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映徽《娘子找錯碴》


出版日期:2012年04月03日
貴公子楚仲天對經商沒興趣,和好友開了間鏢局,
某日在運完鏢回程的途中,一行鏢師在山林中遇匪,
本來憑他的身手,要將這些盜匪抓進官府並非難事,
怎知,狡猾的賊人竟抓了個正巧路過的姑娘當人質!
正當他擔心對方的安危時,想不到那姑娘居然懂武,
她三兩下便將擄住她的匪徒擺平,讓他讚賞又心動,
幾日後兩人再度見面,但上門的杜念晴並非要托鏢,
出乎他意料,她說是為了名姑娘前來向他討公道的!
她罵他是背棄婚約的負心漢,但,他何時有婚約?
偏偏她手中的信物確實是楚家所有,究竟怎麼回事?
由於雙親早逝,他決定去找當年娘身邊的丫鬟詢問,
這一路上雖有她同行,無奈她始終不給他好臉色看,
然而他愈來愈喜歡她了,甚至想將她娶回家當妻子,
唉,倘若爹娘真曾為他訂過親,屆時可怎麼辦才好?


楔子

  初春,拂面的風猶帶陣陣寒意,尤其是位於東北邊陲的一座山上,更是感受不到半點春暖花開的氣息。

  入夜後,天色一片闃暗,瑩潔的月光映照在山腰處一幢簡單但雅緻的小屋上。小屋的四周圍繞着許多茂盛的大樹,而屋旁是一片菜圃,甚至還栽了幾株果樹。

  一扇半開的木窗,透出溫暖的燭光。

  在點着燭火的房裡,一名五十多歲的婦人躺在床榻上,而她的床邊則守着一名年約十七、八歲的姑娘。

  溫暖的燭火映照在那張年輕的臉蛋上,就見她有着嬌美的臉蛋、姣好的五官,雖然不似南方姑娘那般的精緻水靈,但眉宇之間多了一股颯爽的英氣,更加令人一眼難忘。

  然而此刻,她那雙宛若星子般燦亮的眸子,卻盈滿了焦急與憂傷,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床榻上的婦人。

  「師父,您撐着點呀!」

  杜念晴一邊輕嚷,一邊緊握著師父的手。

  這雙手,在十多年前將被人遺棄於一條溪邊的她給救了回來,從此教她寫字、教她功夫、教她一切的一切……原本這是一雙充滿力量的手,但是如今,卻顯得如此無力而冰涼。

  望着師父氣若游絲的模樣,杜念晴的胸口泛起了難忍的痛楚。

  儘管理智上明白師父的陽壽將盡,可是情感上她實在不能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真希望師父還能夠多活個幾年。

  顧凌玥虛弱地眨了眨眼,望着床邊心愛的徒兒。

  「沒……沒有用的……師父這……這身子……已經是……沒……沒救了……」才不過短短的一句話,卻讓她幾乎快喘不過氣。

  從此刻她這副宛如風中殘燭的模樣看來,誰能相信她曾經是叱吒江湖、擁有一身好功夫的女俠?

  「不,師父,您別這麼說,師父一定會好起來的!咱們師徒倆,還要一塊兒共度幾十年哪!」杜念晴急切地嚷着。

  顧凌玥勉強扯動嘴角,說道:「傻孩子……師父都已經……五十好幾了……哪來的幾十年可以活……況且說起來……其實師父本來在……三十多年前……就跟死了也沒什麼兩樣……」

  由於憶起了多年前的往事,顧凌玥的眼神變得更加黯淡,原本就已頽敗的氣色,此刻更是慘無血色。

  即便原本再怎麼硬朗的身子骨,也難敵病魔的摧殘,尤其再加上數十年的心病,更是藥石罔效。

  杜念晴的心狠狠揪緊,心裡很清楚師父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從當年的痛苦中走出來。

