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光《皇子變戲子》[月亮不見了之一]


出版日期:2014-09-05



  水果日報特別報導︰
  金若望,人氣直線攀升、緋聞不斷的帥哥演員,
  出了車禍後居然轉性了,瘋狂追求……兩小無猜的窮困女孩?
  若問她和成了名演員的青梅竹馬重逢感覺如何?
  她只能說,她真是快被他搞瘋了!
  他大概是出車禍時撞壞了腦袋,莫名開出天價聘她當貼身助理,
  又對她異常親熱,惹得愛慕他的飯店經理醋勁大發,炒了她,
  甚至在她兼差賣菜的市場里當眾吻她,讓她沒臉繼續工作,
  最後,她只能乖乖當他的助理……而這讓她發現更多疑點,
  他忽然會騎馬射箭,穿上古裝戲服,霸氣得就像個真的皇子,
  就連脾氣也變得像月亮般善變,初一十五不一樣,
  劇組的人伸出咸豬手時,要不是怕反抗會拖累他,她也不會忍耐,
  偏偏他不懂,雖然替她解圍,卻也惡狠狠罵她一頓,
  可當她回想起父母過世的意外而難過時,是他體貼地安慰她;
  拍戲用的馬匹突然發狂,她差點被撞到時,是他救了她,
  讓她為了被他凶而受傷,卻又為了他的溫柔而心跳加速……
  喔不!這些反應該不會表示……她愛上這家伙了?!


  月亮,重生 綠光

    我喜歡這個主題書的系列名。

    當阿編跟我說,主題書系列名為「月亮不見了」,我的心里就叮咚了一聲。

    毫無道理,不需理由地喜歡它,硬要問我為什麼,我也無解。

    月亮不見了,會發生什麼事?

    呵呵,月亮不見了,我的男主角穿越時空來了。

    記得阿編問我,我的男主角會是哪一款,我很直覺地回答︰「月亮。」

    「啥……」我清楚听見阿編嫌棄的語氣。「為什麼會是月亮?」

    「因為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樣啊。」

    「喔……好,那就這麼決定了。」哈,原來阿編以為月亮的形象是溫柔,她不相信我寫得出溫柔的男主角……(是這樣嗎?

    但,月亮嘛,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見解,月亮可以溫柔,當然也可以善變,因為月亮歷經月初、月中到月底,沒有一天是同樣的面貌,但,月亮還是月亮,不會不見,只是在漆黑的天空重復著圓缺重生。

    而本書中,其實是有三個月亮的。

    男主角視女主角為他尋找的半月,女主角視男主角為引領她回家的月光,而真正消失的月亮,則是牽起兩人情緣的那一個呀既是序文,那就不多說了,省得破梗。

    近來,台灣歷劫,世界各地皆是,天災人禍多得嚇人。

    今年的中秋沒有超級月亮,月色依舊溫柔,希望在月光的撫慰之下,讓每個人都能感受些許安慰,獲得勇氣。

    月亮不見了會再重生,一如人的心情,在每天的變化中產生各種情緒波動,一如人的處境,踏進再黑的夜終會等到亮光。

    衷心希望,我認識的、不認識的每個人,都能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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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位于鬧區的金都酒店,是近年來引領風騷的五星級酒店。也許是引進許多高級軟硬件設備,又也許是經營者相當有手段,這里向來是許多外國藝人喜歡下榻之處,所以常有粉絲守在酒店外等著一窺明星豐采,大廳十二扇出自法國工藝大師之手的水晶雕花玻璃門外,也常見記者SNG聯機,對在酒店客房部工作已屆三年的錢少傳來說,早已習以為常。

    眼前記者正三三兩兩地步出會議廳,不過和上一次韓星下榻時相比,記者人數明顯銳減。

    她一點都不意外。

    只因,這一回在三樓會議廳召開記者會的,是一位素行不良的本土藝人金若望。

    憑著俊俏面容游走在電影電視圈里,始終在二線和三線之間徘徊,去年好不容易因為參與了一出大戲躍上二線,兩個月前的一場酒駕,又將他終于有所起色的演藝之路硬生生毀了一半。

