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招財進寶》[長安惡女傳之三]

丹青《招財進寶》[長安惡女傳之三]

世上怎會有如此懶姑娘家?
靠著就倒,倒了就睡,睡了就不起,
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明明是想打發她走的,
怎麼會因她的笑,
就笨得要她留在自己身邊?
真是見鬼了!
為了這個只管合上眼,
就睡到日月無光的她,
把自己搞得心力交瘁還得忍氣吞聲,
他活得可真是窩囊啊!
她真沒想到一個男人也會這麼厲害,
不僅會洗衣做飯,還會服侍她呢!
遇到這種十項全能的男人,
她當然不能輕易放過。
只是,她好心做的包子壞了,
根本是他給的食材不好;
她路走慢了,也是天生禮數的關係,
怎麼能都說是她的錯呀!
好歹她也是畢府的四千金“畢進寶”
願意幫他幹活算是給他面子了耶……


許卿長安

前言

  安史之亂後數十載。圯壞破敗的長安城早已修復,而城外的禦道上車行馬駛,街市裏人群熙來攘往,叫賣聲此起彼落,熱鬧得很。

  如此繁華鼎盛的年代裏,自然有許多富賈地主四立而起,而今長安城首富,當推城郊的畢府。

  畢府的員外畢萬貴戰亂之前退走江南一帶,戰亂平息之後,頗有生意手腕的他立刻引進江南手工繡染之技,獲利之餘再轉手經營西域絲業與繡莊,然後將所有絹帛從絲路運往西域,因而得到相當可觀的暴利。

  他在長安城外建起了花費五年才完工的畢府,裏頭極盡奢華地布置,各個院落水榭,更是仰山穿水而過,其碧麗輝煌、富麗堂皇絕對不遜於任何名府大院,而他精心設計的樓臺閣苑裏更是住著“搜括”來的美人,其人數可媲美皇帝老爺的三宮六院。

  然而畢萬貴雖是家財萬貫、富可敵國,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其人是靠耍弄心機而謀取暴利,再加上不懂得造橋鋪路、造福黎民,遂幾年下來,竟無子嗣可傳承他龐大的產業,唯有四個出自不同娘胎的女兒承歡。

  可這四個女兒卻大大的傷透了他的腦筋,直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四個千金的性格古怪,異於常人;雖說早都已經過了及笄出閣之齡,但是卻都待字閨中,亦無媒人踏進畢府門欄。

  當然,絕不是這四千金生得其貌不揚、醜陋嚇人,相反的,她們一個個都出落得貌似洛神、美若天仙,況且琴棋書畫樣樣告通。十八般武藝係於一身,然而卻不見名門公子們聞風而來。

  聽說,曾經目睹四千金絕色之舉的人,莫不被她們憋惑眾生的容貌給震懾住,但依舊無人膽敢前往畢府提親,就連城風西街首屈一指的沉媒婆都不敢接下這幾樁婚事。

  為何呢?在此向各位看倌說分明。

  畢招金:大千金,生性刻薄、作風強悍,身為畢府大當家,對於下屬實施苛刑嚴罰,對犯錯者更是絕不寬赦,冷酷之性總教人退避三捨,就連做爹的也不得不怕她三分。

  畢來銀:二千金,其性放浪形激、驚世駭俗,甚至在其私人院落裏養了成群的面首,此事傳遍長安城大街小巷,鄉親父老無不大嘆世風日下、道德淪喪。

  畢納珍:三千金,生性貪得無厭,錙銖必較,身為繡莊大掌櫃,經手的每一文錢皆是斤斤計較,絕不讓人佔上任何便宜,反倒是她佔人便宜多些,能多出一文錢,都可讓她的心情好上一天。

  畢進寶:四千金,其性懶散迷糊,躺著便不想起身,坐著就不想走動,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只管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其餘諸事皆與她無關,幾乎日日足不出戶地窩在自個兒的碧羅苑裏。

  畢府四千金在長安城裏無視常禮、有悖女誡,卻依舊理直氣壯的橫行無阻,遂被稱之為長安惡女,其惡名遠播江南。

  而為了這個四女兒,畢萬貴可是絞盡腦汁要將她們給嫁出去。

  去年,他大張旗鼓管這四個女兒拋繡球招親,然而當日一大早便見烏鴉自屋檐飛掠而過,停在畢府前的石板廣場上頭,且過了中午之後便開始刮起狂風、下起暴雨,還可聽見轟隆隆的雷聲,到了晚上,竟然還下起了雪……

  這要他怎麼能服氣?

