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光《三嫁不是簡單活》


出版日期:2016-08-10


她來這個世界快一年了,一個四品官的庶女,對未來也沒什麼盼頭,
只能趁機溜出府尋找掙錢機會,女人啊,有錢傍身是很重要的,
可此時卻被告知要嫁給在戰場上受重傷,只剩一口氣的七王爺,
而且,是頂著她嫡姊的名頭嫁進去,簡單的說,她是個代嫁的沖喜新娘!
只是這沖喜威力也太強大,成親當日他就醒了,快得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為了不讓人瞧見真面目,她只好畫了張藝妓臉見人,
苦命的扮演賢慧的王妃為嫡姊鋪路,除了搞定兩位小動作不斷的側室夫人,
還得貼身照料養傷的「夫君」,喂藥擦澡煮藥膳……
卻在無意中發現,他深愛著一個跟她一樣掌心有紅痣的小妾,
甚至自刺一刀讓自己掌心也落下紅痕,以此為印記與所愛生生世世長相廝守,
盡管伊人已逝,但他對她的情始終不變,為她守身如玉,再也不踫其他女人,
她很驚訝,驚訝外表冷情的他竟是如此痴情,也驚訝掌心有紅痣的人真多,
她在現代的老公也是掌心有紅痣的……難道……
不,她敢肯定他是如假包換的七王爺,這一切應該只是巧合吧?!


楔子

  心碎的黃粱一夢

  是什麼樣的緣,能夠教人魂牽兩世;又是什麼樣的情,能教他捨生忘死,千愁萬痛卻又甘之如飴?

  思忖著,目光落在掌心的紅痣。

  「你在想什麼?」

  病床上傳來虛弱又沙啞的聲嗓,全然不復以往的清脆嘹亮,他心裡一沉,面上卻揚著溫煦的笑。

  「沒什麼。」醇厚的嗓音摻著無能為力的疲憊。

  聽出他的言不由衷,她纖濃的長睫微動,勉強地勾動唇角。「欸,老公,你說我們掌心的紅痣會不會再將我們牽引在一塊?」

  她說得很隱晦,但他知道,這話是訣別前要個承諾。

  「當然會,妳想,掌心有紅痣的人能有幾個?而兩個同樣擁有掌心紅痣的人能夠相遇的機率又有多少?」他輕喃著,緊握著她冰冷又枯瘦的手。「這是老天要讓咱們相遇,特地留下的印記。」

  他是如此深信,必須如此深信。

  「你總說這一輩子是你先找到我的。」對於他拿掌心紅痣大作文章的事,她一直覺得好笑,但她向來有尊敬老公的好婦德,所以表面上始終認同,而現在——「如果有下輩子,就換我去找你吧。」

  用掌心紅痣作為牽引,讓兩人再相遇。

  他靜靜地注視著她,久到她以為他不會吭聲時,他才啞聲道:「妳總是走得太急,頭也不回的,怎麼回頭找我?」原來,她不是想跟他要個承諾,而是給他一個承諾。

  「如果回頭就可以看到你,我會記得回頭的。」她俏皮地笑了笑,哪怕久病多時,早已面黃肌瘦,但在他眼裡,她依舊美麗如昔,是他最愛的女人。「你要給我一點信號,讓我知道你就在我身後。」

  「妳要記得回頭,記得我一定走在妳的身後。」他輕聲交代,看著她逐漸虛弱地合上眼,卻又努力地睜開。「安羽,走慢一點,再慢一點。」

  「嗯……」她近乎無聲地應了聲,瘦弱無力的手像是想抓住什麼,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用盡氣力,只能發出呢喃般的嗓音囑咐著他,「懷安和唯安就交給你了……把她們照顧好……」

  他必須將耳朵貼在她的唇邊,才能聽清楚她說了什麼,然後換他附在她耳邊承諾著,直到床頭的儀器發出刺耳尖銳的聲響,眼淚才從他緊閉的眼睫緩緩滑落。

  為什麼要讓他這麼痛?讓他兩世都面對她離世的痛苦……

  怎麼可以這麼痛?心像是要碎了般,彷佛就連魂魄都不完整,他還要怎麼活下去?

  可是,再痛還是得往下走,他還有兩個女兒必須照顧……她因為知道他的用情有多深,才會拿女兒綁住他。上一世,他無牽無掛,跟著她離去,才能與她在這個世界相遇,而這一世,他有所牽掛,只能跟時間慢慢地耗。

  他到底得耗多久,還要等多久,才能再次遇見她?

