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昏暗的PUB裡電子音樂震耳欲聾,PUB為鷹王會辟出的VIP包廂內卻傳來一聲吼叫──
「什麼?你再說一遍!」緒方天川驚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英俊的臉龐完全被嚇白。
「相親、結婚。」黑澤將臣從剛才宣布的話語中挑出清楚扼要的四個字。
「相親結婚?!」
「嗯!」緒方天川扶著額頭深呼吸,卻忍不住望向黑澤將臣。「你想砸了鷹王會這塊招牌嗎?」
鷹王會成員身價何其高,需要走到相親結婚這步嗎?
「相親結婚會砸了招牌?」黑澤將臣哼笑。「千古奇聞。」
「我們說好了絕對不會成為任何家族擺弄的傀儡,結果你現在告訴我,你打算聽話地去相親,違反鷹王會的最高宗旨?」緒方天川的音調忍不住上揚。
「我後來發現相親結婚還滿方便的。」黑澤將臣將腳迭上矮桌,優閒地伸個懶腰。
只能由內看見外面的特殊玻璃上,此刻正擠了一群女人,每個人無不將上了濃妝的臉貼在玻璃上,想瞧瞧包廂內全日本最有影響力的男人。
你真的瘋了......你竟然會說相親結婚還滿方便的......真是瘋了......」緒方天川壓著腦門,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想......應該還有點有趣吧?」黑澤將臣想了好久才找到「有趣」這兩個字。
緒方天川睐了他一眼,隨即朝坐在角落悠哉對飲的鷹匠隼一與堤晃司招招手。
「麻煩叫個救護車,這裡有人需要到青山療養院去治療他的神經病。」
「你的相親對象是誰?」堤晃司再度斟滿紅酒。
「河合典子。」鷹匠隼一抿嘴玩味一笑。「河合銀行的千金呀!」
「銀行千金又怎樣,黑澤家需要攀上這門親事來壯大家族嗎?」緒方天川一臉怨怼。
「緒方,如果不是知道你有女朋友,我會開始懷疑你的性別傾向。」鷹匠隼一調侃的話語,換來緒方天川惡狠狠地回眸一瞪。
「你們到底在不在狀況內啊?將臣說他要相親結婚耶!是相親結婚,任由黑澤家的人擺弄,隨隨便便和沒見過面的丑女結婚,還要生活在一起,睡同一張床,雖然關上燈女人都長一個樣,可是丑女摸起來就是差了點......不對!我不是要說這個,喂,你們真的放任他這樣玩啊?鷹王會的行情有差到需要相親嗎?」講了太多話,口渴的緒方天川拿起桌上的冰啤酒猛灌。
一直盯著玻璃窗外的黑澤將臣幽幽地歎了口氣。「河合典子曾經當選過日本小姐。」他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那扇窗,燈光閃爍的舞池邊似乎有什麼東西吸引了他。
「呃?」緒方天川錯愕地說不出話。
堤晃司也啜了口啤酒。「你為什麼忽然同意與河合典子相親?莫非......真如緒方說的,黑澤家有財務上的問題?還是有什麼重大投資需要資金挹注?沒關系,你可以開口,鷹王會的資金足夠應付你的投資。」
「都不是。」俊顏突然一蹙。「都不是?那......」
只是覺得好玩。」健颀身軀起身走向門口,門板一打開,外頭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隨即像巨大無比的深水炸彈,直接轟入VIP房裡。
「喂!你要去哪裡?」緒方天川嘴裡的啤酒還來不及咽下,連忙開口追問。
鷹匠隼一與堤晃司側頭不解地看著黑澤將臣排開圍在門口的餓女,往吧台方向走去。
「他在做什麼?」「不管做什麼都好,麻煩先將門關上,我受不了外頭那些女人的眼神,活似想把我們剝個精光。」堤晃司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
她被甩了!「嗚......」唐茉莉趴在桌上,將臉埋了起來。
高英傑說過,只要他一拿到碩士學位,他們就要結婚的!為了這一天,她努力找尋待遇好的工作,省吃儉用、一點一滴地將錢存下來當結婚基金。
原以為畢業了他們就能步入禮堂,她甚至連結婚禮堂都找好了,沒想到高英傑畢業後一直避不見面,直到今天她與老板赴飯店洽商,看見他和一個衣著人時的優雅女人相依相偎地坐在戶外咖啡座裡,惬意地欣賞滿園花朵,她才知道自己被甩了。
「茉莉,經過這兩年的相處我才知道,其實我不愛妳,一點都不愛。」
還有什麼話比這個更傷人?唐茉莉的心隱隱作痛,她忍不住揪著胸口,抬頭拿著杯子敲敲桌子。「我還要啤酒!」酒保走過來拿走她手中的玻璃杯,換上一杯新的。
唐茉莉失神地望著眼前澄黃的液體,耳朵邊似乎還殘留著高英傑平板且毫無感情的話語──
「妳愛我?我們交往了三年,妳完全不讓我碰妳,光是接吻這就叫愛我?一開始我覺得妳純潔,到後來我認為妳根本是性冷感!不管怎麼樣,這個月月底我就要和愛子結婚了,既然我們什麼也沒做,那也就不算分手,妳要繼續待在日本也好,回台灣也罷,都不關我的事......」
唐茉莉氣得仰頭飲盡杯裡的啤酒,灌酒過猛讓她直咳嗽,咳到最後胃裡產生酸意,一股惡心的感覺沿著食道一直往上蔓延。
好想吐!她捂著嘴,難過地抱著肚子,跌跌撞撞地沿著吧台往化妝室走去,一路上不停碰撞吧台邊的人,那些人全都不耐煩地用手把她推開,幾次踉跄,她的步伐越來越不穩,結果左腳絆右腳,雙腿打成麻花辮,往旁倒去──
「小心!」一雙溫暖的大手扶住唐茉莉的肩膀,讓她整個人陷進偉岸的胸膛裡,熱熱的臉頰貼著冰涼的衣服。這個胸膛好硬實,感覺好有安全感,他身上的氣息傳來淡淡的香味,惡......