  小時候,她還不懂事,不明白為什麼師父總是鬱鬱寡歡,絶少展露歡顏。

  後來逐漸長大,某次師父在酒後向她吐露往事,她才終於明白了師父心中的苦與痛。

  當年,師父與一名男子相戀,兩人在花前月下互許諾言,相約要共度一生。

  想不到,那名男子卻違背了他們的約定,另娶了別的姑娘為妻,而且似乎是害怕遭到師父的報復,那男子帶著新婚妻子遠走他鄉,不知去向。

  這件事情讓師父深受打擊,同時也在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傷痕,那痛楚經過了數十年都不曾癒合。

  正因為心中那個解不開的死結,師父總是抑鬱不快,幾度病倒,大夫總搖頭嘆氣地說心病難醫,勸師父要試着敞開心懷。

  然而,師父卻總是……

  杜念晴的美眸一黯,望着師父虛弱的模樣,她的心中湧上一股強烈的恨意,恨極了當年那個傷害師父的男人!

  倘若不是那人失約背信,辜負了師父,師父也不會因為抑鬱傷身,如今才不過五十多歲就……
  


  「念晴……」

  師父的輕喚,拉回了杜念晴的思緒。

  她連忙握緊了師父的手,答道:「師父,徒兒在。」

  「念晴……師父的好徒兒……往後……師父沒法兒再照顧你了……所幸……你是個堅強的孩子……又習得一身好功夫……即便……獨自一人行走江湖……師父也……不擔心……只不過……人心難測……你又太過單純善良……缺少江湖歷練……要記住……凡事還是要多防着……別太輕易相信人……」

  這番臨終叮囑似的話語,聽得杜念晴心痛如絞。

  她咬了咬唇,努力抑制住掉淚的衝動。

  「師父快別說了,您一定可以好起來的!念晴哪兒也不去,就在師父的身邊,一直陪着師父。」

  「唉……念晴……面對現實吧……師父是……撐不下去了……你一個花樣年華的姑娘……也別一直待在這山裡了……萬一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一個人可是叫天天不應呀……」

  聽著師父的話,杜念晴的淚水已難以控制地盈滿眼眶。

  其實這幾日以來,師父的身子每況愈下,一天比一天虛弱。她明白師父就將永遠離開她了,而那份不祥的預感,讓她心痛極了。

  「念晴……答應師父幾件事……」

  「師父儘管吩咐,無論什麼事情,念晴一定會為您辦到。」杜念晴開口保證,語氣帶著哽咽。

  「第一件事……師父對這裡……已經有着很深的情感……師父死後……你就放一把火……將師父的遺體和這房子一塊兒燒了……然後就離開吧……」顧凌玥聲若蚊蚋地說道,倘若不是杜念晴靠得極近,恐怕根本聽不見她說了什麼。

  「師父要讓念晴去哪兒呀?」杜念晴揪着心問道,淚水已滑落兩腮。

  「這就是……師父要說的……第二件事……」顧凌玥很想抬起手,卻只能很勉強地動了動無力的手指。「那邊的櫃子裡……有一隻匣子……去拿過來……」

  杜念晴立刻依言將匣子取了過來,打開一看,裡頭擱了許多值錢的珠花首飾,還有一些銀票。

  「這些……全都給你……把那些珠花首飾拿去變賣……再加上那些銀票……足夠你花用個大半年了……」

  當年的她,原本生於富貴之家,是一名千金小姐,由於愛武成痴,下定決心要行走江湖、行俠仗義。

  離家前,娘塞給她許多珠花首飾,而這些銀票,則是她偶爾幫官府逮住懸賞的歹徒時,陸陸續續賺來的銀子。

  由於她終生未嫁,身邊沒有子嗣,如今她的大限將至,這些財寶自然就留給她的徒兒了。

  杜念晴搖着頭,垂淚道:「念晴要這些東西做什麼?」和師父的性命相比,即便是千金萬金她也不要呀!