  痛楚如影隨形,無一刻消停,像石磨般,日日夜夜地淩遲著,他外表像沒事般地活著,內心卻彷佛死了一遍又一遍,壓在心間的痛,永無卸下的一刻,教他恨不得把心掏出,就此忘了多情。

  可偏他又捨不得,寧可痛著煎熬,也不願舍了枯槁。

  直到車禍發生的一瞬間,他忍不住笑了。

  終於,他可以再次尋找她了。

  撞擊的痛楚只有剎那,闃靜的黑暗裡一切都趨於平靜,直到心窩爆開的痛意教他忍不住悶哼出聲,黑暗和靜謐在瞬間褪去,耳邊傳來由遠而近的聲響,他睜開了眼——

  眼前,有個穿戴鳳冠霞帔的姑娘,一臉的錯愕。

  濃眉攢起,他死死地盯著那張濃妝艷抹的臉,還未開口,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他的手隨即被緊握住。

  「王爺,你終於醒了!」

  他瞇緊了黑眸,直瞪著那張熟悉的臉,啞聲喊著,「……徐賁?」

  喚作徐賁的男子一臉欣喜若狂,迭聲道:「正是奴才呀,王爺!王爺,御醫就在西廂歇著,已經差人去傳了,你再忍著點,一會兒就沒事了。」

  他震愕不已,努力回想著,記憶卻像是泛黃的紙頁,逐漸模糊。

  難道再次遇上芸娘……只是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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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代嫁妻沖喜成功

  七王府亂成一片,只因昏迷多時的七王爺在迎妃之夜竟然轉醒了,教人莫不深信沖喜一說並非空穴來風。

  七王爺秦文略的蘇醒,好似給沖喜做了最佳印證。

  七王府裡熱鬧歡騰,府裡的下人和御醫莫不為之歡欣鼓舞,然,卻有一人例外。

  談瑞秋身上的宗室紅底繡金絲鳳凰喜服已經褪去,發上的釵飾亦被取下,她素著一張小臉坐在屏香苑的錦榻上,若有所思地垂下纖濃長睫,面無表情的她猶如清雅瓷偶,教人猜不出思緒。

  直到房門被推開,那張了無生氣的小臉瞬間堆起了笑意,柔順地喊著,「文嬤嬤、王嬤嬤,情況怎麼樣了?」

  開口的嗓音猶如黃鶯出穀,嬌軟中帶著幾分討好,面容轉換如此之快,守在她身旁的大丫鬟玉露卻像早已見怪不怪。

  魚貫進門的兩個婆子年歲相近,皆近半百,然而文嬤嬤保養得當,富態笑臉添了幾分親切,反觀王嬤嬤面色漠然,難以親近之外,也比文嬤嬤瞧起來老上幾歲。

  「小姐,王爺真是醒了,聽御醫說,傷勢雖是兇險,但脈象已經穩了。」文嬤嬤呵呵笑著,輕拉著她的手。「就說小姐是個有福的,瞧,這一進門,王爺馬上就轉醒了,這下子皇上肯定龍心大悅,給老爺的封賞必然不少。」

  談瑞秋露出與有榮焉的笑臉,完美得像是打從心底的愉悅。「這下子老爺肯定會很開心。」

  「這都是小姐的功勞。」文嬤嬤別有深意地緊按住她的手腕。

  談瑞秋微微吃痛,面上笑意卻是不變。「嬤嬤說的是什麼話呢,這是三姊姊的功勞,我不過是沾光罷了。」

  「小姐能這麼想是最好的,屆時絕對不會讓小姐吃虧的。」文嬤嬤滿意地鬆開她的手,對著玉露道:「好生服侍小姐,這王府裡人生地不熟,咱們什麼都還未上手,可別讓小姐胡亂走動,失了禮數,教王爺兩位側妃給看低了。」

  「是,嬤嬤。」玉露垂著眼低聲應著。

  文嬤嬤交代完了,便和王嬤嬤一道離開。

  「小姐,該睡了。」

  「嗯。」談瑞秋下意識地揉著手腕上的痛點,讓玉露服侍更衣,躺在精繡著皇室圖騰的床被中,閉上眼卻是一點睡意也無。

  這真是最糟糕的狀況了。她無聲歎口氣。

  她作夢也沒想到,七王爺居然會在她進府的當晚就清醒,姑且不論他得花上多少時間才能好轉,她只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

  身為右僉都禦史行七的庶女,她哪來的好命能以正妃身分嫁進七王府,說穿了,這是樁殺頭的買賣,而她卻不得不硬著頭皮交易。

  七王爺秦文略近半年前在邊境征戰,立下戰功卻重傷而歸,始終昏迷不醒,皇上除了命令御醫好好醫,也差欽天監想個對策,豈料欽天監卻道老祖宗的方法「沖喜」可以一用,算了方位、姑娘閨齡後,便差人先朝皇城東方找,頭一家就找到了談家,相仿年歲的女孩談家就有四個,這對談家來說,簡直是老天送來的大禮,可這禮一打開,誰知道是福還是禍。