  翌日,他起了個大早,差下人手拿長掃帚趕烏鴉,而後再命人在府前搭起了小樓臺,上頭還不忘蓋上錦霞紗,一來防雨兼遮陽,二來還可以防雪兼臺風。

  然而,他等了一天,從天大亮到落日時分,烏鴉沒來,風未起,雨未下,雷未落,雪未飄,就連人潮也未見……

  石板廣場上的採球招親登時成了長安城的一大笑話,恨得畢萬貴足足兩個月不敢踏出畢府,卻也無計可的。

  事到如今,他是非使出絕招不可了。

  橫豎要把這四個女兒給嫁出去,他才能重掌大權,否則連納個侍妾也要等四個女兒點頭,豈不窩囊透了?

  所以,只要有人願把他四個女兒娶回去,盡管要他一擲千金,甚至是奉上大筆田產,他也認了,只要能讓他自四個女兒的魔爪中解脫,什麼事都好商量。

  於是,他的腦子便開始活絡了起來,日日求神問卜,夜夜尋方探計,只求能把她們送出畢府大門。

  畢員外,您就加把勁兒吧!
許卿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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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萬壽寺

  “小姐,你能不能再走快一點?”

  畢府小千金畢進寶的貼身丫環百祿,雙眼直盯著一步慢過一步爬上階梯的畢進寶,急得不知道該要扶她,還是幹脆到她背後推她一把算了?

  “走得那麼急做什麼呢?”畢進寶慵懶地道。

  “小姐,你已經在這段階梯上頭,折騰了快要一個時辰了,你能不能再快一些,要不然走到上頭,八成也要人夜了。”百祿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會兒爬上,一會兒爬下的催促著她。

  “可是,我聽說萬壽寺剛重建完整,雕梁畫棟、鬼斧神工,當然想來好好地瞧個仔細嘛。”畢進寶微吸起嘴。

  她是聽說當年被毀的萬壽寺剛修整好,一時興起想來瞧瞧,誰知道這階梯竟會恁地高聳又綿長,令她的腿走得好酸啊!

  她突生一絲悔意,不敢相信自己平日連自家的院落都走不完,現下居然會笨得想到這兒來折磨自個兒。

  “小姐,沒時間讓你瞧的,奴婢得趕緊到萬壽寺依三小姐的囑咐上香祈福,要是遲了、時辰不對了,奴婢是要挨罵的。”百祿急得都快掉下淚來了。

  好不容易出閣的畢納珍,今日不知道為什麼又帶著夫婿回畢府;畢納珍待下人不算太差,但若是下人沒完成她交代的事情,可是會遭一頓罵的,要不然就是會少一頓膳食的。

  畢進寶鐵挑起眉,一雙慵懶半掩的大眼睇著她。“要不然如此吧,你自個兒上去,我到馬車上等你。”

  這總成了吧,省得百祿老是把她當成包袱似的。

  出門總是要欣賞一下景色,要不然她出門又是為了哪樁?丫環不懂風雅,她這主子能不依她嗎?

  她甚少踏出畢府,根本不識得外頭的路,倘若這丫環蓄意要害她的話,她肯定是要在外頭流浪了。

  “那……小姐曉得馬車停放在何處嗎?”百祿實在有點擔憂。

  “不就在下頭?”呶,真當她連來時路都不曉得。“你帶著其他小丫環一道上去吧,我自個兒往下走便成了,趕緊把事情辦好,我等你們一塊兒回府。”

  “那就煩請小姐稍等一會兒。”

  畢進寶點了點頭。見百祿差著一幹隨行的丫環上頂頭的寺廟後,自個兒便又以極緩慢的速度。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可是誰知道她一步慢過一步地走,究竟是會走到哪裏去呢?她連在自家的宅第中都可以忘了回院落的路,那這一條來時路……

  ***

  “小小姐不見了?!”