    听說當時他一度失去呼吸心跳,是到院急救後才從鬼門關救回的,不過依剛才停留在會議廳外的記者們閑聊的內容來看,這鬼門關前走一遭的說法不過是企圖引起同情的一則聲明罷了。

    「欸,你不覺得他有點不一樣了嗎?」正推著餐車經過的錢少傳,听見一名女記者低聲跟身旁的攝影記者說著。

    「哪里不一樣?看起來就跟酒駕前沒兩樣,頂多是臉沒那麼臭,表情沒以前那麼欠揍。」攝影記者不以為然地直白回答。

    「可是……你不覺得他那眼神……好電人。」女記者回想著,還會忍不住恍神了起來。

    「他是賣臉的,不電電你們這些女記者,誰替他寫些好話?」徹底不屑到極點的回答。「況且他要是連那雙眼都不會電人了,你以為金都酒店的章經理還願意替他安排這場記者會?」

    「你也覺得他們有一腿?」另一組記者聞聲,跟著加入八卦。

    大伙都是同業,有的還曾是同事,互相交流點內線消息,純屬合作。

    「拜托,如果沒一腿,章經理干麼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模樣?」攝影記者啐了聲。「酒駕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要是犯後態度良好,觀眾大多可以接受,可問題是你們瞧瞧他剛才那是什麼態度。」在場幾名記者有志一同地點頭,其中一位做了結論。「听他說話,就知道是照稿念,一點起伏都沒有,別說誠意,半點愧疚也不見。」

    「話是這麼說,但是他那眼神……」女記者說著,還不住神往,感覺靈魂都快要被吸入那雙帶點憂郁的深邃魅眸里。

    「醒醒吧你,看看自己的後台夠不夠硬,口袋夠不夠深,要是一點財產都沒有,那雙眼瞧都不會瞧你一眼……拜托,那家伙是賣臉的,要不是章經理一直靠人脈罩他,他能跳上大屏幕?」

    「那倒是,打從他出道以來,和他傳過緋聞的,不是天後就是富家千金,咱們沒臉蛋也沒背景,供養不起他的。」另一名女記者哂笑著。

    「不過,我看他對章經理的態度也不怎麼熱絡。」

    「有人就喜歡吃這一套,男人不壞,女人不愛,自以為是聖女可以喚回迷途小羊。」

    「殊不知小羊其實是大野狼。」

    「不不不,千萬別這麼說,金都章經理也不是吃素的,別瞧她笑得溫柔婉約,可也是狠角色一枚,那個也是藝人的前男友已經被她整得人間蒸發了。」

    「也對,這下子真不知道是鹿死誰手了,一個專吃富家千金,一個專挑俊美藝人,真是什麼鍋配什麼蓋。」話落瞬間,爆開陣陣哂笑,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錢少傳維持一定速度越過幾位記者,踏進會議廳里,將所見所聞拋諸腦後。

    因為,那根本不關她的事,她對演藝圈沒興趣,對藝人一點憧憬都沒有,就算曾經听聞過什麼,她總是听過即忘。

    比較令人厭惡的是,她現在必須將餐車推進會議廳里的休息室。

    唉,這原本不是她的工作,可是接待藝人的工作總是落在她頭上。

    除了她的外語能力不錯之外,重要的是——她不追星。

    別說追星了,她連下榻的藝人到底是誰都不關心!正因為這一點,讓她的上司對她極為滿意,所以不管國內外藝人,全都是由她接待。

    但如果可以,她不想和金若望那家伙打照面的,真的。

    可惜,事與願違。

    停在休息室的門前,她敲了敲門,听見里頭有人應聲,她才回話,「您好,餐點服務。」不一會,門開啟,露出一張極為秀雅但眉宇間充盈嬌氣的臉龐。「進來。」錢少傳揚起營業專用笑意。雖然她和公關部門沒有太多往來,但她知道開門的人正是金都酒店的公關經理章萃琳,也是剛剛記者八卦的主角之一。