唐茉莉捂著嘴,忍住胃裡翻滾而上的惡心感。
「妳還好嗎?」
「我......我想吐......」原來酒喝多了是這種感覺......
「等一下,別吐,我帶妳去化妝室。」
男人扶住她的腰帶往化妝室,沿途的女人一見男人英俊的臉孔與颀長體格,立即露出陶醉傾慕的表情,眼裡閃著大大的紅色愛心;但視線轉向一旁,看見他右臂上夾著醉醺醺的女人,臉色青青的、捂著嘴一臉想吐,便嫌惡地嘟嚷著又羨慕又嫉妒的話語。
唐茉莉一踏進化妝室,立刻沖到最近的馬桶,趴在上頭狂吐,將胃裡又酸又臭的酒精吐出來。
「好難過......」她跪坐在地上,眼前一雙光潔發亮的黑色皮鞋吸引了她,順著長腿緩緩上移,平坦的腹部旁一雙好看修長的手正扠在腰旁,接著是結實的胸膛......瞬間,一張白淨陽剛的俊顏出現在眼前。
深邃眸子裡有著放蕩不羁的神采、抿緊的唇微微上揚、高挺的鼻子,整張臉就像是工匠耗費畢生心力所雕琢出來的藝術品。
唐茉莉再眨眨眼,看著眼前的人,深藍色長發束起擱在胸膛上......這男人留長發還染成深藍色?!「好點了嗎?」
討厭!這男人不只長得比木村拓哉還英俊,連聲音都好聽得像聲優。
唐茉莉掙扎起身,受到酒精的影響,她站不穩地踉跄了下,往男人身上倒去。
「我看妳沒辦法一個人回去,妳的同伴在哪?我讓服務人員請他們過來。」男人低頭俯視她。
她仰起視線與男人相接,一時間高英傑說的話躍入腦海,所有的委屈化為憤怒的原火,含淚的眼眸瞪向男人。「我看起來像性冷感嗎?」
男人嗆了一下,隨即恢復平靜。「不。」
他盯著她,她的長相雖然稱不上是美女,但她嬌小的個子很容易激起別人的保護欲,白裡透紅的肌膚讓她就像是一朵空谷幽蘭,清新純淨。
「那我為什麼會被甩?」唐茉莉打了個酒嗝,身子整個往下滑。
「喂喂喂,撐著!」男人扶住她的腰,摟著她走出小隔間。「黑澤先生?!」
進來清洗化妝室的服務人員一見到黑澤將臣扶著一個喝醉了的酒鬼,嚇得連忙撇下手中的清洗工具想接過他手中的女人。「我來,把她交給我就好!」
「把她的同伴請來。」
「是!」服務人員誠惶誠恐地沖出去。
黑澤將臣將唐茉莉扶上化妝室裡的椅子,然後走到洗手台前,將紙巾弄濕讓她擦臉,才一轉過身,立刻看見她嚴厲的表情。「男人都是自私的動物!」
黑澤將臣愣了一下。
「對,我不否認。」他將濕紙巾遞給她,見她像個女王般,不但不願伸手接,還仰起小臉等待,他猶豫了會兒才動手替她擦臉。
這朵小蘭花的脾氣還真大呀!替她將臉擦干淨,黑澤將臣驚艷於那張與化妝時無異的素淨小臉,他看多了女人卸妝後的臉,通常是判若兩人,有時甚至還是「整型前」、「整型後」的對照版。但這女人的肌膚依舊白皙透亮,軟綿綿的,讓人好想捏一把,小臉也因為喝醉了而泛起紅暈......
