊大步走了進來,站在台階上,將手中的拂塵往空中一揮,然後扯著嗓子大聲喊道:“皇上駕到!”
所有人都伸長脖子,像閱兵時行注目禮一樣,牢牢的、虔誠的望向內室的方向。
然後,一個穿著明黃禮服的青年男子緩緩的從裡面走了出來,也在他出現的同一刻,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男子出奇的年輕,出奇的俊美,那雙雲霧一般淡然的眼眸裡藏著一絲幾不可見的玩世不恭,唇角似笑非笑,卻又蘊著淡淡的不屑與煩躁。
那個人就是皇帝嗎?幾乎所有人心頭都閃過疑問,然後就是驚喜。
原以為皇帝會是一個粗聲大氣的的壯年,或者是滿身威嚴、讓人畏懼的天子,卻不知竟然是如此英俊如此年輕的少年。
殿堂上,太虛國皇帝李耀齊漫不經心的走到龍座前,又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底下肅穆而立的眾多秀女們。
千篇一律,他心中譏誚一笑,自從他滿14歲開始,他每年都必須選一次秀女,如今已經是第五次了。
他討厭選秀女,可是卻不得不選,選了後,還不得不寵幸,因為林太師說過,做皇帝的就應該廣恩雨露,為皇室開枝散葉。
可是李耀齊清楚,林太師不過是想讓自己沉迷女色,免得他干涉朝政,損了太師一手遮天的大權。
李耀齊也繼續裝糊塗,繼續裝出一副沉迷女色、好逸惡勞的模樣,因為他的力量還不夠。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等李耀齊的目光掃過,大家才總那種驚艷至極的情緒中清醒過來,連忙下跪行禮。 “平身”李耀齊隨意的揮揮手,也是在這時,他的手突然停在了空中,目光裡射出一絲難以置信的神色。
竟然還有一個人站著,當所有人都跪下的時候,那個站著的人顯得如此突兀!
李耀齊瞇起眼睛,止住公公的呵斥,慢慢的走向那個還站得筆直的人。
那是一個嬌小的女孩,裝扮的也整齊,雖然低著頭,但是隱約能看見她秀麗清新的容顏。
“又是一種吸引皇上注意力的新花樣嗎?”李耀齊嘲弄的想,可是當人真的走近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想錯了!大錯特錯!
那個人,那個秀女!竟然,竟然……在睡覺!
李耀齊大吃一驚,看著長長睫毛下掩映的純淨睡顏,他不知自己是該氣還是該笑。
身為秀女,在第一次見皇帝的時候,竟然睡著了!這算不算他這個做皇帝的失敗?
上官蘭蘭渾然不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她的身上,更加不知道自己現在正是生死關頭,仍然睡得安詳,鼻息裡甚至發出隱隱的鼾聲。
跪在上官蘭蘭身邊的秀女終於有點於心不忍,伸手拉了拉她的裙角,上官蘭蘭本是在睡夢中,全憑一股超強定力維持著姿勢,被外力這一拉,立刻身形不穩,斜斜的往旁邊倒去。
李耀齊猝不及防,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扶住她,她小小的腦袋呼的一下撞在了李耀齊的胸口上,終於將她撞醒了。
李耀齊輕咳一聲,連忙將她從自己懷中推開,上官蘭蘭已經睜開了眼睛。有點搞不清狀況的摸了摸自己的頭。 那雙瑩潤無暇的眼睛望向李耀齊的時候,讓李耀齊有一瞬間的錯覺:錯覺中,自己正年少,還不懂人世間的許多事情,那時候的自己是不是也與這樣干淨的眼神?
“你是誰?”上官蘭蘭還在摸著頭,滿是疑惑的問面前這個陌生的男子。
只聽見“啪”的一聲。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往地上跌去,還有幾個則用一種看將死之人的眼神,憐憫望著她。 李耀齊愣了愣,難道他的一身黃袍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終於結束了嗎?是不是可以走了?”上官蘭蘭長吁一口氣,左右看看,沒人?上看看,也沒人,下看看……怎麼全跪在地上呢?
李耀齊的眸子微微斂起,壓低聲音問道:“你不想入選當妃子嗎?”
“我更想睡覺”上官蘭蘭想了想,很老實的回答。
李耀齊又是一怔,可是看她的神情,那麼坦然,那麼真摯,讓別人無法懷疑她是在說假話。
“好,朕成全你”在所有人都以為皇上會大發雷霆,然後大開殺戒的時候,李耀齊突然大笑一聲,“不過今晚你要陪朕睡!”
嘩啦啦,剛剛爬起來的人又倒了下去。
李耀齊根本不看他們,早已經揮袍走下堂去。
大殿裡,兩位敬事房的太監小聲而為難的交談著,“皇上這樣說,到底是封她做妃子還是?”
“皇上只說要她陪睡,可沒說要封她做妃子啊……”另一個不確定的聲音。
“那……”
“先留下來做宮女吧,看看再說”
……
兩人很快敲方案,然後由一個人大步走了上去,朗聲通告到:“眾人各自回府,僅留上官蘭蘭一人入宮,擔任宮女一職,欽此!”
上官蘭蘭眨眨眼,隨即輕歎了一口氣:隨便吧,陪著他睡不也是睡嗎,只希望那個人不要太吵,不然可就郁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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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三)第一次侍寢(完整)〕
殿晉結束後,上官蘭蘭還沒有來得及離開,就有幾個如狼似虎的侍女沖過來,抓住她將她拖到了後堂。
然後,她們開始剝她的衣服,再然後,把她按進一個浴桶死命的搓洗著她的身體,再再然後,用一床明黃錦緞裹著她,將她送到了一間寬廣華麗的寢宮之中。
全身赤裸的上官蘭蘭在錦被裡不安的扭動了一下,她有點不懂,為什麼睡覺是不能穿衣服的?
當然,她也懶得去弄懂。不穿便不穿吧,也沒什麼。
不過,這張床倒是挺舒服的,軟硬適宜,比家裡的那張舒服許多。
既然有了這樣一個得天獨厚的條件,上官蘭蘭想不到自己不睡覺的理由,所以……她很自然的、很理所當然的,繼續睡覺了。
黃昏時分,李耀齊從摔跤房裡回來,一身臭汗讓他渾身不舒服。
“備湯,皇上要沐浴!”跟在他身後的高公公很知趣的吩咐著跟在身後的太監,自己也下去准備了。
已經換下一身黃袍,穿著簡便勁裝的李耀齊早已經等不及了,一進寢宮,便將自己身上汗涔涔的衣衫三下五除二的褪下,只留了一條月白色長褲,修長健碩的脊背上閃著亮亮的汗珠。
正在他打算褪下最後一件衣服,換上一件干淨的長衫時,他的動作突然停住裡,眉頭輕皺,警惕的望向床幃的方向。
床榻前的帷幕輕輕的飄動著,從縫隙中逸出一個極輕極輕的鼾聲。
李耀齊劍眉一軒,伸手拿起掛著牆上的寶劍,一步一步的往帷幕後走去。
而那裡面的鼾聲仍然平穩不絕。
什麼人竟然在皇帝裡的寢宮裡呼呼大睡……還,還睡得如此不雅,竟然打鼾!
李耀齊早已經忘記了上午殿晉時的事情,其實他當時說讓上官蘭蘭侍寢,全是隨口一句,說完也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那個女孩不想當妃子,所以他要嚇嚇她,如此而已。
劍尖挑開明黃色的絲綢帷幕,一個側臥著的美人出現在他面前。
看清楚她的臉後,他也記起了上午的事,沒想到那群太監做事還真是麻利,這樣就把她洗干淨送過來了……
而她,竟然真的那麼喜歡睡覺!等著見他的時候在睡,等著侍寢的時候竟然也能睡!
李耀齊又是一臉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的復雜表情。
上官蘭蘭正睡得昏天暗地,要死要活,又怎麼會想到正有一個人在看著她呢?
所以她很不客氣的將裹得太緊的錦被往下踢了踢,又伸手在頭發裡抓了抓,然後手指放在唇邊,繼續酣眠。
李耀齊心中一頓,看著美人酥胸半露,憨態可掬的模樣,很奇怪的,他竟然沒有一絲欲望。
因為面前這個人太純,睡得太真,好像對全世界都沒有設防,讓人不忍對她生出哪怕一絲絲不好的想法來。
只是……那睡容確實夠難看的!
李耀齊歎口氣,走上前將她踢掉的被子拉了上來,蓋住她赤裸的身體。
只是手指不經意劃過那片白皙的沒有一點瑕疵的肌膚時,李耀齊還是意識到自己好歹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吧。 他手指因為出汗的熱氣顯然驚醒了她,上官蘭蘭的睫毛閃了兩閃,然後無比迷茫的睜開來。
李耀齊心中一顫,那雙瑩潤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睛,總是讓他有種被擊中的感覺。
為什麼一個人的眼睛會那麼干淨呢?就像一個初到人世的嬰孩,用一雙沒有經受任何紅塵侵染的眸子靜靜的觀察著這個世界。
“你是皇上?”上官蘭蘭開口了,她沒有任何驚奇,也沒有絲毫羞怯或者惶恐。
李耀齊愣了愣,隨即點點頭說:“朕是皇上”
上官蘭蘭笑了,她笑得時候眼睛唇角都是彎彎的,臉頰上還有一個小小的酒窩,非常非常的可愛。
李耀齊突然很想知道,是什麼讓她如此開心?
“可以睡覺了嗎?”還沒有等李耀齊提出自己心中的疑問,上官蘭蘭又問。
她知道自己之所以會在這裡,就是為了陪他睡覺,現在他來了,她便要陪他睡覺了。
李耀齊又是一愣,他有點不確定,她到底明不明白睡覺是什麼意思?
上官蘭蘭往床裡縮了縮,然後掀開被角,不理會自己乍現的春光,用力的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地方,很義氣的說:“你上來吧!”
如果她留在宮裡的唯一任務只是睡覺,那就太幸福了!
李耀齊突然邪氣一笑,他不介意繼續流汗。
可是等他脫了靴子,躺在床上時,這才發現她真的不明白所謂的睡覺其實是一個動詞。
上官蘭蘭只是很乖巧的貼過來,像小貓一樣從他的身後摟著他,然後將臉埋在他赤裸的脊背上,然後再也沒動了。
難道在等他主動出擊?李耀齊等了一下,終於決定翻身去看美人的嬌顏,身子卻突然僵住了,又是一陣極低極低的鼾聲,從身後輕輕的飄了。
天殺的,那個女人是真的睡覺了!
抱著他這個皇帝,還是在兩人都不著寸縷的情況下,她竟然睡著了!
這是宮裡多少女人花費無數心思等待無數時光才會有的恩寵啊,可是……可是她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李耀齊第一次懷疑自己的魅力了,難道世上所有的女人見到他,不是都會無一例外的變成花癡嗎?可是背後的這個睡得像只貓的女子,卻像摟著一個舒服至極的枕頭一樣摟著他,還時不時的用臉在他的背上蹭一蹭,將他的背當成抓癢工具。
李耀齊覺得自己要瘋了,為了這詭異至極的境況,也為了……自己的容忍。
是,他似乎很生氣,可是他非但不想動,也不想叫醒她。
第一次,他覺得很安心,因為身後的這個女子,不貪圖他任何東西,不試著揣摩他試探他,只想找一個地方好好的睡覺。
她對他,固然沒有其它女子那般神魂顛倒,卻簡單干淨,別無所求。
等高公公備好洗澡水,進來請皇上時,卻發現皇上早已經按捺不住的上床了。
他很知趣的掩好門,然後通知敬事房的人來做記錄。
那一晚,李耀齊睡得很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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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四)上官蘭蘭是誰?〕
上官蘭蘭是誰?
這個問題從一大早就傳遍了整個太虛國,為什麼呢?因為昨晚上皇上留這個叫上官蘭蘭的人在寢宮裡呆了一夜!
宮廷裡的規矩,為了防止皇上專寵某位妃子,也為了皇帝大人的健康問題,妃子在半夜就要被送回自己的殿宇,而這樣留宿一夜的事情真的是聞所未聞、聽所未聽,見所未見!
一時間,皇宮沸騰了,朝野沸騰了,天還沒亮,一封封絕密資料便如雪花一般飛向各個妃子、各個權臣、各個名門貴族手中。
而資料上,無非是寥寥的幾字:上官蘭蘭,京城富商上官家二小姐,自小以懶聞名,嗜睡,領悟力強(不確定,因為是個別人的言論),但是不通人情世故,戰斗力:0,陰險度:0,威脅指數:0.
所有人都長呼了一口氣,原來是一場虛驚。
而在皇帝的寢宮,作為當事人的上官蘭蘭仍然睡得昏天暗地。
李耀齊已經起床多時,沐浴更衣、收拾一番後,才發現她仍然動也不動的趴在龍塌上,明黃的絲綢已經滑到了她的腰間,露出一片白皙的脊背。
李耀齊微一怔忪,立刻下意識的擋在進來侍候的高公公身前:第一次,不想讓別人看見床上人的模樣。
而以前,他是從來不會避諱的,不僅不避諱,還可以弄出很大的動靜,最好是所有人都知道,讓所有人都以為他荒淫好色。
高公公倒沒有注意皇上的動作,只是很盡職的跪下問:“皇上,姑娘是不是要送回去……”,他說到這裡,突然想到什麼,又尷尬的問:“皇上,這位姑娘還沒有名分,也沒有在敬事房報到,沒有委派差事,現在是送回儲秀宮,還是另安排住處?”