  畢府三位千金怒眼瞪著百祿,不敢相信只是到寺廟上個香祈福罷了,她居然也能把畢進寶給弄丟了。

  “小小姐說她自個兒可以走下階梯,她知曉馬車停放在何處…… ”百祿臉上滿是淚痕,這一幹隨行的丫環都早已泣不成聲了。“可是等奴婢們上完香下來,卻不見小小姐,問車夫大哥,他也說沒見著小小姐的人;奴婢們在萬壽寺附近找了好久,也問了不少人,可是卻沒人見著小小姐。”

  “你為什麼不留個人在她身旁?你明知道她甚少踏出閨房,她連在自家府院中都會走岔,你怎敢放她一個人獨處?”畢進寶光火大罵。

  “是小小姐要奴婢一行人先上去,可以早些把事情辦好。”百祿驚得淚流不止。 

  早就知道畢進寶這個人是不能信任的,她怎麼會因為怕被三小姐畢納珍斥罵,便放她一個人下階梯呢?

  “住口!你跟隨在小小姐身邊那麼久了,你豈會不識得她的性子?”畢招金已取出家法在一旁侯著。

  “奴婢錯了。”

  聽大當家畢招金一吼,一幹丫環更是跪在地上不敢動。

  “你們該不會是蓄意放寶兒一人在外流浪吧?”畢來銀淩厲地審視眼前這一幹痛哭失聲的丫環們,眼中全然沒有半點溫柔。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聽她這麼一說,一幹丫環們立即跪趴在地上。

  “不敢?!”畢招金手中的家法一揮,在石案上擊進出駭人的聲音。“你們這些下人們,莫非是瞧咱們待你們不好,遂特意找了寶兒開刀?”

  “不是的,奴婢不敢。”

  眼見畢招金手中的家法就要落下,畢來銀連忙從一旁攔下。

  “大姐,氣歸氣,但總得要先把寶兒找回來才成,等到寶兒回來了,要罰也不遲啊。”

  畢招金怒不可遏地瞪著一幹丫環,“沒聽見二小姐的話?還不快去!倘若沒找著人,你們就該試試家法的滋味;誰也不準給我跑了,倘若要是跑了再讓我差人去逮回,可有你們瞧的了……”

  “是。”一幹丫環們飛也似地趕緊進離大廳,一步也不敢多作停留。

  畢府三位專權的千金睇著一幹丫環們飛奔而出,卻依舊是憂心忡忡。“依我看,還是去張貼告示吧,順便再多找些人幫忙找,橫豎寶兒的腳程不快,肯定走得不遠,除非……”

  “寶兒不會有事的,畢府就算是散盡家產,或是把整座長安城給掀了,也要把她給找出來。”畢招金打斷她們的猜想,“她走不遠的。”

  然,誰也沒猜著,萬壽寺離城門挺近的,而畢進寶早已出了城,而且還一路往南走……
許卿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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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天

  畢進寶下了階梯,一時認不清方向,便一路隨著人多的方向走,就連走出城了,自個兒也渾然不覺。

  第二天

  畢進寶在記外奉茶的亭子裏回來,又繼續朝著人多的地方走,約走了半裏路,餓得再也無力氣的她,只好隨便找處破廟窩上一晚……

  第三天

  畢進寶依舊想不通自個兒身在何處,只管打起精神往前走,約走了半裏路,發覺實在是餓得受不住,遂隨便找了一戶鄉野人家的柴房,和幹稻草窩窩上了一下午,睡至方才甫醒。

  只是,才踏出柴房趕了沒多久的路,眼前使出現了不速之客。

  “你們別擋著我的路!”畢進寶有氣無力地喊著。

  她快要累死、餓死、渴死了,身旁的人能不能離地遠一點了。

  “小姑娘是要上哪兒去?要不要咱們兄弟倆送你一程?”

  兩個看似地方惡霸的男子攔住她,氣得她牙癢癢的。卻又不知道該如何以對。

  咬,她怎麼會落入這境地?

  自從離開萬壽寺,她至今都未嘗過任何東西,只在溪邊攫取了一點冰冷的溪水潤口,肚子裏空得什麼都不剩了,然她卻依舊不知道畢府到底在哪裏?