黑澤將臣情不自禁地抬起手,修長食指滑過白裡透紅的肌膚,柔膩的觸感像上等貂毛般好摸,五官小巧端正,可愛極了!
黑澤將臣的回答讓唐茉莉一時語塞,她身體內的酒精發酵得很快,完全占領了她,還不時讓她打著酒嗝,她搖搖晃晃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腳步一踉跄,筆直地往他身上倒去。
「小心!」黑澤將臣接住她,對她醉醺醺的模樣感到無奈。
「黑澤先生!」服務人員喘吁吁地跑回來,順帶將酒保也帶了回來。「她是單獨一個人來的,沒有同伴。」「單獨來的客人不要讓他們喝到無法自行回去的地步。」
呃......她沒有喝很多。」酒保搔搔頭,有苦難言。
「喝了多少?」「兩杯啤酒,第二杯她就醉了。」
黑澤將臣簡直不敢相信有人的酒量會差到這種地步,突然,大腿傳來重重的撞擊,低頭一看,前一刻還大聲喝斥男人是自私的動物的小家伙,居然倒在他身上睡著了?!
他忍不住仰頭失笑。「黑澤先生,把她交給我們,我們會想辦法通知她的朋友來接她。」酒保與服務人員伸手要接過唐茉莉。
「不用了,你們去做自己的事,她,我會負責。」說完,他彎腰抱起不省人事的唐茉莉。
嬌小的唐茉莉抱起來輕松自若,黑澤將臣甚至有點訝異她的體重竟然這麼輕......
「嗯......」唐茉莉發出一聲呻吟,小臉在黑澤將臣身上找尋適合的埋點,隨即安分了下來。
黑澤將臣忍不住笑哼出聲,抱著唐茉莉離開吵雜的PUB。
「原來他剛剛一直看外面,就是看上那小孩?」緒方天川蹙眉看著黑澤將臣離開。
「人家只是長得嬌小了點。」堤晃司夾塊冰塊放進杯子裡。
「是夠嬌小了。」緒方天川嫌棄地努努嘴,喝了口酒。「什麼時候他的胃口變成喜歡長得嬌小的女人?」
「我看應該只是偶然,將臣原本的目標應該是她。」堤晃司指指原先唐茉莉坐的位子旁的時尚美女。緒方天川側頭看了下。「對嘛,那才是將臣的口味啊!穿著時尚、身材又好,像模特兒般的女人,是他最喜歡的。」鷹匠隼一將電話掛上,便從角落移回來。「你們在說什麼?」
「將臣啊,他抱著一個嬌小的女人離開了。」
「嬌小的女人?他胃口變了?」你看吧?連隼一都覺得驚訝。」
「嬌小的女人不對他的胃口,他應該只是禮貌性地送人家回家,他會再回來的。對了,我們剛剛談到哪?」此時服務人員敲了敲門走進來。「對不起,黑澤先生交代,他說請你們不要等他了。」潇灑倚靠著沙發的三人頓時啞然,你看我、我看你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車子沿著河濱旁的道路行駛著,夜晚的風涼爽宜人,空氣中帶著淡淡花香。
黑澤將臣支著頭,趁著開車空檔看了眼倒在一旁的唐茉莉,熟睡中的她側著臉,身體整個縮進車門與椅座間,看來睡得很香,他忍不住搖頭歎氣。
他本來的目標不是旁邊這個女人──她的嬌小讓人害怕,怕稍一不注意就會將她捏碎在手心裡──卻偶然地和她撞在一塊。
兩杯就醉了,真是不可思議。」他一想起酒保說的話,和她醉得亂七八糟的模樣,不禁搖頭失笑。「惡......惡......好想吐......惡......」唐茉莉難受地捂著嘴。
「喂......喂喂!等一下,不准妳吐在車子裡......」黑澤將臣單手扶著方向盤,將她一徑往前方下沉的身子揪起,旋個方向讓她趴在車門上。
「我好想吐......」唐茉莉掙扎著想起身。
黑澤將臣一邊顧著前方路況,一邊不停將不安分的小身子壓回車門上。「不可以吐在車上!」
「那要吐在哪......惡......」唐茉莉吐舌嘔了幾聲。
等一下!妳等一下!」黑澤將臣快速將車子停在路邊,打開車門跑到她這頭來,將她扶到路邊垃圾筒。「吐這裡!」差一點他的車就要遭殃了。
唐茉莉狂嘔了幾聲,將肚子裡的食物吐出來後,虛弱地跌坐在路邊,一手抓著領口,一邊抬頭望著黑澤將臣。「你是誰?」
「Superman。」她那呆滯的表情讓黑澤將臣又好氣又好笑,隨口回了句。
「Superman?」她上下打量他一身光潔高質感的衣服,柳眉皺了起來。