李耀齊皺皺眉,她的出現真的是一個意外,只是再送回儲秀宮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她已經不能算是秀女了,封為妃子嗎?他轉過身,重新回到床榻邊,伸手將錦被拉起,蓋住她外露的春色。
上官蘭蘭突然翻了個身,額頭撞上他剛剛准備拿開的手,而李耀齊也停止了動作,就這樣停在她的額頭上,沁涼的感覺順著他的肌膚滲入她的感官,上官蘭蘭的眉毛動了動,然後睫毛動了動,然後緩緩的睜開了眼。
在睜眼的一瞬間,她的眼睛裡有一絲迷蒙,還有一絲努力回憶什麼的茫然。
李耀齊心中一沉:她不會已經忘記了昨天和誰睡覺了吧?
不過眸子的迷茫之色轉瞬就變得清明,她的唇角立刻彎成一個很可愛的弧度,禮貌的笑笑,可是笑過後,緊接著就是一個疲乏的呵欠。
看著她似乎打算再次進入夢鄉,李耀齊連忙咳嗽一聲,將她的意識拉回來,“朕有話問你”。
上官蘭蘭眨眨眼,靜靜看著李耀齊,那樣的一雙眼,清澈明淨如青天碧水,清明無礙,卻又似能倒映世間一切,千般塵世,終不能動搖如斯止水。那樣的一雙眼,仿若嬰兒般,純淨得不帶一絲雜質,卻又似已看盡了無數生無數世無數的紅塵,於是,這萬丈紅塵,便也再無法留一絲一毫於那雙清瞳之內。
李耀齊再次不由自主的被她的眼神所吸引,突然間,他有一個很奇怪的想法:若提出睡在她床上的人不是他,而是其它任何人,她也會毫不猶豫、毫不設防的答應吧。
這個想法讓李耀齊煩躁莫名,他再次咳嗽了一聲,沒好氣的問:“還記得朕是誰嗎?”
“你是皇上”上官蘭蘭的記憶力並不差,只要她想記住,就會記住。
當然,大多數時候她根本就不會去記。
可是李耀齊還是不滿意,一種莫名的、不可理喻的嫉妒讓他突然對面前這個人生氣起來。
她真的對他別無所求,那是因為她對他,或者對其它任何人都是一樣的!
“皇上”高公公小心翼翼的站在帷幕外催促了一聲:“要去早朝了,不知姑娘該怎麼安排?”
李耀齊哼了一聲,然後望著上官蘭蘭,擠出一句話說:“她哪裡都不准去!”
不然,她一定會毫不在意的抱著另一個人睡,似乎只要能睡覺,她並不在乎懷裡的人是誰。
高公公愣了愣,雖然太不合常理,但是皇上開了金口,他只能執行。
上官蘭蘭可渾然不覺李耀齊瞬間轉過的諸多心思,只是聽說可以留在這裡,她還是歡欣的。
畢竟,這張龍床是她睡過的最舒服的床。
“朕要走了,你可有話對朕說?”李耀齊不報多大希望的問道,畢竟從昨晚到現在,他們幾乎都沒有交談,上官蘭蘭也沒有打算花心思去了解他。
上官蘭蘭有點迷惑的看著他:他要走便走,為什麼一定要她說話呢?
“沒有嗎?”李耀齊的聲音近乎咬牙切齒了。
“哦”上官蘭蘭恍然大悟,連忙說:“你去吧,我晚上等你回來睡覺”
她差點忘記自己的任務就是陪他睡覺了。
李耀齊愣了愣,心中卻很奇妙的一暖,等著他嗎?
‘等’這個字,已經許久許久,沒有聽過了。
他終於起身,可是還沒有走到帷幔前,就聽見上官蘭蘭懶洋洋打了個呵欠,喃喃道:“好困。”略略翻身,再然後,李耀齊就聽到了雖然輕微,卻足以讓他在瞬息間咬碎鋼牙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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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五)林相如進宮〕
議政廳。
李耀奇一邊漫不經心的聽著林太師向他匯報這各大臣的奏折情況,一邊不停的查看著掛在案條旁的日冕。
也不知寢宮裡的那個人現在在干什麼?她總不會一直一直睡吧?
想到那人趴在龍床上,睡相不雅時呼嚕呼嚕的鼾聲,李耀奇的唇角不經意揚起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
可是若有似無的笑容仍然被林太師發現了。
林太師今年不過四十余幾,並不算太老,但是在太虛國的資歷、功勳,乃至權勢,卻是無人可及的。
他是先皇的托孤大臣,先皇駕崩時,他以太師、攝政王之名輔佐年方11歲的李耀奇登基,在李耀奇14歲親政後便辭了攝政王之位,可是雖然沒有了攝政之名,但是在太後的默許下,獨斷朝政,越矩發令,他實則仍然有攝政之實。
只是這種情況也許並不長久了。
皇上今年19歲,再過幾月就是他20歲壽辰,20歲也是太虛國男子的成人之齡,也就是說,當皇上滿20歲時,林太師即使有心把政,卻也不得不防那些忠臣義士的悠悠之口了。
這情況本應讓他忌憚,只是當今聖上卻是一個沉迷女色、無心國事的紈褲子弟,所以林太師也並沒有把他的年紀放在心上。
現在看見李耀奇雖然老老實實的坐在龍椅上,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林太師踏前一步,拱手問:“皇上,臣聽說昨晚皇上將一個沒有名分的宮女留了一宿,這樣的行止,不符祖宗禮法,望皇上不可再犯”
李耀奇抬起頭,看著下首那位相貌堂堂、幾乎稱的上英俊儒雅的太師大人,那一臉恭敬後的探究與不屑,心中不免煩躁,沒好氣的說:“難道朕的後宮之事也需要太師操心嗎?”
“皇上差矣,皇家無家事,家事便是國事”林太師不為所動,仍然恭恭敬敬的回答。
可是在李耀奇的耳朵裡,卻是實實則則的藐視,他知道座下的這位太師大人從來就看不起他,也從來沒有把他當成皇帝看,不過……這也正是他想要的。
念及此,李耀奇燦然一笑,幾乎是撒嬌般說道:“林太師,林伯伯,這等小事,你就隨了朕,別和朕認真了”。
林太師愣了愣,這樣撒嬌使賴的手段,李耀奇倒是有幾年沒有用了。
他當即垂下頭,繼續諫道:“皇上九五之尊,斷不可再稱呼臣為伯伯了,臣惶恐至極”
李耀奇心中冷笑,面上卻仍然裝嗲裝癡:“按輩分,林太師本是朕的伯伯,有什麼擔不起的,林伯伯,那件事情就隨了朕吧,也請林伯伯不要向母後提起這件事”
林太師聞言,心念一動,是了,這等後宮之事遲早會傳到太後耳中,太後自然會處理,自己不妨做個順水人情,免得被小皇帝記恨。
念到語出,林太師話題一轉,又繼續說道:“臣只是提醒皇上,不敢管皇上的家事,只希望皇上以後多加注意,不可留下話柄便宜了有心人。皇上一人之身系太虛國江山之危,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近日臣聽聞有反賊密謀行刺皇上,臣有一子,武功雖然稱不上奇高,但是比起一些大內高手,卻有過之而無不及,臣懇請皇上允許他進宮侍駕,保護皇上周全”
“太師說的,可是林相如林二公子?”李耀奇微微直起身,饒有興致的問。
“正是臣的第二子,林相如”
“世人皆稱。林二公子相貌奇美,文武雙全,為人也最是隨性灑脫,結交義士文人無數”李耀奇微微一笑:“他在京城的聲譽,怕是比朕這個皇帝還要響亮吧”
“犬子無教,望皇上恕罪”林太師忙忙請罪道。
“何罪之有,這樣的英雄人物,朕早就想結識了。太師,便叫他明早去見朕,太師的一片好意,朕哪有拒絕的道理”李耀奇仍然淺淺的笑。
林太師呼了一口氣,又行禮稱諾。
“不早了,太師若是沒事,早早出宮吧”李耀奇已經站起身,只是走到內堂門口時,他又回過頭說:“太後今日情緒不佳,太師若是沒什麼其它事,不妨去看看太後,只是別誤了出宮的時間”
說完,他也不去看身子已然僵硬的林太師,兀自望內堂走去。
現在,他滿心滿意的,只想看那一雙清澈無礙,又沒心沒肝的眼睛。
因為整天與別人算計周旋,真的已經讓他身心疲憊。
很累。
不過那只整天睡覺的小豬,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累呢?李耀奇的唇角再次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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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六)郁悶的李耀奇〕
回到寢宮後,李耀奇來不及更衣,便直接沖到自己寬大舒適的床榻邊--果然,那個人還裹著被子,呼呼大睡呢!
雖然早已經有了心理准備,但是李耀奇還是忍不住自言自語的問了聲:“她一直沒有起床嗎?”
旁邊的宮女聽見他發問,連忙跪下回稟:“姑娘中午起過床了,裹著被子在寢宮裡來來回回的走了幾圈,看看天,又看看地的,然後又看了看我們,最後揉了揉眼睛,繼續回去睡覺了”
“什麼看天看地看你們?”李耀奇不悅的揚高聲音:“說清楚!”
那宮女嚇了一哆嗦,慌忙解釋道:“就是……就是姑娘走來走去,四處望了望……”
她也知道這樣的行為很詭異,但是上官蘭蘭確實是這樣做的啊,她中午的時候突然起床,然後迷迷糊糊的四下望了望,還沒有等其他人過來服侍,她又打打呵欠,爬回床上去了。
李耀奇瞪了她一眼,料想她也說不清楚,正准備叫其他人來問話,床榻上的人影突然騰的一下坐了起來,然後無比歡欣的叫了一聲:“你回來了!”
那一聲中包含的欣喜之意真可謂發自內心,就好像久候閨中的妻子盼得了丈夫……抑或是,久圈欄中的小豬看見了自己的伺養員。
不知為何,李耀奇突然覺得後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雖然滿心疑惑,但是她確實是在等自己。並沒有像自己以為的那麼沒心沒肝、對自己全無感覺,看來他這個皇帝做得也不算太失敗,李耀奇心中還是忍不住一樂。
正待李耀奇走過去安撫佳人,上官蘭蘭轉眼的一句話立刻將李耀奇良好的自我感覺打個粉碎,“請問,我除了陪你睡覺外,能不能陪你吃飯啊?”
抬起頭,餓得前胸貼後背的上官蘭蘭正裹著被子端坐在床上,滿眼憧憬、滿眼星星的看著他。
原來……她真的不過是在等自己的伺養員!
“你們怎麼辦事的!沒有安排姑娘吃飯嗎!”李耀奇滿心的歡喜瞬間轉為一種極度的郁悶,然後又全部撒在可憐的小宮女身上。
小宮女又是一陣哆嗦,連忙打著顫音說:“因為……因為……姑娘……一直在睡……不好……不好……打攪……”
上官蘭蘭眨眨眼,看著莫名生氣的李耀奇,見別人為她挨罵,她心中還是有一點知覺,想為那宮女說幾句,卻又懶得開口。只是繼續盈盈的望著李耀奇,不理會他暴怒的眼神:“可以嗎?”
她是真的很餓很餓,那天殿晉時,因為要穿束腰群衫。所以宮裡的嬤嬤在之前已經餓了她們一天,加上殿晉,加上今日,她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吃飯了!
三天三夜……所以雖然百般不情願,她還是起床轉悠了一圈,才發現既沒有已經做好的食物,也沒有相熟的人,她也一向不會隨便麻煩別人,所以只是看著那些宮女,忍了忍,還是沒有提出想吃飯的要求。最後只得重新回到床上,一邊勸慰自己睡著了就不餓了,一邊等著那個讓她來睡覺的皇上。
也因為餓,她睡得並不安穩,李耀奇方才抬高的聲音立刻將她喚醒,所以她探過頭,異常欣喜的,如苦難到頭一般,“你回來了!”
可憐我們的李耀奇空歡喜一場,卻不得不,無可奈何的、鐵青著臉的、吩咐宮女們去准備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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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七)聽話〕
正在宮人們用最塊的速度將各式的點心糕團往裡送的時候,上官蘭蘭已經被小宮女七腳八手的套上了一身宮女行頭,然後領到了八仙桌前。
早已坐到對面的李耀奇耐著性子,壓著火氣,諄諄擅誘道:“以後,在這個宮裡,你只需要聽朕一個人的話,其他人就要聽你的話”
“聽你的話,就可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什麼都不用做嗎?”上官蘭蘭有點難以置信的問了一聲,真的有這樣的好事?!