  要是正妃過門,七王爺真能清醒,這漫天的福澤會讓談家數代享盡榮華富貴,但七王爺要是不醒……雖說罪不延談家,但談家想在官途上飛黃騰達是萬萬不可能了。

  於是,談家夫妻便細細密謀,想出了對應之道。

  談家四個適齡的姑娘,正好是行三的嫡女和行五、六、七的庶女。談家太太中意的是自家嫡女,可就怕七王爺不醒,嫡女嫁進王府等同守活寡,於是談家太太便決定來招偷天換日——

  讓與嫡女身形面貌最為相似的她頂替入府,要是七王爺不醒,守活寡的便是她,但要是七王爺醒了,再想個法子把嫡女給送進王府交換。

  聽起來真是完美到極致的計畫,完美呈現人性最醜陋卑劣的一面,而她在談家後院待了近一年,早已見怪不怪,也很清楚屆時一旦交換,談家早已沒了她的立足之地,而這事最標準的處理常式,就是讓她人間蒸發。

  因為,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而且談家的庶女量多得不值錢,莫名被運出府丟進亂葬崗的,就她所知就有四個,而她壓根不想成為第五個。

  為此,她試圖找出一條生路,可偏偏就是逃不了。暗忖著,她撫著手腕上的傷,那是她企圖逃出府卻被逮回綁在房裡時留下的。

  眼前該怎麼做才好?

  「小姐,別想了,睡吧。」

  陰影襲來,談瑞秋水眸一瞟。「現在是什麼狀況,妳要我怎麼睡得著?」玉露是她的丫鬟,也是她唯一信得過的人,她在府裡的處境再沒有人比玉露更清楚了。

  「不管是什麼狀況,小姐都能睡的。」玉露非常有把握地道。

  談瑞秋眼角抽了下,想反駁偏是反駁不了,只能悻悻然地瞪她一眼,惱她說得太直白,只好轉了話鋒。「聽雨和數雨呢?」

  「天曉得呢,橫豎兩位姊姊是太太派來盯著小姐的,她倆在哪對小姐來說並不重要吧。」聽雨和數雨本是三小姐身邊的大丫鬟,會跟著陪嫁,除了盯著小姐之外,是要先替三小姐摸清楚王府的底細。小姐進了王府後,兩個嬤嬤四隻眼直盯著小姐,而聽雨和數雨自然是在王府裡走動收集消息。

  要不是已經躺下懶得再爬起,談瑞秋真想往玉露腦袋上巴下去。「誰跟妳說不重要?她倆要是在場,我要怎麼跟妳好好說話?」

  「所以小姐這幾天一直不跟我說話是忌憚兩位姊姊?」玉露佯訝道。

  「妳的表情可以再誠懇一點嗎?」她是這樣教她的嗎?教了多久了,還假得這麼虛偽。明知道她不說話是在發呆兼想法子逃出生天,幹麼酸她,真是愈來愈沒大沒小了。

  「小姐,我盡力了。」玉露一臉很認真的表情。

  談瑞秋忍不住歎氣了,感到萬分挫敗。不能說朽木不可雕也,但玉露就是這種想彎也彎不了的直性子,也就是因為玉露夠硬直,她才能放心地將她收為心腹,兩人之間沒有半點秘密。

  思忖了下,她才低聲道:「玉露,這幾天我肯定會被盯得死緊,妳要是得空,看能不能先出王府,替我到李家牙行跟李二爺說一聲。」

  她是個非常有遠見的人,尤其是身處在談家後院那種水深火熱的煉獄之地,不早點替自己打算都不成。於是乎,她一直努力地存下月例,再把月例拿去收買守後門的婆子,讓她溜出府尋找出路。

  就在年初時,她看中了京裡的李家牙行,認為這是門可以買賣的生意,於是毛遂自薦,希望牙郎可以引見老闆與她見面。牙郎不肯,可她偏就是得老天眷顧,眼看著就快要被牙郎給趕出牙行外時,恰巧牙行的老闆李二爺來了。

  李二爺一見到她,雙眼一亮,一副想將她生吞活剝的表情,教她心底暗暗顫了下,懷疑自己扮了男裝都還遮掩不了天生麗質的美顏,偏又遇上了好女色的奶油桃花老闆,正考慮要不要逃跑時,卻發覺那人身後跟著幾個同樣扮男裝的小姑娘,再見他談吐自然,且對她的想法有興趣時,她想,偶爾被用眼神意yin一下是勉強可以忍受的。

  不管怎樣,她從此搭上了李二爺這條線,用她的行銷手法教他如何炒高各類商品的價格,她再從中抽取傭金。

  本想賺夠了錢,往後要是被安排嫁人什麼的,手邊有份家底心裡就不慌,誰知道錢都還沒存夠,她就被趕鴨子上架,代嫁而來。

  「小姐,那是不可能的。」玉露很中肯地道出她的看法。

  談瑞秋恨恨地瞪她一眼。「妳為什麼連敷衍我一下都不肯?」給她一點希望不成嗎?難道不知道她現在最缺的就是希望?