  「你就帶著這些……離開這裡……找到一個你真心想要停留的地方……安定下來……還有……千萬不要輕信男人的……甜言蜜語……萬一像師父一樣……碰上一個不守誓約的負心漢……那就太不幸了……」

  看出師父眼底深沉的寂寞與哀痛,杜念晴的心口也划過了強烈的痛楚。

  「師父……您至今仍愛着那個人嗎?」她忍不住問道。

  想到師父這麼多年來,始終憂愁寡歡,最後甚至要抑鬱而終,她就深深為師父感到不值。

  聞言,顧凌玥的眼神霎時多了幾分悽楚。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重……心中的愛恨……早就糾葛不清了……怪只怪……師父的眼光太差……偏偏愛上了那樣的男人……」

  顧凌玥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忽然一口氣喘不上來,讓她面露痛苦之色,死亡的闇影已向她逼近。

  「師父!師父!」杜念晴心焦如焚地淚喊着。

  「往後……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別太傷心……對師父來說……這樣……也是一種……解脫……」

  彷彿交代完了最後的遺言,顧凌玥在幾次痛苦而無力的喘息之後,終於還是垂下了手、閉上了眼,在病榻上斷了氣。

  「不!不……師父、師父!師父——」

  杜念晴趴在師父的身邊,哭得聲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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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午後,驕陽映照整座鬱鬱蔥蔥的山林,清亮的光芒透過枝葉,灑落在一抹窈窕曼妙的身影上。

  杜念晴踏着輕快的腳步,獨自一個人走在林間石子路上,忽然被一陣鳥鳴聲吸引了注意力。

  她停了下來,仰頭望着在樹梢跳躍嬉戲的鳥兒,紅唇勾出一抹淺淺的笑意,眉宇之間透露出堅強的神色。

  自從離開她自幼居住的山中小屋,至今已經十多天了。

  儘管師父的死讓她傷心不已,但是在狠狠哭過幾日,悲傷的情緒徹底宣洩之後,她告訴自己一定得振作起來,畢竟若是師父地下有知,也必定不會樂見她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

  於是,她努力打起精神,並且安慰自己——或許這樣真的如同師父所言,反而是一種解脫,師父將不必再為了過去那遭受背叛的戀情而抑鬱痛苦了。

  收拾好心情之後,她遵照師父的遺願,帶著師父留給她的那只木匣,離開居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只不過,往後她將何去何從呢?