    「是。」錢少傳動作輕巧地將餐車推入,目不斜視,心無旁騖地將餐車上的點心和茶水擱到長幾上。

    一切擺定就緒,正準備離去時,沙發一頭的男人突然開口,「……少賺?」他聲音極沉,帶著幾分不確定。

    錢少傳愣了下,以余光偷覷,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家伙是誰?怎會這樣叫她?會這樣叫她的人,只有那家伙,可是……她沒瞧見他啊。

    收起疑惑,佯裝沒听見,她推著餐車準備離去,突地身後再度傳來——「少賺!」

    「誰少賺啦!」她才沒少賺!她一直很努力地賺!就像是一種反射本能,錢少傳不假思索地應聲,就如以往無數個相處的日子,他倆總是這樣杠上,而她總是毫不客氣地反擊,可問題是——「你這是什麼態度」被章萃琳斥責,錢少傳隨即躬身。「對不起,我失禮了。」可惡,都是那家伙!都已經好多年不見,以為過慣紙醉金迷生活的他早已將她遺忘,豈料他還是知道怎麼惹火她,是說……他在哪,怎麼她剛剛沒瞧見?

    「還不趕緊道歉?」章萃琳惱聲低斥。

    「是。」錢少傳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抬眼欲道歉,但……人咧?

    她有些發愣地環顧現場,現場除了章萃琳之外,還有三個人,可這三個人……沒有金若望啊,剛才到底是誰在叫她?

    「還發什麼愣,趕緊跟金先生道歉。」瞪著她胸前的感應識別卡,章萃琳簡直不敢相信送餐點的竟會是個搞不清楚狀況的房務員。

    「可是……」金先生……她沒看見啊……「章小姐,不用這麼麻煩,我和少賺是舊識了。」錢少傳這一次精準地捕捉到開口的男人,但對方不是她熟悉的,她不禁微眯起秀麗的杏眼,未及細想,脫口問︰「你是誰?」男人明顯一愣,漂亮又深邃的魅眸微微眯起。「是我。」

    「不對,你根本不是——」

    「好了,離開!」章萃琳不耐的打斷她未竟的話。

    錢少傳張了張口,驀地想起自己的身份,驚覺自己犯了大忌。「真的很抱歉,我先退下。」這個笨蛋真是搞不清楚狀況,她現在是工作中,竟然害她在上司面前和客人斗上……姑且不論他到底是誰,反正和她沒關系!

    保住飯碗,努力工作才是正道!

    名喚金若望的男人,一雙勾魂魅眸緊盯住錢少傳,直到她都離開了,他依舊若有所思地盯著門板。

    這一幕,章萃琳看在眼里,心里極不舒坦。

    她百般討好他,他住院時,花和水果從沒斷過,但是他卻不允她進病房探視他;知道他想找場地開場記者會道歉,她二話不說地替他打點,結果他從頭到尾都當她是空氣,直到剛剛的房務員出現,他才開了金口。

    他用章小姐三個字,客套又陌生地拉開距離,但是剛剛叫那房務員叫得可親昵了,那女人卻不買他的帳,兩相比較,她忍不住替自己叫屈。

    「章小姐,可以麻煩你幫我安排一個房間嗎?」就在休息室氣氛凝滯時,金若望淡聲開口,打破了一屋子靜默。

    難得受他請托,章萃琳一張冷臉緩緩漾開笑意。「這有什麼問題,我馬上幫你安排一間套房。」

    「麻煩你了。」

    「一點都不麻煩。」章萃琳腳下高跟鞋傳來清脆的聲響,一會又停住,問︰「你打算要住幾天,需不需要幫你準備管家?」

    「不需要管家。」

    「我知道了。」章萃琳帶著笑意離開。

    被晾在一旁許久的經紀公司老板宋勝儒終于忍不住開口,「若望,我們說的不是這樣的,你在記者會上道歉得一點都不誠懇,也沒提到張制作即將開拍的戲,現在還說要住宿,你……」宋勝儒年紀三十出頭,有稜有角的面貌相當具有男人味,高大身形猶如男模一般,一頭抓得有型的發染著時下最流行的色彩,渾身充斥著都市雅痞的氣息。