  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逃出王府,投靠李二爺!就算李二爺有著古怪癖好,但至少他是個懂得賞識她的君子。她這個現代人穿來這兒,已經被打壓地認清了女子卑微的身分,但她骨子裡可不認分。

  能逃,她絕不留。

  「小姐,妳還未出閣前我就踏不出府了,更遑論現在。」玉露邊說邊注意著門外的動靜,確定門外沒人伸長耳朵,她才又道:「因為七王爺的關係,王府裡布了重兵也有御醫待命,出入都要權杖,我要怎麼離開王府?」

  「……不是說七王爺是在戰前受傷的嗎?」她疑惑地問。

  擺出這陣仗,會讓人很懷疑七王爺的處境耶。

  「是啊,我聽老爺說過,七王爺被送回京前就昏迷了,王府裡的重兵……也許是原本就有的。」

  談瑞秋卻不信這說法。一般而言,王府會布兵,通常都是一隊侍衛,哪裡需要用到重兵,除非,有人要七王爺的命。

  這雖然是個令人討厭的消息,但也許會是個契機。好比,七王爺遭襲而死,她就逃過死劫,又或者是王府遭襲,她就能趁亂逃出王府……想到此,她偷偷地雙手合十,祈求王府遭襲,讓她快快逃出王府就好。

  「小姐,妳的眼皮快睜不開了,該睡了。」玉露好心地提醒她。

  談瑞秋強撐著如灌鉛般沉重的眼皮,想了一會,決定放棄。

  管他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她快累死了,腦袋都快糊了,哪裡能想到什麼好法子,橫豎先睡了再說!

  到底是哪個混蛋說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難道就不知道船到了橋頭也有可能撞碼頭的嗎?

  「輕點、輕點,我的頭髮快被妳扯掉了。」談瑞秋低聲哀叫著。

  「小姐,妳不能怪我,我從一刻前就開始叫妳了,誰知道妳怎麼都叫不醒,人家王府的嬤嬤和管事娘子都在外頭候著了,妳以為妳能讓人家久候嗎?」玉露沒好氣地說著,加快手上的動作,一氣呵成地盤了個牡丹髻,綴上一對撚金絲鳳頭金步搖和幾對簪花。

  「好了,夠了,不要把我的頭髮當針山成不成?」談瑞秋快手地阻止玉露企圖在她頭上插花。已經夠金光閃閃了,再插下去,她怕她的眼楮會瞎掉。

  「小姐,妳現在的身分是王妃。」

  「假的。」所以不需要穿金戴銀搏門面。

  玉露本想再說什麼,但外頭已經響起文嬤嬤的催促聲,她應了聲後,趕緊扶著談瑞秋起身,替她整了整身上桃紅色繡流金月季長衫和同色百片裙,最後拿了條軟煙羅將她的臉蒙得只剩一雙眼。

  「怎會是拿煙羅,沒別的紗羅了嗎?」談瑞秋小聲抗議著。

  這是糊窗當帳子的,拿來遮臉……她有這麼見不得人嗎?

  「文嬤嬤說,這樣比較瞧不清臉。」

  「乾脆拿張面具,妳覺得如何?」她訕訕地道。

  玉露想了下,「對耶!」

  談瑞秋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像是要噴火似的,要不是雙手掛了金玉鐲子太重,她真的想往她頭上巴下去。

  適巧,文嬤嬤又在外頭問了聲,她便拉著玉露踏過花罩,來到臥房邊的小花廳,坐妥後便讓玉露去開門。

  門一開,談瑞秋才發覺外頭的陣仗遠超乎她的想像,她原以為只是府裡的嬤嬤和管事娘子前來,豈料就連兩個側妃都來了,莫怪文嬤嬤急了,三番兩次在門外催促著。

  「老婆子給王妃娘娘請安。」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年約四十上下,面容猶見清麗的婦人,發上只有一支白玉簪,身穿藕色交領襦衫,衫襬精繡如意雲團,外頭罩了件鴉綠色對襟繡邊褙子,福身時裙襬衣身不動,姿態優雅,起身後秀麗卻藏著銳光的眸子,不卑不亢地望著談瑞秋。

  談瑞秋直睇著她,不知為何竟對她生出一股熟悉,像是在哪見過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想得出神,還是玉露伸腳踢了下椅子,才讓她回過神,刻意壓低了聲音,揚笑道:「蘇嬤嬤不需多禮。」