「你的紅內褲呢?你有穿內褲吧?給我看看......我要看看你的紅內褲......」她在地上爬行著,伸手想拉扯他的褲子。黑澤將臣長腿往後一跨,伸手攫住她步步侵犯的手。
「超人的紅內褲不會隨便給人看的。」該死的!他居然站在深夜裡的大街上,和一個喝醉的女人討論起紅內褲,還得哄她。
唐茉莉怔了下,坐回地上,眼神渙散地點點頭。「嗯......那什麼時候可以給我看?」
她眨著無辜雙眼的表情,竟讓他腹部一陣騷熱!「等妳有麻煩時。」
「哦......那被男朋友甩了算不算有麻煩?」她又伸手想抓他的褲子,可惜他的動作快一步,退離她的魔爪范圍。「當然不算。」
唐茉莉臉上露出大大失望的表情,眼皮眨了眨,一副快睡著的模樣。
「妳快起來,妳住哪?我送妳回去。」大手伸到她面前。
「我離家出走。」唐茉莉噘起嘴,一臉不高興。
「離家出走?!」黑澤將臣吃驚地看著唐茉莉。「別開玩笑了,快起來,我載妳回去。」
「你不相信我?」她突然掄起拳頭恐嚇他,暴力的行為和長相有著天壤之別。
「妳......」黑澤將臣驚訝地看她。
不曉得是不是酒精作祟,唐茉莉大膽地開口。「我們去賓館。」
黑澤將臣眸心一暗,表情瞬間冷凝。「可以!」
☆☆☆
望著眼前精致的裝潢,雖然家具看起來都是高級品,但整個空間卻沒有一絲一毫家的感覺,冰冷得就像是飯店套房。
「我沒有辦法帶妳上賓館,所以到我住的地方,不過對妳來說,地點應該不是絕對的。」黑澤將臣將塞在褲子裡的黑色襯衫拉出,解開扣子,露出古銅結實的胸膛。
當他扯掉發束時,深藍色的發絲像一張令人恐懼的網,狂野得教人害怕......
「怎麼,害怕了?」「我又不是膽小鬼!」
「這是妳精心設下的陷阱嗎?」
唐茉莉皺起眉頭。「妳知道我今天會在PUB出現,故意喝醉酒,在我靠近時撞上我,乘機引起我的注意......」黑澤將臣一步步接近唐茉莉。
「你在說外星話啊?!」
「然後再借機讓我送妳回家,再來妳是不是想爬上我的床?」他將她困在牆壁上,支著雙臂注視著她。
「我確定你在說火星話,滾開!」她用肩想頂開他,他卻是不動如山,讓她反而被困得更密實。他笑了笑。「耍賴就可以了嗎?其實這一切都設計得不錯,只有一點失誤,那就是酒量,兩杯啤酒就醉了?啧啧,這真是天大的失誤,沒有人的酒量會差到這種地步。」
他掌住她的下巴,她的臉小得不可思議,唇瓣紅潤地泛著瑩瑩亮光,像顆飽滿欲滴的櫻桃......
「誰耍賴......唔!」
他突然封住她的唇,她的滋味就像想象中的一樣,香甜柔軟,當她呆滯得無法反應時,他乘機吮住她的唇瓣,讓舌溜進她唇內,熟練地逗弄著她。
唐茉莉緊張得握緊拳頭抵住他的肩,他侵略性十足的吻法和高英傑的完全不一樣,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陷入獸籠的小動物,被他的大掌壓著無法動彈。
「唔......」她嗚咽地發出聲音,小拳無力地擊打他的肩膀。
她越是掙扎,他箝住她的力道越大,長臂從腰後伸入將她壓進懷裡,輕易地便將她抱起,轉身走向臥室,將她拋向鋪著深灰色床單的大床。
「等一下,你是豬啊!我根本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她撐著身子步步後退。
黑澤將臣解開皮帶的動作停住,蹙眉看著她。「這是欲擒故縱嗎?」
「我才不想認識你!」
「那妳還要求我帶妳上賓館?」這小家伙才是從火星來的吧?
唐茉莉一時語塞。「我......我想看超人的紅內褲不行啊?」
黑澤將臣搖搖頭,嘴角卻揚起一抹陰冷的淺笑。「那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什麼代價?」
瞧見唐茉莉的雙頰仍舊紅透得像顆熟番茄,他確信她還在酒醉狀態,不然吵著看什麼該死的紅內褲?「我要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