李耀奇翻翻白眼,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聲。
他怎麼覺得這場對話如此詭異啊。
“好,我一定會很聽話的”上官蘭蘭又是一陣歡叫。
原來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便宜的事情!
李耀奇煞有介事的點點頭,端起手邊的茶盞輕抿一口,突然覺得自己一定是發瘋了,她不過是一個五谷不分,四體不勤的宮女,雖然長相還過得去,但也談不上傾國傾城啊,為什麼要這般縱容她?
他一邊喝,心中一邊犯嘀咕,茶還沒有送進喉中呢,上官蘭蘭突然很認真的問了一個問題,讓李耀奇差點嗆住,一口茶全部噴到了空中,撫著胸口咳嗽不已。
“如果你讓我一直不睡覺,那我怎麼辦?”上官蘭蘭的邏輯思維空前強大,很快就想到了一個自相矛盾的命題。
李耀奇咳嗽了半日,終於緩過氣來,他瞪了一眼還在對面犯迷糊的上官蘭蘭,沒好氣的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總之朕要你做什麼,你照做就是!”
“哦”上官蘭蘭略有點委屈的點點頭,心中隱隱有點不安。
似乎好日子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啊。
這邊話音剛落,桌上的湯湯水水、茶茶果果已經上齊了,李耀奇早已經用過膳,所以自己並不動筷子,而是指了指這滿桌的食物,望了一眼上官蘭蘭說:“快點吃吧”。
上官蘭蘭早已等不及了,聽他發話,這才端起筷子,吃相極其不雅的扒拉了幾下米飯,又很不客氣的夾了一筷子竹筍炒肉。
可是菜送到嘴邊,她突然停了下來,又是滿臉委曲的望著李耀奇:“真的要吃嗎?”
“吃吧吃吧”李耀奇頭都大了,她看上去可不象那客氣的人啊。
上官蘭蘭卻更加委曲起來,那雙清明無礙的眼睛似突然蒙上了一層水霧,說不出的瑩潤動人,有如清晨氤氳著霧氣的湖面。
李耀奇略一怔忪,搞不懂她的表情從何而來,難道是餓久了,見到食物就喜極而泣?
“快吃吧”他的聲音不自主的放柔了許多,上官蘭蘭低下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將食物送入口中,又慢慢的、慢慢的咽了下去。
“不好吃?”李耀奇注意到她滿臉的苦意,心中疑惑,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上官蘭蘭抬起頭,臉上那種盈盈的光澤更是清晰,仿佛在勉力做一件自己非常不情願,但是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你很冷啊”她莫名的說了一句:“我抱了你一整夜,還是覺得好冷”
李耀奇愣了愣,詫異無比的看著她。
可是上官蘭蘭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昨晚,雖然並不相識,可是在他鑽入她身邊的時候,她確實起了一身的寒栗,心中便一直納悶:為什麼人會那麼冷呢?好像一直在曠野裡吹了許久許久的山風,所以全身沒有一絲溫暖的味道。
所以她才會從背後那麼緊,那麼緊的抱著他,她想他或許是怕冷的,因為怕冷,所以才需要別人陪著他睡。
她的任務是陪他睡,所以她希望自己能夠捂熱他,可是一晚上,他依然是冷的,是站在山巔處,陽光映射不到的冷。
“什麼很冷?”沉默了許久,李耀奇忍住心中莫名的悸動,靜靜的問。
上官蘭蘭打了一個哆嗦,然後盤旋在眼眶裡的眼淚忍不住嘩啦啦的流了下來:“可是現在我很冷”
她搞不清楚,為什麼他冷,她沒能捂熱他,他便要毒死她呢?
那盤竹筍炒肉裡下的曼陀羅,她抬筷子的時候就能聞得出來,她對事情的領悟力一向很強,小時候常常有大夫來府中,也強迫她學了一些東西,所以她記得比別人清楚,反應也比別人靈敏。
所以她才很不確定的問李耀奇,是不是一定要吃。
因為李耀奇說,要聽話。
所以她吃了,然後溫度開始流逝,她現在很冷很冷,冷到牙齒打顫。
〔正文:(八)聖怒〕
李耀奇怔了證,突然意識到什麼,豁然站起,轉身大喝了一句:“高公公!”
那個圓圓胖胖的老太監又屁顛屁顛的跑了進來,看著李耀奇鐵青的臉,立刻五體投地,趴在地上,抖抖索索的,也不說話。
“這飯菜是從哪裡來的?”李耀奇壓著聲音,陰沉的問。
“是……是……是太後那裡送來的”高公公擦擦汗,終於把這幾個字吐了出來。
李耀奇又是一怔,怒氣中又夾雜這一種說不出的無奈。
其實他心中早已經想到,除了太後,還有誰知道他是從來不吃竹筍炒肉的,除了太後,還有誰可以在他的面前堂而皇之的將一個人置於死地。
“召御醫!”他來不及追究,已經起身將縮成一團的上官蘭蘭攔腰抱起,大步往床邊走去。
上官蘭蘭只是下意識的抱緊他,因為她現在比他還冷,她的身子止不住的發抖,就好像置身的千年寒潭之下,胸口被壓著,寒氣入骨,喘不過氣,也說不出話。
懷中人不自覺的哆嗦讓李耀奇愈加憤怒:她竟然在他的面前,被自己的母親毒死!
在他將上官蘭蘭放在床上的一瞬間,李耀奇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方才莫名的反應,是不是因為她早已經知道了菜裡有毒,所以才會一反常態一遍一遍的確定要不要吃?
念及此,李耀奇凝目望向床上的人:上官蘭蘭一直很安靜,即使是現在,她臉上也沒有任何惶恐與氣憤的表情,連方才的委屈都似乎不見了,只是慵慵懶懶的迷蒙著眼睛,似馬上要睡過去。
“不准睡!”他心中一駭,連忙推醒她。
上官蘭蘭已經瞇成一條縫的眼睛因他的動作而突然睜大,愣愣的看著他:清朗的眸子裡,沒有責備,沒有非難,依然透明干淨,只是,有一點點小小的郁悶。
是的,上官蘭蘭有點郁悶,她現在很累,全身都使不上勁,又冷,屋子裡還亂哄哄的,此時的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覺,睡著了,就不用理會這樣麻煩的事情了。
而是這個皇帝真的很煩,一次又一次的推醒她,越來越嚴厲的命令她:不准睡!
她知道自己應該聽話,可是聽話的代價未免太大了吧?不僅要服毒,還不准睡覺,這個,這個,好脾氣如她,也難免郁悶啊。
看著上官蘭蘭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合攏,又一次一次的被自己催醒,她固然沒喊沒叫,固然沒有一言一語的責難他,可是那雙止水清瞳裡的迷惑卻越來越濃重了。
她心中,是不是還是在怪自己?她那麼信任他,卻被他推到了這樣的境況。
李耀奇心中一痛,立刻回過頭,大聲的催促道:“御醫怎麼還沒來!”
高公公又屁顛屁顛的爬過來,頭如搗蒜似的磕了會頭,直到李耀奇劍眉一豎,眼見著就要發飆,他才顫顫巍巍說:“太後,太後……下令御醫院,不准來……皇上……”
他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李耀奇已經揮袖向外走去,走到門口,他不放心的回頭叫了一聲:“暗影!”
聲音落處,一個暗色的、看不清面容的人影立刻出現在帷幕之後,躲在光的陰影裡,滿室燭火,竟然沒有一片挨上他的身。
“照顧好床上的人,在朕回來之前,她不准死”李耀奇丟下一句話。
“是”干淨利索的一句答言。如此簡單,卻又出奇的讓人放心,似乎,即使那個命令是摘下天上的星,只要他答應了,那他就可以將它摘下來。
“皇上,暗影是負責皇上安全的,不能離身啊”高公公雖然惶恐,但是還沒有失去常志。
“叫西門軒帶著幾個侍衛跟著我,那小子不是已經回宮了嗎?”李耀奇不耐煩的吩咐了一聲,然後踏步走出寢宮。
前面的太監早已經掌好了燈籠,備好了御輦,等李耀奇坐好後,他沉沉的說了一聲:“去芷緣宮”
芷緣宮,太後的居所,此時也燈火通明,大門洞開,仿佛專門在等著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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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九)母子〕
芷緣宮。
香爐已經燃起,陣陣若隱若無的檀香味縈繞著整個宮廷,一派寧靜祥和。
而匆忙闖入的腳步聲顯然將這裡的仙家之氣全部驅散的干干淨淨。
太後端坐在煙霧後,染上鳳仙紅的指甲微微翹起,端起一盞清茶,仿佛沒有聽見門外的喧囂般,兀自輕飲不動。
侍候在太後旁邊的下人全部跪了下去,戰戰兢兢的看著一臉怒容的皇上。
“兒皇給母後請安”李耀奇終究沒有失去理智,這禮儀操守,還是如往常般一絲不苟。
太後微微抬頭看向她,那張被厚厚的胭脂裝扮得艷麗得體的容顏,卻也是這般出奇的年輕,散著歲月沉澱而來的風韻與內涵。
她並沒有叫李耀奇起身,只是淡淡的看著跪在地上,卻一臉不平的兒子,若無其事的繼續喝茶。
品了許久,她突然往旁邊招了招手,閒閒的說:“阿蘇,這杯茶的火候不夠,倒了,再去換一杯來”
跪在太後右首的阿蘇怔怔的看著太後,又瞟了一眼臉色鐵青的皇上,不知該不該動。
李耀奇也不能做聲,只能倔強的跪在前面,皇上沒有起身,其他人自是惶恐至極,又哪有先皇上站起的道理。 “阿蘇!”太後的聲音滿是威儀,阿蘇終於顫動了一下,爬起來捧過太後手中的茶。
然後太後緩緩的站起來,也不看李耀奇,徑直往內堂走去。
李耀奇終於沉不住氣了,在太後一腳踏進去的時候,他猛地抬起頭,大聲的喊道:“母後!為什麼!”
太後徐徐的回頭,看著自己的兒子,臉上的質疑與責難,還有隱隱的憂痛之意,心中不免一顫,可是那不忍只是一瞬,很快,便被理智生生的壓了下去。
“你們都下去吧”她揮了揮手,下人們立刻如釋重負,紛紛的爬著倒退了出去。
皇上和太後鬧翻,怎麼看,他們都只是炮灰。
阿蘇也忙忙的遞上一杯剛剛泡好的熱茶,襝衽作禮,然後垂首退下。
直到大殿裡空無一人,太後才走到李耀奇的身前,將自己手中的茶,潑向他!
李耀奇躲避不及,前襟全潑上了茶漬,微燙的水讓他往後猛地退開,又跌了下去,手下意識的撐在地上,愕然的望向太後,滿語不解:“母後……”
“你自己捫心自問,哀家這一潑,可冤屈了你?”太後的聲音冷冷的,連面容,都越發冷了。
李耀奇只是不語,默默的重新跪好。
“皇上的成人之禮就要到了,現在不能出絲毫紕漏,哀家若不能處置那個丫頭,便是讓眾人知道你這樣頑劣,不受管教,朝中臣民各懷心思,你若不肯安安心心做一個傀儡,他們又怎麼讓你安安逸逸活到成年之日,他又怎會安心將江山交還於你!”太後微微歎息一聲:“你這樣大大咧咧的來芷緣宮,就已經是失策了,殿前大嚷,更是愚昧至極!”
李耀奇低頭不語,只是在太後說出傀儡一詞時,身子不免僵了僵,一臉憤懣,而更多的,是沉痛。
“說來,她也應該是你害死的”太後沒有絲毫憐惜,繼續打擊道:“你明明自身難保,卻要將一個事外之人帶進來無辜犧牲,你既然無力保她,就不該因為一時興致做出這等行為來!”,看著李耀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太後的不忍之心終於還是湧了出來,停了停,又輕聲說:“好在不過是一個小宮女,死了便死了,不會扯出什麼大事來,之後好好安撫一下她的家人吧”
李耀奇垂著頭,也不知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
可是,無論他同意與否,事情已經是定局了,他不可能為一個女子與自己的母後鬧翻,因為,母後的話,他也根本無法辯駁。
“奇兒”正在李耀奇百轉千思的時候,太後突然柔柔的喚了一聲,冰冷的眸子裡也不經意的流露出些許暖意:“你一直做的很好,既然忍了那麼久,為什麼要讓自己功虧一簣呢?”
“母後又真的捨得下手嗎?”李耀奇語鋒一轉,牢牢的看著面前這個女子,“兒皇放棄了這麼多,又真的會有回報嗎?”