  蘇嬤嬤直睇著她,心想她雖是剛進府,對於府裡的下人似乎已經有些底了。她朝後頭招了招手,走來一位身穿天青色繡銀絲團花交領襦衫的姑娘,斂容端凝地朝她福了福身。「見過王妃娘娘,奴婢是王府的管事娘子胡氏。」

  談瑞秋朝她微頷首。聽說府裡的下人大多是幾年前從宮中跟著七王爺離宮立府的,尤其是蘇嬤嬤,原本還是宮中女官,而這位管事娘子也是蘇嬤嬤親自挑的,出宮後嫁給了七王爺府上的莊子管事。

  這些消息都是她出閣前文嬤嬤在她耳旁叨念的。

  聽著蘇嬤嬤一一介紹著王府裡幾個管事的嬤嬤和娘子,談瑞秋不禁偷覷一眼站在門邊的文嬤嬤和王嬤嬤,兩人面容都極為和氣,低聲與人打著招呼,接著不著痕跡地掃向被冷落在門外的兩位側妃。

  嗯……她也覺得有點奇怪,照道理說,蘇嬤嬤該是讓兩位身分尊貴的側妃先進門才是。

  正忖著,外頭突地響起一個洪亮的嗓門,喊道:「我說蘇嬤嬤,就算要讓王妃娘娘熟悉府裡上下,也犯不著急於一時,側妃娘娘身子金貴,外頭的日頭毒辣,怎麼好讓側妃娘娘一直站在外頭候著?」

  談瑞秋抬眼望去,就見是某位側妃身邊的婆子揚著和氣生財的笑,用字卻是犀利得很。

  就見蘇嬤嬤微抬眼,神色不變地道:「孟夫人身子金貴,還請孟夫人先回院落,要是身子有個萬一,老婆子擔待不起。」

  「我說蘇嬤嬤是宮裡來的,怎會一點規矩都不懂,稱呼咱們側妃娘娘為夫人呢?」那婆子眉頭一擰,老臉當場刷了下來。「咱們側妃娘娘可是皇上指給七王爺的。」

  「陳嬤嬤,祖宗有訓,除了正妃,其餘皆為妾,要稱側妃,得先有封號,王爺未封,何來的側妃之說?」見陳嬤嬤臉色黑得像被雷劈中,蘇嬤嬤沒事人般地道:「要是陳嬤嬤不信,老婆子可以親自走一趟宗人府,取來玉牒讓陳嬤嬤瞧瞧。」

  蘇嬤嬤一點顏面都不給,陳嬤嬤的臉色瞬間變了好幾款,最終只能抿著嘴不語,就怕說得更多,招來更多訕笑。

  談瑞秋算是開了眼界,打從心底佩服這位前任宮中女官。

  蘇嬤嬤說的也沒錯,就如皇上也是這般比照辦理的,想成為妃,得要賜封號才成,未有封號,當然是稱喚夫人,不過一般而言,由於她們的身分尊貴,加上是皇上指婚,自然是側妃無誤。

  尤其這位孟夫人來歷不小,老爹是當朝的次輔,孟家族人在朝中為官的也不少,這些想必蘇嬤嬤比她更清楚,但蘇嬤嬤態度依舊強硬,絲毫不讓,嘴上一點便宜都不給,還當場打臉,就不知道是不是這位孟夫人曾經得罪過蘇嬤嬤了。

  等蘇嬤嬤確實地將府裡管事的嬤嬤娘子介紹完畢後,瞧外頭兩位夫人都還候著,便差人把兩位夫人給請進花廳。

  「妹妹給姊姊請安。」孟寄蘭搶在另一位夫人之前開口,上下不住地打量著談瑞秋,嘴角微掀了下,滿是輕蔑。「怎麼姊姊臉上罩著軟煙羅,是臉壞了見不得人,還是習慣拿帳子當帷帽?」

  談瑞秋嘴角抖了兩下,對眼前的叫陣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來,她和嬤嬤們的彩排沒提到側妃會出場,二來,被一個年歲比自己大的人喚作姊姊,再加上直截了當的無禮質疑,實在是讓人對這王府的前景未來感到悲觀。

  「孟夫人,依禮,王妃娘娘為正室,妳不過是個妾,豈能過問主子之事,更別說用詞如此輕佻?」蘇嬤嬤不慍不火地說著,教談瑞秋忍不住地朝她投射欽佩的目光。

  「我要是個妾,至少也是半個主子,妳也不過是個奴婢,主子們說話何時輪到妳這老東西插嘴!」孟寄蘭這是新仇舊恨一併算,老早就瞧蘇嬤嬤不對眼,三番兩次遭蘇嬤嬤羞辱,要她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蘇嬤嬤正要啟口,談瑞秋已經搶白。「孟夫人既清楚自己不過是半個主子,就該有半個主子的分寸,蘇嬤嬤是宮中女官,是不是奴婢,不是妳一句話說了算的,身為官家嫡女千金,妳太失儀了。」

