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祖緹《欺負小蒼蘭》【酒國名花之二】

本帖最後由 zoe92130 於 2013-7-13 17:46 編輯

簡介

什麼?搞垮一個商場對手
就要連“苦主”的女兒一並照顧?!
這是哪一國狗屁不通的邏輯!
搞清楚,他是為了賺錢做生意的姦商
“慈善事業”並不是他的營業範圍!
但是⋯⋯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眼看就要從酒店鋼琴師淪落成酒家一朵花
明知道一切都是“有心人士”設下的陷阱
他還是大大方方跳了下去,包養了人家──
嘖,他們應該是史上最不相稱的“金主情婦”組合吧
他這個金主肚子裏的心思比九彎十八拐還要迂回
碰上了這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小情婦
到底是誰被吃得死死的,還說不一定哪⋯

本帖最後由 zoe92130 於 2011-3-8 18:42 編輯

第一章

   「拜托!求求你不要把鋼琴搬走……」

   一名氣質高雅的中年婦人不顧形象的苦苦拉著一名彪形大漢的褲腳,意圖阻止他與其他人搬走偌大客廳內烏黑發亮的平台鋼琴。

   豪華宅邸內的各式高級家具幾乎都已被搬空,只剩重達三百五十公斤的平台鋼琴尚未被侵奪。

   「滾開啦!」彪形大漢將婦人踹開,「這屋子跟里頭的家具都已經不是你們的了,欠錢的人沒有資格要求!」

   「你們要什麼都拿走,就是不要搬走這架平台鋼琴,好不好?」婦人哭哭啼啼的喊著。

   這架一九五0年所制造的史坦威平台鋼琴已有五十年歷史,是從曾祖父那一輩所傳承下來的遺產,不論它現有的千萬身價,重要的是它代表了家族的傳承,她不可以讓它就這樣在她手中失落,否則她百年之後難以面對地下的祖先!

   「媽!」婦人的女兒奔過來拉走險些被鋼琴腳撞到的婦人,「小心別弄傷了自己。」

   「蘭蘭,叫他們不要搬走鋼琴……他們要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搬走鋼琴!」魏母抓著魏蘭懿的兩臂,哭著將她推到搬家工人面前。

   魏蘭懿搖搖頭,「媽,我會想辦法幫你將鋼琴買回來的,好嗎?」

   「我們哪有錢買回來?我們破產了啊!」魏母發軟的身軀癱在女兒身上,「破產了啊……」

   「媽……」

   察覺到眼眶的酸意,魏蘭懿連忙仰高頭,將淒苦的淚眨了回去。

   爸爸在破產之後就不知去向,只留下她們母女處理破產之後的事情。她得堅強,不然如菟絲花般柔弱的母親會承受不了的。

   魏蘭懿環顧變得空蕩蕩的豪宅。

   鋼琴被搬走之後,她們家就只剩下空殼了,兩名嬌小的女人置身其中,更感覺到對現實的無奈與無力。

   其實這棟房子早就被法院查封,等著拍賣,她們沒有資格繼續在這個家里住下去……

   「媽,我們走吧。」魏蘭懿擦干母親頰上的淚水,「若薇幫我們找到房子了,今天就可以搬過去。」

   「若薇?」哭得過頭的魏母腦袋有些昏沉。

   「我高中同學,汪若薇,你忘了嗎?」魏蘭懿試圖喚醒母親的記憶。

   魏母紅腫的眼眸倏地瞪大,「你是說那個在酒店上班的汪若薇?」

   魏蘭懿點點頭。

   「你怎麼還跟那個自甘墮落的女人在一起?!」魏母眉心皺起。

   「可是,在這個時候,只有她對我們伸出援手。」魏蘭懿淒楚一笑,「就算她在酒店上班又如何?只有她的心是溫暖的啊。」

   魏母聞言靜默了。

   過了一會,她輕聲開口,「蘭蘭,答應我,不管如何,絕對不可以去當陪酒小姐。就算……就算拿不回鋼琴也沒關系,你千萬不可以自甘墮落,懂嗎?」

   「我懂,媽。」

   「對不起……」魏母抱住女兒,「我無法讓你過好日子了。對不起……」

   「媽,你在說什麼?」魏蘭懿哭笑不得的環擁母親,「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夠了。我們還活得好好的,就夠了……」

   美眸遙望窗外依舊湛藍的天空,她終于不再強忍,讓難過的淚水紛然流下。

   爸,你在哪里?