    十多年前是位男模,後來也往影視圈發展,趁著年輕賺了不少錢後就自行成立經紀公司,認為自個兒死命賺,倒不如多找幾個有錢途的替自己賺。而他的眼光獨到,在演藝圈有人脈,雖說旗下藝人不多,但每個都是身價看漲的績優股,尤其是眼前的金若望。

    金若望五官立體深邃,走的是惡男路線,雖說至今尚未大放異彩,但他相信只要金若望肯配合,想要大紅大紫絕不是難事,可偏偏這家伙是匹難馴野馬,說東往西,不跟他唱反調,日子好像就很難過。

    「我要先確定一件事。」金若望淡聲道。

    「什麼事?」宋勝儒長腿斜迭,慵懶地倚在沙發扶手上,注視著眼前的他。

    八年前,是他一眼相中了若望,將他簽入剛創立的經紀公司。換言之,他認識這匹野馬已經有八年的時間,雖說不至于朝暮相處,但是脾氣性情他早已摸透。不過,打從兩個月前的車禍後,若望似乎有些不一樣。

    雖說他本來就寡言,但現在還多了淡漠疏離,尤其是那眼神,沉穩平靜,還有,瞧瞧那坐姿端正好看得教他這位前男模都自嘆不如。

    「秘密。」宋勝儒揚起修整漂亮的濃眉。「是跟剛才那位服務生有關系吧?」見他壓根沒打算搭腔,宋勝儒自顧自地說︰「你能叫出對方的名字,代表你認識對方,不過……人家好像不認識你耶。」他不認為若望打算把妹,尤其是當著章萃琳的面。章萃琳美艷大方,更是金都集團的接班人,那背景不知道會讓多少男人巴住她大腿不放,但這座金山就擺明了想黏住若望,可惜,就他所知,若望對她的興趣一直不怎麼大。

    玩玩,可以,認真了,那就後會無期,這是若望一貫游戲人間的作法,他向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放縱,只要別鬧出負面新聞,他不會將他管得太緊。

    「這就是問題所在。」既然宋勝儒也有相同疑問,自己不介意與他分享這個秘密。

    宋勝儒托著腮打量著他,突道︰「她會不會跟你一樣失去記憶?」車禍後,他初醒時是失去記憶的狀態,不過休養了兩個月,該記的該想的,也差不多都回籠,剩下一些想不起來的,只要與工作無關,忘了也就算了。

    「天曉得。」

    「所以,你住下來是為了確定她是不是失憶?」

    「嗯。」

    「……你真的當我今年三歲,這麼好騙?」宋勝儒一雙電眼眯得死緊。「你酒駕傷及形象,這帳我都還沒跟你算,你要是再給我搞出有的沒的,別說我不罩你。」宋勝儒板起面孔,企圖恫嚇他,豈料金若望還是老樣子,睬都不睬他。「喂,你不會因為人家女孩子認不出你是誰就翻臉,想整人吧?」他唯一覺得有說服力的,也只有這個可能性了。

    「我認識她。」他想。

    「就是因為你認識她,結果她不認識你,你才會惱羞成怒。」雖然沒看他惱羞成怒過,但人總是有第一次嘛。

    金若望唇角掀了掀,似笑非笑地道︰「秘密。」宋勝儒很確定從他嘴里撬不出任何答案,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把目光挪到坐在金若望身旁,從頭到尾充當啞巴喝茶的傅慶年,這一看,宋勝儒就頓覺不快。「傅慶年。」他咬牙喊著。

    名喚傅慶年的男人有張討喜娃娃臉,教人難以猜出真實歲數,只見他徑自喝茶,充耳未聞。

    「傅慶年,把你的小指給我收起來!」宋勝儒火大吼著,他再不收斂,自己會讓他從此失去小指,絕無可能再在自己面前翹得這麼娘!