  杜念晴很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但是對於自己究竟該上哪兒去,卻是沒有半點頭緒。

  幾經思量後,她決定先四處遊歷,到各地走走,看哪裡會讓她心生停留的渴望,便在哪裡落腳,然後再想想該怎麼養活自己。

  「約莫再三日的路程,就能到京城了吧?我就先在京城待個幾天,然後再往南,到江南走走吧!」她喃喃說著自己的計劃。

  過去她不曾去過京城,聽說那兒是個熱鬧非凡的地方,應該可以讓她開開眼界,多一點特別的體驗。

  杜念晴深吸口氣,繼續邁開步伐,又走了約莫一刻鐘後,她瞧見不遠處有兩個人影。

  仔細一看,那名身穿黃衣的姑娘看起來比她年長幾歲,至於一旁的小男孩瞧上去約莫五、六歲,而他們正蹲在路旁的一株大樹下,黃衣姑娘看起來似乎在努力安撫那個小男孩。

  「他們該不是碰上了什麼麻煩吧?」

  這麼一想,杜念晴便不禁加快腳步,走近那對姊弟。

  「姑娘,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她關心地開口詢問。

  黃衣姑娘抬起頭,素淨的臉上浮現一絲尷尬與無奈。

  「也沒什麼,只不過是弟弟走累了,又餓又渴,可偏偏咱們的水糧才剛吃完、喝光哪!」

  杜念晴一聽,立刻掏出自己的水袋和乾糧,大方地遞了出去。

  「來,我這兒有水和食物,拿去吧!」

  「這……」

  男孩抬起頭望着姊姊,不確定自己該不該接受。

  黃衣姑娘也面露一絲猶豫。儘管弟弟確實又餓又渴,但他們實在不好意思接受陌生人的這番善意。

  「不要緊的,我還有很多哪!快拿去吧!」杜念晴輕聲催促,最後索性直接將東西塞到男孩的手中。

  從這對姊弟倆的衣裳皆有補丁的情況來看,顯然手頭並不寬裕,儘管自己也非經濟無虞的富家千金,過些日子她也得要想法子開始掙錢養活自己,但這點程度的忙,她很樂意幫的。

  「這……好吧,那就多謝姑娘了。小光,還不快點謝謝這位姊姊?」黃衣姑娘輕聲催促。

  「謝謝姊姊。」男孩乖乖道了謝,立刻吃吃喝喝了起來。

  黃衣姑娘心疼地看了弟弟一眼後,再度轉頭望向前方的女子。

  「姑娘真是幫了大忙,太謝謝你了。」

  杜念晴笑着搖搖頭。「只不過是一點小忙罷了,姑娘千萬別這麼客氣。對了,我叫杜念晴,姑娘呢?」

  「我叫古芸芸,這是我的弟弟,古豐光。」

  「你們打算上哪兒呀?怎麼只有你們姊弟兩人?」杜念晴好奇地問。

  從他們身上揣着包袱來看,該是從外地來的,可這對姊弟瞧上去像是根本不會半點功夫,萬一途中碰上了壞人怎麼辦?

  「不瞞杜姑娘,我爹在四年前去世,而我娘在半個多月前也病逝了。我娘臨終前吩咐,要我帶著弟弟去投靠未婚夫。」古芸芸答道。

  聽見他們的娘親和她師父一樣在半個多月前去世了,杜念晴的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同病相憐的感覺,更忍不住想要關心這對樸實又親切的姊弟了。

  「既然有婚約,那怎麼不讓夫家那邊派人來接呢?這樣不是也比較安全一些嗎?」杜念晴問道。

  「事實上,自從二十年前定下婚約之後,兩家人從此再沒有見過面了,我也是在娘去世之前,才知道原來自己有個未婚夫呢!」古芸芸說道。

  「嗄?怎麼會這樣?」

  古芸芸輕嘆了口氣,幽幽地說起往事。

  「當年,爹娘與對方定下親事的時候,我還尚未出世呢!可不幸的是,定下親事不久後,家中出了變故,一夕之間流離失所,還欠下龐大的負債……爹娘不想拖累對方,便決定當作沒有婚約這回事,所以從來也沒有告訴過我。只是……由於沒有其他的親戚可以投靠了,娘擔心我和年幼的弟弟無依無靠,所以才在臨終時囑咐我,帶著弟弟去投靠未婚夫家。」

  「原來如此,但是既然這麼多年來,你們兩家之間都沒有聯繫,萬一你的未婚夫早已娶妻生子了,該怎麼辦?」

  「倘若他已娶妻,我也不能強求,只能將這些年來毫無聯繫的苦衷告知他們,希望他們可以念在過去的情誼,收留我們姊弟,即便是要我當奴婢也無妨,只要能夠有個安身立命之所,讓弟弟可以平平安安的長大。」

  聽著這番話,杜念晴的心一揪,由衷希望他們可以有個好的結果。
  
  

  「那你此行要怎麼與對方相認呢?」她又問。

  古芸芸從包袱裡取出一隻小木匣,打開一看,裡頭躺着一枚玉珮。

  「這是當年對方交給我爹娘的信物。」

  杜念晴一聽,趕緊叮囑道:「這麼重要的東西,還是快點收好吧!萬一不小心遺失,那可就麻煩了。」

  見古芸芸將木匣子收妥之後,杜念晴想了想,提議道:「要不,乾脆我一路護送你們到未婚夫家吧?」

  古芸芸聞言既驚訝又感動,但卻連忙搖頭。

  「不用了,怎麼好麻煩姑娘呢?況且其實也剩沒多少路程了,這番好意,咱們姊弟倆就心領了。再說,咱們姊弟倆瞧上去窮困極了,應該也不會有盜匪想要白費力氣對付咱們的。」古芸芸揚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們姊弟倆一身寒傖,身上僅餘極少的盤纏,唯一值錢的東西,也只有那枚玉珮而已。