  都怪百祿,居然沒叫馬夫把馬車停在顯眼的地方,害她沒找;著,反倒是找上這荒郊野外來了。

  面前更是出現了兩個奇怪的男子硬擋住她的去路,讓她趕也趕不開。

  對了,她幹嘛一定要趕他們走?她可以問問他們身上有沒有可讓她果腹的東西?

  不對,這事若是讓姐姐們知道,她們一定會說她丟盡了畢府的臉。

  眼前這兩個怪異的男子又不似兩位姐夫那般好看,既沒有大姐夫的逗趣,更沒有三姐夫的沉穩,鐵定是不能同他們問起畢府該怎麼走。

  唉,這下子不能伸手乞討,又不能開口問路,她會不會離畢府愈來愈遠?

  “小姑娘在想什麼?怎麼不瞧咱們一下?”這兩個男子又開聲了。

  “能請兩位兄長別擋我的路嗎?”她站得腿都發酸了,他們為何不滾遠一點?若是待會兒她又走不動的話,豈不是又要和那堆幹稻草睡上一晚了?

  “不能。”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決定往回走,橫豎她現下已經搞不清楚東南西北了,往回走說不準可以想起回畢府的路。

  一見她往回走,這兩個男子索性一前一後包圍她。

  畢進寶抬眼看著擋在她前方的男子,而後她垂下螓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且她的雙腿已經酸得發麻,再加上今兒個的天候極冷,無奈之餘,她索性雙腿放軟,跌坐在黃土上暫作休息。

  橫豎看這陣仗,他們是要同她耗到底了,既然如此,她還不如先坐下稍作休息,省得她待會兒發暈。

  “你怎麼坐在黃土上,這豈不是可惜了你一身的好衣物”她這舉動反倒是讓兩個男子感到不解。

  打一開始便發覺她的穿著不俗,臉蛋雖是弄臟了,但瞧起來倒也不差,想必是大戶千金;正打算劫財劫色,孰知她古怪的行徑,反倒是讓他們倆大感詫異,欲進不前了。

  “不就是衣裳?”穿得暖和不就得了?

  能不能別再同她說話了,她想要多保留一點體力,待他們走了好上路。

  “小姑娘,我問你,你是打哪兒來的,怎麼不見你身邊有丫環伺候?”擋住她前頭的男子俯下身子,直截了當地問。

  她微挑起眉,累得沒力氣回答他,索性不理睬他,當沒聽著。

  “小姑娘,咱們在問你話,你好歹也要回答一聲吧。”後頭那名男子見狀也蹲在她身後。

  畢進寶頓時發覺自個兒累得連雙眼都快要合上了,但這兩人怎麼靠得更近,讓她快沒了自己的空間。

  唉,坐著也使腰挺累的,還是躺下舒服些,只不過這黃土地也比不上她房裏那張又軟又暖的床鋪好。

  這黃土地又凍又硬的,甚至還帶著一抹淡淡的青草味,薰得她頭發暈,幾乎快要暈了過去。

  “這是怎麼著?”

  遠遠地傳來一聲極為冷厲的吼聲,畢進寶原本是想要把眼睛睜大一點來瞧的,可是她又倦又累、又餓又渴,身上再也擠不出半點力氣,只好放任自個兒的心神隨處飄蕩了。

  “不知道。”這兩名男子見季叔裕慢慢逼近,趕忙退到一邊去。

  “又欺負人了?這次連小姑娘都不放過?”季叔裕放下肩上的扁擔,蹲下身去審視著畢進寶,“我不是同你們說過了,不能再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了嗎?怎麼,你們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季叔裕抬起眼,一張極為年輕的俊臉滿布惱意。

  “沒有,上天可明鑒,我們真的沒對她做什麼,是她自個兒倒下的,我們什麼都沒做。”這兩個男子忙將手指向天發誓。

  “真的?”他不太相信。

  他住進這村落的時間不算長,卻老是撞見這兩個人在這片林子裏幹起傷天害理的事,他動手修理了他們幾次,但照眼前的情況看來,八成是他人太軟,下手太輕了,才會讓他們有膽子再幹這種事。