    暗慶年嚇了一跳,趕忙回神,把小指藏得好好的,露出討好的笑。「老板。」那軟軟的喚法教宋勝儒打了個寒顫,想罵卻是沒勁。

    有份醫學報告指出,人的大腦要是受到撞擊,要看傷在何處、傷的程度,對大腦可能有所傷害,恐有失憶或者是性格大變的狀況,而眼前這一對藝人和經紀人在出了場車禍之後,一個是暫時性失憶,從輕浮痞子變成沉穩型男,一個則是徹底性格大變,從陽光系變成娘系……「你想要住一晚,隨便你,慶年先跟我回公司。」話落,宋勝儒已經起身,扣上西裝上的鈕扣。

    「慶年留下來陪我。」傅慶年立刻巴住金若望,那哀怨的神情有一瞬間教宋勝儒懷疑自己成了棒打鴛鴦的惡人。

    「……你們最近會不會走得太近?」宋勝儒問得很輕,還不斷地回頭,就怕隔牆有耳。

    「會嗎?」金若望一派悠閑地道。

    「不會嗎?」打從他出院回家之後,慶年就跟著他回家。雖說兩人搭檔已久,但以往也沒好到慶年會長住在他家中,搞得慶年的女朋友和慶年喊切。

    他現在好擔心,尤其是慶年這家伙變得很娘,而若望對章小姐的態度又比往常淡漠,他真的好擔心他們到底是用什麼方式照顧彼此。

    「慶年,會嗎?」金若望這一回是問著傅慶年。

    「不會!我要一輩子跟隨您。」傅慶年雖說沒巴在金若望腿上,但這說話的神情簡直是死了都要巴住他不放。

    宋勝儒眼角抽搐著,覺得頭很痛。×的,最好出一場車禍可以變得這麼多!

    「對了,你先別急著回去,先陪章小姐吃頓飯。」金若望突道。

    宋勝儒眯起好看的眼,不敢相信他竟然敢命令自己。「若望,你今天道歉道得很失敗,就連接的那場新戲都沒先作宣傳,我已經一肚子火了,你還敢——」

    「你要是陪章小姐吃頓飯,我就考慮接那部戲。」宋勝儒深吸口氣,听見腦袋里的血管啪啦啪啦快燒斷的聲音。「你還敢跟我談條件你本來就應該接那部戲,你別忘了——」

    「我們的合約只到今年八月,我可以提早解約。」金若望懶懶打斷他充滿火藥味的話。

    「解了約,我看你還能不能在這圈子混下去!」以為自己小有成就,就準備把他這個拉拔他的恩人丟到一邊?最好可以這麼沒良心!

    「我無所謂,但是我想,你現在很需要這部新戲拉抬整個經紀公司。」金若望笑容可掬地望著他。

    那勝券在握卻又沒得意忘形的嘴臉,沉穩又充滿氣勢,氣得宋勝儒快跳腳。

    瞧瞧,那滿是心計的眼神,那傲慢尊貴的氣質……這家伙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心機深沉,竟把他的處境看得一清二楚!

    氣死他了,他是老板,尊重他一點行不行!

    所謂芒刺在背,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雖然一路上錢少傳很想回頭警告對方不準看她,然而此刻她還在上班,他還算是客人,所以她必須將個人情緒先丟在一旁,漠視身後的目光、漠視內心的不快,反正把他帶進套房,她就可以走人了。

    她今天的工作還沒結束,晚一點還有夕會討論……一想到夕會,她頭就痛,很怕今天惹章經理不愉快的事會被知道,待會經理會當她。

    說到底,還是她身後那家伙惹出的麻煩,都怪他莫名其妙亂喊她。

    可問題是,他到底是誰?他真的不是金若望,偏偏大伙都說他是,那……是她的問題嘍?