他與太後,因為常常疏離的緣故,母子之情從來不濃,小時候,他一直被乳母撫養長大,雖然偶有見面,她也不過是一個稱為母親的,冷漠的,美麗女子,直到11歲莫名登基後,他會按照禮法經常向她請安,而她,也不會讓他借機撒嬌承歡,只是責令他學這些,做那些,教會他忍耐,教會他屈從。
所以,他有這一問,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確定,自己的母後是不是真的站在自己這邊?或者是,站在林太師那邊。
母後與林太師的謠言,即使是京城之內皇城之中的他,也是時由耳聞的,而且,他也親眼可見,殿堂裡,太後望著林太師時,那種復雜的,看不清的眼神。
太後身形一滯,可是轉眼就恢復了正常,只是回身望著他,淡淡的說:“陛下,難道你忘記了,我是你母親”。
李耀奇默然,就這樣跪了許久,才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夜深了,母後早點休息,兒皇先行告退”。
說完,也不等太後應聲,修長的身影已經站起,疾步往宮外走去。
太後臉上沒有絲毫不悅,只是靜靜的看著李耀奇離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她才悠悠轉身,回望著華麗至極,卻也空曠至極的芷緣宮,眼眶突然濕潤。
芷緣,芷緣,緣止於此,痛於此,滅於此。
林肖南,林太師,往事已然如煙,我現在,已經是一個母親了。
你不要怪我。
〔正文:(十)暗影的面具〕
在李耀奇離開之後,上官蘭蘭原以為自己終於可以睡覺了。
她還刻意的翻了個身,隨手抓了只枕頭,摟進懷中,一邊抵御著身體的寒冷,一邊勉力讓自己睡著。
可是……為什麼還有其他人要騷擾她啊!
上官蘭蘭真是郁悶到了極點,又手舞足蹈的抓起滑下去的錦被,拼命的往頭上蒙,想將那雙惱人的、總是搖醒她的手擋在被子外面。
難道他們不知道她很難受嗎?肚子痛,身體冷到打顫,頭又暈,腦子迷迷糊糊的,天啦,她只想睡覺,睡著了就什麼都不怕了。
可是那雙手,仍然無比堅定的拉開她的被子,然後,放在了她的背上。
上官蘭蘭打了個激靈,那雙手,為什麼會如此的冷?
這種冷,比起皇上的,更讓人心中發竦。
因為,那是一種全然沒有生命氣息的冷,好像這雙手的主人,就是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僵屍。
上官蘭蘭莫名的打了個寒噤,想回過頭看看,可是隨之而來的暖流又將她的動作停了下來,
是,有一股很溫暖,很溫暖的氣流,從那雙本應很冰冷的手掌,緩緩的輸入她的體內,將方才一直折磨她的噬人冰寒,慢慢的壓了下去,有種說不出的舒泰,就好像在風好日好的日子,躺在草地上,打著瞌睡時,全身被照的懶洋洋的感覺。
上官蘭蘭眼皮一重,這次是真的想睡了。
不過這次,不是為了方才的逃避,而是真的很舒服,每個毛孔都懶懶的打著呵欠。
“不能睡”一個低低的、暗啞卻不失磁性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上官蘭蘭本不想理會,但是那聲音雖然很低,卻不知用了什麼手法,竟化成一根細線,生生的鑽入了她的耳朵。
她簇簇眉,硬撐著迷迷蒙蒙的大眼睛,奮力的回頭望去。
暖流倏然停頓,手掌也收了回去。
上官蘭蘭眨眨眼,她已經看清那人了。
玄色的長衫,腰間隨意的扎了根玉帶,身形很高,矯健有力,這樣的身量本應該讓人覺得安心,可是一眼望去,卻又讓人覺得莫名寒冷,如方才那樣,沒有絲毫生機的寒冷。而且臉上,還戴著一張絕對猙獰的面具。
可惜上官蘭蘭從來不懂得害怕,似乎對美丑的感知,也比別人遲鈍一些。
所以她只是靜靜的看了他一眼,那雙不惹紅塵的眸子,只是稍微迷惑了一瞬,又重新變得清透。
“你是誰?”她下意識的問。
那個人有一雙寒冷至極的手,可是手中,卻能流淌出怡人心脾的熱流。
“你是皇上的朋友嗎?”她又問,她在宮裡不再認識其它人,那人和皇上一樣不想讓她睡去,又想殺她,又想盡力救她,那必然就是皇上的朋友了。
暗影沒有回答,只是垂手束立在床邊,透過面具,不帶絲毫表情的看著她。
“我困了”她似乎不在乎別人是否回答自己的問題,只是覺得自己想問,問完後,也無所謂答案。
所以她漫不經心的丟下一句話,也不繼續追問,再次將被子拉起來,蒙住自己的頭。
暗影身形不動,靜靜的站在她的床前。
他知道,如果沒有自己輸入的內力抵御痛苦,這個女孩,此時應該是很難受的。
可是李耀奇只吩咐他,別讓她死,所以他並沒有義務去減輕她的痛楚,除非她像方才一樣有生命危險,不然,他不會輕易動手。
只是,上官蘭蘭的淡定,仍然讓他小小的驚奇了一番。
那個明明很難過很迷糊的小宮女,至始至終,沒有叫喚過一聲,也沒有怨恨過一次,甚至連為什麼也不問一句,只是想睡覺,安安靜靜的,盡力的,不去打攪別人。
是太傻,弄不清楚現在的狀況,還是太聰明,知道掙扎的無謂,索性讓周圍的人都好過一些?
暗影的眸子微微斂起,審慎的看著這個意外出現的女子。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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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十一)林相如救命(上)〕
李耀奇從芷緣宮裡出來的時候,天已蒙蒙亮,望著天邊那抹似出未出的霞雲,他突然覺得惶恐:真的要犧牲她嗎?
驀然間,腦子裡徘徊的,仍然是那雙干淨到慈悲的眼睛。
李耀奇心中一痛,她分明是那麼信任他,就像一個嬰孩一樣乖乖的聽話,親近他,試著想溫暖他,可是他卻要將她捨棄了!
他猛地停住,回頭喊了一聲:“西門軒!”
一直兢兢業業跟在身後的侍衛長連忙小跑上來,單膝扣地,“皇上有什麼吩咐?”
“去太醫院,綁都要綁一個來!”李耀奇沉著聲音,不容置疑的說道。
“可是……這樣勢必要與太後的人發生沖突,皇上……”西門軒抬起頭,俊朗的臉上滿是為難。
“你聽朕的,還是聽太後的!”李耀奇不悅的哼了一聲,西門選連忙低下頭去,應了一聲。
他與皇上的關系向來不錯,有時候甚至是逾君臣之禮的,皇上第一次那麼生氣,那麼任性,倒著實讓他不安起來。
“還不快去!”李耀奇又催促了一聲,西門軒領旨,帶著一隊人匆匆的趕往太醫院。
走出剛開始的憤懣混亂,李耀奇現在的思路空前清晰起來:闖入太醫院,固然能救活上官蘭蘭,但是所激起的風波必然會引起母後的責難、諫官的彈劾,她一定不能繼續在宮裡呆了,也許將她放回民間,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那個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在他生活裡的人,無論生死,總要離開他的。
因為他是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皇帝。
想到她要離開,李耀奇心中頓時一黯,也生出些許詫異:他們認識不過短短兩天,為什麼她會讓自己屢屢失常?
正想著,剛剛離去的西門軒突然又出現在他面前,李耀奇眉毛一挑,正准備大展龍威,西門軒連忙搶先稟告道:“皇上,剛剛得到消息,林相如已經進宮了”
“林相如進宮和你辦差有什麼關系!”李耀奇氣得牙癢癢。
“皇上不知道嗎?林相如拜了一位名醫為師,在醫術方面的造詣,並不比太醫院的御醫差,他現在已經趕往皇上的寢宮裡,若是在不驚動太醫院和太後的情況下偷偷救活那位姑娘,那皇上也不必將姑娘送走了,直接另外安個身份,就可以留在身邊了”西門軒趕緊在他沒有發作之前,一口氣將話說完。
李耀奇愣了愣:這小子也未免太自作聰明了吧,竟然還敢揣測朕的心思。
不過,他猜對了。
“去看看”李耀奇不置可否,長袖一揮,大步的走到前面。
西門軒長呼了一口氣,擦擦額頭的汗,起身緊跟其後。
還好林相如來得及時,若真的與太後的人馬火拼起來,無論勝敗,自己終究會成為炮灰的。
伴君如伴虎,真的是一點都沒說錯。
寢宮裡,帷幔輕晃,暗影已經隱入到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裡,因為上官蘭蘭的床前,站著另外一個人。
滿室燭火,搖曳不定,映在那人的臉上,卻總是自慚形穢的避開去,抑或者反被他照亮,失去了自己原來的光彩。
那是一個極其風神俊秀的男子,五官的輪廓都有種極致的柔和,讓人觀之可親,只看一眼,便想接著看第二眼,第三眼,最終挪不開眼神。
所謂滿城爭相望林郎,此時見到真人,便覺得此言一點也不為過。
除卻外貌,那人的舉止風度也是極其儒雅隨性的,抬眸輕語間,盡顯世家子弟的尊貴和江湖兒女的豪興。
所以這滿室燭光,也照紅了滿室宮女的臉。
此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位林相如、林二公子身上,躺在床上掙扎在生死邊緣的病人,反而被眾人所遺忘。
不過上官蘭蘭不在乎,她巴不得所有人都遺忘她,這樣她就可以安安靜靜的呆著了。
可是,顯然她的偉大理想再次落空,在她極力往被子裡縮的時候,林相如已經掏出了幾枚銀閃閃的細針,慢慢的俯下身來。
〔正文:(十二)林相如救命(下)〕
然後,上官蘭蘭覺得手臂上微微一痛。
她很不情願的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連她這種對美丑遲鈍到極點的人,都炫目片刻的臉。
不過遲疑只是一瞬,她隨即又開始郁悶了:怎麼輪番上場?方才那個帶面具的冷冰冰的人走了,又換了一個……厄,看著比方才那人可親一些的人。
“可有什麼不舒服?”那人的聲音也很可親,一臉的暖意。
上官蘭蘭頓了頓,然後抬起手,示意著已經被銀針扎滿的手臂,眼神分明在問:這樣算不算不舒服?
林相如愣了愣,隨即莞爾一笑,“精神很好啊,應該沒什麼事了”。
上官蘭蘭的眼睛又花了一下,不得不承認,那個人笑起來的時候,很溫暖,像草地上打滾時,照在身上的陽光一樣。
正在林相如繼續說什麼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李耀奇急促的腳步聲,還沒有走到門口,聲音已經傳了進來:“他來了沒有?”
林相如立刻抽身走了出去,手拂衣擺,跪向大門的方向:“草民林相如恭請皇上聖安”。
話音剛落,李耀奇已經站在了林相如的面前,“林公子平身吧”
林相如又行了個禮,這才站起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皇上,在他的印象中,一直以為當今皇上是一個好色羸弱的少年,可是等看清楚李耀奇後,林相如免不了怔忪了一下。
面前的皇上,雖然一臉的清清淡淡、漫不經心,但是卻讓他覺得莫名凌厲,如綿裡藏針一般,不禁心中一震。 而與此同時,李耀奇心中也是一震:對於林相如的名聲,他也時有耳聞,只是聞名不如見面,真人比起傳言中的美少年,更多了幾分英氣,幾分睿智,那雙眼睛,固然溫和謙恭,又覺得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目光似的,洞悉的可怕。
一陣很奇異的靜默後,李耀奇咳嗽了一聲,不自然的問:“聽聞林公子的醫術不凡,不知……”,李耀奇思索著怎麼措辭,讓他為上官蘭蘭醫治後又不洩露出去。
林相如卻是一笑,灑然行禮道:“草民已經為床上的人解了毒,只要多調養幾日,應該無所大礙”
李耀奇愣愣,隨即問道:“你可知道她是誰?”
“草民不知,她是誰,也與草民無關”林相如一臉的坦然,眸子裡閃過聰慧至極的光芒。
李耀奇靜靜的看了他片刻,索性轉開話題說:“林太師推薦你做朕的侍衛,朕覺得做侍衛太委屈你了,剛好禁宮的大內總管一職空缺,你就暫代此職吧”
“臣謝主隆恩”林相如也不客氣,連推脫一下都沒有,直接謝恩。
他當然知道李耀奇這一招實則是行賄封口,若是自己不接受,反而會引起李耀奇的懷疑。
何況,大內總管一職,責任重大,總管禁宮安全事宜,護衛皇上的安全,豈不是父親讓他進宮的目的?他更是沒有推辭的道理。
其實李耀奇這句話也是可進可退,他既然說暫代,當然可以隨時收回,林相如的唇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這個皇帝似乎並不像父親說的那麼簡單呢。
“高公公”李耀奇也打蛇順桿上,“帶林總管去換身衣服,從今日開始上任”
“是,皇上”高公公連忙領著林相如走了下去,林相如也不多說,又行了個禮,大步跟上。
等他們走遠後,西門軒才小心翼翼的湊過來,遲疑著問:“皇上,那個林相如可是林太師的兒子……”
“朕就是要告訴林太師,朕是如何禮遇他們家的”李耀奇的眸子微微斂起,望了一眼林相如修長的背影,然後轉身走向床榻。
而面前的一幕,立刻將他滿心積壓的不快全部釋放,憋了半天,李耀奇終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林相如走得匆忙,將施在上官蘭蘭手臂上的銀針沒來得及拔出,此時上官蘭蘭正苦著臉,拔蘿卜般一根一根拔著,每拔一根郁悶的歎口氣。
老天啊,為什麼要做那麼麻煩的事情啊!