  「不管怎麼樣,你們姊弟二人行走在外總是危險,我會功夫,可以保護你們的。」杜念晴說道,真心想保護他們。

  「杜姑娘真是好心人,不過真的不用了。」古芸芸仍是搖頭婉拒。

  由於家中的變故,從小爹娘就教導她必須要堅強、凡事靠自己,不能給他人造成困擾與負擔。

  眼看她的心意堅定,杜念晴只好說:「那不然,至少到下個城鎮之前,咱們一塊兒同行吧!既然都走這兒,肯定是順路,你可別再推辭了呀!」

  古芸芸笑了笑,眼底閃動着感激的光芒。

  「那就多謝杜姑娘了。」

  「別客氣,叫我念晴就行了,『杜姑娘』這三個字聽起來挺彆扭的。對了,我今年十八,倘若不嫌棄的話,我就喊你一聲芸芸姊吧?」

  「好啊,念晴。咱們姊弟可真是幸運,能夠遇上你。」

  「能夠遇上芸芸姊,我也很幸運呀!」杜念晴由衷地說。

  她自幼就一直跟在師父的身邊,難得遇上與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姑娘,這可是她結交的第一個朋友呢!

  「希望芸芸姊和小光往後能夠順順利利的,要是有人欺負你們的話,只要告訴我一聲,我一定幫你們出氣!」

  「呵,若真有那一天,就有勞念晴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杜念晴毫不猶豫地保證。
  
 

  京城近郊

  將近大半個月都是暖陽普照的好天氣,本以為可以一直持續下去,想不到卻在今兒個午後突然下起雨。

  幸好,這場雨來得急,去得也快,約莫一個多時辰就停了。

  鬱鬱蒼翠的樹林,茂密的葉片沾着未乾的雨露,顯得格外清新。

  在通往京城的林間道路上,約莫有七、八名男子迎面走來,幾個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的。

  「咱們運這趟鏢,可真是順利極了,甚至比預計提早了一天回來哪!」

  「這全都是大當家領導有方,有大當家帶頭運鏢,萬事妥當啦!」

  被這群人稱為大當家的,是一名身形挺拔的男子,他有着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刀鑿似的深邃五官,讓他瞧起來格外陽剛俊朗,而眉宇之間更是散發出一股自信的神采。

  他名叫楚仲天,是京城「天運鏢局」的大當家。

  今年二十五歲的他,其實是「旭陽山莊」的大少爺。「旭陽山莊」世代以經營布疋買賣為業,是京城一帶最大的布商。

  由於對經商沒有半點興趣,五年前,楚仲天搬出「旭陽山莊」,和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開了間「天運鏢局」。