  蘇嬤嬤聞言眼中詫異一閃而逝,而談瑞秋一出口便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瞧瞧她這是在做什麼!她不過是個過場客串的,還真端起架子教訓人了……她為人最講求和平共處,可今天卻主動嗆了人,她想,都怪她沒睡飽,腦袋不清楚。

  「妳!」

  「寄蘭,夠了,妳今天已經夠失態了。」另一位沉默許久的夫人鞏雲栽輕聲阻止著。

  「我的事妳管得著嘛妳!」話落,孟寄蘭氣呼呼地轉頭就走,後頭跟著十幾個婆子丫鬟,陣仗頗壯觀。

  談瑞秋眼角餘光注意到蘇嬤嬤的臉色一沉,似乎對孟寄蘭的態度極不滿意,甚至暗藏著某種惱怒,她把這事偷偷地記下,往後要是遭到孟寄蘭的惡意欺負,她想找蘇嬤嬤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突然椅腳又被踢了下,談瑞秋真想跟玉露說下次別踢這麼大力,動作這麼大,誰會不知道她在做什麼?暗吸口氣,她把目光移到鞏雲栽臉上,不禁讚歎她真真是個美人胚子,如果說孟寄蘭烈艷如朝陽,鞏雲栽就是嫻雅似霽月,兩人的臉蛋都是無可挑剔的秀妍若畫,只是前者的劣質氣韻多少還是折損了美貌。

  「妾身閨名雲栽,給姊姊見禮。」鞏雲栽態度落落大方,完全是千金閨秀的作派,與孟寄蘭相較,可以說是雲泥之差了。

  「鞏妹妹客氣了。」說著,便從腕上摘下兩隻翡翠玉鐲給她。「這是我給妹妹的見面禮,還請妹妹別嫌棄。」

  她兩隻手總共戴了六隻玉鐲,照文嬤嬤的意思,該分別給她們兩個一對,可惜孟寄蘭提早走人,她還多了兩隻玉鐲,不知道能不能先藏著,改天充作離府後的盤纏?這玉鐲也值個幾十兩的,當盤纏很好用。

  「多謝姊姊。」鞏雲栽也沒客氣,讓丫鬟收了下去。

  認親大會至此,談瑞秋想彼此都不熟,也不急於一時的開始聯絡感情,根據文嬤嬤的指示,這時候也差不多該告一段落,就地解散了。

  然而,不等她開口,鞏雲栽便自動提了話,語氣溫婉,但直切重點的問:「姊姊怎會蒙著臉?」

  談瑞秋無聲歎了口氣。她想,這個問題只要是這府裡的人應該都很想問,只是鞏雲栽還沒等到散場問起罷了。

  「出閣前不小心撞傷了,還未痊癒,所以便先蒙著臉。」這是文嬤嬤交代的,但她不得不說這招真的很不高明,顯然文嬤嬤沒料想到七王爺會醒得這麼早,也沒想到府裡的人會要她出面主持大局,硬把她請出閨房外見這麼多人。

  「這麼巧就傷到了臉?」鞏雲栽神色淡淡的,眉眼透著關切。

  談瑞秋笑了笑,微微撩起了袖角,讓身旁幾人都瞧見她手腕上的瘀傷。「不止呢,手腳也受了傷,不過都是小傷,褪了瘀就沒事了。」反正後頭該怎麼應對交給文嬤嬤去傷腦筋,她只負責暫時鎮住場子。

  不過,這鞏雲栽也不像表面看起來的溫順……看似關切,卻處處試探,這年代似乎不管走到哪,女人都習慣為難女人。

  「原來如此。」鞏雲栽狀似溫婉地應答著。「一會差人給姊姊送瓶宮中的玉瓷膏,那可是專治瘀傷的。」

  「先謝過妹妹了。」談瑞秋笑了笑,用一雙如彎月的水眸目送她離開,自個兒也準備要退場時,卻見胡娘子和蘇嬤嬤一直盯著自己。「……怎麼了?」

  不會真要拉掉她臉上的軟煙羅,查看她說詞的真偽吧?她不過隨便說說,不需要這麼認真啊。

  站在門外的文嬤嬤見狀況有異,趕緊走到談瑞秋身邊。「蘇嬤嬤,我家小姐剛進府什麼都不懂,要是哪兒不妥,還請蘇嬤嬤提點一聲。」

  「沒事。」蘇嬤嬤淡聲說著,看著談瑞秋的眼神卻是五味雜陳,談瑞秋是怎麼也參不透她的想法。「王妃剛進府,許多規矩都不熟悉,明兒個再與王妃細談,至於王爺的傷勢有御醫伺候著,該是不成問題,其餘小事老婆子會處理,再慢慢地教導王妃娘娘主持中饋。」