  “真的,我們可以發誓。”吃過太多次虧了,這兩個男子發誓的手一直不敢放下,就怕他若是不信,又要一拳揮上他們的腦門。

  乍見他時,還以為他是打哪兒來的年輕公子哥兒,孰知他的臉雖是充滿稚氣,然年紀卻不算小了。

  他的臉看起來極為俊美,性子卻是極為火爆,而且身子看似纖瘦,讓人以為好欺負,實則十分地結實,拳腳更是有勁。

  上一回挑釁之後,這兩人硬是躺在床上近半個月下不了床。

  “可是我不信!”季叔裕將扁擔丟到一旁,猛然向前一踢,動作快速得倣似一陣戾風。

  轉眼間,這兩個男子皆不見蹤影,只剩從林子裏傳出的微弱呻吟聲。

  “別再讓我看見你們!”他對著林子裏見了一聲。

  真是的,為何老是發生這種事增,非得要他要路見不平,“丟擔”相助。

  這可好了,這姑娘家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像是睡著了,又似昏了,總不能要他把她留在這荒郊野外?!

  這路是前往長安城的唯一路徑,來來往往的人並不少,若是讓人撞見了,這姑娘家的清白八成不保,說不準連這身上值錢的裘衣玉帶都會讓人給扒走啊!

  但若要帶她回家,那他豈不是又替自個兒給招惹上麻煩?

  他可不想再招來以身報恩的姑娘了,但又不能讓她一人在這。

  季叔裕挑起濃眉稍作思付,半晌之後,便將竹簍子給提了過來,輕輕將她抱起,放進他的大竹簍裏。

  罷了,老天讓他撞見這一幕,就是要他救她的吧!

  ***

  餓啊……好餓啊,真是快要餓死她了!

  她好想張開眼,可是餓得、累得連一絲眼皮都抬不起來,更別妄想要轉個身!

  她該不會又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吧?

  這一次她又躺在哪兒了?

  不過,這地方似乎是不怎麼冷,難道她今兒個窩到了什麼好地方不成?

  不對啊,她明明記得好似有兩位公子擋住她的去路,更過分地一前一後將她包圍,使她站到腿發酸,才在黃土地上給坐了下來;就是會得有點不舒服,她遂躺了下來,而後才又不小心睡著了。

  呵呵,她真是的,怎麼又不小心給睡著了;若是讓姐姐們知道她身處在荒郊野外,都能這般怡然自得,鐵定又會給她一頓臭罵。

  唉,總也要等她回到畢府,才聽得見姐姐們的責罵吧。

  她連現下身處何處都不知道,連自個兒到底還捱不捱得下去也不知道,說不準的就快要昏睡餓死在這鄉野之間了,尤其年關甫過,天氣冷得快將骨頭給凍疼了。

  但她為何不覺得冷?她該不會是已經睡進黃泉了吧?要不然她明明是睡在黃土地上,怎麼毫無冷意?

  不要,她就算是睡死,也要死在自個兒的房裏,不想睡死在這無人經過的鄉野野地!說不準她的身子會讓這林裏的野獸給啃了,也說不準這衣裳會讓人給剝光了,屆時她豈不是死得很難看?

  不!她就算是死,也要死得美美的;要插滿簪花,還要貼上花鈿,更要換上最精美的雙鳳繡羽衫,然後再換雙紅頭履,點上胭脂……

  嗚嗚,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當餓死鬼!

  “來人啊,給我一點吃的東西。”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

  她至少也要吃得撐些再死,要不然死後豈不是成了餓死鬼,要一直餓著肚子了?

  “嗚嗚——”就算她身旁有人也沒用啊,難聽得見死人的聲音?

  “知道了,正準備著呢,犯不著哭吧。”

  畢進寶一愣,渾身一僵,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著,想要確定方才自個兒到底是不是聽錯了?她該是死了吧,既然已經死了,又怎麼會有人聽得見她的聲音呢?