  至於龐大的家業,則在三年前爹爹去世之後,由小他五歲的弟弟楚仲旭接手掌管。

  儘管自己身為長子,但楚仲天從來就不覺得自己不接掌家業有什麼可惜的,反而認為兄弟倆各自發揮所長,這樣才是最好的。

  「等咱們回鏢局之後,我請大夥兒喝酒,好好放鬆一下!」楚仲天說道。

  為了安全起見,在運鏢的途中鏢師們是禁止喝酒的,而大夥兒「忍」了這麼多天,回去之後自然該要好好犒賞他們的辛勞。

  聽見他的承諾,鏢師們全都高興得樂呵呵的。

  楚仲天原本也跟着大夥兒一起笑着,但俊臉上的笑意卻突然斂去,黑眸閃動着一絲警戒的光芒。

  鏢師們瞧見他的神色一變,根據這幾年下來的默契,立刻明白有狀況,全都停下了腳步,靜觀其變。

  過了一會兒,一群壯漢從山林間竄出。

  約略算算,對方約有二十多人,一個個手持刀械,透出一股來者不善的氣息,而為首的是個身形格外魁梧、臉上還有一道刀疤的灰衣男子。

  楚仲天往前邁了步,昂然無懼地面對這群盜匪。

  「諸位兄台,請問有何指教?」他朗聲問道,對於這群壯漢的來歷,心中已有了底。

  這些傢伙,大抵就是近兩個月來突然在京城近郊竄起的盜匪吧!由於總是二十多人一塊兒行動,再加上十分兇狠,因此百姓們相當忌憚,官府也已將這幫盜匪列為重要的追捕對象。

  「廢話少說!」刀疤壯漢厲聲喝道。「把你們身上的錢財全留下來,大爺們可以饒你們一條活路!」

  面對著殺氣騰騰的威脅,楚仲天的神色不變。

  「諸位還是放棄吧,咱們一文錢也不會給的。」

  刀疤壯漢不悅地眯起了眸子,眼底浮現殺氣。

  「倘若敬酒不吃,那就得吃罰酒了!刀劍無眼,勸你們還是乖乖地把錢財全交出來,否則一不小心可是要賠上性命的。」

  「那也得你們有那個本事才行。」楚仲天淡淡地回答。

  他的神情和語氣顯然沒將這群盜匪當一回事,而這徹底惹怒了刀疤壯漢。

  「既然如此,那就納命來吧!兄弟們,上!」

  在刀疤壯漢的吆喝下,二十多人殺氣騰騰地攻了過來。

  仗着人多,這群盜匪們原本以為可以迅速將對方剁成肉泥,想不到卻完全錯估了情勢。

  由於自幼拜一名大俠為師,再加上自己本身的天分和認真的練武,楚仲天擁有連師父都讚賞的好武藝。

  即便這群盜匪殺氣騰騰、為數眾多,但楚仲天以一抵十也不顯窘迫,至於其他的鏢師也並非草包,一個個都有着好身手。

  才不過一刻多鐘的時間,他們就已將這群盜匪打得落花流水。

  「既然你們自己送上門來,今天咱們就順便做做善事,將你們一干盜匪抓進官府吧!」楚仲天喝道。

  盜匪們聞言全都變了臉色,怎麼也沒想到他們二十多人竟然還會落敗。

  刀疤壯漢朝手下們使了個眼色,大夥兒極有默契地轉身拔腿就逃。

  「既然讓我遇著了,豈有放你們逃走的道理?」楚仲天哼了聲,鏢師們立刻追了過去。

  就在楚仲天正欲先行施展輕功截斷盜匪們的去路時,卻瞧見一名姑娘正好蹲在路邊不知道在做什麼,似乎根本沒察覺危機的逼近。

  楚仲天心下大驚,忙揚聲喝道:「姑娘,當心!」

  無奈他的警告為時已晚,那群盜匪已圍了上去,刀疤壯漢手中亮晃晃的刀子就架在她的頸子上!

  楚仲天劍眉緊蹙,怒目瞪着他們。

  「卑鄙的小人,快放開這位姑娘!」

  「哼!休想!」刀疤壯漢手中的刀子緊緊抵着纖細的頸子,有了人質在手中,他的態度又囂張了起來。

  面對此等飛來災禍,杜念晴不禁有些傻眼。
  
  

  她蹙緊眉心,垂下眼眸,瞥了眼架在自己頸子上的刀刃。

  真是的,她未免也太倒霉了吧?

  昨日她陪同古芸芸姊弟走了一段路,又投宿在同一間客棧裡,由於年紀相仿,她與古芸芸聊得十分投緣。

  原本她有意今日繼續護送他們,可臨行前她瞧見一名需要幫助的老婆婆,忍不住想上前幫忙,又怕會耽擱了古氏姊弟的時間,便只好和他們分開。

  在幫助完老婆婆之後,她心想若是自己加快腳步,說不定還能追上古氏姊弟,不料卻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為了避雨,她耽擱了一個多時辰,剛才在路上有些餓了,便打開包袱,打算取出乾糧來吃,可包袱中一隻師父給她的鐲子卻不小心滾了出來,掉進了附近的草叢裡。