聽到李耀奇的笑聲,她詫異的回過頭,眼睛眨了眨,然後冒出了一句李耀奇絕對意想不到的話:“我是不是可以睡覺了?”
她被折騰了一晚上,早已經困得不行了。
李耀奇居然也溫柔的一笑:“你累了,就先睡吧”。
她的眼珠轉了轉,牢牢的盯了李耀奇一眼,確定他不會再來吵她後,這才很不雅觀的打了個呵欠,鑽入被子裡,開始自己的黃粱美夢了。
傻女人,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呢,為什麼你竟然什麼都不問我?
依然那麼毫不設防的,打著呵欠,睡在他的床上。
“皇上,該怎麼安排這位姑娘?”西門軒抓住時機,將難題甩了出來。
李耀奇蹙眉:若是繼續當宮女,不僅會被別人發現,也不能常常相伴左右,可是沒有身份來歷,又遲早會引起母後的懷疑,宮裡又人多口雜……他沉思了許久,突然轉過頭,邪邪的一笑:“西門軒,你名下的侍衛可還有空缺?”
西門軒愣了愣,連忙搖手道:“滿了滿了,而且,臣手下的侍衛都是太後親自挑選的,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太後一眼就看出來了”
再說,他也不想在自己身邊放個麻煩,這分明就是一條讓皇上和太後火拼的導火線嘛。
李耀奇深以為然,臉上的笑容越發詭異了,“那宮裡這麼多太監,多一個也不要緊吧”
西門軒眨眨眼,頓時一臉黑線:不會吧,當太監?
他頗有點同情的望向床上的人,可惜那位當事人正在為難得的平靜而感到無比的慶幸呢,壓根不知道苦日子就要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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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十三)淪為太監〕
上官蘭蘭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成為太監了?!
不過她向來安之若素,皇上讓她當太監,便當唄,只要能吃能喝能睡覺,她也別無他求。
上上下下換了身衣服,又將頭發束起來塞進帽子裡,她就從上官蘭蘭變成小蘭子了。
沒幾日,在御書房當差的幾位太監都得到了一份絕密的資料:據說,小蘭子是高公公的一個親戚,來頭不小,自進宮起就因為高公公的引薦,而成為了御書房的司扇官。
據說,這個小蘭子長得非常斯文秀氣,說話也輕聲細語,一般說到了下半句,幾乎連聲音都聽不見了,(殊不知是某人打瞌睡了)。
據說,皇上對這位小蘭子也頗為器重,無論天氣熱冷與否,總要他拿著扇子屁顛屁顛的跟在身後,有時候,甚至要伺候一整晚。
據說,小蘭子神龍見首不見尾,除了偶爾在皇上身邊見過一兩面外,其它時候根本就見不到他的人,行蹤著實神秘。
據說……
而他們據說的,那個行蹤不定,來頭嚇人的小蘭子,此時正躲在自己的房間呼呼大睡呢。
眼見著到了中午,她終於翻身坐了起來,打了個呵欠,望了望窗外的陽光燦爛,然後開始束發戴帽子,打算去飯堂吃午餐了。
她對這種生活適應得挺好,只要李耀奇不召喚她,她的生活幾乎可以說是安逸幸福到了極點。
其實當太監,也是有許多規矩需要遵循的,譬如不准隨便亂闖啊、講禮貌啊、不准亂看妃子宮女啊,不准……上官蘭蘭雖然每次都是半睡半醒半迷糊的聽,但以她的懶散,也根本不可能會去違反規矩。
太監之間,也存在著許多明爭暗斗的,若是多找些機會被主上親近,或者多露些臉的話,自己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所以他們也會行賄大總管,也常有人莫名其妙掉進池塘,也會有人生個小病,居然越治越糟糕,還會有人被從房中搜出許多不屬於自己的財物,極力分辯從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相比於後宮嬪妃間頻繁上演,看得人眼花繚亂的種種大戲,這些下人的嫉妒與花招一般都會被總管干淨利落的解決掉,所以上位者從來不知道。
然而,這一切,全都與上官蘭蘭無關。因為她總是被李耀奇招去拿著扇子閒站,沒事做她就老老實實的窩在自己的屋子裡睡覺,一天到晚都不見人影,外頭的爭爭斗斗,根本沾不到她半片衣角。所以,她才會認為自己的生活是幸福快樂的。
而唯一不快樂的因素就是--
果然,她剛剛准備奔赴飯堂的時候,高公公就顛顛的跑了過來,堆出笑臉道:“小蘭子,皇上讓你去御書房當差呢”
上官蘭蘭頗郁悶的“哦”了一聲,然後不情不願的跟在高公公身後。
可憐啊,她還沒有吃飯呢。
不過,我們日理萬機的皇帝陛下可絲毫體會不了一個除了吃就是睡的人,對吃飯這件事情是如何看重,因為他自己就經常會廢寢忘食啊。
所以,他也體會不了在午飯的時候將上官蘭蘭喚來是多麼失策的一件事。
放下書卷,抬頭一看,高公公已經領著一臉無精打采的小蘭子慢慢的走了過來。
走進近來的上官蘭蘭也不去看李耀奇,只是徑直拿起放在桌面上的大團扇,然後端端正正的站在李耀奇身後。 李耀奇也不刻意理她,只是手中的書確是無論如何都看不下去了,“有點熱啊”。
後面的人連忙撲騰撲騰的搖起了團扇,這就是上官蘭蘭的工作,當皇上說熱的時候,搖扇子就成。
李耀奇成心整她,也不叫停,只是讓她一直搖下去。
幾日相處下來,對於她的懶,他可是心中有數的,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總是會花心思讓她偷不成懶,望著她一臉郁悶,無語問蒼天的樣子,他就覺得衷心的好笑。
其實李耀奇也覺得自己的心理有點……厄,變態。
可是突然間,快樂來的那麼容易,自己為什麼要放棄呢?
“過來,替朕磨墨”發現身後搖扇子的頻率開始穩定了,李耀奇連忙又吩咐了一件事情。
他還記得自己有一次回頭,看著她邊搖扇子邊睡覺的傻樣,所以只要她的速度穩定了,他就有充分理由相信--那個人八成又睡著了!
果然,聽到指令後,身後的人恍然的“啊”了一聲,然後才顛顛的跑過來,拿起桌上的墨棒,快速的在硯台裡劃著圈圈。
其實只要是吩咐她做的事情,她都會很積極,盡可能快速的完成,可是她給人的感覺,依然是很懶,因為她就象塊木樁子,從不主動做事,你踢一下,她才動一下,你叫她去廚房拿鹽,那麼,哪怕旁邊的醬油瓶倒了,她也絕不會順手扶一下,除非你自己再加一句叮囑“把那瓶子扶起來。”
對於她這個秉性,李耀奇也摸得八八九九了,所以總是會莫名的找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然後看著她顛顛的跑來跑去,迅捷快速的完成後又滿臉苦意的再次被支使。
不過,這樣子磨墨,未免……
李耀奇終於看不過眼了,放下手中的書……反正上面的字早看不進去了……將墨棒從她手中接過來,輕聲說:“磨墨,是不能那麼快的,要慢慢的,磨勻磨散”
這一幕在別人眼中一定特別詭異,因為堂堂的一國之君,竟然要教一個小太監最基本的磨墨方法!
高公公早已經知趣的將其它伺候的人全部帶了下去,免得這奇怪的一幕傳到太後耳邊,他們便只能吃不了兜著走了。
李耀奇渾然不覺自己的行為有多麼古怪,仍然耐著性子說:“其實很多事情,是要講究技巧的,並不是一味的快,就能完成的很好。譬如說這磨墨……”
上官蘭蘭受教的一直點頭,眼睛卻一直看著他的手,一個男人的手指居然長得這麼漂亮,那麼白淨,那麼修長,那麼像寬粉條!好想……咬一口!
她這麼一想,更覺得饑腸轆轆,兩眼冒星星了。
見她一臉的心不在焉,李耀奇不悅的抬起頭,敲了敲她的額頭,慍怒道:“朕在和你講話呢!”
上官蘭蘭受痛,猛地抬起頭躲開他的敲擊,而李耀奇也恰巧將手放了下來,竟這樣撞到了她的嘴唇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也許是潛意識將它當成粉條,她輕輕張嘴,半咬半含地吮住他的手指,渾然未覺這充滿暗示的調情動作有多麼的曖昧。
李耀齊的聲音嘎然而止,微瞇著眼睛看著她輕輕咬住他的手指,突然邪邪的一笑。
〔正文:(十四)關於做運動〕
晚上,上官蘭蘭被留下來了。
她被留下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並不覺得陌生,反而很理所當然的爬上他的床,裹緊被子,自顧自的睡起來。
睡來睡去,還是這張龍床最舒服啊。
以往也是如此,留下她,只是李耀奇想讓她呆在自己身邊而已,哪怕她完全不顧他,只顧著自己呼呼大睡,他心中也會覺得莫名的平和。
可是今天,他似乎沒有那麼體貼了。
眼看著她就要進入夢鄉,他卻趴在床邊,小聲的叫了聲:“蘭蘭!”
上官蘭蘭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閃入腦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不會現在讓她去辦差吧?
一想到這裡,郁悶之色便不由自主的爬上她的臉,雖然百般不情願,她還是慢騰騰的爬起來,坐在床上,一副等候吩咐的樣子。
她一直很聽話。
李耀奇卻並不急著吩咐她做事,而是很不純潔的靠著她坐了下來,“你在床上,除了睡覺外,就沒有想過做其它事情嗎?”
承認吧,他真的不擅於調情,可是對著一個總對自己坐懷不亂的女子,李耀奇也是有男人自尊的。
這個問題讓上官蘭蘭著實的想了很久,久到李耀奇幾乎快失去耐性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說:“難道不下床也能吃飯嗎?”
她每次去飯堂,還要千辛萬苦的從床上爬起來,如是連吃飯都省掉下床的動作,生活豈不是太美妙了?
李耀奇滿臉黑線,頓覺自己問這個問題,根本就是一個錯誤。
這個女孩是在哪裡長得那麼大的?他幾乎要懷疑,她是一個被遺棄在深山老林裡,最近才走入紅塵的怪人。
其實事實與他的猜測並沒有太大的出入,上官蘭蘭確實是在一個獨立的小院子裡長到17歲的,自她5歲後,便再也沒有再踏出過院子一步。
凡塵俗世,對於她,恰如一張白紙。
世故人情或許還能憑借她聰慧的領悟力猜出些許,但是男女之事,卻實實在在一無所知。
“朕是說,可以……做些運動”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李耀奇簡直要鄙視自己了,“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想過要……那個嗎?”
“那個?運動?”上官蘭蘭眨眨眼,用一種絕對比小兔子還純潔的眼睛望著他,“能不能不運動啊?”
運動都會很累吧?
李耀奇就這樣被一口拒絕,他可憐的,岌岌可危的男人自尊啊,已經被她打擊的體無完膚了。
“可是你不能當一輩子太監,遲早是要當朕的妃子的”李耀奇有點管不住情緒了,幾乎有點咬牙切齒的看著那個無辜的肇事者“所以,運動是遲早要做的!”
“厄……那就做吧”上官蘭蘭艱難的思考了半響,終於擺出一臉豁出去的表情說。
殊不知她這大義凜然的一句話,再次將李耀奇打趴下了,和他這個皇帝發生床弟之事用得著表現的像就義一樣嗎?
為什麼,他們之間的對話會如此詭異?
今天下午被她挑起的興致頓時蕩然無存,李耀奇煩悶的揮揮手說:“不做了,睡覺”。
“好哦!”上官蘭蘭歡呼一聲,竟真的就這樣躺下,自顧自的睡著了。
就這樣,將我們這位欲火中燒,又郁悶不已的皇帝干巴巴的丟在了一旁。
李耀奇將牙齒磨了九九八十一次,才終於忍下了將她扔出去的念頭,可是躺在她身邊,看著她純淨美好的睡顏,又禁不住輕輕一笑。
算了,饒了她這一次。
下次,可要好好調教了……
~~~~~~~~~~~~~~~~~~~~~~~~~~
窗外,正在值夜的西門軒突然眼尖,大喊了一聲:“暗影老兄!”
關於皇帝身邊這個神秘保鏢,他也一向只是聽說,而未能親見,今日竟然能看到他的一個背影,真的是喜出望外!
暗影自然沒有理他,修長的身影在殿宇間一閃即逝。
西門軒摸摸鼻子,納悶的想:暗影不是一向隨身保護皇上嗎?而且是日夜都在身邊,即使是皇上召幸妃子,他也不會離開,只是不現身而已。
今日怎麼走得那麼匆忙?