  「有勞蘇嬤嬤了。」文嬤嬤大喜道。

  談瑞秋聽完,暗鬆口氣,她總算是過了關,可以回房歇息了,幸運點還能睡場回籠覺呢。

  蘇嬤嬤微頷首,瞧著談瑞秋在丫鬟的攙扶下回內室,望著那背影她不禁有些怔忡,直到胡娘子親熱地挽著她的手。

  「真巧呢。」胡娘子歎了口氣道。

  「是啊,真巧。」替她出口氣的相近性情,同樣擁有掌心紅痣……這剛新進門的王妃對王爺來說,也許是個轉機。不過,眼前——「月盈,讓人盯著孟夫人,別讓她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不用嬤嬤交代,這事我曉得該怎麼做的。」胡娘子更用力地歎了口氣,就盼在王爺醒來之際,孟夫人不會再鬧出什麼事來。

  就在孟寄蘭砸完了一屋子的瓷盤杯和擺飾古玩後,鞏雲栽踏進了滿目瘡痍的屋子,幾個丫鬟婆子有的忙著收拾善後,有的急著安撫孟寄蘭,直到丫鬟通報鞏雲栽來了,幾個婆子趕忙伺候看坐,差人烹茶。

  「妳這是在做什麼?」鞏雲栽說話時透著一股安撫人的細柔,彷佛天生就是這般輕柔沒脾性。

  「怎麼,就連妳也來瞧我的笑話了?!」孟寄蘭氣得滿臉通紅,握起的粉拳就要往鞏雲栽身上招呼過去。

  「瞧妳笑話也犯不著等到這當頭。」鞏雲栽一把拉下她的手,使了個眼色,她帶來的丫鬟隨即會意,笑吟吟地拉著屋裡的幾個丫鬟到外頭。

  陳嬤嬤眼色好,一瞧就知道鞏雲栽是為防隔牆有耳,要來開導主子,可不知怎地,打她頭一次見到鞏雲栽,她就下意識地認為鞏雲栽不是什麼秉性淳良之輩,可偏偏她跟主子提了幾次,主子就是不聽。

  「鞏側妃,您來得正好,咱們主子正發著脾氣,還要您跟她說說話解解氣。」另一個婆子眼色沒陳嬤嬤的好,一見鞏雲栽有意撤下房裡的人,說了幾句討好的話,便自動自發地掀簾出去。

  陳嬤嬤眼皮抽了兩下,張了張口,但想主子聽不進自己的話,便悻悻然地跟著退到門外候著。

  「瞧妳氣的,這是何苦呢?蘇嬤嬤是照料七王爺的女官,二十多年的感情,妳怎麼鬥得過。」待人都離開了房裡,鞏雲栽才徐聲說著。

  「可我就瞧她不順眼,不過就是個宮女,有什麼大不了的?今兒個還故意在王妃面前給我難看,將我貶得這般低,妳要我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鞏雲栽搖了搖頭,伸手替她扶正發上的釵。「吞不下也得吞,妳進了王府,就是王爺的人,何必跟個老奴置氣?她還能有幾年好光景,妳忍忍也不過就這幾年,眼前重要的……反倒是王妃。」

  孟寄蘭輕蔑地撇了撇唇。「不過是個四品官的女兒,我壓根沒放在眼裡。」

  「妳沒放在眼裡,人家可是擱在心底,要不是她們互通一氣了,今兒個怎會給妳難堪?」

  「她倆?」

  「人家有的是手段,身段軟嘴巴甜,容易討好人,哪像妳是個爆炭。」鞏雲栽替她取來茶水,兩人坐在一塊細細品茗。「依我看,這個王妃不是個簡單人物,我勸妳提早防備著,可別著了人家的道。」

  「她能有什麼了得?」孟寄蘭打從心底不信,卻被她說得動搖。

  「妳走得快,沒聽見王妃說她臉上有傷才蒙了臉,還掀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傷,妳不覺得古怪嗎?」

  「她身上的傷關我什麼事?」

  「是不關咱們的事,但一個即將出閣的姑娘家怎會把臉和手腳都給磕出瘀來,況且還是嫁進王府,哪可能讓她遭了半點傷?」她沒好氣地睨她一眼。

  孟寄蘭想了想。「難道她領了家法不成?」

  鞏雲栽笑了笑,順著話意道:「去查查談家不就知曉了。」

  「對耶,我差人去談家探探口風,不管查到什麼,都能對付她,誰要她夥同老婆子欺負我。」

  「那就是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妳呀沒點心眼,要怎麼在這王府裡生存下去。」鞏雲栽輕點著她的鼻頭,還親自拿著手絹替她拭著額上的薄汗。「不過我得提點妳,要對付王妃,倒不如對付談家還比較容易些,而且不留把柄,談家要是沒了,王妃哪還有底氣,對不?」