   在我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里?

   ************

   夜幕低垂,炫爛燈光將繁華城市點綴得如詩如幻,逼得天幕的星子也自慚形穢的斂起光芒。

   在市中心,靠近繁華地段某一棟舊商業大樓後方的沉靜巷于里,數名年輕時髦的女孩邊談笑邊輕擺翹臀,自大樓後門進入地下室。

   過了約略半個小時,幾名年輕男子穿著黑色西裝、打著時尚領帶從大樓正門旁的地下室走上來,同時,地下室入口處的招牌也靜靜亮起。

   男子們錯落站在一方小櫃台前,手上夾著煙,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沿著樓梯往下走,在轉角處意外發現通往一問房間的入口。入口處前方平台站著一男一女,男子英俊,女子貌美,綻露最美麗的微笑迎向前來的貴賓。

   他們在看到帶頭貴賓的第一眼就可以喊出對方的姓名,並尊稱對方為董事長或總經理,接著引領貴賓走向位于地下一樓的蘭生大酒店。

   踏入酒店,首先映入眼簾的大舞池令人眼前一亮,舞池周圍則是以舒適的沙發與豪華大理石桌布置而成的開放式包廂。

   在舞池的後端,有專業樂團為來賓奏起熱鬧的各式舞曲,不管是輕快的恰恰,熱情挑逗的探戈、明朗動人的華爾滋……對他們而言,仿如吃飯一樣容易,即使是來賓隨意點歌,從不曾難倒過他們。

   在大門入口斜對角,一個小小的舞台上,則放著一架平台鋼琴。

   在非熱舞時間,以及休息時間里,平台鋼琴前就會有一位體態輕盈、縴細可人的細致女孩就座。

   細長手指輕輕的掀開鋼琴蓋,拉起琴鍵上的紅色絨布,摺疊整齊放置一旁後,她習慣先閉上眼,整個人彷如陷入沉思之後,再深吸一口氣,接著指尖輕快的在琴鍵上起落,優美的音符在整間酒店里回蕩。

   欣賞音樂的來賓並不多,酒客與小姐的調笑聲更是不時傳入她耳里,但她全都置若罔聞。

   她不在乎此刻身處于何地,她只開心能盡情的彈奏鋼琴,不管是為何人而彈奏。

   一曲奏歇,魏蘭懿有些懊惱的微皺秀氣雙眉。

   她剛剛彈錯了一個音——場內似乎沒有人發現,可她仍覺得懊惱。

   「蘭蘭。」酒店經理,亦是魏蘭懿高中同學汪若薇經過她旁邊時,朝她眨了眨眼,「我想听離別曲。」

   「好。」魏蘭懿點點頭。

   目送身材玲瓏有致,面貌姣好美艷的汪若薇走向離她最近的開放式包廂後,她轉過頭來,指尖在琴鍵上按下第一個音。

   輕柔卻帶著憂傷的音韻在空氣中散播開來,沉入其中的魏蘭懿不覺眼眶微濕。

   她一直以為,在她的生命中不會有離別。

   從小在父母的呵護下成長,她如小公主般生活得幸福愜意,卻沒想到鉅變來得如此突然,她不只失去了從小生長的家、優渥的生活環境,更失去了父親的消息。

   父親在臨走前僅留下一封信,上頭什麼都沒交代,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涵蓋的範圍太廣,也許他是對不起他將事業經營得如此失敗,也許他是對不起他必須一走了之,留下爛攤子讓她們母女面對,也許有太多的也許……

   但她不要這句對不起,她希望父親趕快回來,就算從此必須在狹小的空間生活,吃著粗茶淡飯,她都甘之如飴。

   一曲奏罷,從頭至尾一直閉著眼彈奏的魏蘭懿張開濕濡的美眸,抬手欲拭掉長睫上的淚,一方手帕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她愕然抬頭,一名身材高大、五官突出、氣質優雅的男子斜靠在琴旁。