他哪裡能想到,寢宮裡方才的那段對話,即使深沉如暗影,也擔心自己會忍不住笑出聲來,因而躲出宮外,避免尷尬。
當然,他並不會走遠,因為……他是李耀奇的影子,影子怎麼能離開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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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十五)與太後狹路相逢〕
話說某年某月某日--
也就是第二天,上官蘭蘭正拎著把扇子老老實實的站在李耀奇身後時,太後突然駕臨。
依然是風華絕代的姿容,卻因為她太過於精致的妝容,太多余繁瑣的服飾,顯然冷漠而遙遠。
上官蘭蘭只看了她一眼,身子竟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戰,她抬起頭迷惑的望了望窗外:似乎艷陽大好,無風無雨啊,奇怪。
李耀奇也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兒皇給母後請安,不知母後今日因何事來御書房?”
“昨晚琳妃去了哀家那裡,哀家這才知道,皇兒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寵幸妃子了”太後揮手將旁人屏退後,這才開口。
李耀奇皺起眉。不悅的嘀咕道:“就琳妃多嘴!”
“皇兒……”太後正准備苦口婆心的說一番後宮之事不可輕的大道理,一抬眼,便看見了正站在書案後發呆的上官蘭蘭。
她方才那一揚手,明眼人都知道回避,奈何上官蘭蘭實在不懂這個規矩,仍然傻愣愣的站在原處。
太後的秀眉輕輕簇了簇,“狗奴才!哀家方才讓你們下去,你怎麼還在這裡!”
李耀奇頓時想起身後那個迷糊精,心中暗叫不好,不過看太後的表情,似乎沒有發現什麼。
想一想,他頓時釋然:太後只知道一個叫上官蘭蘭的宮女,卻不知那宮女長得怎麼樣,八成以為她已經不在人世了,任太後再聰慧,再明察秋毫,此時此刻,怕也是想不到這個太監會是自己下令賜死的小宮女吧。
正在李耀奇松氣的當口,上官蘭蘭已經知情知趣的低下頭,匆匆忙忙的從皇上和太後間的空隙裡鑽了出去。
李耀奇還沒有落下的心猛地又提了起來,果然,太後眉毛一挑,冷聲問:“皇兒,你屋裡的奴才都是怎麼沒規矩嗎?”
李耀奇訕訕一笑,扭頭厲聲喝道:“小蘭子!”
上官蘭蘭本來已經走到門口了,聽到皇上叫自己,連忙慌慌張張的轉過身,一臉困惑的看著李耀奇。
李耀奇輕咳一聲,不自然的吩咐道:“怎麼新教的規矩又忘記了?快給太後請安!”,說完,他又轉向太後,漫不經心的解釋道:“他是高公公剛剛新召進來的,宮裡的規矩,還不怎麼懂,見到母後的儀容,人都嚇得有點傻了”
上官蘭蘭後知後覺,連忙學著高公公的樣子,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然後仰首朗聲說:“太後聖安”。
李耀奇頗為欣慰,還以為一定會穿幫,沒想到這小丫頭行起禮還有模有樣的。
殊不知,上官蘭蘭雖然不懂宮廷禮節,模仿記憶能力卻是一等一的,這一套,幾乎是完全模仿高公公的,所以連高公公起身後擦汗的小動作,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李耀奇初時不覺得,只是在回頭不經意的一瞥中,發現她此時的表情竟與高公公同出一轍,帶著三分討好三分無奈四分正兒八經的,心中頓時一悟,笑意便忍不住的逸出了唇角。
太後狐疑的看著李耀奇忍竣不已的樣子,又扭頭望了望還跪得筆直挺立的上官蘭蘭,頗有深意的問了一句:“他就是小蘭子?”
就是?李耀奇的心略略懸起,面上卻依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是新來的司扇官……母後今日來找皇兒不是有要事商量嗎?小蘭子,你還杵在這裡干什麼,還不快出去!”
上官蘭蘭趕緊爬起來,兔子一般小跑了出去。
太後蹙眉看了看那個漸漸跑遠的、嬌小的背影,又回頭望了望李耀奇,若有所思。
李耀奇當然不會給她機會深想,連忙打斷太後的思路,恭敬的問道:“母後無非是想說兒皇近日冷落後宮的事情,兒皇這些日子只是太累,無心貪歡,若是母後覺得不放心,兒皇今日便召了琳妃來”
“按說,這等事母後是不該多管的,只是當初為了籠絡朝中關系,這後宮中的女子,得勢的,哪個不是在朝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現在的情勢,皇上絕對不能掉以輕心”太後的聲音明顯的放柔許多,那雙美麗而冷漠的眸子,也閃著幾縷稱得上慈祥的光。
可惜李耀奇看不到,他只是低著頭,受教的連聲稱是。
太後停了片刻,望著自己俊美無鑄的兒子,雖然一身黃袍,卻依然年輕,依然不能讓人放心的皇上,歎息道:“奇兒,你是不是還在因為上次那宮女的事情,責怪母後?”
“兒皇不敢”李耀奇低眉斂目,恭敬卻沒有絲毫感情的回答。
太後心中一酸,方才有點暖意的聲音又恢復到最初的生硬,“不是不怪,而是不敢怪,是不是?”
“不是,兒皇不怪母後”李耀奇臉不紅心不慌的回答,確實沒有什麼可怪的,因為上官蘭蘭根本就沒有死嘛。 太後不語,只是深深的望著他,許久,才輕歎一聲:“奇兒,我是你母親,你什麼時候才肯對我放下心防?試問,這世間的母親,又有哪一位不為自己的子女著想?”
李耀奇略略有點動容,幽深的眸子閃動了一下,瞳仁顯得黑亮許多。
“兒子真的沒有怪母親”李耀奇很誠摯的重復了一遍。
“罷罷,你真心也罷,不真心也罷,哀家也不再說什麼,只希望皇上以後多加注意就是”太後突然頹喪的搖搖頭,不耐的說。
李耀奇眼中的神采復而黯淡下去:若你不信我,又焉能讓我去信你?母子之間,這樣猜來猜去,究竟,又是誰的錯?
“另外,還有一件事,哀家想問皇上”太後又開始保持距離,語氣疏離了許多,“後宮裡的事情,不能總讓哀家來擔著,哀家的精力已經大不如前,想要一個幫手吧,各妃子都是同品級的,很難抉擇。皇上,你是時候為太虛國立一位皇後了”
李耀奇愣了愣,耐著頭皮說:“母後,馬上就是兒皇的成人之禮……”
“就是在成人之禮之前定下皇後的人選”太後打斷他的話,嚴肅的說:“而皇後的家族,也將是輔佐你稱帝時,最值得信賴的勢力”
李耀奇默然,良久,才點頭道:“兒皇記住了”
太後望著他,遲疑了半響,又問了一句盤旋在心中許久的話,“皇上,對男色可有什麼看法沒有?”
李耀奇一臉怔忪,莫名其妙的看著太後,太後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想了想,終於揮袖道:“皇上國事繁忙,哀家也不多做打攪了”
“兒皇恭送母後”李耀奇也不挽留,盡管滿頭霧水,還是畢恭畢敬的將太後送了出去。
等太後的身影終於消失不見,李耀奇才直起身,蹙眉了半日,眼裡終於劃過一絲了悟:難道,所謂的男色,竟然是指小蘭子麼?
是了,母後一開始就注意到小蘭子,而自己這樣時時留宿一個容貌清秀的小太監,也難怪太後會多想。
想到這裡,李耀奇突然覺得無比滑稽,搖搖頭,停止了這些奇怪之極的猜測。
上官蘭蘭的事,還是等真正掌權後再處理吧,現在是多想無益。
〔正文:(十六)所謂寵幸(上)〕
晚上,皇上終於翻了牌子。是琳嬈宮的琳妃。
琳妃的娘家--陳家是太虛國數一數二的世家,家族關系盤根錯節,叔叔伯伯表兄堂弟,一大堆親戚朋友,均在朝中擔任文職,無論戶部、禮部、兵部,均能見到陳姓官員。
也因為如此,她才可以在皇宮裡有恃無恐,連皇上幾日不翻牌子的事情都可以大喇喇去稟明太後。
而如今時局,李耀奇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敷衍她,甚至立她為後,也未嘗不可。
畢竟後位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種籠絡的工具,任誰當都無所謂。
到了天色挨晚的時候,高公公進御書房提醒道:“皇上,琳妃已經被送到寢宮了”
李耀奇合起書卷,頗有點不耐的說了聲:“知道了”。
他正准備站起來,回頭,卻見一臉平靜的上官蘭蘭,心中突然莫名一動,“小蘭子,你隨朕一同回宮”
上官蘭蘭連忙應了一聲,神色未動。
高公公卻覺得此事甚為不妥,皇上此番回去可是要寵幸妃子的,萬一這個小蘭子弄出什麼事情來……
“皇上……”他的一句勸諫還沒有說完,就被李耀奇用眼神瞪了回去。
然後李耀奇又笑瞇瞇的看向上官蘭蘭,“朕現在要去寵幸其它妃子了,你心中可有什麼想法?有沒有覺得酸酸的?”
這樣一根呆木頭,不刺激一下,怎知她心中怎麼想的?
底下的高公公差點昏厥,這是一國之君該問的問題嗎!
其實李耀奇也發現了,自己在面對上官蘭蘭的時候,會變得異常幼稚。
可是他仍然忍不住,因為她太真,所以任何話語只能直接的說出來,與一個全然不會拐彎的人談心機,那才叫做枉費心機。
上官蘭蘭卻神色未動,或者是帶著一點點困惑,“為什麼要覺得酸酸的?”
李耀奇再次被很嚴重很嚴重的打擊了,她竟然一點也不吃醋!
她心中,到底有沒有自己的位置?還是對於她來說,自己只是一個管吃管住的主人,即使是為自己暖床,也不過是她的一項工作而已?
這一個事實,讓李耀奇差點抓狂。
那張堆滿笑容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他悶悶的吩咐了一聲,“跟著來吧”,然後大步的往寢宮走去。
上官蘭蘭連忙屁顛屁顛的跟了過去,心中猶自納悶:為什麼一個人的臉色可以變得那麼快?
他們很快就回到了寢宮,上官蘭蘭本是按照習慣,一進門就撲向那張大床,掀開帷幕一看:搖曳的紗簾中,一個明艷非常的女子銀軀半裸,側躺在龍榻之上,星眸半睜,面若春桃。
上官蘭蘭怔了怔,然後低低的道了聲:“對不起”,惦著腳尖退了出去:看來今天是睡不成覺了,有人搶先占了位置嘛!
李耀奇一直在後面冷眼看著,見上官蘭蘭臉色些許的落寞之色,那郁悶至極的心情也略略舒緩了許多。
正在他准備大發慈悲的打發上官蘭蘭回去的時候,卻見那人怯怯的走過來,仰起臉問:“既然沒地方,那我回去睡覺好不好?”
李耀奇的一口氣差點走岔,搞了半天,她,她,她,她只是因為沒地方睡覺所以覺得落寞!
剛剛緩和的臉立刻又變得冷若霜雪,李耀奇瞪著她,不容反駁的說:“不行,你今晚就站在外面守夜!”
上官蘭蘭瑟縮了一下,然後委委屈屈的應了一聲,她一向聽話,這個人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可不能違逆他。
“皇上……”帷幔後的琳妃嬌滴滴的喚了一聲,怎麼今日的皇上不急著擁美,反而在外面和一個小太監唧唧歪歪的。
李耀奇不悅的望了一眼幕後影影綽綽的人影,然後又惡狠狠的看了一眼上官蘭蘭:“站在這裡,哪裡都不准去!”
上官蘭蘭“哦”了一聲,不解的望著那張暴怒的臉,卻怎麼也想不通這怒氣到底從何而來。
李耀奇也不去理會她,猛地摔下簾子,往龍塌上明艷美麗的女子走去。
無論如何,至少這裡還有一個懂得迎合他,渴求他,在乎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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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十七)所謂寵幸(下)〕
琳妃很驚喜。
雖然皇上寵幸她並不是第一次,但是如今日般癲狂,似乎還是第一次。
她心中暗自思忖:是不是這幾日禁欲,將皇上給逼急了。
不過很快,她也不去追究原因了,只是弓著身子去迎合,唇邊很自然的逸出了銷魂的呻吟。
李耀奇湊在她耳邊低低的說:“叫大聲點”
琳妃怔了怔,什麼時候皇上有了喜歡聽別人叫床的嗜好?
不過既然聖上喜歡,她也不遺余力,扯著嗓子叫喚。
這突然揚高的聲音將帷帳外正在打瞌睡的上官蘭蘭嚇得猛得抬起頭:這,這,這,難道皇上正在欺負那個女子?
不過,那聲音倒是很奇怪的,明明叫得那麼厲害,卻偏偏沒有痛苦之色,而是一種極其復雜,極其短促的爆發。
她側耳聽了一會,心中的困惑慢慢的變成了一陣惡寒:難道,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運動嗎?難道運動竟是如此難以忍耐的事?
這個念頭一閃入腦中,她便立刻下了個決定:以後,堅決不運動!
帷帳裡面,李耀奇一邊很盡職的做著活塞運動,一邊偷眼從縫隙裡望出去。
小蘭子,讓你聽一出活春宮,朕就不信你心中沒有想法!