  她簡直急壞了,立即全神貫注地在草叢裡找,由於太過焦急,一心一意只想快點找到玉鐲,因此壓根兒沒注意到有人靠近。

  好不容易找着了鐲子時,驀地感覺有殺氣逼近,正欲轉身一看究竟,就已被這個刀疤壯漢給挾持住,真是倒霉透頂。

  「你們統統不准動!要是有人再敢前進一步,就別怪我一刀殺了她!」刀疤壯漢開口警告。

  鏢師們不知道該怎麼辦,轉頭望向楚仲天。

  楚仲天咬了咬牙,一時之間也不敢有所動作,畢竟對方有人質在手上,就怕一不小心真要傷及無辜。

  看出他們的忌憚,刀疤壯漢得意地笑道:「哼,看你們還敢不敢輕舉妄動,要是你們——」

  「放開我。」杜念晴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聽見她嬌脆的嗓音,刀疤壯漢才終於分神瞥了她一眼,而一看之下,他的眼睛立刻一亮。

  「喲!想不到竟然還是一個美人呢!我看,你不如就跟大爺回去,當我的壓寨夫人吧!」

  「無恥之徒!快放開她!」楚仲天沈聲怒喝。

  「笑話!憑什麼要我聽你的?」刀疤壯漢冷哼了聲。

  「放開我。」杜念晴再度開口,語氣多了一絲惱怒。

  「美人兒,你就認命地跟大爺回去吧!只要你乖乖地伺候大爺,我自然也會好好疼愛你的。」

  「這是你自找的。」杜念晴嗓音冷冷地說。

  「你這話是什麼意——」

  刀疤壯漢的話還沒說完,心窩就冷不防狠狠地挨了一肘子,同時手中的大刀也被一股力道給挌開。他才剛撫着心口發出痛呼,接着脛骨又遭到猛力一踹,痛得他站不住地跌倒在地,那柄大刀也哐噹一聲掉落地面。

  週遭的盜匪們先是一陣錯愕,當他們回過神想要動手制伏她的時候,杜念晴卻已踢起地上那把大刀,俐落地伸手接住,接着皓腕一轉,鋒利的刀刃直指着刀疤壯漢的咽喉!

  「統統不許動!」她嬌叱了聲。

  刀疤壯漢忍痛出手,先是猛地挌開刀子,隨即出掌攻去,只是儘管他出手又快又猛,但杜念晴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她身形靈巧地避開了攻擊,與刀疤壯漢過了幾招之後,刀子再度抵住他的咽喉,甚至為了警告他,在他的頸子上划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好身手!」楚仲天忍不住開口讚道,同時指示鏢師們上前對付其餘的盜匪。

  由於頭目被抓,剩下的盜匪有人倉皇逃跑,有人還想試圖頑抗,結果全被鏢師們給制伏了。

  鏢師們就近斬斷一些樹藤,將這群盜匪一個個捆綁起來。

  就在杜念晴將刀疤壯漢交給其中一名鏢師的時候,有個原本看似被打昏在地的盜匪竟突然翻身而起,打算一刀砍向杜念晴。

  「姑娘小心!」

  楚仲天在開口叱喝的同時,也已立即出手。

  他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一把將她拉向自己,避開了那人陰險的攻擊。

  由於事出突然,他的力道稍微過猛了些,讓她的身子直接撞進了他的懷裡。

  為了穩住兩人的身形,楚仲天環住了她的纖腰,將她抱個滿懷。

  杜念晴也本能地伸出雙臂抱住他的身軀,穩住自己的腳步。

  他們就這麼緊緊地摟抱在一塊兒,他陽剛的氣息讓杜念晴有些失神,而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則是讓楚仲天一陣心旌搖曳。
  
  