   他看起來似乎站在這里很久了,是她彈得太專心,竟沒發現有人靠近。

   端凝她的墨色瞳孔深邃有神,只是這樣對望著,魏蘭懿競有一種掉入漩渦的慌亂。

   「謝謝。」魏蘭懿接過來,在眼上按了按。

   「你的琴彈得很好。」男子的聲音低沉,像是最深沉的樂音,在胸口震蕩。

   「謝謝。」

   魏蘭懿不曉得該怎麼和來酒店的客人交際,故只能一直道謝。

   「叫什麼名字?」

   「魏蘭懿。」

   「本名?」黑眸的主人微訝。

   她說錯了什麼嗎?魏蘭懿有些恐慌。

   「是。」

   「看樣子你只專心彈琴。」薄唇略揚出一道譏誚的弧度。

   不明所以的魏蘭懿困惑的望著他。

   「坐過去一點。」

   男子也不等她移動臀部,就移動長腿在她的琴椅上坐下,硬將足足矮了他一個頭的魏蘭懿擠到一旁。

   淡淡的古龍水味在她鼻間飄蕩。這是她第一次覺得男人身上的古龍水味竟可以這麼好聞。

   「離別曲,你彈右手。」

   魏蘭懿尚未意會過來,修長有力的手指已在琴鍵上奏出左手部分。

   魏蘭懿見狀,連忙跟上。

   離別曲是一首輕柔的練習曲,可是男子完全不理會樂曲本身所要表現的感情,他加快了節奏,加強了力道,一首離別曲彈得像要跟人打架似的,澎湃的琴音如排山倒海洶涌朝她而來,幾乎快將魏蘭懿的右手部分整個吞沒。

   離別曲不是這樣彈的!魏蘭懿為他破壞了大師音樂而感到一股氣在胸口徘徊。

   她迅速趕上他的速度,敲擊琴鍵的手指毫不示弱,不被他的氣勢強壓過去。

   好不容易彈奏完畢,她氣惱的抬頭,櫻唇方張,男子比她早了一步開口。

   「你很倔強。」

   什麼意思?

   「我認為離別曲這首曲子的演奏方式應該——」

   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離別曲所代表的意義,一道陰影已覆了上來,她感覺到唇上有兩片柔軟輾轉,某樣灼熱的物體更侵入了她的唇齒之間。

   嚇了一跳的她慌亂的掙扎,兩手用力推擠他寬闊的肩。

   但男子絲毫不為所動。他控制住她的下巴,逼她的唇為他而張,讓他能更輕易的品嘗她的甜蜜。

   推拒不成的魏蘭懿在琴上摸索,想找什麼武器狠K色狼一頓,卻不慎拉下了琴蓋,指尖被砰然闔上的琴蓋壓中,痛得她眼淚狂飆。

   听到怪異聲響的男子放開她,魏蘭懿連忙將被壓痛的手指伸到嘴前,苦命的狂呵氣。

   她怨怪的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委屈的嘴角下垂。

   「壓到手了?」男子拉過她壓疼的手,薄唇溫柔吻過每一只紅腫的手指。

   她應該迅速收回手來,但她卻莫名的呆然看著男子輕吻她指尖的模樣,莫名的感覺到胸口的悸動。

   會上酒店的一定都不是什麼好男人,家里八成有老婆或女朋友在痴痴等門,但他們卻毫無感覺的縱情聲色,倘佯在溫柔鄉里。

   魏蘭懿一直是這麼界定上酒店的男人的,所以她對眼前的男人也該是毫無好感,但她卻莫名其妙的為他的舉動感到心慌意亂……

   「你的手怎麼會有繭?」他有些詫異的望著魏蘭懿手掌與關節處的薄繭。「鋼琴師不是最注重手的保養?」

   她有些難為情的紅了臉。

   這些繭,象徵著魏家家道中落的事實。

   過去養尊處優的她,不只沒做過家事,晚上睡覺時還要涂上由天然植物粹取的高級乳霜,再戴上手套來保養雙手,而現在,別說是使用乳液保養兩只縴手了,她還得拿起掃灑用具負責整理家務的工作。

   過于縴細的雙手不堪折磨,一下子就長出了薄繭。

   男子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該不是傳說中為了家里經濟而淪落風塵的稀有動物吧?」又是一抹譏嘲浮現。

   他明顯的嘲笑之意讓她火氣翻騰。

   「那不關你的事!」她火大的想抽回手。

   「我在夸獎你呀。」他又笑,這次吻的是她的薄繭。

   討厭!為什麼他的力氣比她大那麼多,而且他親吻她手的動作,老是撩動著她的心?

