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熙來攘往的大街上,跪著四名娃兒。
她們身上的衣物破爛髒舊,在初冬的季節裡,根本擋不住寒冷,過於纖瘦的身軀因而顫顫發抖。
為了驅逐寒冷,四人相偎相依,手臂勾著手臂,卻還是抵擋不住風寒。
經過的人們看了眼四人身前的立牌,無不搖頭輕嘆,眸中溢滿同情。
那張立牌上寫著四個大字──賣身葬父。
歪歪斜斜的字體應該是出自娃兒的手,「賣」字還寫錯,上方的「士」寫成了「土」。
娃兒中最大的看起來也不過六歲,最小的可能才三歲,該是父母疼愛的年紀,卻已失了親情,更讓人不勝唏噓。
一名大嬸經過,於心不忍,蹲在立牌旁,對著年紀最大的女孩柔聲說道:「我幫傭的人家正缺一名丫環,最大的姊姊要不就跟我走吧!」
年紀最大的女孩有著一雙明眸,髒污也掩不去她的清麗。
她搖了搖頭,抱住身旁的妹妹,「要就要買我們四個!」
她們四姊妹絕對不分開!
「這........」大嬸面有難色,「妳下面的妹妹年紀都太小,不堪用啊!」
「要就買四個!」大姊管茅紫面色堅決,絕不妥協。
「還當真是慈善事業啊!」大嬸搖搖頭,起身離開。
天色漸漸暗了,氣溫更低了,餓得頭昏、跪得腳一麻的大妹管蒲劍帶著哭意對管茅紫道:「姊,我好餓。」
管蒲劍一開口,另外兩個小妹亦異口同聲地對著大姊哭訴:「姊,我也好餓哦!」
管茅紫抿了抿唇,自懷中掏出一塊又小又硬的饅頭,用力掰成三塊,「先吃了吧!」
「姊,妳不吃嗎?」接過饅頭的二妹管白蘇問。
管茅紫搖搖頭,「姊不餓,妳們吃吧!」細瘦的手臂用力壓緊胃,就怕它不識相地發出咕嚕聲。
「姊是假裝不餓吧?」管杜蘅年紀最小,洞察力卻最強。
「姊是真的不餓!」管茅紫笑了笑。
在她身側的管蒲劍則是兩口就將饅頭吃掉了。
「還是好餓!」管蒲劍重重嘆了口氣,「我們在這裡跪好几天了,都沒有人要買我們,怎麼辦?」
管茅紫聞言垂首無語,心頭沉甸甸。
父親過世已經十來天了,初時四名女孩厚著臉皮向親戚借錢,卻都吃了閉門羹。
其中一名親戚國因糾纏多日感到不耐,擺著臉色道;「要錢,不会去賣身葬父嗎?」
就因為這樣一句提議,她們跪在街口已有三日,然而過往人眾,關切不少,卻沒有人伸出援手。
管茅紫今年九歲,下面的三名妹妹分別是八歲、六歲與五歲,因為營養不良的關系,她們長得比同年齡的孩子還要嬌小。
「很晚了。」日頭已經完全沉沒,管茅紫曉得今日又無望了。「咱們先回家吧!」
「嗯!」三名妹妹也只能無奈地點頭。
收拾立牌,捲起鋪地的草蓆,四名姊妹正要離開,一名騎著馬的男子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賣身葬父?」昏暗中,看不清楚男子的長相,僅知道他的聲線微高,似乎年紀不大。
「對!」管茅紫不忘附註,「要四個都買。」
「多少錢?」
四姊妹對視一眼,「十兩銀。」
「行!」男子爽快地丟下錢袋,「三日后,到城外西邊十里遠古家堡履約!」
管茅紫捧著錢袋,雙手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她們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記得一定要來啊,小妹妹!」亮晃晃的尖刀猛地橫上管茅紫的頸,四名姊妹大大抽了口氣,「否則小心小命不保!」
收起銀刀,男子驅馬離開。
「姊,買我們的会不会是壞人啊?」一想到那刀子亮晃晃的好嚇人,管蒲劍就快哭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管茅紫同樣惴惴不安。
古家堡?她好像曾在哪聽過,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他們会不会虐待我們?」管白蘇害怕地問。
「是不是做錯事就会把我們殺了?」管杜蘅用力抓緊大姊。
管茅紫咬著牙,無法回答妹妹們的問題。
突然間,手上的錢袋變得好沉重好沉重,她們的未來会是如何呢?當下,誰也沒有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