  「我知道了,查遍她祖宗八代,總會給我查出一些蛛絲馬跡的。」

  「這就對了。」她贊許似地拍拍她的手。「給妳開窗子,省得天熱得妳直冒汗。」

  鞏雲栽起身推開了窗,讓房裡透點氣,卻沒瞧見一個小丫鬟低著頭,躲在窗臺底下,確定鞏雲栽離開了窗邊,她才趕忙朝主屋的方向跑去。

  快步來到主屋寢房外,靜靜地站在廊階下候著,一會胡娘子從長廊轉折走來,讓跟在後方的丫鬟先將湯藥送進寢房裡,才下了階。

  小丫鬟連忙上前附在她耳邊低語了一番,就見她神色不變地點了點頭,噙著溫和的笑道:「春荷,今兒個天氣熱了,廚房弄了些冰鎮酸梅湯,妳去喝點,可別熱著了。」

  「多謝胡娘子。」名喚春荷的丫鬟樂得直往廚房走去。

  胡娘子垂睫忖了下,便走回長廊,正要進寢房,聽見裡頭傳來七王爺秦文略沙啞的聲嗓問著「芸娘不是已經去了多年了?」胡娘子驀地頓住了欲推房門的手,秀眉微微皺起。

  「是快一年,王爺,你……別將老婆子給嚇壞了,王爺。」蘇嬤嬤嗓音難掩悲傷,細碎哽咽著。

  「一年……可為何我老覺得我已經過了一輩子?孩子呢,她不是留了兩個孩子給我?」他還記得那兩個孩子名喚懷安和唯安的。

  「王爺……」面對秦文略恍惚的神情,蘇嬤嬤強咬住顫抖的唇,忍住眸底打轉的淚,啞聲哄著,「王爺先把藥喝了,咱們再繼續聊,王爺的身子要緊,否則如何再談其他。」

  胡娘子站在門外,緩緩地放下了手,黑眸噙著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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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與側室戰爭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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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掌心紅痣惹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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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王爺來碗桂圓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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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皇上突來七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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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側室使計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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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退場之日終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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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擔任牙郎賺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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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談家行凶來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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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真實身分終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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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再續前生未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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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回府繼續扮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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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二王爺的嫁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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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鴻門宴的意外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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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名正言順成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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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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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天下掉下來的男一  綠光

  這是一本臨時插入的故事。

  仔細算了算,寫作也已經很久了,已經不能再算是新人了(雖然我一直覺得是萬年新人),所以寫作總是會有一些習慣。

  好比,擬大綱時,我會先推敲這是單一本,或者是系列兩本或三本,通常我抓這個還挺准的,尤其是主角的配對也差不多在腦袋裡成形了,基本上只要是定了,除非阿編強烈要求調動(好像沒有過……),要不然就不會動了。

  而這一本,是天上掉下來的。

  意思是說,我根本就沒打算要寫他!是的,就是他!《富貴管事》裡頭的七王爺,這稀「父」字輩的角色,我通常只會安排成配角而已,頂多就是重要一點點的配角,豈料,他竄出了,在我腦袋裡來回徘徊,用那高冷憂鬱的黑眸直盯著我,讓我硬是修改了其他設定,讓我宰了其他應該成為主角的角色,然後,他站穩了男一。

  完成這個故事的大綱時,我回頭去看我一開始草寫的粗略大綱,發現角色已經被我殺得七零八落,本來該是這一本男一的角色,巳經掉到BL的世界去了,而且我還非常後知後覺地認為,對呀,那個角色是BL的沒錯,怎會混到羅曼史來了……可是這樣我的另一個女主角該怎麼辦?

  嗯……沒關係的,稍稍調動一下都是OK的,反正打一開始就好幾條線在跑,到時候再看他們到底跑到哪條線,看誰跑得比較遠,我再決定走哪條路好了(看不懂嗎?沒關係,這是作者的內心世界慣用的放任生態,不懂是正常的)。

  沒辦法,有時候寫作就是一種放任角色很自我很放縱的跑,讓他們自動地跑出背景跑出故事,而我,只是負責把過程紀錄下來。

  當他們奔跑,我負責看戲,當他們停止,我開始動筆,這就是我的寫作方式之一,而我還滿喜歡的。

  只是,我希望下一本不要再變動了,我不能把所有的男一都變成BL的主角,真那麼做,阿編會宰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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