   「安總。」汪若薇裸露在細肩帶外的兩條藕臂自後方纏住被喚為安總的男子頸項,「你怎麼跑來欺負我們的鋼琴師?」

   汪若薇對客人做出親昵的舉動是司空見慣之事,但這是魏蘭懿第一次覺得胸口不舒服。

   她盯著男子松開她的手,改拉住汪若薇的,看到他抬頭對汪若薇笑道︰「我沒欺負她。」

   「我都看到了。人家是我重金聘請來的鋼琴師,你可別嚇壞了她,萬一她被你嚇胞了,到時我找你要人喔。」汪若薇身態嬌媚的嗔道。

   安堂雖朝汪若薇笑著,黑眸卻是落往魏蘭懿的方向。

   怕被看出她剛剛一直盯著他,魏蘭懿連忙坐正身子,隨意彈了首小步舞曲。

   「這種程度的鋼琴師隨便找都有,你別擔心。」

   這種程度?輕快的小步舞曲立刻一轉為凶猛有力。

   「嘿,說這種話會傷了人家脆弱的心靈的。」汪若薇拉起安堂。

   「這麼容易受傷,就別來這種地方混。」

   他語氣平淡,魏蘭懿卻意外察覺到其中一絲若有似無的火氣。

   她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惹他生氣了?還是她拒絕他親吻的動作讓他光火?

   魏蘭懿有些委屈的咬著下唇。

   她是汪若薇聘來的鋼琴師,既不是公主也不是公關,他沒權利對她毛手毛腳,她更沒必要去迎合他啊。

   「別這麼說嘛!」汪若薇安撫著安堂。

   將安堂帶回包廂之後,汪若薇又轉回來魏蘭懿這兒。

   「他醉了,別放在心上。」汪若薇道。

   醉了?魏蘭懿好訝異。「他看起來很清醒啊。」

   別說醉言醉語了,他看她的眼神都清醒得看不到任何酒精的痕跡。

   「這就是他厲害的地方。」汪若薇笑了笑,「再彈一曲就休息吧。」

   「嗯。」

   魏蘭懿點點頭,強忍住望向安堂身處包廂的欲望,專心彈奏。

      *** *** *** ***

   魏家的豪宅被查封後,魏蘭懿母女住在由汪若薇所安排的小套房里已經一個多月了。

   習慣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魏母對于目前環境的大不如前,常忍不住抱怨連連。

   床太硬,折騰著她一把老骨頭,害她老是睡不安穩。

   沒有佣人的照顧,出入沒有轎車司機,害她不論做什麼都不方便。

   女兒的手藝太差,煮出來的飯菜難以下咽。

   平常往來的官夫人、企業的貴婦人,在魏家家道中落後突然全都消失不見,想喝下午茶、逛街購物找不到人陪,手癢想打個小牌,也找不到牌搭子。

   她現在的娛樂消遺就是哀聲嘆氣,以及拉著女兒抱怨。

   而對魏蘭懿而言,現在的生活對她是項大挑戰。

   她過往的生活跟母親無異,初初搬入小套房時,連鋪個床單都讓她忙了快一個小時,更別說還要開伙煮飯,掃灑洗衣了。

   母親習慣貴婦人的生活,不想讓那些粗活毀了她精心保養的玉手,是故,經濟與家事全都落到年方二十一歲、較能適應環境、為五斗米折腰的魏蘭懿身上。

   早晨,拖著疲累身子回到家的魏蘭懿卸了臉上的濃妝,換掉略微暴露的「工作服」後,進入窄小的浴室洗澡。

   床上的魏母听到水流聲,揉揉惺忪睡眼,朝浴室輕喊,「你回來啦?」

   「嗯。」

   听到女兒的應答,魏母又倒頭睡去。

   帶著化學刺鼻味的香皂在手心徐徐搓揉出泡沫。

   透過細致的泡沫,瞧著手上顯而易見的薄繭,魏蘭懿腦中想到的是那名被喚為安總的男子的唇。

   他的唇略薄,唇線分明,不笑的時候有些嚇人,笑的時候卻有意無意透露著一股譏誚。

   她想,他也許是看不起她吧,所以望著她的眼老別有深意,所以他即使說是夸獎她,她也絲毫感覺不到喜悅。

   汪若薇似乎跟他挺熟,但她在那里上班快一個月了,之前卻沒見過他……還是她太專心彈琴了,所以沒注意到?