可是,她的臉上只是閃過剎那的疑惑與苦悶,隨即又馬上釋然了,依然沒事人一樣端端正正的站在外面。
李耀奇郁悶啊,郁悶啊,難道這樣都不足以觸動她麼?
難道她心中,竟然真的不把自己當一回事?
若不是現在正活塞呢,他幾乎忍不住沖出去一把揪起那人的領子,怒吼一聲:“你是木頭嗎!”
事實上,外面的人,確實和木頭沒什麼兩樣了,依然無比純潔的呆在原處,連臉紅的反應都沒有,虧得他花了那麼多功夫,做了那麼多噱頭。
李耀奇已經完全索然無味了,但是這種事,他又不能中途抽身離開,他可不想底下這個大嘴女人明天跑去太後那,說皇上什麼什麼功能出問題了,然後太後再領著一大推御醫過來……然後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帷幕裡的人壓著沖天怒火在盡職盡責著,帷幕外的人終於聽膩了,身子也慢慢疲乏了。
上官蘭蘭很奇怪:那女人叫了那麼久,怎麼就不累?即使她叫得不累,聽的人也應該會很累吧?
她睡眼朦朧的往帷幕處望了一眼,錦布上的影子依然交疊起伏著,也不知什麼時候結束,她索性蹲下身,錘錘膝蓋,然後站起來伸了伸懶腰,再然後……她轉身走了出去。
李耀奇怔了怔,動作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她竟然就這樣若無其事的走出去了?她竟然抗旨!
“皇上……”底下欲生欲死的琳妃察覺道他的停頓,狐疑的喚了一句。
只聽見一陣嚇人的磨牙聲,李耀奇抽身而出,然後咬牙切齒的低吼了一聲,“暗影,給朕把她抓回來!”
話音未落,黑影已從帷幕前一閃而過,也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速度又極快,如不用心看,還以為是自己一時眼花,產生的幻影。
可是剎那從身上劃過的寒氣,卻提醒著琳妃,那絕對不是一個幻覺!
“皇上……”期期艾艾的聲音終於將李耀奇抓狂的思維拉了回來,他趕緊回過身,看著滿身春潮的琳妃,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職。
“朕只是……只是看不慣下人沒規矩”李耀奇欲蓋彌彰,“愛妃,我們繼續……”
琳妃滿臉黑線,正在那個呢,外面走了一個太監,他竟然都看得那麼清楚,明顯的三心二意!
心中腹誹著,口中還是有一陣沒一陣的叫喚著,琳妃扭過頭,斂起眸子,透過搖晃不定的縫隙,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遠遠的那個小太監的背影,心中疑雲重重。
話說走出去的上官蘭蘭,她可真的是冤枉,以她那麼聽話的品質,又怎麼會抗旨呢?
她不過,不過是想如恭而已。
去茅房的自由應該還有吧,要站一整夜,當然會有些生理急事要解決啊。
不過還是速去速回吧。
就這樣低著頭,緊緊的跑,可是還沒有走到茅房呢,她低頭一撞,便結結實實的撞進了一個人的胸膛。
她蹙眉,摸鼻子,抬頭,然後,便撞進了一雙洞悉深邃的眸子裡。
上官蘭蘭微微思索,立刻想起他是誰了,便是那個笑起來很暖,往她身上插了許多銀針的人。
來人正是林相如,他如今擔任大內總管,自然總管皇宮裡的安全,而皇上的寢宮,則是重點裡的重點,他一向是親自巡邏的。
方才看見上官蘭形色匆匆,本想攔著問話,卻不妨他根本就不看路,竟這樣直直的撞了過來。
上官蘭蘭還是摸著鼻子,安安靜靜的看著他,清澈的眼睛裡沒有絲毫陰霾與疑問,只是在等著他說話而已。
林相如往後退開一步,夜色裡,那個小太監的面容依稀有點熟悉,不過卻始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了。
斂正心神,他正准備開口詢問,又一個極快的身影閃過,林相如神色一凜,可是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那黑影已經落在了近處,隱在小道旁婆娑的樹影裡,只看到一個修長偉岸的輪廓。
“你是誰?”林相如周身的氣機立刻收緊,全身蓄勢待發。
那個黑影只是閒閒的站在那裡,便給了林相如一種無形的壓力,每寸肌肉,每根頭發,甚至每根毫毛,都莫名的敏感起來。
林相如緊握劍柄,驀然間,心生寒意,宛若面對一個來自地獄的生靈。
那人並不答話,只是突然躍起,化成暗夜之鷹,伸手向上官蘭蘭的領口抓來。
李耀奇的命令是:將她抓回去。而暗影,執行命令時,從來是一絲不苟的。
不過這次顯然不那麼簡單,在暗影躍起的時候,林相如也伸手將上官蘭蘭猛地帶向一邊,然後挺劍攻向暗影。 他進宮的時間不長,對於皇上身邊的暗衛,雖然有所耳聞,但是從來只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他甚至一度懷疑,所謂的暗衛,不過是嚇唬刺客的把戲。
所以,身體下意識對暗影生出的戒備,很自然的變成了一種敵意。
暗影的身形一落,側身避開林相如的攻勢,沒料到林相如的劍法如此精妙,只是一滯,又緊緊的纏上了他。
他本不想與林相如兵刃相見,但是若有人攻擊他,他也會毫不客氣的反擊,一時間,一身黑衣的暗影,與一身玄紅侍衛裝的林相如在空中糾結起來,暗影爽利干脆,林相如飄逸連綿,兩人的動作竟都是如此好看,以至於上官蘭蘭都不急著走了,只是站在下面揚起頭看熱鬧。
那兩個打攪她睡覺的人,現在居然打起來了,作為肇事者的上官蘭蘭可一點歉意也沒有,心中甚至覺得那麼一點點好玩。
正在他們難分難解的時候,聞訊的西門軒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了過來,然後收住腳,扯著嗓子大吼一聲:“停!”
當然,沒有人理他,高手相爭,根本就無暇分神,何況暗影和林相如斗得正歡,竟都有點捨不得停的感覺。
眼見他們漸漸的以命相博了,西門軒的額頭溢出豆大的汗水,無論是林公子受傷還是暗影受傷……不過,貌似暗影肯定不會受傷吧……他都會吃不了兜著走。
“暗影,皇上的旨意,你忘記了嗎!”沒辦法,他只能搬出自己的頂頭上司了。
暗影的攻勢猛地一收,使出一招千斤墜,突然落到了地上,林相如也不咄咄逼人,身形微晃,也飄飄蕩蕩的落於一旁。
“林大人,這位是皇上身邊的暗衛,誤會,完全是個誤會”西門軒陪著笑臉,小心的在兩大高手間周旋。
林相如神色微動,灑然行禮道:“失敬,相如唐突了”。
口中說著話,眼神卻不曾移開半毫:他就是傳說中的暗衛,果然深不可測,無隙可鑽,整個人如影子一般,無形無質,仿佛天生就只為暗而生,而那張猙獰的面具,更是增添了幾分攝人的寒意。
暗影不去理他,只是將視線挪回到上官蘭蘭身上。
皇上的命令……
站在一旁看完戲的上官蘭蘭此時拍了拍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我去茅廁”。
正准備出手的暗影將動作生生的收了回來,那樣穩如磐石的身形,竟然也憑空打了一個趔趄。
算了,還是,還是,等她從茅廁裡出來吧……
林相如一直沒有去關注那個小太監,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暗影的身上,不過,剛才的某一刻,那遍體的寒氣,為什麼突然黯淡了?
就在小太監說去茅廁的時候,暗影的氣勢確實紊亂了片刻。
林相如蹙起眉,百思不得其解。
〔正文:(十八)男寵謠言〕
事實證明,琳妃果然是個大嘴巴。
不過,比起說他這個皇帝不行,琳妃還算是嘴下留情了,只說:皇上寵男色!
證據一:皇上經常留宿那個小蘭子,這個是旁人皆知的。
證據二:在與妃子做運動的時候,還去關心小蘭子的舉動,太明顯了!
證據三:竟然為他出動暗影,太太明顯了!
於是乎,在琳妃淚眼婆娑,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曖昧至極的傳播中,我們的皇帝好男寵的謠言便不脛而走了。
而作為這次謠言的當事人,小蘭子,卻始終懵懵懂懂。
只是去飯堂吃飯的時候,會有人湊過來端茶倒水;只是走在路上,萬一不小打了個趔趄,會有人鑽出來扶住她;只是她剛剛准備在草地上曬一下太陽,就會有人拿著陽傘,呼著蒲扇過來伺候她。
人生如此美好,眾生如此善良。
老實說,上官蘭蘭很滿意現在的狀態。
而作為另一個當事人的李耀奇,可實在沒有她這般的閒情逸致。
這幾日為了避嫌。他已經有幾日不讓上官蘭蘭來上書房伺候了,聽說她的小日子過得蠻滋潤,又不用當差,滿宮的人還巴巴的來討好她,因為她現在的身份是,“皇上的男寵”。
而李耀奇的日子,卻幾乎可以用噩夢來形容了,且不說宮女妃子們期期艾艾的眼神,滿朝大臣們欲言又止的表情,就連李耀奇自己,也覺得萬分的郁悶。
他對小蘭子,自然是喜愛的,但是也談不上什麼驚天地泣鬼神吧,鬧得這麼大,以後怎麼收場呢?難道將錯就錯,讓小蘭子以男寵的身份跟自己算了?
怪只怪,那個小蘭子太可惡,總是讓他失常抓狂,天地良心,他絕對是一個受害者!
想著肇事者正在宮裡逍遙快活,李耀奇就恨得牙癢癢,感情只是他一個人在受罪啊,難道她就不擔心自己的處境,不為自己打算一下嗎?李耀奇正在那裡腹誹呢,門外突然響起一聲高高的傳呼聲:太後又來了。
從案台後轉出來,李耀奇心中暗歎一下,然後斂眉拱手道:“兒皇見過母後”
太後只是輕哼一聲,斜睨著李耀奇,沒好氣的說:“哀家為什麼而來,皇上應該知道原因吧?”
李耀奇悶悶的答道,“可是為了宮中的謠言?”
“原來皇上也聽說了”太後聲音清冷而急促,“皇上一向深知大體,為什麼這段時間,頻頻惹事?皇上應該知道,這段時間是多麼關鍵的時刻,你……你……”
太後一時激憤,竟然連後面的話都說不出去了。
李耀奇雖然心中不快,但也只有汗顏的份。
是啊,自己一直做得很好,一直是眾人放心的乖乖皇帝,從十一歲起,就仰仗著林太師的鼻息,堂堂一國之君,處處受人牽制,韜光養晦了那麼久,為什麼偏偏,偏偏在最後關頭失去理智了呢?
可是再一回想,又似乎,每件事情都與上官蘭蘭有關!
李耀奇一陣煩躁,然而對於太後的指責,自己又實在無言以對。
太後終於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聲音重新回復到自己母儀天下的風范,“皇上請對哀家說實話,那謠言可屬實?”
“完全是一派胡言”李耀奇憤憤的說。
小蘭子根本就是個女的,就算朕喜歡她,充其量也就是好色,不過好的可不是男色。
而且,這個色自己至今都沒有吃到呢,真是白擔了這個名聲。
想到這裡,李耀奇幾乎認為自己吃了大虧了,真是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
“可這也不是空穴來風的事”太後牢牢的盯著李耀奇,一字一句的說,“關於那個小蘭子,哀家早就聽過不少關於他的流言,皇上若有心辟謠,不若……”
李耀奇猛地抬起頭,望向那張冷漠精致的臉:難道她要將上官蘭蘭殺第二次嗎?
“母後”搶在太後將她的建議說出來之前,李耀奇連忙說道:“兒皇會妥善處理這件事情的,不勞煩母後操心了”
太後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方才說道:“母後並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逼你,只是你一再的任性,只會讓更多的人為此陪葬,難道你真的以為自己是個皇上嗎?上次的教訓,皇上怎麼還記不住?”