    忖著,無視身後視線,她踏著一定速率的步子往前走。

    金若望徐步跟在她身後,目光在她的背影上游移。她身穿金都酒店房務員的制服,荷葉袖白襯衫配上黑色窄裙,再系上一條同樣黑色的半圍裙,腳上穿的是規定的一寸包鞋,頭上梳的是規定的包頭,走在金都酒店里,她會立刻被人群淹沒,因為她沒有突出之處。

    她不是個美人,但就是順眼,他是如此認定。

    巴掌小臉嵌著一雙明亮的杏眼,看似柔順乖巧,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平淡無奇,但是當他一喚她「少賺」時,那雙溫婉的眸瞬間爆開火花,瀲灩流光,讓那張小臉瞬間亮了起來。

    「主子。」傅慶年低聲喚著。

    金若望長睫微斂,半掩的魅眸發出警告,不怒而威的氣勢教傅慶年趕忙改口。

    「若望,跟著這位小姐,咱們就能找到法子嗎?」他問,不住地往前望去,確定前面的人並沒听見他倆對話。

    「也許。」他正是為了試探才接近她。橫豎都要試試,否則誰知道結果。

    「那……一定要在這里嗎?」傅慶年心里有千百個不願意,原因就出在他的敏感體質,雖說他沒倒霉到可以瞧見諸位飄哥飄姊,但他可以感覺到無形的冰冷。

    「當然。」如果不在這里,還得要另找場地,反倒麻煩。

    心知不可能改變他的心意,傅慶年嘆了口氣,直瞧著前頭,濃眉揚了揚。「是說……那位小姐,她到底在干麼?」金若望微揚起眉,打從他們開始對話時,走廊前方出現一名婦人,不斷地對她比手畫腳,而她只是偏著臉微笑,但臉上的笑意已經有點僵了。

    「那位婦人大概是啞巴吧。」傅慶年猜想。

    「應該是。」正當傅慶年還要再說什麼時,卻猛地停下腳步,怎麼也不肯再往前一步。

    金若望睨了他一眼,淡聲問︰「在哪?」

    「……應該是在那位婦人背後。」傅慶年悄悄地躲到金若望身後。

    雖然傅慶年看不見,但是打從他踏進這家酒店,他便察覺此處有不少飄哥飄姊造訪,所以他實在不願久留。

    然而,正因為如此,金若望才會決定留在這里一探究竟,至于查探的對象,當然是錢少傳。

    金若望打量著錢少傳,總算明白她的遲疑和停頓不是因為婦人是個啞巴,而是被婦人身後的魂魄給嚇著。

    如此一來,幾乎可以證明他的猜想無誤。

    而差不多同時,錢少傳也發覺了異狀,然而她早已見怪不怪,對之視若無睹,只專注地看著婦人,但絞盡腦汁卻依舊不知所措,直到後頭的男人走上前,朝婦人比了幾個動作,兩人以手語交流一會,她才終于知道婦人的問題。

    「這位是住在2012號房的客人,她說不知道門是自動上鎖,出來之後就進不去,所以想找你幫忙。」听了金若望轉達的話,錢少傳一愣,壓根沒想到婦人竟是個聾啞人士,不禁暗惱自己反應太慢,隨即跟婦人道歉︰「真是對不起,我馬上聯絡樓層管家處理,請稍候。」錢少傳馬上聯系樓層管家,交由樓層管家處理,再次跟婦人道歉後,再踅回金若望面前。

    有些不太甘願,但她卻不得不說,「謝謝您,也很抱歉讓您久候,請再往前走,您的套房就在前面。」印象中,金若望有個失聰的妹妹,所以他懂手語的,不過後來他的父母離婚,母親帶著妹妹遠嫁美國後,他們有無聯系,她就不知道了。

    這麼看來,他確實是金若望沒錯,可是……他又不像,到底是哪里出問題了?

