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產加入佔領華爾街 勢成美大選第三力量
【明報專訊】當香港的貧富懸殊已然成為社會深層次矛盾的一部分時,美國的深層次矛盾則在最近連串的「佔領華爾街」運動突顯出來,這股以行動表達對美國當前社會及經濟形勢不滿的社會躁動,逐漸跳出當初被視為「無政府主義者」或「無業遊民」的先入為主框架,成為極可能影響美國未來走向的一股力量;明年美國總統大選以及一同舉行的國會和地方選舉,佔領華爾街運動的理念必然會扮演一個角色。
聲勢浩大媲美反戰
美國大變觸動社會
愈來愈多城巿舉行佔領華爾街運動,大城巿紐約芝加哥不在話下,中型城巿波士頓和三藩巿都見到佔領華爾街運動的蹤影。美國近代的同類運動,唯一可比擬的是1960年代末以迄70年代初的反越戰運動。儘管佔領華爾街運動的聲勢目前遠不及反戰運動,卻比反戰運動具有更大的觸發群眾加入誘因﹕無力復蘇的經濟、高踞不下的失業率、金融資本主義引帶出的金融行業無視監管,這比起60年代中南半島叢林的血戰,觸動美國社會更深。
經濟肯定是明年美國大選的唯一主題,奧巴馬面對的困局是經濟未見好轉,踏進今年,一、二季的經濟增長僅分別是1.9%及1.3%,8月份失業率是9.1%,這都是他的政治負資產。這所以,毫無聯邦政府管治經驗的得州州長佩里甫表示參選總統,人氣馬上升,直逼奧巴馬。這反映了美國今天全國期待一個能解救經濟的行政首長,而不是一個能言善辯的總統,哪怕這個「經濟專才」沒有明顯功績,人們也要把希望押在他身上。
佔領華爾街運動的人群成分眾多,有學生,有失業者,有因為金融海嘯房子收回四處流浪的無家可歸者,也有把自己列入窮人之列的中產階級,總的來說,是在美國經濟低迷下的失意一群。他們的宗旨,起初是反對華爾街金融機構貪婪無道,漸次演變成不滿美國貧富懸殊,運動打出的訴求99%便由此而來——99%窮人對抗1%富人。毋庸諱言,佔領華爾街運動有極大的貧窮對富裕的階級之戰味,這次運動針對的1%富人,依據經濟學者斯蒂格利茨計算,他們年收入是美國每年全國總收入的20%,他們的財富佔總財富40%,這兩個數字在25年前分別是12%及33%。民主黨的數據則指出,以今天和1980年相比,如今大企業的主管年薪是當年的5倍,但工人的工資卻30年沒大變。
一方面是荷包腫脹的大變,一方面是並無寸進的無變,這一巨大落差,令致這場貧富之戰迅速來到一個關口﹕變還是不變,將主宰明年的大選。
也許是歷史對現實的諷刺,變化(change)正是奧巴馬3年前上台時的口號,於是3年前人們以超過56%的高投票率把沒有聯邦政府行政經驗的奧巴馬推進白宮。如今,「變化」這一字眼再度出現,而且勢必成為明年大選的主調。共和民主兩黨都朝「變化」這方向進發,共和黨的變化是把奧巴馬逐下台,民主黨的變化則是乞求選民給它一個自我改正的機會。佔領華爾街運動能否在這當中起到槓桿作用,是未來的焦點。
求變呼聲再度嘹亮
抵消茶黨保守力量
佔領華爾街運動若能持續並以當前的反貧窮反飢餓的訴求延續下去,儘管沒有其總統大選參選人,然而其政治力學效應足以影響深遠。人們也許還記得去年中期選舉,右翼的茶黨人數不多,卻在共和民主兩黨相爭中舉足輕重,最明顯的是,債務上限法案一再延宕,其中有要尋求茶黨共識的影子。佔領華爾街運動若能摒除一盤散沙的形象,以較具組織力的政治力量形象出現,極可能成為美國左派裏的茶黨,平衡極右翼茶黨的影響,甚至可能因為經濟凋敝的普遍性而壓倒對手。
然而,佔領華爾街運動能否在明年大選成為氣候,關鍵在於投票。美國少數族裔、尤其黑人投票率一向不高,青年的投票率又往往因為候選人老氣橫秋而低迷,但現實是少數族裔和青年是佔領華爾街運動的主力,若他們走的是議會外的抗爭路線,而投票行為與過往無大分別,明年大選,佔領華爾街運動可能起不了太大作用。
不過,佔領華爾街運動帶出另一個變數﹕白人中產階級出現在運動之中。中產向是選舉政治票倉,奧巴馬早前迅速表示支持佔領華爾街運動,既有收編這群潛在支持者(或反對者)之意,也有藉此向一貫與資本家關係良好、處處支持小政府的共和黨及茶黨顯示實力;發展下去,佔領華爾街運動極可能是足以左右大選的第三力量。
美國社會是一個相對成熟社會,社會保障普及,雖然說不上是天堂,但也不是地獄,可是仍然出現如佔領華爾街運動的反對聲音,而這股力量不只是為了吃飽而上街的一群,更多的是爭取改善社會不公,推倒貧富懸殊。
今天看來,資本主義頭號大國有社會主義式的街頭抗爭,長遠下去,也許會令篤信資本主義或巿場運作便是一切的政客幡然大悟。更深層的是,2008年金融風暴之後,貪婪真相破露,人們從大夢覺醒,朝追求公平公義的社會大步邁去,對天天高唱大巿場小政府寬鬆監管的一些國家及地區來說,這無疑是意味深長的警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