李耀奇心中一頓,強忍著刺痛道:“兒皇謹記母後教誨”
太後聽出他聲音有異,也知道戳到了他的痛處,不再咄咄相逼,只是歎了一口氣,丟下一句,“皇上忙吧”,然後優雅的轉身離去。
李耀奇直到她走遠後才回到書案前,可是看著這滿桌的紙筆書冊,突然使勁用手一揮,將它們盡數拂到了地上,霹靂啪啦的一陣響。
守在外面的高公公嚇了一跳,待進來看情況,卻被裡面的一聲聖吼“滾”,而嚇得呆立在門口,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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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9 0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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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十九)林相如再救命〕
自太後與皇上一席深談後,李耀奇也深知自己必須采取措施,而唯一的措施--就是,放她走。
有什麼辦法呢?李耀奇抬頭苦笑一下,即使他再不甘心,再不承認,他確實是有史以來最沒用的皇帝。
也許,放手,才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吧。
像上官蘭蘭那樣干淨的人,確實不該被他綁在後宮這樣骯髒的地方。
想著想著,李耀奇幾乎有點感傷了,不過高公公可沒給他時間在這裡自怨自艾,巴巴的跑進來,趴在地上說:“皇上,林太師,禮部,戶部的諸位大臣已經在議政廳裡等著皇上了,說是要討論皇上的成人盛典的事情……”
李耀奇猛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差點忘記正事了。
上官蘭蘭的事情,等議政結束後,再好好的想想吧。
這邊,李耀奇匆匆趕往議政廳,那邊,上官蘭蘭正優哉游哉的躺在草地上哂太陽。
老實說,這幾日她過得不可謂不舒心,不但所有人都變得格外友善,皇上也不讓她去罰站搖扇子了。
今日太陽艷好,她難得從自己的小窩裡挪出來,尋了一個偏僻的草坡,枕著手臂,漫不經心的看著頭頂的雲卷雲舒。
記得,從前在家裡的小院子裡的時候,她也常常如這般游手好閒,為此不知氣走了幾位先生。
可是上官蘭蘭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有抱負有理想呢?似這般悠游自在,並不曾礙著誰,為什麼就不可以呢? 似她這樣懶散的人,大概真的不明白積極奮斗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情。
所以,今日,風正暖,花正香,天高雲闊,她躺在草地上,滾來滾去哂太陽。
渾不知,有多少陰謀在暗色裡被策劃。
渾不知,有多少雙微紅的眼睛牢牢的盯著自己。
攻擊,只是一瞬間,她驀然被一道寒光射到眼睛,抬起手攔在眼前時,劍已刺到。
心中微微一歎,也沒有太多的生死遺言,只是一歎。
可是她想象中的刺痛並沒有襲來,當她放下手的時候,很快又有一種晃眼的感覺。
陽光下,一身絳紅色官服的林相如卓然而立,劍已經負在了背上,身子微微側開,面容沉靜如仙,冷冷的望著面前三個著太監服侍的劍客。
“你們是什麼人,敢在皇宮大院撒野?”林相如的聲音本是極其動人的,但是酷起來的時候,也有一種凜然的氣勢。
那三人迅速的交換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往前踏了一步,朗聲說:“我們也是給上面的辦事的,請林大人不要多管閒事”
“笑話,你們在皇宮裡公然行凶,我身為大內總管,這也算閒事嗎?”林相如的星鳳目微微斂起,傲然駁道。 “林大人可識得這個?”見說禮不成,那人又從懷中掏出一塊金光閃閃的令牌,松松的往前推去。
林相如的神色微微一怔:那令牌上隱隱雕刻著眾鳥朝鳳的圖樣,應該是芷緣宮的人,只是堂堂太後何必和一個小太監過不去?林相如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林大人可看清楚了?”那人緊問一句。
林相如眉毛一挑:即使是太後,也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做出這樣的行為,再說,太後要滅口的人,也許對父親會有用……
心思電轉之際,林相如已是輕蔑一笑,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昂起頭說:“隨便拿塊令牌便打算唬人,你當世人全是傻子嗎?”
那三人一愣,正待分說,林相如已經挺劍刺出,不給他們辯解的余地,三人慌忙應招,無奈林相如的身形劍法都過於精妙,竟讓他們全無還手之力。
糾纏了不足半刻鍾的時間,為首的人吼了一聲,“走!”,然後全部抽出戰局,遠遠的,往芷緣宮躍去。
林相如也不追,只是回過身,來看看這個被太後視為眼中釘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一看可非同小可,此人竟然是……皇上的男寵!
那謠言太風行,林相如不可能沒聽到,再說,上次夜晚在皇上寢宮前碰見他時,自己心中就有所懷疑了,現在更加篤定這層關系了。
只是上次的夜色裡,他的容貌沒有看清楚,如今陽光明媚,這個小蘭子果然長得過於秀氣,算得上是一個貌美的少年。
尤其是那雙眼睛,明若秋水,卻全然沒有秋水邊投射的陰霾,讓人觀之忘俗,見之欲沉。
林相如心中一蕩,忙斂正心神,突然意識到一個大跌下巴的事情:那個差點死於劍下的小蘭子,非但沒有一點害怕,反而坐在草地上繼續優哉游哉的哂太陽呢!
他知不知道,自己為了他,可是連芷緣宮都得罪了,不說痛哭流涕,好歹得撲上來道聲“謝謝”吧。
可是上官蘭蘭完全沒有道謝的打算,別人救不救她,是別人的決定,她會尊重,但是也犯不著哭天搶地的感恩戴德吧。
所以,看著林相如望著自己,她低頭想了想,然後抬頭燦然一笑,“你舞劍的時候好漂亮”。
方才狂肆的劍花,似要奪去了這漫天驕陽的光輝,讓上官蘭蘭著實失神了好一會。
她以為,由衷的贊歎,比謝謝更好。
林相如愣了愣,考慮自己是不是該說聲謝謝,可是他才是救人的人,為什麼要反過來向被救的人說謝謝呢?
好在他的天性也算隨性,不以為意的笑笑,居高臨下,俯視著他,“你是小蘭子?”
上官蘭蘭慎重的點點頭,然後拍了拍身邊的草地,“坐下來吧”。
她不喜歡仰著頭講話,何況,有坐的地方,干嘛站著?
這是她的處事原則,能坐不站,能躺不坐。
林相如又是一愣,隨即灑然一笑,挨著他坐了下來,“方才的事情,你照實稟報給皇上聽吧,皇上會護你安全的”
其實在發現這個人是小蘭子的時候,林相如就有一種手捧燙手山芋的感覺,本以為能找到什麼極為重大的秘密,結果,不過是一場內宮紛爭。
只是太後的手段,也太激烈了點,今日自己壞了她的好事,難免她不會向自己找茬。
再說,父親與太後的關系……想到這裡,林相如臉色變得有少許難看,煩躁之色,潛上眉角。
“你在想什麼?”清清脆脆的一個聲音,打算了林相如的沉思,林相如低頭一看,小蘭子不知何時已經躺在了草地上,更可怕的是,他的頭動來動去,作勢要挪到自己的膝蓋上。
那還得了,他可不想和皇上的男寵有什麼謠言出來。
眼見著那個小腦袋就要壓上自己的膝蓋了,林相如身體突然拔高三丈,躲開他明顯是占便宜的輕薄。
上官蘭蘭本打算靠一個舒服的地方睡覺的,這樣重重的壓下去,竟然砸在了草地上,害她一陣呲牙咧嘴。
怎麼林相如要起身,也不向自己打個招呼先?
看著落了個空的小蘭子困惑而清澈的望著自己,林相如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嚨:“我帶你去見皇上吧”
“哦”小蘭子聞言,連忙扎手扎腳的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從全身看,小蘭子果然十分嬌小,若不是這一身衣裳,倒似一個玲瓏美貌的女孩了,也難怪皇上會對他有所好感。
林相如正在一邊琢磨著,冷不防撞上上官蘭蘭驀然抬起的雙眸,心中一頓,隨即很快的移開自己的眼神。
他一定瘋了,方才那一瞬,他竟然覺得那個小蘭子似曾相識!
“走吧”心中一燥,林相如的聲音也變得有點冷意了,也不去管她,抬腳便往議政廳的方向走。
他得趕緊把這塊燙手山芋轉交給皇上,他們母子之間的糾葛,自己作為外人,實在不方便插手。
上官蘭蘭忙忙的低頭緊跟了上去,林相如走得極快,所以她幾乎是小跑著一路前行。
不過她也沒有叫喚著讓林相如減速,對於別人,上官蘭蘭一向是沒要求的。
譬如現在,林相如走得快,是林相如的選擇,她也可以選擇跟上去,或者不跟上去,所以她斷不會因為自己的選擇,去左右別人的選擇。
到了議政廳的前院,林相如才略略放緩腳步,回頭一望,卻見小蘭子跑得氣喘吁吁,一臉潮紅的跟了過來,見他停下腳步,小蘭子也猛地剎住步伐,然後輕喘著氣,抬頭一笑。
眉毛彎彎,眼兒彎彎,唇兒彎彎。
林相如慌忙的移開眼神,心中微微吃驚,暗自低頭思忖:為什麼會頻頻對一個小太監心生好感呢,即使他天真無邪……不過,身為皇上的男寵,天真無邪四個字是怎麼也安不到他身上的吧……
“林大人”正在他暗自譴責的時候,西門軒的聲音已經從老遠傳了過來。
他復又抬起頭,回復平日裡的爾雅灑脫,“西門軒,皇上可出來了?”
〔正文:(二十)保鏢暗影〕
他復又抬起頭,回復平日裡的爾雅灑脫,“西門軒,皇上可出來了?”
西門軒遙指議政廳的方向:“這不就出來了嗎?”
林相如抬頭望去,只見一身黃袍的李耀奇夾在大臣們中間,而自己的父親林肖南則行在李耀奇旁邊,很難分得清大臣們簇擁的,到底是父親,還是李耀奇。
林相如突然有點同情李耀奇了。
正在他分神之際,大隊人馬已經走到了面前,林相如連忙斂眉垂首,“臣恭請皇上聖安”。
李耀奇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然後大步往前走去,倒是林肖南停下腳步,好好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兒子,“相如在宮中辦事可盡力?”。
“回太師,相如自當兢兢業業,以報君恩”雖然是父子,但是在朝臣面前,這樣的尊卑長序還是要遵循的。
林肖南滿意的看了看自己風神如玉的兒子,正准備跟上去,走在前面的李耀奇卻突然停下腳步,重新走回林相如身邊,不過視線,卻停留在他身後那個傻頭傻腦的小太監身上。
“怎麼是你?”驚奇之余,李耀奇將疑問脫口而出。
上官蘭蘭困惑的看著他:怎麼就不能是我?
林相如忙上前拱手道:“皇上,臣有要事稟告”,他總不能當著眾人的面拆太後的台吧,那純粹是找死。
李耀奇意會,轉身吩咐了一聲:“眾卿家辛苦了,先散了吧”
其實在皇上看向上官蘭蘭的時候,就有人認出那是皇上的新男寵小蘭子,此刻皇上發話了,自然是有多快走多快。
不一會,偌大的廣場上就只剩下高公公、林相如、西門軒、小蘭子和皇上五個人了。
“林大人有什麼話,現在說吧”李耀奇剛剛被林太師搶白了一番,雖然心知要忍,但是怨氣還是不經意發在林相如身上。
誰要他是林太師的兒子的,再說,他進宮本就是居心叵測。
林相如也不惱,神色不動,恭恭敬敬的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耀奇的臉色愈來愈沉,到最後幾乎成了鐵青色。
母後,為什麼你就不肯相信朕一次?難道朕這個皇帝真的要做得如此窩囊嗎?如果掌權要犧牲那麼多,朕不如不要這帝位了!
“你怎麼了?”見他臉色嚇人,連上官蘭蘭都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驀然抬頭,望著又從鬼門關裡轉了一圈的上官蘭蘭,突然心痛難忍。
他原是喜愛她的,卻一次一次將她置於危險邊緣,可是她至今都沒有一言一語的惡言,反而依舊如往常般信賴他。
“沒什麼,朕只是想,這宮裡刺客太多,朕給小蘭子安排一個保鏢,好不好?”李耀奇的聲音突然變得出奇溫柔。
林相如不自在的站在一邊,眼神移向別處:你們要談情說愛,好歹等外人不在場吧,他還不想等李耀奇反應過來的時候,將自己殺人滅口呢。
李耀奇卻渾然不察外人在場,仍然微笑的望著上官蘭蘭,“你見過暗影,讓暗影做你保鏢好不好?”
林相如有點動容的回過頭,皇上身邊的暗衛,如此鬼神莫測的人,竟然要給一個小太監做保鏢!
連他都要為暗影喊屈了。
“好啊”上官蘭蘭渾然不覺這是多大的恩賜,只是笑得一臉燦爛,“暗影就是那個帶著面具,冷冰冰的人麼?”
“是”李耀奇今天心情奇好,還是笑得如斯溫柔。
母後,是你逼我的,我已經聽話太久了,這一回,讓我任性一次。
“不可,皇上!”西門軒和高公公幾乎是同時開口勸諫。現在時局波譎雲詭,刺殺事件頻頻發生,林相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進宮的,豈能在這樣緊要的關頭,將皇上身邊最牢靠的安全網撤走?
李耀奇不以為意的搖搖頭,復而轉向林相如,堆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以後朕的安全,就多多仰仗林大人了”
“臣自當盡全力保皇上周全”林相如微一怔忪,隨即鎮定的回答。
“有林大人這樣的高手在朕身邊,你們還擔心什麼”李耀奇望了一眼西門軒,又隨口吩咐了一聲:“暗影,以後你就專門負責小蘭子的安全了”
長空寂寂,沒有人看見暗影到底在哪裡,卻聽見一聲冰涼的、讓這漫天陽光都冷了幾分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的應了聲,“是”
“小蘭子,下午來御書房值班”李耀奇邪邪一笑,也不理會上官蘭蘭郁悶的表情,回身大步往遠處走去。
他已經決定了,這一次,無論要遭受怎樣的壓力,絕對絕對,不再放棄她。
活到十九歲,為什麼不能為自己做一件事情?
廣場上,林相如望著灑然而行的李耀奇,眸子微微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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