    但不管怎樣,還是該謝謝他的。如果不是他幫忙,她恐怕想破頭也無法猜出婦人是聾啞人士,因為她的眼楮……唉,還以為早已習慣,也認為對生活沒有影響,可事實上還是有的,只是她先前沒遇過。

    金若望微揚濃眉,對她連珠炮,刻意不給他開口機會的表現,他只是習慣性地淡噙笑意,跟上她的腳步。

    進入套房後,錢少傳開始介紹套房里的機能和使用方式。

    全部解說完畢之後,她才緩步走回他面前。「請問這樣的介紹清楚嗎?」金若望坐在沙發上,不住地打量著她。

    她沒望向他,但她知道他正看著自己,不禁暗惱他的不上道。通常夠上道的人,都會在她介紹完畢之後給小費的,還是他認為她沒幫他搬行李,所以他就可以省下小費?

    想了想,算了,反正他剛剛幫過她,不給小費也無所謂,重要的是夕會再一個鐘頭就要開始,她得要趕緊下樓了。

    「如果沒有問題,我先離開。」她守著規矩,把他當成客人接待,正要退開時,卻听他開口了。

    「還記得我嗎,少賺?」錢少傳嘴角抽搐了下。「敝姓錢,金先生可以叫我錢房務員。」少賺、少賺!夠他叫到都賺不了錢了!

    她叫少傳,少爺的少,傳說的傳,是錢少傳,不是錢少賺!

    就說他書讀得少,連人家的名都不會叫,但是她為人寬宏大量,向來不會與人計較,只要他別再羅里羅唆、無緣無故裝親昵,她還是會遵照房務員守則,將他奉為上賓伺候,但要是再攀親帶故……只要他叫餐點服務,她保證他會喝到或吃到加料的食物,然後半夜被送進醫院急診室,再添一筆笑話。

    「少賺,你看得出我不一樣嗎?」金若望不以然地再問。

    錢少傳眯起秀麗杏眼,咬牙道︰「如果沒有什麼問題,那麼我先離開了。」她不能再和他共處一室,再待下去,她很怕自己會丟了這份薪水優渥的工作。

    要知道,飯店業可是服務業,稟持著客人至上的基本原則,就算明知道是客人錯也得笑笑承受,這對她來說壓根不難,可是如果明知道對方在找碴,她會連營業專用的笑都擠不出來。

    「少賺,你的眼楮是不是看得見什麼不尋常的事物?」就在錢少傳轉身的瞬間,他輕淺的問話教她驀地回頭。

    面對金若望,闊別七年的重逢,她只有滿肚子疑惑,總覺他是他又不是他,說出的話像是藏著玄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位先生,窗簾是用床邊的控制器控制的,請您不要硬扯。」她滿腦袋的思緒被傅慶年企圖扯開窗簾的動作打斷,逼得她不得不開口制止。

    「喔……」傅慶年望向她所指的控制器,一臉赧然歉意。

    「兩位可以好好休息,我先退下。」這一回,她走得很快,打定主意不管金若望再說什麼,她都不會停下腳步。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者企圖從她身上得到什麼樂趣,她只知道她很忙,她還有很多事得做,沒時間听他說廢話。

    就在她轉身離去的瞬間,金若望口袋里的手機適巧響起,他懶懶滑開屏幕,湊在耳邊,「宋哥。」

    「先跟你說,章萃琳很擔心房務員沒辦法好好服務你,打算親自出馬,所以這頓飯連吃都沒法子吃,我已經盡力了。」那頭宋勝儒連珠炮的抱怨。

    不是他欠缺魅力,而是人家看上的不是他。

    「我知道了。」

    「你那頭處理得怎麼樣?」金若望想了下。「宋哥,幫我想個辦法讓少賺可以到我身邊。」那頭突然靜默了半晌,良久才似笑非笑地問︰「怎麼,連把妹都還要我幫?」他這個老板是不是對他太好了?