  短暫的怔忡後,楚仲天趕緊鬆了手,就怕被認為是占人便宜的輕薄之徒。

  在確認那名偷襲的盜匪已被鏢師制伏,並且牢牢被捆綁起來後,楚仲天開口道:「姑娘,你沒事吧?」

  他關心地望着她,由於剛才一心對付那幫盜匪,他無暇仔細打量她的樣貌,只在匆匆一瞥之間知道她有着一張姣美的臉蛋。

  這會兒仔細一瞧,就見那容顏確實十分嬌俏美麗,而她眉宇之間散發出的颯爽英氣,更是讓他的胸口隱隱地鼓動着。

  過去他見過不少容貌秀麗的姑娘,有些甚至比她還要嬌嬈嫵媚,可從沒有一個姑娘像她一樣,光是瞧上一眼,就在他的心底掀起異樣的波瀾。

  他甚至有股衝動,想要多知道一些關於她的事,包括她的芳名、她的來歷,任何關於她的一切……

  「我沒事,多謝公子。」杜念晴開口回答,一顆芳心仍未從剛才兩人短暫相擁的怦跳中恢復過來。

  胸口那陣鼓動是如此的奇妙,過去她可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與反應,這是為什麼呢?

  杜念晴忍不住抬頭望着眼前的男子,想要弄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而當她的目光一落在他的俊臉,心口的怦動又變得更加強烈了。

  自幼跟着師父住在山中小屋的她,過去這十多年來見過的男子並不多,不過在她前往京城的這一路上,倒也見過不少人,可卻從沒有任何一名男子,像他這般挺拔偉岸、俊朗不凡,那器宇軒昂的神采,不僅吸引住她的目光,甚至就連她的胸口也掀起一股陌生的騷動……

  「剛才我們幾人在路上與這幫盜匪起了衝突,想不到無端將姑娘給捲進來,害姑娘受到驚嚇,真是抱歉。」

  杜念晴搖了搖頭,說道:「公子別在意,我並沒有受到什麼驚嚇,況且錯的是這幫盜匪,所幸他們已經被抓了起來,不會再有其他無辜的人受害。」

  楚仲天點點頭,說道:「在下會將這幫盜匪送交官府處置,倒是姑娘怎麼會獨自一人走在這郊外?要不要在下護送姑娘一程?」

  他善意的關懷讓杜念晴的心底一暖,但想了想,還是搖頭婉拒了。

  「不用了,公子還是快將這群盜匪送交官府吧!我自己一個人也沒問題的,況且我還要去找人呢!」

  雖然這一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要追上古氏姊弟恐怕是機會渺茫,可說不定他們的緣分夠深,還能再遇上呢!

  「那好吧!姑娘自己多小心。」楚仲天開口叮囑。

  儘管他的心裡覺得有些可惜,但人家姑娘都已經婉拒了,若他還堅持一定要護送,就怕會給她造成困擾。

  「我會小心的,多謝公子,那咱們就此別過了。」

  杜念晴與他道別,然而當兩人的目光再度交會,一想到說不定往後他們不會再見面了,她的心底就莫名地湧上一股不捨的離情。

  先前與古氏姊弟道別時,她也曾有這種不捨的離情,可這會兒那種感覺卻更加強烈了,但……她與這位公子只不過是萍水相逢,彼此之間根本毫無交情,怎地卻會比她與古氏姊弟分開時還不捨呢?

  杜念晴的心緒有些混亂,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而心底彷彿有個聲音要她再多留一會兒,不過她終究還是轉身離去了。

  楚仲天深深望了她的背影一眼,才轉身對鏢師們說道:「咱們能夠逮住這幫惡賊,也算是替百姓做了件好事。今兒個我不光要請大夥兒喝酒,咱們還要來個不醉不歸!」

  「嘿!這真是太好了!」

  在鏢師們的歡呼聲中,楚仲天忍不住又朝那名姑娘剛才離去的方向投去一瞥,但已瞧不見她的身影。

  一絲遺憾自楚仲天的心底升起,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驀地想到,自己竟然忘了報上姓名,甚至連她的芳名也都還不知。

  不過……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他們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往後恐怕也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了。

  楚仲天的俊臉揚起一絲苦笑,隨即振作起精神,和鏢師們一塊兒押送這幫盜匪進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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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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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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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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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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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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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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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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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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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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