  “真是的,就知道是給自個兒惹上麻煩了。”季叔裕準備著晚上的膳食,順便擺上幾張甫烤好的烙餅,夾上三兩口小菜,再拿上一小碟的魚醬。

  背著她回他的小茅屋後,她全無動靜,就連他把她擱在隨意搭起的床板上頭,她也無任何反應,而且身上更是冰冷透了,害他真還以為她已經……不過她現下會哭喊討飯吃了,表示她差不多要醒了。

  “誰?“她驚問。

  確實有人聽見她的聲音了,而且還在她耳邊叨絮著雜念著,但那個人居然說她是個麻煩?她是麻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喂,你不是醒了嗎?”季叔裕端著東西走到床板邊,把膳食擱在他釘制的茶幾上頭,順便再拉了把自制的矮椅落座。“小姑娘?”

  “你是誰?”她驚顫道。

  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根本就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會有一道可以聽見她說話的聲音一直回應著?

  那道沉穩低暖的聲音愈來愈接近,倣佛就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

  “我是……”季叔裕思忖著自個兒到底需不需要同她說那麼多?“你先起來吃點東西吧,然後再把你的狀況告訴我。”

  暫且還是甭說那麼多,她既然都已經喊餓了,還是讓她先起身吃點東西果腹才是。

  只是,她既然已經醒了,怎麼不把眼睛睜開?難不成她打算就這樣躺著,半吃半睡?

  “吃?!”她驚呼道。

  有吃的東西?真的嗎?可是她怎麼沒有聞見一股教她食指大動的香味?

  “可不是?”季叔裕見她古怪的反應,不由得微蹙起濃眉睞著她的消臉。“你自個兒不是說餓了嗎?”

  她該不會真的打算就這麼用膳吧?

  倘若真要躺著用餐,那她八成會哽住吧?

  “對,我是說了。”她可真是驚愕不已。

  真有人聽見,而且還回應了她的話,她是真的死了嗎?倘若是真死了的話,又怎麼會有人同她說話?

  “那還不起來吃?”他嘆著氣道。

  她到底是哪一大戶人家的千金大小姐,怎麼會懶成這樣?

  瞧他這次到底是給自個兒找上了什麼麻煩,她不起來吃.難不成要他喂她吃嗎?

  “可以喂我吃嗎?我動不了了。”她扁起嫩唇要求著。

  嗚嗚,不管了啦,她都快要餓死了,管它是生是死,更不管這道聲音的主人是妖是魔,橫豎只要先給她一點東西嘗嘗就好了。

  “咦?”他一愣,恩付著她會不會是病了,連忙拿起一塊烙餅夾了些瓜萊,再多添了一點魚醬。“咯,你張開嘴。”

  嘖,這下子可真是麻煩了,她是個姑娘家,倘若真是病著了,他要照顧她可是一點都不適宜的,這該如何是好?

  “這是什麼東西?”輕咬一口,她不禁皺緊眉頭。

  怪了,她該是沒死吧,八成只是餓暈累昏了,要不然她怎麼還嘗得出味道,甚至還感覺得出來自個兒的口中確實有著溫熱的美食可嘗呢?

  只是這味兒倒是挺新鮮的,以往似乎沒嘗過。

  雖然不算挺好吃的,但倒也不怎麼難吃就是了。

  “烙餅加魚醬,味兒還不錯吧?”他倒滿引以為傲的。“不過,若你真是餓著了,得要自個兒起身,要不然待會兒噎著了,我可不負責。”

  這鄉野之地,可不比京城那般繁華,有這等熟食可享用,算是不錯了。

  “嘎?”畢進寶使盡全身最後一股力氣,用力地睜開雙眼。

  她不是死了?還是只餓暈了?而這地方……

  她的蛾眉一皺,不解為何映人眼簾的梁柱上頭都布滿了茅草,直覺這地方真的能住人嗎?

  “你可醒了?”季叔裕見她睜開眼睛,心裏總算松了一口氣。

  等她的體力好些,屆時便把她趕回家去,省得待在這兒礙他的眼;他認為救人歸救人,但總不能賴在他這個破舊的小茅屋不走吧?

  “是你救我的嗎?小公子?”她把眼珠一轉,總算是瞧見了聲音的主人。

  不過,這小公子的聲音可真是成熟,同他這一張臉,似乎一點也不怎麼搭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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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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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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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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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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