    「你幫這個忙,我就答應接下新戲。」

    「……把她的名字告訴我。」

    「錢少傳,錢財的錢,年少的少,傳統的傳。」

    「錢少傳……你明明就知道她的名字還故意叫她少賺……」停頓兩秒,又听他揚高聲調,「等等,錢少傳?

    這不就是你去年一直在找的女孩的名字?」

    「我?」

    「對呀,你連保險受益人填的都是她的名字!我問過你,你說是你的青梅竹馬,結果你去年說要找她,卻發現她搬家了,找不到人了……原來是找到你的青梅竹馬,一副神秘兮兮的,啐!」青梅竹馬?金若望揚起眉,不禁想,真是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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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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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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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月亮不見了?

    「請你代替我,好好地珍惜她、保護她、愛她……」那個男人有張十分俊美的臉龐,雙眼似會勾魂,但此刻卻噙著淚,隨著他的央求,緩緩地滴落在頰上。

    然後,那個男人隨著身上的金光在黑暗中消失。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就在他快要踏進鬼門關前,雖然是初次見面,但他知道,那是金若望,因為他在鏡子里早已見過上百回。

    而他也直到此刻才明白,原來金若望一直棲息在那副軀體里,因為他舍不得,放不下錢少傳。

    原以為該離開的是自己,不料金若望卻是把她交代給自己便消失。

    當他清醒後,能夠將張可丞順利逮捕,是因為金若望將事情全都告訴他,而他後來一直在想,是不是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少傳,讓她知道,金若望是如此地深愛著她。

    然而,最終他還是沒說出口。

    也許,他真的是自私的,他不願意讓她知道有另一個男人也如他這般深愛著她……「主子,你要冷靜,少傳才剛進產房,沒那麼快出來。」坐在產房外出神的皇甫桂被大慶突來的叫喚拉回心思,冷冷地睨了一臉慌亂不安的大慶,不禁懷疑要當爹的人到底是誰。

    驀地,眼角余光似乎瞥見一道昏黃的光芒,教他不由自主側眼睨去,竟見那個男人就置身一團光芒中,緩緩地朝產房而去。

    他直盯著這一幕,懷疑自己眼花,甚至是幻覺,可偏偏那人卻又是恁地清晰……才想著,光芒已經隱沒于產房里,他輕呀了聲,終于明白。

    不一會,護十告知孩子已經出生,送到了育嬰室。

    他到恢復室去探視錢少傳,只見她臉色疲憊蒼白,教他不舍極了。

    「你看到孩子了沒?」她笑問。

    「沒,待會再去看。」他心疼地撫著她的頰。「讓你辛苦了。」她輕笑的搖了搖頭。「想好替孩子取什麼名字了嗎?」他早已正名為皇甫桂,演藝圈皆認為他是為了重新出發,但她知道他只是想證明自己存在這里。

    「取名……望。」

    「望?」

    「今天也是滿月。」

    「你們取名字都這麼隨興?」她好笑道。

    「桂和望都代表圓滿。」他緊握著她的手。「月亮雖是因為太陽和地球位置才產生圓缺,但是從無到圓滿再回到新生,不就是一段歷程?!未經殘缺如何圓滿,沒有失去又怎麼懂得珍惜?」

    「你今天怎麼了,這麼多愁善感?」錢少傳打趣。

    「你也不遑多讓,要說善變,我可是望塵莫及。」

    「喂!」給點面子好不好。「孩子都出生了,我會恢復正常。」

    「月亮每晚都有不同風情,是為正常。」

    「你好過分,你是在暗喻我像月亮?你搞錯了,你才是月亮!」她絕對不承認自己善變。

    他笑而不答。

    事實上一個月亮不見了,但,誰說不見了不能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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