   手上的香皂突然滑溜下地,驚醒沉思中的魏蘭懿。

   她干嘛一直想著他啊?會出入酒店的都不是什麼好男人呀!

   兩手用力互搓,像是要搓掉屬于那個男人的記憶,可不管她怎麼做,那個男人卻仿佛吻進了她心口處,怎麼也無法遺忘……

       *** *** *** ***

   八點半,是蘭生酒店的開店時間。所有的員工,包括小姐們都必須在八點以前到店。

   魏蘭懿的住所離上班處有一段距離,所以她都在六點半就準備好出門。

   先坐公車,再轉捷運,然後再轉公車,是最節省車資的方法,卻也是最花時間的方法。

   母親曾問她為何不直接搭計程車,她總是笑笑,不與母親爭辯。

   現在環境已經大不如前了,但母親似乎還不是很有自覺,做女兒的她總得多打算些。

   公車上的人很多,每次魏蘭懿都要經過一番推擠,才能順利擠下車。

   站在公車站牌旁,魏蘭懿順了順被弄亂的發,吐掉在公車上吸入過多的二氧化碳,再吸了口氣,這才邁步往酒店方向前進。

   前腳剛邁開,眼角余光不意瞧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霍然回過頭,果然看到與一個中年男子並肩行走的安堂,人離她不過五步遠。

   「安總。」在她還未來得及消化乍然遇見他的訊息時,她已開口喚他。

   安堂循聲望去,看到素著一張臉,清秀雅致的魏蘭懿。

   他以全然陌生的眼神望著她,薄唇吐出問句,「你哪位?」

   他不記得她了嗎?

   她知道這樣貿然喊他實在有些唐突,且他們也不算熟,只是共彈了一首離別曲,曾經被他吻過……而已。但既然嘴巴脫離理智,在見到他的同時就忍不住喊住了他,她也只有硬著頭皮回答了。

   「我是魏蘭懿,蘭生酒店的鋼琴師。」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當她道出自己的身分時,安堂身邊的中年男子嘴角微揚。

   那角度她很熟悉,是她前幾天在安堂臉上常看到的譏嘲。

   她倏地感到窘然,明白那個中年男子看不起她的身分。

   她是光明正大的工作,既不偷不搶,也沒出賣身體、出賣尊嚴,她只是賣她學了十幾年的鋼琴技巧,為自己與母親換得一份溫飽而已。

   可是她還是感到羞赧,尤其是安堂在听到她的自我介紹之後,眸中的陌生並未因此而褪去,反而添上一抹嚴厲,她知道自己做錯了。

   「我不認識你。」說罷,他隨即轉頭離去。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她在他身後道歉,音量不大不小,前方兩人剛好都听得見。

   「薇兒店里的新人品質怎麼下降了?」中年男子訕笑道。

   薇兒是汪若薇的花名。

   「她不是公關,是鋼琴師。」安堂糾正。

   「鋼琴師?」中年男子呵呵笑,「都一樣啦,撐不了幾個月就會下海了。」

   那名女子姿容秀麗,長相不俗,安排在鋼琴師職位八成是薇兒的以退為進,等她看過店里的公關月月領數十萬,自己彈奏得十指出血卻不過領個三、四萬,就算是貞節烈女也會心動下海。

   安堂沒有回應他,將兩人討論的內容拉回到公事上。

   走在他們後方的魏蘭懿尷尬的不敢超前。

   她想起那天晚上,安堂看起來雖然清醒,但其實早醉了,說不定他根本不記得那晚發生的事……她干嘛開口叫他,給自己找難堪啊?

   她真是個大……大什麼來著?她記得店里的小姐在罵人的時候都很喜歡罵——

   豬頭!對,豬頭!她真的是個大豬頭!

   如果她更懂得人情世故就好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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